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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

1星期前
前阵子给了一场科幻文学讲座,提及《1984》和《美丽新世界》两本著作,有学生问道:“‘乌托邦’与‘恶托邦’,何者更适合用于新诗创作?”我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即席应答向来是我的死穴。过后这问题一直在我脑海里像苍蝇挥之不去。直到某天,车里随机播放的播客传来一段相似的对话。那是《纽约时报》评论人Ezra Klein对玛格丽特·爱特伍(Margaret Atwood)的访谈。Ezra问,为何爱特伍笔下多是恶托邦,却从不触及乌托邦? 这不太巧了吗?让爱特伍来回答这问题,比我高明何止百倍?那位聪敏的同学,忘掉我的胡言乱语吧,赶紧上《纽约时报》一听究竟。 爱特伍是这么说的:乌托邦文学盛行于19世纪。那是一个大发现与大发明的时代:微生物学革新了卫生医学、蒸气机加速了生产、飞机与潜艇拓展了探险的边界。人们对未来满怀憧憬,乌托邦文学因而蔚为风潮。然而,到了20世纪末,就无人问津了。为什么?因为太多于现实中推行的“乌托邦”实验,最后都演变成极权“恶托邦”。苏联、纳粹德国、毛治下的中国,都曾许诺一个乌托邦,但前提却是,必须把“异己”尽数铲除。我之乌托邦,彼之恶托邦。 沿着爱特伍的历史脉络,我们不妨审视本区域。上世纪东南亚各国纷纷独立,那些开邦立国的愿景,依稀也有乌托邦式的语言在运作。但东南亚的民族构成原就复杂,要如何抹平差异,让各群体符合单一模子?于是,在一些国家,那些与主旋律相左的“异己”或被屠戮,或被强制同化。马来西亚呢,最初也有一个“多元共荣”的乌托邦理想,但很快变质,被另一套乌托邦取代了。我的乌托邦,比你的乌托邦,更乌托邦。 人类放弃最可贵的思考能力 但如今乌托邦真的像爱特伍所说,“无人问津”了吗?她说的,是针对文学而言。在现实世界里,乌托邦式的语言正甚嚣尘上呢。诸如“让XX再次伟大”“XX民族的伟大复兴”口号,出现在文学作品里会让鸡皮疙瘩掉一地,在政治文宣里却让人如打鸡血,精神大振。此类语言,马来西亚人当然再熟悉不过。 民族/国族之外,另一套乌托邦语言,就是宗教。任何国家只要与其中一种沾上边,就鸡犬不宁了。马来西亚得天独厚,两者兼具,何其有幸。 然而,一个更强大的乌托邦正如天魔降临。19世纪对科技的乐观主义,借着AI又死灰复燃。AI能让产能大增、治愈百病、促成文明大跃进、人人躺平白领薪金……但科技巨头们的大外宣还没兑现,更严重的危机已悄然浮现。 我说的,是AI代笔。这问题不仅仅关乎写作业、交报告,或投稿。书写,原是把思想反复锻造、粹炼、深化的不二法门。AI代笔如同把思考外包,主动放弃人类最可贵的能力。如果压制异见是所有恶托邦的本性,那在AI加持下,异见甚至无从萌芽,因为思想本身已被消解。非常《美丽新世界》,只是手段更隐晦。 如此,我或许还能针对那位同学的提问,再添一二言。文学,为沉默者发声,为无形者赋形。它抗拒潮流,是异质的艺术。因此,真诚的书写,无论题材是否“恶托邦”,本身就是一种抵抗,一种延缓恶托邦降临的力量。 诗,尤是。
5月前
8月前
〈裂缝之下〉 多余的已经剥落了 你向我展露了最是自恳的怯懦 那是饱含欲望以及死亡的混合体 对不上的感官,向下沉没的四肢 蚂蚁筑起了大桥,超越这片汪洋 你毅然地啃食着破烂的自己 “唯有我愿回收自己即便全世界背我而去” “我要回收自己即便你负我而去” 连牙齿也要一颗不剩地吞落 割破喉咙,于胃中发酵,积在隐秘的夜里做些 不太等候的等候 对面的大陆默然不语 一如后来的往常 桥底漂浮的游魂在搭建乌托邦 以触须为簷,视深海为穴 他们削骨割肉只为寻索一个 没有否决的地方 “我没有办法回应你” 神经元由激进收放猛然凋零,彷徨无法着眼 你含恨的双目不再发红 只剩纯白的不解,与迫离症并发 水岸失去尽头,你的声音令人恍惚:“今日 唯有牺牲你而保有我” 我见到你剥落之后的面庞,蚂蚁们 依赖气味寻觅生命,此时纷纷自弃粘性 投入那片寓意的海洋 我不争也不应,静默地—— 似路边不起眼的茵苗,被过去言语、 记忆织成的碎石淹没——直面你:无意溯探意愿 只不过谁比谁更诚实罢了 〈更迭〉 我顿足他的哀悼会 四季由风填满、索绕 见不着展眨的双眼 唯有舆论出席 静坐,翻页 在放置棺木的位置细数呼吸 乱码与手反复战栗,直至 心脏破土,新芽嫩绿 他的面庞忽然成为话语的走马灯 膝下虚舒只剩无数个自己 克隆表达:抱歉。 熟悉学习植根整世人的困境 即便山面色如虹而波浪将更 贴近目光 这场哀悼会仍唯有舆论参与 我匆匆掠过以死而生的襁褓 掩住耳 隔离风声 相关文章: 许颐蘅/自由二则 许颐蘅/冥王星的病(致外婆) 许颐蘅/你的头发像杂乱的鸟窝
2年前
3年前
3年前
曾经读过一首马来诗,大意为我们脚下的土地被山脉河川割裂,头上的天空却紧紧相连,就像一个全人类都共同拥有的梦。但在疫情肆虐和烽烟四起的时代,国界不再是地图上的虚线,连天空都出现防空识别区和满是敌意的禁飞区。如果飞鸟也有国籍,那么它们也只能在有限的蓝天翩飞,不再有任意展翅,搏击长空的自由。 乌俄战争爆发后,可能出于今非昔比的慨然与怅惘,遥在俄罗斯的笔友在其社媒回顾这些年参与明信片交换网站(postcrossing.com)所接收自世界各地的卡片,密密麻麻的文字写满不同语种的祝福和大异其趣的风土人情。影片以约翰·蓝侬(John Lennon)的〈Imagine〉伴奏。我因之第一次听清歌词的深意。被美国前总统吉米·卡特誉为“全世界人民的国歌”的〈Imagine〉,曾多次在奥运会上以不同形式呈现,表达人类对和平的渴望,然而表演毕竟还是表演,一片艳丽光灿的烟火秀之后,编排紧凑的节目就会卷走歌曲的情绪,无法真正引起反思。 想起〈Imagine〉的音乐影片中,约翰·蓝侬和妻子小野洋子牵手漫步丛林,穿过重重迷雾,最后发现一间白屋子的乌托邦隐喻。那一个偌大的纯白色客厅里,约翰·蓝侬认真演唱〈Imagine〉,小野洋子则把落地窗的隔板逐一开启,让窗外充沛的阳光灌满整个空间,画面因此由暗转明,洋溢人间的爱与希望。最后,他们相视一笑,再深情拥吻,此情此爱跨越种族和区域,仿佛两个亲密接壤的大陆。 俄罗斯笔友琳琅满目的明信片,都是一扇扇开向世界的窗户,流溢着普世追求的和平和光明。而我们这些想把不同民情、文化和旖旎风景尽收抽屉的人,都会认同〈Imagine〉中那种无国界、无宗教、无种族,甚至是无天堂和地狱概念的乌托邦。以前活跃于postcrossing时,最喜欢看那些寄出和接收明信片所画出的密密麻麻的航海线,把系统中的地图编织成花花绿绿的毯子,以为自己的天涯行脚已经走遍天下,邂逅各种人事物。 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这位俄罗斯笔友。她热衷学习英文和华文更甚于俄文,还给自己取了“塔季雅娜”的华文名。她的梦想很平凡,就只想环游世界,与那些互寄卡片的笔友见面,于是用心设计每一张明信片,期望他日相见时即能重遇过去的自己。我的那一张,是她特意用蜡笔彩绘的白鲸泅游星空的玄异图像。我稳妥将其珍藏仿佛藏掖一张来自童年梦乡的藏宝图。 但是自乌俄全面开战那天起,她想要拥抱世界的酣梦被迫中断。她公然在社媒反对政府的侵略,更直呼“普汀不是我的总统”之类极为危险的言论。她耳闻某些同胞被莫名其妙送上战场,某些远房亲戚因为走上街头示威而被捕。一个个感叹号仿佛心中滴沥的鲜血。因为需要承担本国政府在人间所创设的地狱,她几乎夜夜失眠,常在夜深时谴责俄军的残酷行径。她看不到自己和国家的未来,担心她的社媒迟早会被政府封锁,所以希望我和世人还能听到俄罗斯境内的反战声浪。他们不都是莽撞好战的民族主义者,不少拥有和平觉悟,挺身而出的人已经遭遇禁锢之灾。 选择站在人道立场 分享了她的明信片珍藏,塔季雅娜还在她的最后一个帖子广邀世界各地的笔友给她寄上明信片。难道她不知道在全球制裁俄罗斯的大环境下,加上每个国家因为疫情封锁边界,那一张张没有实用价值的卡片已经鱼雁沉沉无信,此后锦书休寄?抑或,她还妄想延伸往日的旧梦,自我欺骗尚有和世界相连的希望? 当国和国裂出更深的沟壑,天空也不再相连时,唯有寄意幽梦,希望我们这些梦想者(Dreamer)还能在明灭的星空中共盼天明曙色。她愿看到两国止戈和解,我则想看到自己地方的人多点人性,选择站在人道立场,不要在发生战争时幸灾乐祸或煽风点火,或以“天下何处无战争”的理所当然减轻侵略者的罪责。 想起塔季雅娜的明信片,白鲸浅跃的海面荡起层层涟漪,一圈圈扩大着,直到画中的生物都共同震荡在相同的频率当中。我能否回寄予她相同的幻境——夜幔中矗立一座灯塔,光明穿透如发起伏的波浪与烟雾,使她重拾勇气面对暴政的压迫?他们会说我们的想法太年轻太单纯,看不穿世界运转的黑暗模式和精密计算,笑我们是不切实际的梦想者——但我们绝对不是一个人。
4年前
中二那年,我在华文课读到〈桃源行〉一诗,而在中四那年,再读到〈桃花源记〉一文。当时不晓得两者的关系,更没想到何者为先与何者为后的问题,当然更没深究桃花源的背景。老师虽也指出桃花源实际上并不存在(今湖南省桃源县南部,有桃源山,却没有桃花源这样的村子),但似乎没有进一步讲解何以作者要虚构这么一个故事。 最近重读上述作品,觉得课本编者应先编〈桃花源记〉,后编〈桃源行〉,如能把两者编在同一年级(中四)那就更好。当时的编者可能只考虑到两者的“深浅”问题,也许认为诗歌比较容易理解吧。 〈桃花源记〉作者为陶渊明(365-427),东晋诗人。他出身贫寒,少年时曾有远大的理想,想为国家做一番事业。但他3次出仕,3次退隐。彭泽令只做了八十多天,即决定辞归田园,“躬耕自资”。那时他只有41岁。晚年贫病交迫,在“窥灶不见烟”(〈咏贫士〉)的窘况中郁愤而终。 陶渊明一生不得志,虽也与他的个性有关,但统治阶层的内斗与外族的伺机入侵,内忧外患,导致国家社会的动乱与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则是主因。他虚构故事,却有条有理,令人信以为真,但不忘留下伏笔,目的是叫人不必再去寻找。渔人离开桃花源时,曾“扶向路,处处志之”;他把所见所闻告诉太守,“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他更搬出爱游山玩水的“高尚士”刘子骥来佐证,“闻之,欣然欲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作者虽以想像为主,但仍以现实为依归。他以晋太元(孝武帝,376-396)为时代,武陵(今湖南常德县)为地点,一名渔人为主角。先见“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桃花林,再介绍桃花源的特殊情形——“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耕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居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隔绝”。渔人离去时,居民吩咐渔人“不足为外人道也”,已暗示如向外人道将不会有结果。 陶渊明生于乱世,不满现实,期望有个和平、安定的生活环境,人人自由平等,没有战争,没有徭役。这种理想社会,当时只是妄想,只有寄托于幻想。 〈桃源行〉的作者是王维(701-761,或698-759),唐代著名诗人,长于五言律诗,更工书画、善音律。他有“诗佛”之称,苏轼说他“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他的一些诗具有诗、画、音乐三结合的特色。〈桃源行〉以“古风”的形式来叙事,每句7字,注重押韵。〈桃源行〉和〈桃花源记〉单在形式方面,就有明显的差别。 全意是空想的国家 在王维的眼里,那地方的人已和仙人无异,对于人世间的纷扰全然不知:“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成仙遂不还。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不疑灵境难闻见,尘心未尽思乡县。山洞无论隔山水,辞家终拟长游衍。”这几句抒发了作者的佛道思想,与陶渊明的避世思想有所不同。 无论如何,陶渊明和王维心中都有一个理想的境地,只是说得比较空泛,不够周详。后来西方有人提到“乌托邦”,那就具体得多了。“乌托邦”(utopia)原是拉丁语,本意是现实中并没有的一个美好地方,引申为很理想但不可能实现或完成的好事情。华文依照音译,十分传神:“乌”为乌有,“托”为寄托,“邦”为邦国,全意是空想的国家。一般字典把这字的意思解作“空想的完美境界”。广义来说,凡是脱离现实、不切实际的、主观理想的愿望或方案都可称为“乌托邦”。 其实“乌托邦”一字出自英国的一名空想社会主义创始人托马斯·莫尔(Thomas More, 1478-1535)。他以拉丁文写了一部叫做《关于最完美的国家制度和乌托邦新岛的既有益又有趣的金书》(英译为Of a republic’s best state and of the New Island of Utopia)的书,人们习惯简称为《Utopia》。 笔者写此文,乃有感而发。如今天下纷扰,冠病病毒肆虐仍未结束,乌俄激烈战事爆发,天灾处处发生,世界什么地方才有桃花源?过了1600年,世外桃源依然是个幻想境界,最大可能是在我们的梦中出现。
4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