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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6:23pm 11/12/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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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之声 | 台湾“人权小旅行”:政治受难者导览 打开跨世代对话

德国之声 | 台湾“人权小旅行”:政治受难者导览 打开跨世代对话
政治受难者陈钦生原本是马来西亚侨生,1970年代遭国民党政府罗织“发展共产党组织”的罪名。关押12年之后出狱,他曾流落台北万华街头,如今是台湾重要的人权推广者。(图:DW)

中文网)过去15年来,陈钦生几乎每周都会重返他曾被关押的军事看守所。这里位于台北市近郊的景美秀朗桥下,如今不再像1970年代那样有军人站岗,也没有了当时的恐怖氛围。但每次回到这个监牢,陈钦生都会向陌生的群众一次又一次讲述自已生命中最生不如死的时候。

“当我知道自己被以死刑起诉,我无法告诉各位我是怎么度过等待判决的日子……我就坐在这个角落,不敢躺下去,唯一的印象就是我被送到刑场去枪毙的景象,心里面就产生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不晓得是害怕,还是恐惧,还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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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陈钦生从马来西亚赴台留学,就读台南的成大,由于华语还不够好,常去美国新闻处看书。想不到,他因此遭调查局锁定,被指控犯下跟自己毫无关联的爆炸案,承受两周的刑求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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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钦生18岁时从马来西亚到台湾留学,三年后无辜卷入“美国新闻处爆炸案”,从此失去自由12年。(图:DW)

现在76岁的陈钦生,讲起这段故事彷若回到当时。他曾手脚被绑缚倒吊,被尖针扎指甲肉,特务甚至在他吐血时用抹布捂住他的嘴,让他几乎窒息。他也忘不了刑求后被送到景美看守所时,一进去所看到的“公正廉明”四个大字;就是在这个地方,他被迫写下虚假的自白书,被罗织“发展共产党组织”的罪名。在监狱里,他度过了12年光阴,其中8年更远在绿岛。

监牢时光曾被他封存在记忆深处,直到2010年再度重返景美看守所。那时有研究者建议他回到自己受过伤的地方看看,但实际要走进去并不容易。好几次,他都只在外面绕圈圈,在其他受难者前辈鼓励下才鼓起勇气。自此,他反复重返自身受难现场。

现在陈钦生在景美白色恐怖纪念园区担任导览志工,名片上的头衔写著“见证者”。他时常替海外重要人士解说的民主历程,包含2022年访台的美国众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

每年大约有十几次,陈钦生也会回到别称“火烧岛”的绿岛艳阳下,带领一群又一群年轻世代的台湾人“走读”这段威权历史。在名为“绿洲山庄”的绿岛感训监狱,他总会讲述当年妈妈到监狱看他的故事;结束导览前,他在狭小的接见室里唱起《母亲你在何方》这首歌。一曲完毕,有人递给他一包卫生纸,他淡淡地说:“没事没事,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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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钦生在景美被关一年半,在绿岛则关押八年,之后被送到台北的土城生产教育实验所。(图:DW)
跨越世代的小旅行

带一小群民众实地、深度探访发生过人权侵害事件、或跟民主抗争有关的场所,这样的“人权小旅行”或“人权走读”,近年逐渐成为台湾推动转型正义的重要工具。

关押过陈钦生的景美看守所和绿岛感训监狱,如今都转化为白色恐怖纪念园区,由文化部国家人权博物馆管辖。这两处有定期、常态的导览,也常有民主国家的政治人物、倡议团体到访,扮演“人权外交”的角色。未来人权馆还将开放第三处、位于新店的“安康接待室”给大众参观,那里曾是调查局用来审讯政治犯的地方。

从景美到绿岛,这是一条外人看来黑暗、充满恐惧与痛苦的记忆之路,但陈钦生说:“这故事不能被遗忘……很多受难者前辈托付我必须走下去。我是最年轻的,也许能够承担的时间会比他们久。”

陈钦生希望年轻人能思考为什么威权时期会发生侵害人权的状况,并且“能够走出来,找到方向”。不过,他说他不会试图告诉年轻人该怎么做,只是借由诉说自己的历史,“提醒你们,这些过去的痛苦不应该在你们身上发生,那你们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守住得来不易的民主与自由,完全看你,而不是看我们”。

彷若亲历其境的震撼,是许多人权小旅行参与者共同的感受。从事环境倡议的吴筱筑今年9月曾到绿岛参与陈文成基金会办的人权走读,听了陈钦生讲述遭受刑求的故事,她说:“我几乎完全无法相信酷刑居然离我们、离台湾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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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钦生说,他出狱后首度重返绿岛是2012年。(图:DW)

不少人权工作者更是深受陈钦生启发。他是年轻人口中的“生哥”,在大家面前开朗、没有架子;除了带导览讲故事,他还催生了台湾人权团体的年度盛事“人权办桌”活动,凝聚、连结不同议题的组织。陈文成纪念基金会志工张瑀婕就表示,如果不是生哥,她可能不会走上转型正义倡议之路。

台湾共生青年协会理事廖品砚生于2000年,他也没有经历过威权统治;高三那年,他是因为听了另一位受难者蔡焜霖亲身讲述经历,促使他想要多了解、纪录、诉说台湾的威权历史。到现在,廖品砚已经是有经验的导览员,带过十多场人权小旅行,主题包含二二八事件的学生抗争、为争取言论自由自焚而死的郑南榕生平走读,还有国民党“不当党产”小旅行路线。

廖品砚从口述史和档案资料中搜集有意思的人物小故事,尽量降低知识的吸收门槛,让一般人更能理解。例如介绍郑南榕,他会带大家到台北的金华国中,解说为什么这座中学校园成为“党外”运动场合;如果是台独人士彭明敏的生平主题走读,他则会提到彭明敏与国民党前主席连战的师生关系。

透过小故事的抛砖引玉,许多参加导览的较年长民众也会主动分享自己的类似经历。“虽然说是历史,但其实战后台湾史离我们最远的也还不过80年,所以其实满多人都有参与其中。”廖品砚说,有时导览尾声会变成参与者的互相交流,也形成了不同世代之间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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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般社会大众,廖品砚说,他会透过人物的轶事插曲,让人权走读更有趣。(图:DW)
从亲历其境到设身处地

共生协会秘书长潘美说,相较于撰写历史普及文案的网络“空战”,小旅行就像人权倡议的面对面“陆战”,更能够触及那些愿意关心人权、却不是很深入了解的“同温层边缘”群体。

保留下来的受难空间、物品与线索,也有助于触发人的想像。例如共生协会曾举办台北六张犁政治受难者墓区走读;实际看到满山遍野未经妥善整理的坟墓,带给参与者强烈的情绪冲击。

潘美说,六张犁“其实很难走,维护得很差,有时候你在搀扶(受难者)前辈走的时候,那个小心翼翼的感觉,其实是在场的民众都可以感受到的……当那个现场有一个很老的人要跟你讲那些故事,我觉得大家都会更加聚精会神”。

从事文资保存的台湾历史资源经理学会,曾规划台北大稻埕的医疗与人权走读路线。二二八事件引爆点“天马茶房”就位于大稻埕;二二八不久后被抓走的台湾医师施江南行医的“四方医院”也在这里。透过展览和走读,民众有机会重回施江南被抓捕的现场;研究员张仁豪说,小旅行的必要性就在于强化感官的感受,能让民众有更深刻体会。

台大城乡所学者黄舒楣也表示,小旅行创造了设身处地想像的机会,帮助一般人理解人权遭剥夺的暴力过程。她认为,人权小旅行不只要能传达出“永不再犯”(never again)的概念,更重要、也更困难的是带民众理解“为什么发生”,以及“人”的力量。

“如何不再发生,其实满需要每一个人都意识到自己可以有一点微小的力量……如果把自己看成是一点力量都没有的话,那就会把非常多的暴力解释为没办法、无可避免、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就眼看著它发生。”

在黄舒楣看来,理想的人权小旅行还应该带来积极的反省,而非为了找到一个绝对的加害者,“不能太懒惰地去消费苦难,或是太简单地究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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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钦生指出,景美白色恐怖纪念园区的纪念碑上,列出了从二二八事件到白色恐怖时期,超过一万四千位受难者的姓名。最晚的年份是1992年。(图:DW)
小旅行能走多远?

民进党执政期间,台湾的转型正义政策自2016年起逐渐法制化。2017年《促进转型正义条例》明定要保存“不义遗址”(即威权时期曾发生统治者大规模人权侵害事件之场所),行政院的中长程业务目标内,也把人权小旅行纳为衡量转型正义进展的一种指标,并透过文化部国家人权博物馆、卫福部等机构,补助民间举办人权走读。

然而,一场通常十几人参加的人权小旅行,规模毕竟有限。学者黄舒楣表示,“不能期待小旅行来承担所有的责任”;二二八国家纪念馆馆长蓝士博也说,这样慢慢的“滴水穿石”,效果远远不够。

台湾社会对转型正义的重视程度,还不足以支撑起更广泛、更大规模的人权小旅行。蓝士博指出,相较于蒋介石的慈湖陵寝每年约有新台币5000万的维护费用,二二八事件纪念基金会只有3000多万,其中不到百万能运用在小旅行上面。经费和人力不足,小旅行难以稳定、常态举行。

此外,行政院会去年通过的《不义遗址保存条例》草案,面临在野党强烈反对,在立法院卡关至今;尽管中央政府希望活化、推广“不义遗址”,仍无法强力督促地方主管机关配合。由于没有专法,很多地方政府抱持观望态度,并不主动采取活化行动。

但部分人权工作者还是正面看待政府的举措。廖品砚认为,有了政策的框架,就能促进更多探索、活化的可能性,发掘出更多能在小旅行介绍的地点。他还指出,行政院自身也是“不义遗址”(过去是行政长官公署,二二八期间曾发生扫射事件),如今设立了“不义遗址”标示牌,这有助于小旅行导览,让现场解说可有所依据。

而对政治受难者陈钦生来说,不论法规政策如何,他都会继续走下去。他不把这称为“使命感”,只认为自己有义务为台湾付出:“这块土地剥夺了我很多,但是也给了我很多……我觉得在我受伤的地方来陈述我的故事,更有力量。”

15年前踏入景美纪念园区时,陈钦生曾在纸上画下一艘大海中迷失的小船,象征自己重返受难现场的茫然;现在,他说自己是一艘有动力、有方向的船,“那是不一样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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