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自古赋予许多寓意与浪漫的想像，自然成为古代中国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重要题材之一，其中不乏与中秋节有关的诗句，而最脍炙人口的应该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中秋佳节将至，免不了要读读中秋相关的诗词，附庸风雅一番。中秋赏月玩月约莫始于魏晋南北朝之宫廷，唐代开始影响到士大夫阶级，两宋时期基本成为民间共欢，普天同庆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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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自古赋予许多寓意与浪漫的想像，自然成为古代中国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重要题材之一，其中不乏与中秋节有关的诗句，而最脍炙人口的应该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特别是最后一句，很多人用来形容两个相爱之人即使分隔两地，都依然可以欣赏同一个月亮，心灵相通。不过实际上，当年这首词，是苏轼在中秋节通宵达旦喝酒后，想起弟弟苏辙有感而发写出的千古佳作。
中秋，自古便是中国文人寄托情思的重要节令。对于北宋大文豪苏轼而言，月亮不仅是自然景观，更是人生境遇、兄弟情谊与哲理思索的映照。他与弟弟苏辙同为“唐宋八大家”之一，情同手足，然而仕途宦海的风波，却让兄弟聚少离多。若循着苏轼的中秋词篇，我们便能窥见他的人生起伏与兄弟间那份不灭的牵念。
苏氏两兄弟一起考中进士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自幼聪慧过人，父亲苏洵以文名著世，曾受北宋文坛领袖欧阳修的赏识。其弟苏辙（1039-1112），字子由，比苏轼小两岁。两兄弟自小一起上学游玩，经常互相吟咏切磋，感情十分密切。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二人同时入京赶考，没想到两人均中进士，名震京师，一时传为佳话。
兄弟二人为官后互相扶持，志同道合，奠定了此后一生深厚的感情。然人生并非坦途，仕途的沉浮，政治的风波，让兄弟二人常年相隔。
苏轼早年胸怀经世济民之志。但是当时北宋朝廷新旧党争激烈，苏轼虽学养深厚，却在政治漩涡中频遭打击。熙宁变法期间，反对改革政策操之过急的苏轼，与变法领军人物王安石政见不合，因此被变法新党视为眼中钉。新党官员不停在皇帝面前诋毁甚至诬陷苏轼。不堪陷害的苏轼申请到外地做官，远离京师这是非之地，先后到浙江杭州、山东密州等地当官。〈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就是熙宁九年（1076）中秋节当天，苏轼在密州思念6年未见的弟弟而作。
隔年四月，苏轼转赴徐州担任知州，弟弟苏辙得以随行，7年未见的兄弟俩终于重聚。苏辙在徐州待了一百多天，一直到中秋佳节之后。由于节后苏辙就得转道前往南都上任，临别前特意写下〈水调歌头·徐州中秋〉回应哥哥的思念之情：
“离别一何久，七度过中秋。去年东武今夕，明月不胜愁。岂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载凉州。鼓吹助清赏，鸿雁起汀洲。
坐中客，翠羽帔，紫绮裘。素娥无赖，西去曾不为人留。今夜清尊对客，明夜孤帆水驿，依旧照离忧。但恐同王粲，相对永登楼。”
这首词表达了两人久别重逢却又再次分别的不舍之情，更倾诉了官场上前途茫茫、亲人相隔的忧伤。
为此，苏轼也留下了一首〈阳关曲·中秋月〉作为回应：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千古文坛兄弟，用诗词写下手足至情篇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原以为在外能逃过政治迫害的苏轼，在两年后被政敌弹劾，说他的诗文内容讥讽变法新政、批评皇帝，结果宋神宗龙颜大怒，将苏轼逮捕入狱，史称“乌台诗案”。苏轼入狱一百三十多天期间，所幸得到多方营救，多位大臣犯颜直谏及曹太皇太后劝说下，苏轼才免于大难，最终被贬到湖北黄州。其弟苏辙也因为哥哥求情而被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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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皇帝下旨不允许苏轼离开黄州又不能干涉公事，空有闲职的苏轼心境跌宕，多与禅门中人来往，却也因此获得人生大悟。他开始以旷达之心面对政治沉浮，以笔墨抒发胸中浩气。
比如他在被贬到黄州的第一个中秋写下了〈西江月·中秋和子由〉：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这时的苏轼，因刚被贬不久而心情郁闷，写下这首词一边感叹人生短促壮志难酬，一边感到世途险恶人生寥落，整首词尽显悲凉。
但同样在黄州，两年后的他写下千古名篇〈念奴娇·中秋〉：
“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
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这首词狂放不羁、洒脱飘逸，政治处境没有改善的苏轼不再受困于政治上的失意与苦闷，开始在精神上追求其自由美好的境界。月亮，成为他胸怀天地、寄托孤高的象征。
其艺术成就的重大转折，也是在黄州开始蜕变。〈寒食帖〉就是苏轼被贬到黄州第三年所写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则是同一年前往黄州的赤壁游历后先后创作的。
苏轼的旷达，并非生而如此，而是历经困厄后的自我超越。他曾自嘲“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将贬谪当作生命中另一种风景。也正因如此，他的中秋之作，才兼具哲理之思与人生旷怀。
苏轼一生，宦海浮沉，既有“明月几时有”的千古旷达，也有“但愿人长久”的深情寄托。月亮成了他生命中最深刻的象征，映照出政治挫折后的释然、兄弟分离中的思念、人生苦短里的哲理。
苏轼与苏辙，这对千古文坛兄弟，以诗词为证，留下了手足至情的篇章。今人仰望中秋明月时，仍能感受到那跨越千年的人间真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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