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创生／02】被重新看见的失传智慧 Ni Siap技术焕发新生命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家里的老爸就是就是一本历史，于是她就要求父亲把有关树皮染布的记忆都口述出来，再到十八丁及附近渔村走访老人家，了解树皮染布的故事，把Ni Siap水衣水裤搬上“再。看见十八丁”音乐会舞台及艺术展，找回这个失传的手艺。

化阿嫲阿公的水衣水裤成时尚

庄白祺表示，她与吴恬盈一起走访老村民时，很多老阿嫲并不知道什么是树皮染布，只有听到“Ni Siap”这个字眼时，才打开她们的话闸子。

Ni Siap不只是十八丁的特色，而是西海岸渔村老一辈渔民都会做的手作，只要是有红树林的渔村就有的一种文化特色。Ni Siap水衣水裤在四五十年代是渔民及炭窑工人的必备服装，通常都是家里的女性亲自染制及缝制。可是这种手作在1960年代完全消失了，所以即使现在年届70岁的妇女都没有穿过，只是听老一辈提起过。”

在不断走访中，展开Ni Siap水衣水裤的文史记录计划，寻找75岁以上的老人口述历史。他们找回了做Ni Siap染布的技巧，接下来他们希望把这项手作艺术保留下来，开设染布艺术工作坊，培养妇女及小朋友学裁缝及染布，把Ni Siap染布技术用在现代服装设计上，甚至可以重新作为当地妇女的艺术副业。

“当我们把Ni Siap染布带上艺术节音乐会时，是活动的最大亮点，震撼了很多人，Ni Siap已经不只是制作渔民与炭窑工人穿的水衣水裤，而是一种时尚，台上表演者从最小的小学生到最老的长者都是十八丁人，切合‘再。看见十八丁’的主题，尤其是由Ni Siap做成的服装秀，呈现的不只是单纯表演，而是结合了消失的东西重现的过程，达到温故知新的效果。”

发掘在地智慧，从传统找未来

庄白祺透露，“这次我们在做Ni Siap的田野采集时，也发现了另一个在地智慧，那就是织渔网，十八丁还有一些老渔民与妇女懂得织，于是我们做了文史记录，然后通过UCSI大学的学生图像化，把这些东西都记录下来，以免如Ni Siap般失传。”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交谈，老渔民也被这些年轻人感动，愿意教授织网的技巧。捕捞不同种类的海鲜需要不同的网，除了渔网，还有虾网、螃蟹网等等。“当然我们学会之后也不是要编织渔网，可以用它来做一些流行文创或实用的东西，把这项原本只有渔民才懂的手工，让十八丁所有的人都可以学习，再赋予新生命。”

她希望通过重新发掘在地智慧的方式，改变十八丁社区，让当地居民开创在地的文创工业，进而让年轻人留乡或返乡发展，这是他们推动活化社区的最终目标。

“这些在地智慧对当地人来说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其实并不然，我们要告诉他们，这是你们的智慧，不一定要把孩子外送才有前途，也可以从老祖宗留下的智慧找到未来。”

她表示，十八丁嘉年华从艺术活动，发展到如今的在地文化创生，活化在地产业，是文化永续传承的概念，从一块树皮产生一块布，再从布延伸到纺织业，而Ni Siap染布就是大自然的染布，让布料与红树林结合，更深入做永续的事情，未来的发展还是会回到永续。

曾以为的新知识，原来早藏于家封尘

绘画老师吴恬盈是“看见十八丁”团队的秘书，从2014年就开始参与“十八丁艺术嘉年华”活动。当时刚好有个学生家长帮忙团队，就拉了她搭把手，情分就一直延续到10年后的今天。

谈起与Ni Siap的相遇，是因为过去她一直与看见十八丁团队在十八丁推动生态教育，某次带生活营的小朋友到红树林参观时，遇到一名老师讲解红树木的树皮是有颜色的，以前当地人都是用树皮染布料。

“我是土生土长的十八丁人，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红树皮是有颜色且可以做成染料。之后我就随手带了一片树皮回家，然后好像发现新大陆般跟爸爸分享这件事，岂料爸爸竟说：‘这东西我小时候已经看惯啦，早已经被淘汰了’。”

虽然当头被父亲浇了一桶冷水，但吴恬盈没有觉得不忿，反而油然而生一种可惜的感触，为何不是从家里的长辈告知，而是通过其他人才知道这个“宝藏”。

之后她与庄白祺一起到台湾参加体验工作坊，到高雄美浓参观了当地的扎染坊，才发现原来浸泡就可以染色，不需要其他工序。

“之前跟生态老师学Ni Siap时是用煮热的方法染色，当时爸爸就曾经跟我说过不必煮的，但我还是用老师教的那套方式去染。直至去到美浓看到他们示范后，才真的相信老爸说的不必煮也可以染色。”

为了重新发掘Ni Siap这个在地智慧，吴恬盈与团队在十八丁及附近渔村做田野调查，曾经做过Ni Siap的老人家都告诉她用水泡是最原始的方法，不必蒸煮，也没有化学成分，宛如酿制佳酿一般的纯粹。

真正让她投入开办Ni Siap工作坊的动力，是在2019年参加一场在吉隆坡举行的手作市集，她用红树皮染布做成不同的成品，包括画布、布偶、书签等，民众对于这种古早的染布方法非常感兴趣，于是她就开始主办红树皮工作坊，让更多人认识Ni Siap。

Ni Siap离不开红树林，而红树林也牵动着十八丁曾经辉煌的炭窑工业。为了推动十八丁的生态教育旅游，吴恬盈与炭窑合作推出不同的导览配套，带动自己的学生与家长来参加，从内而外的推广Ni Siap，让更多人看见这个已经失传的在地智慧。

Ni Siap体现十八丁人的生活价值观

她认为，Ni Siap体现出十八丁人一种生活价值观，那就是就地取材的生活，以现代人的说法就是很实在的环保方式。

“开始时是我的学生与家长参加，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妈妈与志工也加入体验工作坊，大家一起为推广Ni Siap而努力。”

渔村居民以潮州籍贯居多，而Ni Siap这个词的由来就是潮州话染布的意思。而“Siap”在潮州话里的意思是苦涩，因为红树皮浸泡水后，会散发一种苦涩味，所以以前就把这种染法叫做“Ni Siap”。

吴恬盈表示，以前的渔民、炭窑工人都是穿红树皮染布做成的工作服，但他们也说不上是谁发明这种染法，可能是先辈从中国南来时带过来的。根据老人家的说法，以前炭窑工人在砍树时，身上的衣服沾到红树汁，衣服变得更耐穿。而以前的渔网都是用棉绳做的，沾上红树皮汁后也变得比较有韧性，比较不容易断，所以连渔网也会沾上红树皮汁。

以前的渔民都是穿具有防晒防水功能的水衣水裤、长袖衣及长裤，还有一条头巾包住脸，防止出海时被晒伤。而捞虾及捞蛤渔民的水衣，袖子前端还有多一层Ni Siap布充作保护层，免受水蛇咬伤。而炭窑工人的服装，则是以短裤为主，因为要去红树林砍树及挑炭，需要坚固的衣服保护。渔民甚至会利用Ni Siap布做成渔网，捕捞鲜蛤。

她提到，Ni Siap与水衣是分不开的，因为水衣是根据渔民需求而做的工作服。为了让衣服更耐穿都会用红树皮汁浸泡过的布来缝制，浸泡的时间越久，颜色就越深，布料会变得更硬更耐穿。

“他们还说，以前用的树皮，都是30年以上的老树，现在的树都是30年以下，所以浸泡出来的布料硬度会有差别。”

吴恬盈感叹，Ni Siap是年轻人，甚至十八丁年轻人都不知道的东西，既然机缘之下重新发掘，就希望可以把它复原让大家看见这种传统智慧，于是她与一起跟她做田野调查记录的插画师洪婉璐将水衣水裤计划案参加雪州新村好品比赛，得了特优奖，用奖金办了一场现代水衣服装秀，在“再。看见十八丁”嘉年华音乐会上登场。

相信水衣水裤将成为十八丁的标志

她让不同年龄参与者自己体验染色，让他们知道制作Ni Siap的方法，然后以他们的年龄与角色来设计不同的衣服，并由两名服装设计师提供意见。“其中一名参与者是理发师，他在二三十年前是渔民，当他穿起水衣走秀时，很自然的示范了如何绑头巾，这些动作已经变成他的身体记忆。”

她希望水衣水裤能成为十八丁一个标志，这是与炭窑及渔村分不开的，因为只有炭窑需要用到红树木，只有炭窑工人才知道红树皮的用途。

“不只老一辈的十八丁人知道水衣，曾经有个来自槟城姓氏桥的人来十八丁参加体验工作坊，当他闻到红树皮的染水味道时就想起以前妈妈曾经为他准备的水衣，才知道原来以前穿的水衣来自十八丁。

“我们曾经访问过一名霹雳角头渔村的老奶奶，谈起以前做水衣的事。她因为哥哥要出海捕鱼，所以去学裁缝、学Ni Siap，而染布的水就叫做Siap Shui，就是有涩味的水，这些都是他们的身体记忆，是我们的活历史。”

因此，她会继续推动Ni Siap体验工作坊，同时继续田园调查，以收集更多资料。

吴恬盈之前做田野调查时，找到当地一位老裁缝师，她的妈妈曾自制水衣水裤，然后放在爷爷的店寄卖，在当时来说也是一门生意。

“所以裁剪水衣水裤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她已经答应了我们会回来十八丁教学。我们会开办兴趣班让小朋友及成人学习，从中再研发用Ni Siap制作各种生活用品，甚至延伸到以后可以成为十八丁旅游的伴手礼，让Ni Siap重新回到大家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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