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筑迹/小镇与甘榜:马六甲边城牙力的马来屋,传女不传男的家族遗产


像牙力(Gadek)这样的小镇,全马比比皆是。在英殖民时期因为生产需求而兴起,繁华一时,然后随着岁月老去、时代变迁,慢慢褪色。

“镇上的华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走访甘榜的时候,我们遇见了茜拉和她的母亲纱碧妲。茜拉回忆起往昔的热闹,因为父亲是教师的关系,她随父就学,结交的朋友便不局限在这小小的马来甘榜,家里也常有各个族裔的朋友频繁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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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人们都说我们的家是‘Rumah Satu Malaysia’(大马一家)。”茜拉非常自豪地分享道。这精致的马来高脚屋,跟马六甲常见的传统马来屋“Rumah Melayu Melaka”,既有几分相似,又看起来如此不同。

“我们是‘Adat Perpatih’的后人。这个区域是马六甲跟森美兰的边界,因此有许多‘suku Anak Melaka’的群体生活于此。”“Adat Perpatih”属于米南加保一族独特的风俗制度,一般而言中文读者容易将之理解为母系制度。
“依据我们的习俗,家族遗产会优先分配给女儿。”茜拉进一步跟我们解释“Adat Perpatih”的细节。“比如女儿出嫁的时候,家里会为她准备一栋房子和一亩田,以确保女儿结婚以后,不管过得如何,至少有一瓦遮顶、一口田耕。”
由于男儿不会分得家族遗产,因此,婚后新郎会搬到新娘家中。尽管如此,在政治权力方面,依然是掌握在男性手中。
“这是因为我们族人认为男生应该往外闯。在外面的世界,男生比女生有更多机会,因此家族应该优先保障女生的生活需求。”茜拉补充道。


出自华匠之手的祖屋
茜拉的太爷爷便曾是地方族长,最早建成的祖屋,正是相邻的那家,是风格类似但更加华美的一栋老房子。
从马六甲与森美兰的边界一直到森美兰境内,都能找到类似的老房子。虽是米南加保裔的住所,但房子风格更接近马六甲马来屋。无论是房屋格局,分为主屋(Rumah Ibu)、衔接通道(Selang)与厨房(Rumah Dapur),或者是陡峻的长屋顶(Bumbung Panjang)及山墙造型(Tebar Layar),还有房子正面靠右镶嵌上精致花砖的石阶梯(Tangga Batu),都让身为马六甲人的我们倍感亲切。

目前茜拉太爷爷的祖屋由后人莎莉娜继承,正好开斋前途经老房子,早已移居吉隆坡的莎莉娜带着母亲回到老房子来整理与查看,我们也顺应这缘分,在玄关处小坐了一会儿。
“这房子的建成年份跟大街上的那栋大房子(Rumah Besar)是同一年,而且出自同一位华人工匠哦!”莎莉娜口中的大房子,当地华人称之为红毛楼,是整座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莎莉娜带我们参观老房子内部空间。从顶梁柱“Tiang Seri”到最前端的大厅,推开正门的时候,跟红毛楼一模一样的铁花护栏映入眼帘。同样建成于1927年的这两栋老房子,明明一栋是传统马来高脚屋,另一栋是南洋风格的独栋洋楼,原本风马牛不相及,却因为出自同一名工匠的巧手,进而产生了交集。
“你们看这一整排门板,有没有察觉什么奇怪的地方?”莎莉娜饶有趣味地望着我们。我们也很快就发现,一整排门板上雕刻的都是花卉植物的图案,只有左侧一扇,雕刻的是鹿。因为宗教的关系,马来文化中鲜少用动物图像。“我们猜想,很可能工匠一开始并不熟悉马来文化的一些忌讳,因此在这扇门板上雕刻了鹿的图案。”

非一般的“搬家”经历
“我们家有两口井。一口在家里面,另一口则在院子里。”莎莉娜指着院子的那口,又说:“马来亚紧急状态(戒严)时,村子里许多村民搬到我们家附近。这里、那里,全是从其他地方搬来的房子。”
莎莉娜描述的“搬家”,是实实在在把一整栋马来高脚屋抬起,从一个位置搬到另一个位置的集体行动。这个故事我们从网络资料上读过,也曾从电影《Lelaki Harapan Dunia》中略窥一二,却一直无法踏实地相信,这不是以讹传讹。
“搬来的村民就用这口井来解决生活需求──洗衣、煮饭、梳洗。”
直到解严之后,村民又把房子“搬”回各自的土地。恍如梦寐。
像牙力这样的小镇,全马比比皆是。它们曾经辉煌,而今渐渐走向没落。我们走过小镇、走入临近村庄,试着拼凑起它的身世。而故事只是随着炙热的阳光与“嘎叻、嘎叻”温泉眼的声音,不急不徐地流淌。

口述:Pn.Hajjah Sabidah binti Md.Som、Kak Shila、Kak Sal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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