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敏瑜新闻资料

简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后浪坊

白墙对面

奶奶的家和我家只隔着一面白墙。

2月前

后浪坊

后浪坊

撕開透明膠

2010年，三岁的我总是过着充实的早晨——攥着水彩笔在白纸上歪歪扭扭地涂写，“这是1，这是2；这是A，这是B……”我就这样沉浸在假装上学的情景剧里。而在某一天，大约从家里走个100步，我背着书包来到了一间很大的房子前。我紧紧牵着妈妈的手，看着眼前的篱笆像绕线卡住的老式磁带顿挫着，往左开了一个口。妈妈说，这里是幼儿园，是学新东西、交新朋友的地方，我自导自演的情景剧将从此化为现实。我本以为在幼儿园里会很有趣，可我却没料到接下来的日子只是一味的：不准说话、不准说话、不准说话。那是我第一次被一位陌生女人封住了嘴巴。我的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的边缘。胶带是透明的，和我同处一室的同龄朋友们，抑或是年龄稍大的——比如和我就读同一间幼儿园的堂姐——静静地透过那透明胶带看着我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那位陌生女人称自己为老师，她凶狠地对着我说：“不准说话！” 在老师说话的时候，不准说话。不然这就是吵闹的下场。我用鼻子呼吸着，看着堂姐和其他人一样张开嘴巴，卷起舌，一遍遍地读着写在黑板上的“人”字。我仿佛成了空气般的存在，除了紧记“人”的拼音和笔画，以及不准说话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一个星期里，我有五天不能说话。每当回到家，妈妈看见我脸上总有干涸的泪痕，但从我这里却从来都问不出什么原因。于是这便成了我转学的契机，也是我与李老师的第一次邂逅。来到新的幼儿园的第一天，只见周围的孩子笑声像清脆的铃铛声般，成群结队地在室外嬉戏。突然，眼前一位陌生女人向我走来——不好的记忆再次被唤起，我害怕地躲到妈妈身后，不断哭喊着要回家。妈妈转身把我抱了起来，拭去我的眼泪说道：“不怕不怕，这是李老师，她会带着你玩、带着你学新东西……” 酷似我来到那间大房子前妈妈说的话。最终我的哭喊并没有让妈妈动摇。我抬头看着李老师，眼里满是不信任和恐惧，却放弃了挣扎，不敢再开口哭闹，只剩下流不完的眼泪。但李老师并没有拿出透明胶，她就只是轻轻地、温柔地拍着我的背，“来吧，我带你去吃些好吃的零食。” 声音轻柔地拂过我的耳畔，像是为我恐惧的心灵编织的一张轻盈的网，轻轻托住了我所有的不安。可在心里长久居住的阴影却随即引发了一些“后遗症”。每天早上妈妈都会为我准备美味的便当让我带去幼儿园，但每当舌头触碰到食物的一刹那，喉咙深处便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胃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也愈发强烈，几乎每一次用餐时分我都会跌跌撞撞地跑到厕所里呕吐。一天，李老师在用餐时分牵着我的手来到室外的游乐设施上。“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一起吃，好吗？”其他的小孩依旧待在小食堂里边吃边欢笑着，只有李老师和我，坐在滑梯的尾端，咀嚼着妈妈给我做的三明治。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李老师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强迫与责备，只有无条件的接纳与理解。我心头猛地一震：她和以前那一位陌生女人不一样。我在心里默默定下了这一个结论，也在日后渐渐卸下了防线。一天的用餐时分，李老师带来了一本故事书，叫《说话的猫》。她一页一页地翻开，用温柔的声音给我讲故事。故事里的猫有一副特别动听的嗓音，它能用声音安慰哭泣的小孩，能让花朵在歌声中绽放。李老师读到最后，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我问：“如果你是那只猫，你会对世界说些什么呢？” 心里那一块不愿再记起的记忆忽而闪过脑海，我紧紧抓着衣角，踌躇了很久，最后小声说了一句：“我想说，不要用胶带黏住我的嘴巴。” 话音刚落，李老师愣了片刻后便安静了下来。我眼神直直地望着李老师，等待着她的反应。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安静，只有她的眼睛在闪烁。顷刻后，她又轻轻地摸了我的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日后上课时，我依然会害怕开口回答问题，而李老师似乎每一次都会察觉到我的恐惧。她并没有逼我开口，只会蹲下来，和我保持同样的视线，用耐心的语气问我：“你认为答案是什么呢？”她不急着等我回答，也不因为我的沉默而失望。我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十。” 我看见李老师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太棒了！你答对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掌声。周围没和我一起玩耍的孩子们也纷纷拍起手来，笑容满面地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我愣了一下，耳边的掌声让我一时有些恍若梦境。我的脸上逐渐染上了羞涩的红晕，但我内心却溢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与骄傲。如今，我已是临近毕业的高中生，也鲜少再想起那段被封住声音的岁月。但每当我站在讲台上发言，或是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时，我都会想起李老师。李老师并没有教给我很多复杂的道理，但她用自己的方式教会了我：不要害怕表达，因为每个人的声音都值得被倾听。她撕开了我心中的那个透明胶，让我重新找回了与世界对话的勇气，对此，我无比感恩。谢谢您，李老师。谢谢您用爱和耐心，让我重新拥有声音。【作家点评/蔡晓玲】作者直接带我们去到事情发生的现场，把现场的情景包括一开始对于上学的期待到被老师封口的过程，像一组电影镜头，让人感同身受。加上有细节就会深刻，像是学“人”字那一段的描写就很深刻，甚至让人不禁联想到“人”字后常学的字就是“口”，更加唏嘘。文章后半的转折也很感人，贴合文章题目“撕开透明胶”。

8月前

后浪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