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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能

曾经有个当老师的朋友告诉我,称她最讨厌走在路上时被以前教过的学生认出。这是因为学生们会射她以最致命的一击,她会被学生灵魂拷问:“老师,您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朋友被这么一问头脑一片空白,执教鞭20年了,桃李满天下,头脑哪能放得进那么多学生的脸和他们的历史?此时的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只能尴尬地回应:“真不好意思,实在太多年了,我老了,这脑袋不好使,真的想不起来了。” 想一想,老师站在三尺讲台说尽二十几个春秋,学生不计其数,想不起教过的学生也无可厚非。我们总以为自己很独特,很重要,别人会对我们过目不忘,殊不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太怀旧了,还是太重情义了?总之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实际上,在乎你的也只不过是那几人。时光的河流很湍急,匆匆地把许多情谊带走。许多往事与人,如今就像一场白茫茫的大雪,好干净。 我也曾经热情如火,对生命过客念念不忘。心里总是想: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彼此的心里一定很澎拜。脑内剧场已不停循环播放,对方一定会露出一脸春风般的笑容,看着我说:“别来无恙,你好吗?” 只是,想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许多人的脑内剧场与现实每天上演的真实剧情有异,总有那么一次因为碰到南墙而砸毁了所有如蜜糖般甜的美梦,从此恍然大悟,我们都只是个甲乙丙丁,在他人心中路过而已。 话说我高专毕业后从事第一份工作时,上司是个大我3岁的男生,斯斯文文,身材瘦削笔挺,讲话轻声细语。我那时就是名副其实的傻白甜,是职场上一张纯白的纸,许多电脑知识也是他传授的。任职一年多后,我离职了,他还主动要求部门主管为我举行饯别聚餐,我们一行人一起去附近餐馆吃一餐,别后与他没有再见面。 十多年后,在某个餐厅,我见到了久违的他。这真让我喜出望外,我毫不迟疑地立即走过去与他打招呼,他见到我后一脸错愕,仿佛从未认识我。我像个从山林岀来的精灵,贸贸然跑到了世人跟前向他表示咱们相识一场,再娓娓叙述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 热脸贴冷屁股的教训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他一脸疑惑,但非常坚定地表达。霎时间,觉得自己像草船,后悔的箭一股脑儿向我射来。本是热情膨胀的火球,如今干瘪烧焦得不成原形。 “没关系。”我像是吞了柠檬一样,心里酸溜溜的。那瞬间的错愕多像上帝掷来的棱镜——折射出我沉溺的怀旧叙事何等虚妄,照见对方生命疆域早已蔓生出新的雨林。 这次是拿自己的热脸去捂别人的冷屁股了,自作多情也好,自来熟也罢,反正就是上了宝贵的一课。下次见到许久不见的人,就算两个人的眼神交集过,也别轻举妄动;若对方不停地望着你,似有欲言又止的时候,你若有勇气,再走过去试着打招呼不迟。若你怕再碰到一鼻子灰,就扫扫屁股走人。毕竟,多年没见的人,关系已疏离,也不必延续,因为怕的是打招呼者活在延续的记忆中,对方却早已翻页。 我的先生也是一位热情如火的人。也许是做生意的缘故,与人交情特好也积极主动。有一次我们一家去一间麻辣烫餐馆吃东西,先生表示该名麻辣烫老板来自中国,是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顾客。先生来到柜台前,笑容可掬地问老板:“老板,你还记得我吗?” 中国籍老板端详先生一会儿,笑着说:“家具店老板。”这是皆大欢喜、彼此认得的圆满结局。 事后,我向先生说:“以后别问这种尴尬的问题了,若人家想不起来,没把你认出来多尴尬!” 刻意唤醒沉睡记忆是对当下秩序的暴力入侵。真正的尊重是成全他人“遗忘的权利”。 许久不见的朋友或是老同学,若是家里有丧事,我会去奔丧,因为念及旧情。但后来我发现,时间如激流,急速往前奔,许多旧感情已飘散在平行时空里,许久不见的人见面的疏离感总会让你挣扎,我们的感情已不复从前。或许,我们吊唁的从不是逝者,而是自己死去的某段人生,祭奠自己执著的年轮。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真正的情谊,并不是那一两天见面就能奠定的,靠的是长久的维系。太刻意的感情,让你见外得不舒服,像是投向旧日深潭的一粒石子——涟漪荡开时才惊觉,潭水早已在暗处改道,唯余岸边人捧着干涸的河床图。 真正在意你的人,即使多年不见,单凭声音也能把你认出来。有一次去书局买书,人群络绎不绝,闹哄哄的。但是隐约有一把熟悉的声音让我的耳朵直竖——我年轻时在学院认识的朋友,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在空气中跳跃,驱散了所有人的阴霾。我转头,果然是我多年不见的朋友。有些声音,像刀雕刻般已刻在心里,不用见到他的脸,声音也是彼此心里的烙印。 有一位许多年不见的朋友在油站打油时看到我,坐在车里也大声喊出我的名字;也有在购物广场的服装店买衣服时,久违的朋友因为我的声音而瞬间回头,再停驻与我寒喧;有朋友为我送来亲自做的热腾腾蛋糕;也有朋友在我婚礼当天千里迢迢送来贺礼。 生活总是充满他人对我们的热情,也有他人赐予的冷漠,我们必须感恩他人对我们的重视,也要学会情绪上不受力,不在意他人对我们的不屑一顾。我们不必执念于他们的离开,而是要和现阶段遇见的人维持好联系和情谊。 如今我途经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像风经过沉睡的峡谷。我已不再抛出问候的石子试探回音,这并非怯懦,而是彻悟——你还记得我吗?感恩你记得,也不失望你忘记。
1月前
年岁渐长后,我开始怀疑我们从小被灌输的道德价值,到底正不正确?比如,我们从小就被灌输要多多关心身边的人,让他们觉得温暖。但是踏入不惑之年后,就觉得关心别人和现实生活中得到的回馈偏差太了。 有一次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后座的大女儿告诉我,小女儿与朋友去某广场为捐血运动做义工时,因为恰逢生理期,肚子痛到坐在马桶上无法站起来。听她这么一说,身为妈妈很自然的一个动作就是立即拨打电话给她问个究竟,结果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情商蛮高的我,此时也开始失控。不安的情绪像雨后顶着小伞的蘑菇,一个劲儿往上蹿。我开始碎碎念,埋怨小女儿明知道自己身体不适就应该在家休养,而不是还坚持要去当义工,折腾了自己搞垮了身体,这又有什么意义? 正在驾车的儿子回应了我一句:“妹妹已经19岁,她长大了,你就得放手去让她处理自己的事情。你在这里穷担心有什么意义呢?” 此时的我仿佛一万个暴击,无比心塞。我的关心是候鸟南飞时,被北风卷回巢穴的羽毛,折返却无归处。自己的孩子在经历痛苦,为人父母哪有还能若无其事的?难不成我是卡皮巴拉,永远情绪稳定,被踩尾巴也懒得生气,睡觉时被当成长椅依然安详,可我是个活蹦乱跳的人哪!我对孩子的关心是本能,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生理学证实:母亲听到孩子哭声时,大脑杏仁核会本能反应。 难道关心自己的孩子,你也得深思熟虑,分析这种关心到底应不应该?是不是我们的脑剧场需全天候播放,需大量的脑补,才能平衡后继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也反映了当代家庭关系中普遍存在的矛盾——爱与被爱,既是温暖的羁绊,也是甜蜜的负担。自古以来,社会要求母亲既要无私奉献,又必须保持优雅距离,最终造成“关心有罪,冷漠有理”的荒诞局面。 这情况也发生在我身上,虽然我和姐妹们已到了不惑之年,但妈妈对我们的关心偶尔也让我们难以下咽。 我姐姐是个雷厉风行,能力卓越的女强人。但是,由于她是单亲妈妈,和读中二的儿子相依为命,我妈妈也因而最担心她。妈妈的电话像春日细雨——只要姐姐没接电话,妈妈心里的苗儿就蔫了几分。妈妈的脑剧场就会敲锣打鼓开播那些灾难情况的想像,如姐姐可能在家晕倒,她的儿子在旁哭喊。又或者当姐姐下班回家回迟了,妈妈的脑剧场就会播映姐姐的孩子没有吃晚餐,饥肠辘辘可怜兮兮的样子。姐姐一没听电话或是迟回,妈妈脑中的救护车已鸣笛绕城三周半。也许妈妈那些夸张的“灾难剧本”,不过是岁月给她的特别礼物——当儿女的翅膀越来越宽,母亲的眼眶就越来越浅。 学习“刚刚好的爱” 我的大女儿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所以我对她的成绩期望也不高。只要她的成绩册没有全是满江红就好,我也不想给她压力。长大后,偶尔我们发生口角,她总会说:“从小你就不怎么关心我的学业,你从不过问我的成绩,只关心弟弟妹妹的!” 这句话让我有五雷轰顶的感觉,知道她成绩不好,知道她天资不如弟弟妹妹好,反正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都是亲生的,但可能不是同一套DNA组的局,所以从不拿她和别人攀比,不给压力,免得她抑郁,免得她压力山大。我已经做到这样了,她只需要尽力就行。 在教育孩子的路上,我可以用最低调的话,炫最高调的耀,我不拿别人孩子的成绩与我家孩子做比较,我家孩子也从不参与任何补习班,也从不会感受到父母在学业上施于他们的压力。我只会通过适当的方式鼓舞,因为我知道身为父母,最终只是孩子火箭发射那一刻的燃料,孩子续航能力强不强,还要靠他自己。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也许你总有这么一刻会觉得,身边也有亲人是好事,但是偶尔你又会觉得自己犹如拖拉着大小包袱,身心俱疲。尤其当你很难去处理与他们的日常杂事,说太多不可以,不说也不行;关心是错,不关心也是错。到底应该如何处之?就像哲学家萨特所说:“他人即地狱,也是天堂”——我们离不开关系,又总在关系中挣扎。 别人的关心看似是“情分”,实则消耗着你的时间和心力。大多数人潜意识里既渴望关注,又抗拒干涉。“关心”本是好意,但毕竟人的思想各有异,有时关心反而成了干扰。而我们又必须过滤外界的噪音,避免被别人的声音牵着鼻子走。 如今许多人都向往牛羊出户,鸡犬互鸣,田园阡陌,佛塔桑烟的生活,无非就是向往安静。后来,我看清了一个真相:你也不希望世界围着你转;你更乐意自己围着自己转,把精力聚焦在更重要的事上——读书、做事、修心。 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停止关心,而是像园丁学习——把“频繁浇水”换成“静候花开”,把“遮挡风雨”换成“信任根系”。风筝厌恶线绳的拉扯,却需要那根线助它起,对于我们身边的人的关心和爱,应该是港湾,不是枷锁。我们应该轻松地爱,而不是提心吊胆地活。 健康的依恋关系应该是安全基地,即是需要时能依靠,而不是情感绑架,不需要时也被强行投喂关心。真正的爱,不是24小时监控,而是你需要时,我都在。 对不起,孩子,妈妈一直都在寻觅爱的刻度尺———在太近与太远之间找温度。妈妈一生中都在学习“刚刚好的爱”,以给予你“刚刚好的关心”。
4月前
清明节的前两个星期,我和姐姐在妈妈家商讨上山祭拜父亲和爷爷一事。年届七十五的老母亲此时两眼发光,似乎听到她很感兴趣的事情。她仿佛回到了壮年时期,讲起话来朝气蓬勃,精神奕奕,仿佛许多年前电视广告那只装上某牌子电池的粉红色小兔,不停地擂鼓助兴。 “我也要上山去!”老母亲嚷道。 听到母亲这么说,我和姐姐像泄了气的气球。因为这么多年来,无论是祭拜祖先或是大扫除做年糕煮年夜饭,只要母亲一忙起来,嘴巴就会喋喋不休,缺乏耐性并紧张兮兮地,让身边的人无论是眼睛、耳朵都受罪。 这一次清明节,我和姐姐正张罗着祭品与食物,因为祭品很多,也不想让母亲起早摸黑煮食,所以我和姐姐打算一起分担工作,让母亲可以放松。但原来这些我们看似策划得天衣无缝的事,对母亲来说却有另外一番见解。 “你要上山做什么?三婶、五婶、大姑已没再上山了,你们年龄大了,在家就好,让我们这些年轻一辈来做!而且你上山,喜欢铺报纸在地上,我们要求美感,不要放报纸,我们要铺美丽的桌布。”姐姐对母亲这么说。但这些话仿佛一桶冷水,向母亲泼去;也像箭射向母亲的耳朵,听起来格外刺耳。 “这么说你们是不允许我上山了?我要去打点祭拜的东西!你们知道祭拜后土要放什么祭品吗?你爸爸、爷爷和奶奶一共3个坟墓要祭拜,祭品那么多,万一放错地方就不好了!我要去也不行吗?”母亲像个小孩,硬嚷着她要上山。此时的她也像个自以为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滴水不漏、拍着胸脯喊“舍我取谁”的将军,仿佛没了她就祭拜不了先人,清明不了祖先。 之后,母亲的嘴巴依然没有闭上,而像开着机关枪,枪口对准我和姐姐这对中年姐妹火力全开。她怒轰我们这已出嫁的中年妇女多管闲事,说我们是太平洋扩建工程,管得真宽。 接着,她嚷道:“你们回去!不要来我的家!清明的事你们自己去打理!明天也不用带我去巴刹!我不需要你们!嫁出去了还多管闲事!我讨厌你们!我从来没有遇过像你们这样的人!” 妈妈骂个不停,一边将我带来的面包抛向我。“都给我带回去!不要来我的家!”她元气十足,骂人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是个75岁的老人,像只炸毛公鸡,动不动就放狠话,要啄人。 姐姐的动作干净利落,她命令她15岁的儿子收拾东西快速逃离。而我因为原想留下来过夜,以方便隔天要带她上菜巿场,所以带的东西特别多,离开时因为得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离,却因拿太多东西而磕磕绊绊,格外狼狈。 我前脚一离开,母亲火速将大门“碰”一声关起,熊熊怒火在母亲胸中燃烧,仿佛困兽在咆哮。坐在车里,我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这几十年来她从未如此生气过,我们到底是踩到她哪条尾巴了? 我和母亲就这样冷战了好几天,母亲当天那一句“嫁出去了还多管闲事”让我的心如槁木,原来在妈妈的心里,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像毒蔓一样盘根在她心中。沉默像一块布,笼罩在我们之间,我内心深处仿佛贯穿了一个洞,嗖嗖地透着冷风。 两天后,妹妹带着她的洋人老公从澳洲回来的第一天,本来说好要一起去吃晚饭,我却因为听闻母亲有去而打消了一起聚餐的念头。因为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要见她。那一个晚上被她丢面包,被她驱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我的心像树顺着纹路,从上往下完全开裂。常常说我们要有慈悲心,心胸要开阔,但是遇到这样的事,心里就是有一道坎过不去。似乎我们这一生中,无论读过多少书,悟过多少道理,亏还是没少吃。 但事后听妹妹说,妈妈问我怎么没来,不知道是她自己选择性过滤她的错误,还是她对自己的孩子没有隔夜仇;仰或她已经原谅我们,也和自己和解了? 比起父亲,母亲的确在晚年享尽了福报。虽然她年轻时为生活奔波,刻苦耐劳赚钱找生计,照顾家庭,每天起早摸黑为家庭张罗三餐。自从二十多年前她停止割胶后,几乎每一个月都得到孩子们给她的生活费。她平时也克勤克俭,所以每隔几个月就嚷着要去银行存放定期。她的晚年不愁吃穿,我们去旅行去吃大餐也会带上她。她想要去哪里只要开口向我们说,我们总会想尽办法为她实现。为了她晚年的医药条件充裕,我们不向保险公司买天文数字的保险,而是兄弟姐妹一起成立了自家的保险公司,每一个月每个孩子投入200令吉,一个月就能存1000令吉,如此积少成多,日积月累,如今该基金已有一笔可观的数字,将来母亲若需要,好歹也能为她提供舒适的养病环境。 子女总是对父母有操不完的心 母亲耳背有重听,与她说话得大声喊,就像翻山越岭,跑了十圈草场般耗尽力气,讲完一句话都气喘如牛。很多时候,她会因为听不清楚而误解我们的意思。幸好妈妈还受过5年的小学教育,用耳朵传达不了信息就靠写的,一句话解释不了就写10句,所以我们的写作能力像母亲那几间银行里的定期存款,越积越多,厚积薄发。 吵架后的第三天,我为她写了4页的作文,趁她不注意时将信扔进了家里的桌子上后离开。人家说文字比刀剑更尖锐,我给母亲写的作文,字里行间皆一针见血,有柔情得像丝绸的文字,也有像匕首字字穿心的文字。 文字里描述的除了平日身为孩子的我们对她的用心良苦,但她仿佛不知觉,也提醒她要惜福感恩,口吐莲花,做个福气满满的老人。我用自己的强项——文字,将母亲的心划得鲜血淋漓。在这信里,我写道:妈妈,你有被人驱赶过吗?你懂得那种滋味吗?人家把你的东西抛出去,叫你“滚”,像那天你将我的面包、手提袋丢向我,叫我“滚”一样。 约一个小时后,母亲拨了一通电话给我,她声音哽咽,说道:“你写的信我看了,你们都对我很好,是我自己不对!”接着她说:“不要学你的爸爸!我和他结婚多年受尽了委屈!他当年这么对我,我这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原来我在信中问起妈妈是否被人驱赶过一事,竟让母亲想起了当年与父亲发生口角时被赶的那一幕。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忘记了此事。她这么说往事在我脑海开始走马灯搬浮现。那时候,年幼的我还因此担心妈妈半夜会离开,所以半夜都会悄悄起身看母亲是否还在。对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言,言语暴力就是儿童世界的风刀霜剑,将小孩伤得体无完肤。 而我也在犯同样的错误,因为我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母亲想起那段不堪的回忆,这也是一种残酷。 我们做子女的,总是对父母有操不完的心,担心父母身体熬不了,担心他们吃不饱。很多时候,我们认为这种操心才是真正的亲情,才是真正的爱,却看不到“操心”给对方带来的窒息感,给彼此带来的消耗和束缚。就好像我和姐姐担心母亲因起得早而血压高,母亲却认为为先人准备祭品是她的个人价值;我们认为不让她上山是因为她也老了,行走不方便,她却认为自己行动利落,还能活蹦乱跳。我们认为她喜欢铺旧报纸在地上,并将食物放在上面拜祭会影响美观,她则认为她拜了几十年也是这样,没有什么不妥。 当我们操心别人的时候,本质上是在试图控制对方的生活。我们总认为自己知道什么对对方是最好的,对方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活,甚至应该怎么想。表面上看,我们都是为了对方好,但实际上,我们在用自己的价值观和判断,去干涉别人的人生。 老人不需要我们共情。他们长期的习惯思维已定型,不会再为了任何事情改变。你若太过善解人意,很容易变成老人的情绪垃圾桶,最终只会掏空自己,压垮自己。人唯自渡,切莫渡人。记住成年人的世界里,只筛选,不教育;只选择,不改变。 保持适度的情感屏障,不是冷漠,而是一种自保。尤其中年人更应能量内敛,克己守心,不过度操心别人,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对吗?
5月前
儿时的新年,既期待又恐惧。期待是因为过年时可以喝到平时喝不到的汽水;恐惧是因为又要开始做过年糕饼和大扫除。 那时很怕母亲忙起来会发脾气,胡乱责骂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试问哪个孩子的童年,不害怕父母突如其来的发难? 妈妈喜欢做新年糕饼,总向人说孩子们在发育时期很会吃,去外面买很贵,所以得自己动手做减少开销。但在我们的认知里,这并不是真相的全部,因为妈妈的嘴巴对外对内说法不一样。妈妈告诉我们,制作过年糕饼是因为客人来了可以边聊天边吃。 过完年要是糕饼还吃不完,就会理所当然变成我们兄弟姐妹的早餐。于是好些个过完年的早晨,我们单是喝一杯美禄和吃年饼,就花了一个小时;毕竟再好吃的东西,每天都在吃,时间一久也实在难以下咽啊! 制作过年糕饼是我们恶梦的开始。尤其制作“粿加必”,更是让我们想“越狱逃难”。众所周知,制作粿加必的时间漫长且需要多人站岗,我们从早上9时上场拼搏到下午4点,妈妈的嘴巴不停活动,她的唠叨与责骂声也是从上场即连珠炮发射至4点才哑火。 我那时候非常不解,妈妈为什么做得那么辛苦还要做呢?要知道我们不是身在冷气房做粿加必,而是在闷热的后院小亭子,加上需长时间对着火和坐在小椅子上,所以很不舒服,起身时个个腰酸背痛无法站直。妈妈不体谅也就算了,我们还要在煎熬中听她碎碎念7个小时。妈妈辛苦,我们比她更辛苦和受罪。 无奈她是妈妈,也因为我们年幼,所以实在无能为力。我后来以“我最讨厌吃粿加必”来宣泄自己的不满。直到今天,我还是不喜欢吃粿加必,因为它参杂着儿时无法宣泄的不解和怨气。 另外一个没打仗也会硝烟弥漫的情况是过年前的大扫除。不知道为什么大人总是把新年过成了“劳动节”,平时那些深不可及高不可触的犄角旮旯,只有过年前的大扫除会被发现;一堆躲在床底下的灰尘、毛发团等,只有在那个大扫除日才能“重见天明”。我们家的大扫除是除了爸爸以外,全家总动员参与的盛事。洗洗刷刷、爬高爬低,提水冲洗、抹左擦右就是当天工作的全部。 生活很累不如放过彼此 虽然当天我们全家都参与,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嘴巴还是不能闭上,总嫌这嫌那,说我们这儿做得不好那儿做得不对。大扫除时总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母亲的尾巴。长大以后,每年新年大扫除,因为母亲唠叨的个性,我们会与母亲顶嘴,以致整个大扫除成了一场灾难。 所以,我当时就立下决心,将来长大,我一定不会复制妈妈的模式,不会一忙起来就骂骂咧咧,也不希望孩子童年的过节好像经历一场体力活。辩论黄执中靠的是读书多,我单纯是因为要应付忙碌起来就会骂人的母亲。 长大后结了婚,我也不会强迫自己。过年大扫除这个仿佛被传统华人披上了“红彩”的仪式感绝对不会在我家上演。平时有空就多少收拾一点,不会因为新年迫近眉睫而让全家人一起大扫除。 大扫除是要让家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所以规定各个家庭成员负责自己领域的卫生是最理想不过的事情。若是家人打理得不理想,就自己再动手打理至自己满意的范围。实在不喜欢一边做一边唠叨的感觉,因为想约束别人,最终发现你只是约束了自己,还让自己更讨厌自己。 看见篱笆门生绣或落漆、墙面泛黄,向先生表示该为它们补补漆。先生是个不能做粗活的人,也没那粉刷的耐性。见他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一切。活到中年人已通透,绝对不会再做气死自己的事情。 以前发个脾气,牛都拉不回来。如今生个气,转眼就觉得没必要,时间磨去了年少轻狂,也已沉淀了冷暖自知。 转身就去五金店买了两桶漆,向老板了解油漆的前后步骤就开始粉刷。油漆前,我先向先生表示我要油漆了,并请他先避开去外面找朋友叹杯茶,吹吹水。这样做是为了我好。如果他在家,我看到他没帮上忙我会很生气。而且如果他怕我生气而帮我,他又做得不心甘情愿。看到他心不甘情不愿,我就会认为自己好像在强逼他,这样一来就会叫他“滚”;如果他滚得很狼狈他又下不了台,这时他就会摆出一副“厌世”的样子来,到最后我就越发生气,油漆的工作也被气得无法进行。 我永远清楚我的初衷,我只想好好油漆。拥有清晰的头脑很重要,不被身边的烂人烂事影响我的情绪与工作。自己发光发热就好,别强行为他人点灯。成年人只筛选,不教育;只选择,不改变。 我了解自己的德性,不喜欢强人所难。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得好的事情,而且是心甘情愿去做,不会自我感动,也不会埋怨别人不帮忙。如果我自己无法做到,就花钱请人做。如果要身边的人免费帮忙,首先必须确保自己不向他人发脾气。 生活很累,倒不如彼此放过,我做个轻松妈妈或伴侣;你做个快乐孩子或伴侣,各自安好,不是更好吗?
2年前
老人的世界里,是否厌倦了喧嚣,于是年老的耳背,变成了上天的馈赠?听不见,是好事,还是坏事? 外婆是典型的娘惹,她银灰色的长发长及臀部,像瀑布一般直泻而下。每天早上冲凉后,她就会将长发给束成发髻,再用发网套上,再插上发针。她穿着娘惹服装,传统的平面剪裁结构,直领对襟,使用“胸针”扣合前门襟,内穿白色立领长袖“小衣”,下装搭配纱笼。外婆长得珠圆玉润,活脱脱就是个贵妇人。 30年前,外婆来我家小住时,我感觉妈妈像个宝。妈妈放工后,外婆已煮好饭,妈妈冲了凉,就可以坐下来吃。所有锅碗瓢盆的事,妈妈都不愁。 那时候的外婆耳朵背聋,我们和她说话,都使尽了洪荒之力。妈妈偶尔会对她抱怨:“妈,你怎么都听不到?”我们都会说我妈:”妈,你怎么这样说外婆?” 外婆曾说过她最喜欢我的五婶,因为她讲话高嗓门,她讲什么外婆都能听到。有时候谈话时,外婆会告诉我们,她希望自己可以快些离开这个世界。她说:“人老了就不中用,别人讲话都听不到,经常被人嫌弃,那长命有何用呢?” 外婆离世时86岁,没有任何病痛,就是人老了器官退化。她从医院被救护车送回家时,妈妈的眼泪像缺堤的洪水不停涌出,她靠在外婆的耳边对她说话。 这情景我想起一首诗,诗里这么写道:“我向海洋说:我怀念你,海洋应我以柔和的潮声;我向森林说:我怀念你,森林回我,以悦耳的鸟鸣;我向星空说:我怀念你,星空应我,以静夜的幽声……” 而外婆,她怎么就不回应呢?也许她耳背,听不到妈妈的说话,只是这一次,妈妈再也没有嫌弃她。 时光如白驹过隙,如今的妈妈已到76高龄,而耳背问题,在10年前就相中她。妈妈再懂得迥避,也始终逃不过耳背的魔爪。 我们和妈妈说话,总是用喊的,其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大声呼喝妈妈。尤其去外国旅行,我们乘搭公共交通工具时要表现文明,不能高声说话,和妈妈交谈时总是出现鸡同鸭讲的情况,然后就是我们一脸不耐烦,妈妈也恼羞成怒,这种情况挺煞风景的。 妈妈因为耳背而带来的麻烦不计其数,像那年做不完的习题,也像脚上的臭袜子,今天洗干净,明天它又来了,洗啊洗啊,永远没尽头。 虽然我们经常担心妈妈的耳背状况,但是她却不当一回事。与她讲话时,她总是牛头不对马嘴,答非所问。但她似乎并不察觉,继续滔滔不绝地讲她的事情。当我们告诉她我们并非问她这问题时,她埋怨我们说话声音太小,所以她听不到。她似乎从不承认自己耳背。妈妈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所说的都是身边的人讲话声音如蚊子般小,并不是她本身的问题。 说要带她去做助听器,她总是这么说:“我是不会戴的,你们别浪费钱了!”妈妈的人固执又讲究面子,她是不可能会戴助听器和他人沟通的。她和亲友交谈时,也是别人问别人的,她回答她自己的。如果我们在场,我们会帮她回答;若是我们不在场,就是妈妈独当一面的脱口秀表演。 今年农历新年期间带妈妈去阿姨家,这两个久未见面的耄耋姐妹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阿姨也和妈妈一样有耳背问题。尽管彼此都有听觉障碍,但两姐妹都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各有各讲。也许在她们这样的年纪,听不听得到是其次,还有机会见到彼此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不再想去听那些八卦新闻 当天阿姨提到她被表哥带去配戴助听器一事,讲到一脸委屈。她说当天工作人员在为她戴上助听器后,一直问她是否能听到别人的声音。在试戴的过程中,尽管工作人员为她调了好几次声量,但她还是没能听到别人的说话。 阿姨说:“我心里越发焦虑和不安,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其实是因为别人讲话很小声,我才听不到,只要他们提高声量,我就会听到。这个助听器要来做什么?” 听表姐说助听器做了8000块,阿姨怎么也不肯戴。表姐也不想再多说了,就随她去吧!如果你未和老人家同住,你是无法理解这些日常的磨擦有多累人的,你只能选择闭上眼睛,再闭上耳朵,告诉自己人和人之间的立场和感受不同,这是需要我们用心去理解的。 读《论语》时读到“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过了四十不惑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人到了60岁,耳朵背了,什么是是非非、喔呀噪咋的声音都听不清了,也就耳顺了。如果耳朵不聋不背,谁能做到“耳顺”? 或许,耳背的人,也是一种福气。年轻时,我们什么事情都想知道,有什么八卦新闻,快速凑过去听;年长了,人家要告诉我们事情,我会告诉他:“真抱歉,我还真的不想听呢!”听多了就会想多了,想多了就会心烦气躁,也浪费时间。 一个人方当青春,耳聪目明,人生正处于上升的阶段。他需要投身社会、待人接物、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必须眼快手紧、闻风而动。 过了打拼的年龄,普通人免不了老眼昏花、耳朵背聋,这是自然之道。这有两个直接的原因,首先是内脏退化了,供养不起眼耳鼻舌身意了。魂神意魄志要退守五脏,颐养天年了。 老人家耳背,只要年轻一辈不嫌弃,老人过得还挺开心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叫他们戴助听器呢?
3年前
3年前
3年前
小时候,老师经常告诉我们做任何事都要认真,不可马虎。老师的教诲我铭记于心,在往后的日子里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于是做起什么事情来都像拼命三郞,这情况一直持续到上了中学。 中学初期,学校周会唱国歌和州歌时,我抬头、挺胸,立正,姿势十足;当国歌与州歌响起时,和着音乐,我将国歌与州歌深情唱出。我想,这应该是国民的本能,更何况热血沸腾的中学生。为了表示我对国家与这片土地的尊敬与爱戴,我唱得更响亮、更发自内心。 唱完了国歌与州歌,正为自己履行了一位国民最基本的义务而骄傲时,站在我隔壁的女同学揶揄我,说:“为什么把国歌和州歌唱得那么大声?”语毕,几位同学就哈哈大笑起来,我瞬间尴尬得用手指抠出三房一厅,脸红得像个桃子。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青春期成长的最初阶段,就是凡事不必那么认真,不然会被视为怪物。从此以后,我唱国歌州歌时,都只发出蚊子般的声音。虽然不唱国歌州歌让我对国家与这片土地感到愧疚,但是我更在乎同学对我的接纳。 上课的时候,有幸被老师点名朗读课文。朗读一直是我的强项,这是自己表现的最好机会。我声情并茂,代入角色,声音精准有力,投入感情,连老师都赞好。结果一下课,就被同学吐槽,他们说:“你是否要去参加播音员比赛?” 哦,我明白了,下次朗读课文时要无感情地念经,同学们就会觉得很舒服。相反地,精而不藏,自取灭亡,全班都会排挤你。 就连我在家里的饭厅温刁功课,被我朋友看到了,都会揶揄我说:“原来你读书是躲在饭厅读的,努力奋斗也静悄悄,安静的狗会咬死人哦!”她的一番话话中带刺,我不解,我只是在饭厅读书,因为我家没书房,我爸爸在客厅看电视剧,电视剧的对白让我不能集中注意力,到底哪里说不过去了?是谁规定不能在饭厅温习功课的? 后来,我终于知道青春期时在学业上的努力和做事的冲劲会让身边的朋友焦虑。他们会感觉脚生鸡眼臀生疮,他们深怕你的龙行龘龘会让他们显得不稂不莠。于是他们努力去踩你,让你缺失信心,让你觉得努力认真是罪恶,然后让你放弃努力,以提高他们的优越感。因为不努力,真的很舒服。 我想起了鲁迅的名言:人类的悲欢不一样,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渐渐地,我学会了不理会别人的揶揄。这是我的生活,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既然不能控制别人的嘴巴,那就好好控制自己的嘴巴。生活很重要,不必太认真。 不认真做事,对我来说还挺难的。因为就连谈恋爱,我也是下定决了全力以赴的,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但是这一次,我却尝试到了有些事,不管你是否浑尽了浑身解数,结果还是由天注定。有一天,男生告诉我他要与我分手。 我说:“你真的要和我分手?” “是的。”他回答。 “那我们的风花雪月,海誓山盟算什么?”我说。 “算成语吧!”他回答。 好一句成语,就抹煞了我两年宝贵的青春。第一次感觉到认真所带来的撞击感,像卡车撞向驶尽力气奔驰的摩托车,最后摩托车被撞得粉身碎骨。原来缘分是本书,翻得不经意会错过,读得太认真会流泪。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对于感情不必太认真,我却认真地感悟到那遍体鳞伤的疼痛。 喜乐取决于自己 结婚后生了小孩,有一天儿子放学回家告诉我:“额娘近来面容憔悴,孩儿甚是担忧,不如移步至孩儿学堂观山水风景,倘若你还能与吾师喝茶论道,更是挺好的。” 我说:“你可以说人话吗?” 儿子低声说:“班主任请你去学校一趟。” 原来是话中有话,不仔细听倒也听不出端倪。但是,儿子年纪小小,在面对难以启齿的情况时,他也很认真地用古文来点缀言辞,这点我还蛮欣赏他的。生活中遇到难以开口的事时,不是去想该说些什么,而是该怎么说,这样以后才可以在颠簸的人生路上弯道超车啊! 生活不容易,喜乐还得取决于自己。是否需要认真?要靠我们去仔细权衡,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必须立场坚定,坚持原则。对于那些鸡毛蒜皮的繁琐事,太过认真,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在显微镜下,满目都是细菌。试想,如果我们戴着放大镜、显微镜生活,恐怕连饭都不敢吃了。所以,又何必用放大镜去看别人的毛病,别人的话,否则,我们的日子必是一场灾难。 生活不是林黛玉,不会因为忧伤而风情万种。反而放开情怀,不为别人一句话而跳,仰天大笑,做好自己最美妙。
3年前
新年尚未到,家婆就叮嘱我为他们家挂上红彩。我的脑海立即浮现出红彤彤的红彩高挂家门的画面,仿佛新娘的头纱,迎着风轻轻飘动,洋洋洒洒地传递着喜气。但这喜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沾上,就比如我,犹豫、不解、尴尬填满了心头。 我心想,左邻右舍肯定百思不解我们何故要挂上门彩吧。他们可能怀疑我的孩子要结婚,但只要屈指一算,就晓得这几率实在太低了。因为十八二十岁的年纪,从未见过有交往男女朋友。那么到底是谁要结婚? 家婆脸上掩不住的喜悦,比二十几年前嫁女儿时更喜上眉梢。她心里像灌了一瓶蜜,眉角含笑,连那四方的紫膛脸上隐隐约约的麻瘢也泛着红光。这次是因为她的小女儿,在离了婚5年之后再婚。她对女儿呵护备至的一颗心,仿佛是寂静已久的夜空中,一朵朵灿烂的烟花正在绽放。 结婚当天,一对新人在响亮的车笛中抵达,让邻居一度像长颈鹿般伸出头探个究竟,想知道究竟是谁家闺女出嫁。家婆笑得见牙不见眼,但这雀跃的心情的确只有当事人才可以体会。我怎么想都觉得尴尬。 喜宴选在午间进行,据说是因为晚上不用再租礼服,再化多一次妆,省时省钱省精神。婚礼落在周三工作与读书日,家人老小都得请假为她作嫁。 无论婚纱照、敬茶或喜宴的照片,拍好立刻上传至社交网站,图让全世界都为她第二次披嫁衣而开心,目的是求点赞,求祝贺,求肯定。 或许,人的思维尽不同,小姑和家婆也许认为自己或女儿找到了如意郎君,人生下半场能有个可以白头偕老的伴侣,就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既然两情相悦,想要结婚也是他们的自由,但也不需要劳师动众,打破铜板告诉全世界,低调行事就好。 尊重别人的三观 在这个离婚事例比比皆是,结交新伴侣比闪电还快的时代,有新欢并不出奇。但是高调注册再婚,又在社交网站放闪的,相信鲜有人会这么做,尤其还有年长的孩子的人,都会考虑周全,想想孩子的感受,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谢贤和狄波拉。 但这其实也不是一回事。小姑对于孩子的附属性不强。一直以来,她都极有个性,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或者对自己有利的事。别人怎么想,她才不管呢!想得太周全,就会有损自己的利益,对得起别人却对不起自己。往往天掉下5件事,都不关她事,这是她独特的风格。就算她前夫与孩子就住在离家婆家几间屋子的距离,她也不在乎,似乎所有事情都与她八竿子打不着,才可以活得如此地“自在”。 而我体会到的,就是人与人的思想差距真的可以大过银河的距离。你看同样的,眼睛鼻子嘴巴,两条胳膊两条腿,碳水化合物的肉身,说到底也就是不到一个立方米的所在,而人的内心,浩瀚如苍穹,差别不在光年,高上天堂,低至阿鼻。真正将人与人划分开的,其实是我们的灵魂。 虽然我们的三观不同,相处得很勉强,但有些事我还是必须向她学习的。那就是她可以用很快的速度让自己归零,以空杯心态,为自己的人生斟满一杯又一杯的酒。不知这酒是否会让她烂醉如泥? 村上春树说:“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人,自己去过另外的生活,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虽然很多时候别人的做法我们不理解也不懂,但无论如何,给予他人尊重,也许就是包容了吧。
4年前
年轻时在雪隆一带打拼。那时的我就像泥鳅游进大海,世界很大,生活很咸。 那时候,我在白沙罗买了一间廉价公寓,住在23楼。这里的居民以三大种族为主。楼下由一个印度保安人员监守,他经常一副迷迷糊糊,还没睡醒的样子,保安着实松懈不严谨。 初生之犊不畏虎,我当时年纪轻,安全意识不强,也不担心受怕。反倒是妈妈,她来探望我之后,就觉得我一个女生独居在这里不安全,就一直追问我有没有男生追求,还说要带我去拜月老,让月老为我牵红绳。 远处的天空,夕阳慢慢地坠下山去了,满天红霞好似天女撒下一条红衣裳。 “妈,你看那夕阳!”我一边说,一边指着远处。 妈妈望了望远处,一脸疑惑。 “看了那么久的黄昏,写作文你会写〈黄昏〉吗?”我问。 “什么意思?”妈妈满脸问号地看着我。 “我看别人谈恋爱了很久,可我就是不知道从何谈起。”我说。 为了撇开妈妈的话题,不被她牵着徘徊在老旧的走廊上看着长满青苔的高墙,我决定要逃!妈妈果然不再追问,但她的顾虑是情有可原的。事实证明老人家生活经验丰富,他们的焦虑是因为闻到了生活中的烧焦味道。 一天晚上下班后回家,我进了门才发现手提电脑留在车上。于是我带着车匙与门匙到楼下停车场去取,拿了后,我进电梯,和我共乘的是个异族男人。电梯门关上后,他突然从口袋取出了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说:“Rompak。”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抢走了我的手提电脑,然后夺门而出。 我惊魂未定,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等我反应过来,才飞也似地到楼下找保安。保安印度大叔却一副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让我非常无奈。我庆幸自己身上没有携带手提袋,不然必都被抢走。 我还可以淡定地回家冲凉,换上新衣服,再到附近的警局报案。外面是万古长夜,温柔又深沉。车里的电台播放着阿桑的〈叶子〉,歌词这么唱: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歌曲如夜莺啼血,经久不息,像我那刻的心情。 过了几个月,我放工回家,发现木门微开。我知道事情不妙,家里肯定来了不速之客。我打电话向一位男同事求救,他正好在附近,便要求他陪我进屋里一趟。一进去,我差点吓晕。我的家狼藉一片,被翻箱倒柜,收集了好些年的金饰也不翼而飞。我的心仿佛贯穿了一个洞,嗖嗖地透着冷风。我跌坐在沙发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为什么都是我?为什么要欺负我这么一个在大城市辛苦打拼的女人? 渐渐地,安全感跟日光一样随着时间逐渐褪去。到了晚上,那句“我在他乡挺好的”,就是一句不攻自破的谎言。多少个下班独自回家的晚上,在一个人乘坐的电梯里,那种骤然袭来的恐惧和无助,比鬼片还要吞噬人心。我总是害怕我会再经历类似的情况。 后来,我卖了这间公寓,买了另外一间保安严谨的公寓。我以为自己就可以不再为安危操心。但事实证明我太乐观,也太掉以轻心了。 有一次我驾着车停在红绿灯前,车旁停着一辆摩托车,两个异族男人坐在摩托车上。我不疑有他,专心地听着电台。说时迟,那时快,摩托后座骑士用安全锤击破我的玻璃窗,把我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提袋抢走,那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让我来不及反应。当时我的车困在车龙里,欲追也不能,我只能不断按响车笛,希望引起周围车辆的注意,但事实证明我是多此一举。我的手提袋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抢走了。幸好钱包里钱不多,最麻烦的是信用卡、提款卡等等,我还必须向银行报失。之后再向警方报案,再重新申请身分证。 有了这样的经验,我以后就把手提袋放在副驾驶座的地上,再用遮阳帘盖起来。但是这并不阻止我再次成为匪徒的目标。我的被刧经验,像那年做不完的习题,也像脚上的臭袜子,今天洗干净,明天它又来了,洗啊洗啊,永远没有尽头。 不久后我又再被匪徒盯上。这一次是在高速公路的休息站。我当时衣着光鲜,拎了个名牌手提袋,脚踩高跟鞋,手捧着一杯咖啡,像一棵圣诞树般招摇过市。 摆脱不了弱势的标签 突然间,一个异族男人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欲将我的手提袋给抢走。我手上的咖啡随他攫夺的动作掉在了地上。这下可好,这只腾出的手刚好可以让我和劫匪顽强地扯拉,我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想保住我的手提袋。我想:就是这样的社会败类,工作不做,整天想抢别人东西的人渣,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当时休息站的人不多,就算我大喊,也没有人伸出援手。肉食动物都知道,落单的目标不容易逃掉。我后来终究抵不过他强大的力气,让他抢走我的手提袋,接着看他跳上摩托车逃之夭夭。 这已经是我第四次因为被抢刧而前往警局报案了。说真的,我想到要去警察局报案都觉得不好意思。 和妈妈在电话中谈起我屡次被刧的经验,她又老调重弹道:“叫你找个男朋友你偏不听!” “我有在找啊!遇刧去了4次同样的警局,与里面一位华裔男警官熟络了,在彼此认识了解的过程中。”我说道。 “警官?不要吧!工作性质危险啊!”妈妈这么说。她武断的话语被斩成数截蚯蚓,每一截都在独自扭曲。 “妈,你到底想怎样?我被刧到怕了,现在无时无刻不想披着警察制服出门,甚至想把警察制服挂在我家的晾衣架上,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 妈妈在电话那头不吭一声,她应该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我而言,或许,我要的并不是一个伴侣,而是一个贴身保镖。因为,只要是女性,你一个人生活,社会环境会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永远摆脱不了弱势群体的标签。 失去的安全感,该到哪里去寻回?        
4年前
毕淑敏在〈孝心〉一文中说:“我相信每一个赤诚忠厚的孩子,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许下“孝”的宏愿,相信来日方长,相信水到渠成,相信自己必有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那一天,可以从容尽孝。可惜人们忘了,忘了时间的残酷,忘了人生的短暂,忘了世上有永远无法报答的恩情,忘了生命本身不堪一击的脆弱。”岁月无情,生命无常。 而我对母亲的陪伴与要求,不敢耽误,能做的就去做。我很怕遗憾,尤其当我看到妈妈的兄弟姐妹,每两三年走了一个又一个。 妈妈总是这么说:“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你看XXX才进去医院不到一个星期就撒手人寰。太突然了!我看我也活不过这两年。”妈妈的表情像熟透了的桔子,仿佛一咬下去酸得让你眉头深锁。想想她又说:“要是人不用死不知道多好!” 四舅一个月前去世后,紧接着村子里一个与妈妈同龄的阿姨也与世长辞。自此之后,妈妈对死亡的忧虑像章鱼的吸盘,我真担心她会把死亡从那神秘深处勾出来。 居家工作后,早上有空档,我一定会为母亲打包食物,然后送到她家一起用餐。有时候觉得时间紧促,想改次才去探望时,心里总传来一把声音:“要去就立刻去,以后要去也没机会。” 是的,我最怕没有机会再陪伴和表达对身边人的关爱,尤其陪伴我走过人生长路的母亲。我不能接受终有一天我会失去她。 母亲并非完美,她和我一样,有许多缺点。虽然我偶尔也不能接受她的想法和作风,但在我需要帮忙或倾听时,她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母亲的身材高挑,看似弱不禁风却强壮得很。她经常晨运锻炼身体,走起路来如风呼啸而过。但是这两年来我看她的状态已不如前。她走了一小段路就必须停下休息,任身子再硬朗终究抵不过岁月。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即使是女汉子的妈妈也难逃岁月的骇浪惊涛。 为省钱违背自己意愿 母亲的金钱观念很重,就是人们所说的——对钱看不开。她东节西省,没多久就成了一笔可观的数字。讲到以后两脚一伸后的事,她总这么说:“我死后,千万别让我火葬。死了已够可怜,还火化,多么痛啊!”死后土葬的思想像蔓藤一样盘根在母亲心里。当笙歌停歇,灯光骤暗,主角离场后,她希望土葬就是她人生的谢幕,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我们:“就让我和外婆葬在一起。我不要和你爸葬在一起,死了也不想一起。” 谈起找风水地一事,她说:“找到了就要还钱,又是一笔钱的支出。我不想这么快动用我的储蓄。再和你弟弟确定看你爸爸坟墓是不是双穴?”谈起了钱,妈妈的话语被斩成了数截的蚯蚓,每一段都在独自扭曲。 “就算爸爸的坟墓是双穴,你难道就为了要省钱宁愿违背自己的意愿?”说这话时,我满脸疑惑地看着母亲。 “我希望为你们留多一点钱,如果我去买风水地,一笔钱就没了……”母亲说着,额头深锁成了个“川”字,每一个笔画都夹着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让金钱无以从隙缝中流走。“赚钱不容易”这句话确实刻在母亲年轻时的经历里,“用钱高频率”绝对不容许出现在她日薄西山的岁月里。 我不想领母亲这些钱,但希望她还能伴我好些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这句话讲的就是父母在世时,人生还有根基,心灵还有归宿,心中总有一个牵挂、相聚、思念的地方;父母离世时,心灵就仿佛成为世界的孤儿,忙忙碌碌无人嘘寒问暖,只能自己咬咬牙往前走,人生就剩下一段回归另一个世界的旅程。 待疫情结束,我希望还可以牵着母亲的手去澳洲旅游散心。小妹住在那里,一栋房子明窗净几,屋外的花姹紫嫣红,喜爱花的妈妈看了准春风得意。母女相伴的日子也许寥寥无几,更应拼命去珍惜。妈妈人生最后的风景,让回忆随机按下了快门,把这回忆捕捉,才不留遗憾。
4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