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洋/器物拾零

你的嘴如此幼细
应该也不会说出神经大条的什么秘密
夸夸其谈，在你不过是沸水冲入肚里
等你安顿妥当
我在此岸，守候你倾诉的倒影

〈拖鞋吧嗒吧嗒唠叨半天〉
你总是拖着一长串的
重复播放单调歌单
在倾诉你底复调人生
然后沉默
在你我之间雾起，当时间无效

你总是把罗哩罗嗦讲成吧嗒吧嗒
近身，埋怨
笃笃手杖声，自结尾以光速袭来
低首，埋伏
在我们之间的漫长对峙

〈花瓶长成了花儿模样〉
你一生是花季长在旷野里
生命的权杖，点开了泉源之水
汩汩流淌在你股腹之间
盛放的花朵灿笑如你
如你，我小时候安睡的床

你把我生成一具器皿
还没决定前途，花便开谢
一季是多长换得了多少泪水
在你身后我将长成一颗种子
所遗忘了的前世模样

〈牙签找到自己的定位〉
在牙缝，咧嘴而笑就能找到定位
你的不齿，不齿而冷冷
回应，不忙着折腰向权贵
先剔除了肉屑和菜渣
才给人留一碗白饭的馨香

见缝插针，针的前世他不懂
轮回了三生三世只剩下柴身
既然是此生宿命也就算了
在命不该绝处钝哑了自己
从此一排排轮着出售

〈冷帽拒绝不了发的柔情〉
我以为只有她的发能让我心动
能让我夜不能寐，等待第一线曙光
但她冰冷的回拒是一顶大帽子
冷冷地，罩住我底未来想像
遮挡所有云雨风雪的诗情

直到有一天，你的岁数停留
在某个数字，冰冷的数字
我拼了命忍住的热泪
才足以抵挡冷帽的重压
才足以了悟，什么叫柔情

〈曲尺论断不了是非〉
弯了一圈，以为兜过了障碍物
前方笔直前行即可
慢行在左，高速在右
一切秉公办理
包括下半生难以弥合的分歧

以为曲直自有论断
断是断了，但是非依旧是与非
我依旧我，你仍然你
一辈子不分你我的承诺
只能戴在戒指，不能留下口齿

〈假牙泡水中一个下午〉
水患依季节而喧哗
假牙不屑
总咯咯咔咔要发布宣言
给个机会，浸泡水中
你能就能赶快冒个泡吧

那天下午无所事事
新闻播报充斥战场的血花
令人不齿
出门见见阳光直射
我想我应该取出泡水的牙，戴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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