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韩／潮流

“潮流”是一波波因改变而生的浪潮。有人相信了关于“改变”的那一套说法，甚至是笃定地认为，只有在改变之中，人生才有一丝可能变得更好。“小红书红，我们就去小红书；IG有人爱看，我们就去IG，我们绝不落于人后——这是我们关于改变的信仰。”但在这瞬息万变的年代，我们又凭何而笃定呢？单是看到这样的确信，就不免心慌——说信仰会杀死人，大概也是这般虔诚。

凶猛的海浪推啊推，能双脚站在海里10分钟，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却也不是死牛一边颈。我同时害怕那些固执而僵硬的脑袋，像个石头敲出来的十字架。原则一如带刺的藤蔓，匍匐缠绕其上；经年累月，不免腐蚀自己又弄疼他人。每个人的原则，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是糅杂自己的生命经验提炼出来的，好或不好的不退让——但，有没有可能多想想他人？兴许，谁有谁的难处，不是非黑即白……突然，你就会被形容成一个没有立场，又没有原则的人了。

但，在文学里不正是需要这样的余裕吗？是你退到最后了，总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样的体谅，容易被说成是给他人的包容，但那未免太世俗——放小来看，那永远是给自己的善后；是一种观看世界，可以站在理性与感性之间、秩序与混乱之间、炙热与冰冷之间的方式。

那个之间，就像8000公尺以下的马里亚纳海沟。潜水艇之外，除了黑暗的哞语，除了玻璃快被压力挤爆的幽微碎裂声，你什么也看不见。还有，还有不时在黑暗中浮现的光点，那是另外一双眼睛在看着你。绝对的黑暗之中，你们互相对视，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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