生理卫生用品 买不起的奢侈 · 月经贫穷 “疫”上加霜

正如联合国人口基金（UNFPA）的宣言：“月经并不是一个女孩或妇女的议题，而是人权议题。”

本专题访问房屋及地方政府部长祖莱达及社会学教授法蒂玛博士，了解在疫情之下，我们可以如何透过物资支援和教育，让人们打破沉默，逐步消除月经贫穷的困境。

疫期全球调查

逾半女性购买力减

女性若在12岁时来初经，50岁停经，以每次月经来5天的量计算，一生约要经历456次月经，等于有2280个日子都在生理期中度过。 假设每个月采购卫生棉的费用约为20令吉，那么每个女性一生平均花在生理用品上的费用至少接近1万令吉。

面对月经贫穷的女性，往往会使用报纸、卫生纸、袜子等物品，替代卫生棉，却因为替代品不够干净引发感染影响健康。

涵盖健康与保健的美国研究专家约翰·埃尔夫林（John Elflein）在2020年进行了一项调查，回应的全球女性当中超过一半的人表示，在疫情期间购买生理用品的金钱能力减少了。

在我国，房屋及地方政府部长祖莱达于今年7月发动了发放抗疫生理物资包（ Kit Prihatin Perempuan)计划，在第一阶段中让200名来自雪州B40家庭的9至17岁女生线上申请。物资包里含有一次性使用卫生棉、可重复使用的月亮杯和布卫生棉。

祖莱达：震惊月经贫穷人数多

身为女性政治领袖理事会（Comwel）主席及大马女性政治领袖（WPL）的女权推动者，祖莱达向来对女性权益特别关注。在2019年进行的一项草根计划中，她派出团队到人民组屋（PPR)进行家访，当发现许多女孩都在经历着月经贫穷时，大家都震惊了。

“2001年的911袭击事件，我到阿富汗进行人道主义救援活动，在那里我发现人民的生活甚至不及我祖母的时代。他们不知道如何使用肥皂，以为肥皂膏是可以入口的蛋糕。”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马来西亚，即便是在城市地区。”

然而关于月经贫穷的关注，我国政府显然不及许多国家。苏格兰去年成为全球第一个免费提供卫生棉及卫生棉条等生理用品的国家；为了终结月经贫穷，纽西兰各级学校从今年6月起为学生免费提供生理用品；日本政府为协助因疫情陷入孤独与贫困的女性，拨款13.5亿日圆为陷入月经贫穷的女性提供免费生理用品。

在我国，政府却尚未关注这个社会问题，目前仍没有官方统计数据记录我国的月经贫穷程度。需要生理用品的弱势女性，依然停留在仰赖非政府组织或是社运人士支持的层面上。

卫部应推展运动关注

祖莱达说：“在印度，政府派人为女性进行草根教育。我认为到目前为止大马在这方面还没有做出任何努力，只有非政府组织一直在做这件事。我认为卫生部应该推动类似的运动。”

“如果我们不从现在开始照顾女性的生活基础，从小培养她们的自信心，我们该怎么期待国家产出可贡献社会的优质女性呢？”

法蒂玛：须先消除污名化耻辱观念

国际伊斯兰大学（IIUM）社会学教授法蒂玛博士表示，“根据伊斯兰教义，从未提过来月经的人是污秽的，但在文化上，我们却认为经血不洁。”

“许多巫裔还坚信女性在经期时会很脏，所以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时，我们真的必须考虑我们拥有的文化差异，以及思考这会如何影响女性。”

积极与非政府组织联手推动女性权益和打击月经贫穷的她反问记者，“看起来很明显的解决方案是给每个人分发月亮杯不就好了吗？我们都一直在尝试给B40群体使用布卫生棉，但我们发现，必须先打破月经耻辱和错误观念。”

她解释，布卫生棉洗了过后得在户外挂起来晒干，B40群体中不少女性认为这样不安全。尤其是生活在人民组屋地区的人，邻居可清楚看到女子洗了的衣物。

在外晒布卫生棉恐被作弄

“因为月经被性化（Sexualised)的问题，当你把布卫生棉放在外面，就像在召唤他人来作弄你，所以她们宁愿不用。”

2018 年，苏格兰有超过20%的受访者在研究中表示，他们无法获得生理用品。另有10%的人不得不牺牲食物和其他必需品才买得起。十分之一的人因为缺乏生理用品而经历细菌或真菌感染。在疫情期间，这些比率上升到近四分之一。

法蒂玛坦言，因为我国从来没有对月经贫穷进行过研究，这让她开始在这方面做宣导活动。

“多数人会认为生理用品是理所当然的，处于优势家庭的人，这些物品很容易取得。”

“大马人非常慷慨，有时无家者可能在一个晚上就得到两至三包食物，通常他们不缺饮食，只是比较少获取卫生用品，例如牙刷、洗发水和卫生棉。”

城市月经贫穷 不易发觉

她们真的负担不起卫生棉吗？ 可能有些人会认为“卫生棉明明不值钱”，或是“还不是因为你们不努力，连个卫生棉都买不起”的这种感叹。却不知身处边缘化恶性循环里的人，根本没有机会通过努力来抽身。

法蒂玛指出，城市的月经贫穷是难以捉摸的，因为一般人对于“穷人”会有既定的想像，譬如他们的穿著打扮或是行为。

有家庭月买1包先抢先得

在一个大家庭里可能有8个需要卫生棉的女生，但每个月只付得起一包卫生棉，大家先抢先得。所以从外观看起来，这家庭并没受到月经贫穷的影响。

“我们发现如果只问对方一个简单的问题，比如说’你有卫生棉用吗？’她们往往会回答说有的，直到你把问题问得更深入。”

“目前我们能做的只能够不断倡导非政府组织，在他们捐赠的物资包里加入卫生棉用品。我相信大家都会想帮助人，只是欠缺了这方面的意识。”

Bulan Sisters及Pink Flag MY

盼筹1万为百人购生理用品 

Bulan Sisters和 Pink Flag MY是本地月经权益倡议与月经教育的推广组织，目前正合作筹款1万令吉，以提供给巴生河流域100名女士为期三个月的生理用品。

PinkFlag于今年7月创立，目标是希望能够帮助边缘化社区的妇女或青少年，在疫情期间能获得足够的生理用品。

Pink Flag也会不定时在社交媒体上更新有关生理课题的资讯图，设计感鲜明加上简明易读的资讯量，适合时下年轻人的阅读方式。

创办人之一蔡佳颖表示，疫情导致边缘化社区更加难以获得所需的基本必需品，这包括已经常被忽视需求的生理用品。

“虽然没有数据显示疫情是否导致月经贫穷问题加深，但这是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情。一般已经有负担的家庭会先解决餐桌上的问题，没有卫生棉的话，会很自然的找替代品使用，如棉布，报纸。”

周祖仪：公开讨论克服月经耻辱

在马来语中，“月份”和 “月亮”同样翻译成“Bulan”,因为经期与月亮紧紧相连，也希望能建立公开讨论月经课题的安全空间，所以团队有了Bulan Sisters的名字。

对于月经贫穷问题， Bulan Sisters 宣传和内容策划总监周祖仪表示，“虽然我们看到联邦直辖区伊斯兰局（MAIWP）和伊斯兰宣教基金会（YADIM）今年开始在MAIWP Stores 和 YADIMarts提供免费的生理用品，但在国家层面上仍然缺乏公开讨论。”

倡导全面性教育至关重要

周祖仪认为，要克服月经耻辱最简单的方式，是通过开放式的谈话让大家明白，月经只不过是一种自然的身体机能，倡导和实施全面的性教育对社会至关重要。

“我希望学校除了以比较科学角度来提供性教育以外，还可以装备年轻人更多关于如何处理月经的实用知识，不要让生理期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障碍。”

“例如月经来潮时什么是正常的现象，这类知识在女孩长大成人的过程中特别有帮助。我也希望男孩能被纳入性教育当中，以更快地消除围绕生理期的禁忌和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