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不同的人生 / 胡靜

  很多人對於演員這個職業非常好奇，和圈外朋友第一次認識，總會被問道：“你們做演員的是不是很辛苦啊？你們拍戲時候怎麼記得那麼多臺詞啊？你們拍哭戲怎麼說哭就哭，是滴眼藥水嗎？”很多可愛的問題，今天借“胡說八道”這個小天地，就和大家侃一侃。

  從1998年大學二年級第一次拍攝電影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過去25年了，從剛出道的新人演員變成如今的“胡老師”、“靜姐”，25年間我也算見證了整個中國演藝圈的發展變化。以前拍攝的環境和條件都沒有現在這麼好，尤其剛入行時，作為一個新人是沒有資格帶助手進組拍戲的，所有拍攝現場需要的東西都要自己背。一大摞厚厚的劇本，現場坐的椅子，一大包需要用到的雜物，冬天還要背一個特大號保溫壺，真恨不得變成三頭六臂的哪吒。印象最深的是1998年冬天在無錫拍攝《大明宮詞》的時候，南方的冬天陰冷入骨，我們的服裝是薄紗做的抹胸裙，相當美麗！相當凍人！彼時我和周迅都是新人，為了便於拍攝，都裹著厚重的軍大衣（因為寬鬆易脫），導演喊“開機”的同時，我們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脫下大衣，用盡渾身力氣丟到鏡頭看不到的角落，同時控制住冷得上下打架的牙齒，優雅從容緩緩說出第一句臺詞。有一次因為天氣太冷，說話時吐出的白霧太大了，嚴重不接戲，所以只能開拍前含著冰塊，以此降低口腔的溫度，開機時再迅速吐掉冰塊說臺詞，白霧的問題解決了，只可憐僵直的舌頭，經常說“瓢”了臺詞，都是同期錄音，臺詞不行又得重來，一遍又一遍。那場戲拍完後，不記得吃了多少塊冰，嘴巴已經不是自己的嘴巴，腦袋已不是自己的腦袋，已然凍得靈魂出竅，那年的冬天至今難忘。

  除了天氣的挑戰，還有廁所挑戰。以前拍古裝戲最怕出外景拍攝，因為沒有廁所。只要一出外景就不敢喝水，想上廁所的時候能憋就憋，實在忍不住就拿上一把傘，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遮擋一下，迅速解決，過程中也是驚惶緊張，生怕被看到，所以那時候女演員的現場箱裡都有一把“救命傘”。那時候拍戲還面臨工作時間的挑戰，所有的投資人都希望節約成本縮短拍攝週期，所以拍攝都有ABC三組連著拍，但演員分不了身，只能A組拍完拍B組，B組拍完拍C組。

人生有歷練才懂謙卑

  我最長一次紀錄連續拍了兩天一夜，最後站在鏡頭前睡著了，導演喊完開機，半天沒動靜，才發現我睡過去了，那時候才知道原來人和馬是一樣的，也能站著睡覺。25年後的今天，拍戲的工作環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有房車，不用再去煩惱廁所問題;有工作時間的限制，無論演員還是工作人員都能保證休息安心工作，不用再那麼博命。有時候很羨慕現在剛出道的年輕演員，他們碰到了最好的時代，不需要吃那麼多苦。但轉念一想，從前的經歷也是一種財富，人生有歷練才懂謙卑，有吃過苦才更懂珍惜。做演員，有個最大的好處，通過飾演不同的人物，讓自己有機會學習不同的技能。比如說幾年前拍攝《人民的名義》的時候，我飾演的人物“高曉琴”，有一個貫穿人物的技能——唱京劇。進組前我特意找了老師學習京劇，最終播出《沙家浜》橋段時，很多觀眾以為我是學京劇的，那一瞬間也有點小小成就感。

  所以，再問我做演員辛苦嗎？冬天拍夏天戲，凍得直哆嗦。夏天拍冬天戲熱得汗如雨下。吊威亞拍打戲，吊在空中好幾個小時，頭暈目昡。苦嗎？有一點，但更多的是快樂和成就感。當一部劇一個人物被觀眾認可時，那種愉悅感無可比擬！那也是演員這個職業的意義。所以，作為演員，我們不會捨得用眼藥水來欺騙觀眾感情，不會用眼藥水褻瀆我們所熱愛的職業。因為最好的表演必須是真誠的，和眼淚無關，和用心有關。所以，我算回答大家的問題了嗎？文章最後感謝自己可以當一名演員，可以通過飾演不同人物穿越不同時代，體驗不同的人生，這一輩子，太值了！(作者稿費轉捐星洲日報希望閱讀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