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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杀

1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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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前
3月前
父亲初到柔佛,曾与Lubok(在峇株巴辖西境)采椰子的爪哇友人住在一处。接来唐山的家眷后,父亲才搬到爪哇人称为Jobo的外村(今不存)落户。此处华人较少,侨居峇株的阿拉伯人有时会来兜售廉宜指环。有一个来自泉州南安楼仔地方的黄姓中医叫亚兴,在圣模那镇上开医馆,因为同名姓的人不少,大家都叫他楼仔兴,以示区别。楼仔兴下南洋前,就已经同父亲相识了。 黑夜的余暗 沦陷后期,日本人因峇株华人始终未屈服,故派手下乔装成抗日军,对境内异族施暴,嫁祸于峇株华人,播下了分裂与仇恨的种子。 我们从一个哈芝那里得知长刀兵起事的消息,但为了等候几个到Ajam Buaya附近采野菜的华人孩子回来,我们没有立时动身。马来青年Nirul气急败坏道:“听!Sungai Nibong那边的敲锣声!再不跑,就晚了!”这时,那几个孩子恰好回来,我们便一起出发,希望能赶在长刀兵杀到前,会合圣模那的楼仔兴,再定去向。来到楼仔兴的医馆,却见楼下大门洞开,馆中空无一人。父亲令众人火速上楼,全部噤声。 圣模那另有一位救病扶危的福建医生陈云春,有空手夺白刃的功夫。长刀兵刚杀到时,陈医生以为只是一伙寻常匪徒,便用拳棍打发他们。儿子陈天保约十七八岁,武艺已得父传,也要并肩作战。疼爱儿子的陈夫人硬把天保拉走,先行逃去,陈医生一人殿后。他们怎能想到这是日军投降前设下的借刀杀人之计!艺高胆大的陈医生打倒了一批长刀兵,后面又涌来一批。陈医生为圣模那同胞争取了逃跑的时间,最后被逼入巷中,壮烈牺牲①。 圣模那有一个叫阿才的头家,专门为本地居民生产哥士治(Gossage)式的肥皂。长刀兵杀上门时,头家娘从楼上接连倾泻大桶的肥皂水,长刀兵滑倒,上不得楼梯,便出去叫帮手。头家娘不知情,肚腹贴在楼板上,俯察楼下的动静。个别长刀兵配有日军供应的短铳,铳手一来,朝楼上放铳,铳籽穿透楼板和头家娘的肚子。那放铳的人得手便走,阿才因此独生。 潮州人杨阿叔一向在圣模那街上卖包子。那天,杨阿叔自知跑不远,立即闪身进入大门敞开的医馆,又自揣来不及上楼,便径自躲在门扇后面。杨阿叔并不晓得我们在楼上。长刀兵队知道医馆的人已经逃光,只顾往前杀去。可是,有一个长刀兵可能隐约望见杨阿叔身影,为了确认而走入医馆中来。杨阿叔在门后屏住呼吸。那长刀兵提刀踏上楼梯,拾级而上,不到一半,街上传来兵队的催促声,他才掉头下楼,出门而去。杨阿叔松了口气,良久,良久,仍然一动也不敢动。 楼上人先是听见阵阵犬噑,大家面面相觑,纳闷不已。只有外婆饱经丧乱,心知那是人的呻吟,不是什么犬噑,比手势示意众人保持静默。催促声过后,便是一片死寂。也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率先下楼,杨阿叔冷不防现身,吓了父亲一跳! 长刀兵去远后,我们从圣模那逃到蔴坡。抵达漳泉会馆,楼仔兴夫妇出来迎接我们,口中欢呼:“天顶徦落月!②”楼仔兴说,他正为我们伤悼,没想到我们还活着!母亲挽起楼仔兴太太的手,问她头上何以隆起好几个包。她自述在圣模那被长刀兵追逐时,摔了好几跤,刀锋几乎近身,附近传来抗日军的枪声,长刀兵转身往枪声方向冲去,她才得以跳上船逃生。 我们寄住漳泉会馆期间,见到英军押着被反绑的几个长刀兵,沿馆后螺旋梯,上5楼去讯问。峇株亲友的消息也陆续传来。父亲下南洋的同姓宗亲有钦哥、亚稽父子。钦哥年纪比我父亲大,却与我平辈,亚稽虽长我19岁,只算我的侄辈。钦嫂是携女再嫁的,亚稽原将钦嫂之女视如己妹,但钦哥临终,命亚稽娶钦嫂之女为妻。长刀兵行凶时,亚稽刚巧被抗日军叫去站岗,只有钦嫂母女在家。钦嫂负伤,眼见怀孕的爱女惨死刀下,也一头撞死了。父亲在巴力拉惹的堂弟有一个8岁的儿子,身被一十四创,侥幸不死,因为用长矛刺伤他的那个长刀兵是一个小少年,气力未足,没有伤及要害之故。 光明的代价 与漳泉会馆只隔着一条巷仔的建筑物,战时被日机炸毁,唯独象征救国精神的馆楼岿然不倒,然而蒙难的漳泉人士更仆难数。日本人不但从本岛和台湾频繁派机轰炸福建漳州、泉州、福州等地,并且意图将南洋的闽胞赶尽杀绝。为阻断甲公等马来亚侨领的去路,日机轰炸新嘉坡码头及船只,森美兰抗日侨领麒公在红灯码头殉难③。麒公有异母弟麟公,兄弟俩的母亲是一对同胞姊妹。麟公曾在上海圣约翰大学念书,也在日本人的名单上。由于汉奸出卖,麟公在Genuang被抓,事先已烧掉大学证书。日本势败时,麟公获释,因受酷刑,年方四旬,头发尽白。麟公是泉州人,其夫人是漳州人,下南洋前是在厦门“文明结婚”的。战后,夫妇迁至居銮。有一个日本兵不知何故落了队,没有回国,如同过街老鼠,无处觅食,竟跪在井边,乞求麟公收容他干活。麟公准许他在咖啡山(今不存)临水处饲猪。时人叹其宽仁。 当初,日军每次在柔佛屠杀华人,并不一次杀尽,而是留人挖坑,挖好后,再开枪射杀,把挖坑者也踢入坑中。有一回屠杀张厝港华人时,日军杀过了头,未留人挖坑,便到别处拉华人男丁,用兵车载到屠杀之地,逼令挖坑。阿舅也在车上。日军手下一个台湾兵见阿舅病弱,兵车过桥时,把阿舅踢下车去,阿舅得以生还。长刀兵起事时,阿舅正好同抗日军在一起。阿妗怀抱表妹,外婆背着表弟,再由乡亲敚伯背起外婆,跟我们一起逃命。 凡屋子被长刀兵烧毁者,英殖民政府发放建材,许其原地重建。政府拨给父亲的建材寄放在一个村民家里,父亲未去认领,后来索性赠予了那人。几年后,父亲在冷金时听见背后有人喊他:“Jang!Jang!”回头一看,原来是从前山村的爪哇友人。他和父亲曾有再会的“言议”(janji),不期践诺,高兴得彼此拥抱。听说哈芝他们也随后出逃,不知落脚何方。 楼仔兴痛伤陈云春之死,不愿重返圣模那伤心之地,终其一生,留在蔴坡行医。 〖又记〗 我们在楼仔兴医馆楼上时,随行的一个男童尿急,险些暴露众人行踪,述于〈乱世童年·命运谁主〉(【星云】2015.4.20)中。张木钦先生〈诚惶诚恐活下来〉提及“传说是一位功夫高深莫测的拳头师傅每天拿着一条棍子在路中一站,多少人都冲不过来,像张飞一样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流花亭》,吉隆坡:燧人氏,2004,第42页)。张文所说的拳头师傅,也许就是陈云春医生吧? 注: ① 参看鹰童〈乱世童年·梦依稀〉(【文艺春秋】2015.7.12)与〈童年琐忆·咕嘟〉(【星云】2018.3.21)。 ② 如同说“天上的月亮掉入怀中”,如获至宝的意思。 ③ 甲公即陈嘉庚,麒公即卓祺嘉。
3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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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这本书时,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不断袭上心头。与书题同名的〈草莓与灰烬〉篇章里,是以加害者的日常及其后代子孙的回忆切入;位高权重的指挥官别墅距离奥斯威辛纳粹集中营不远,往往在处理完“正事”后,指挥官即可走路回家,与自己的孩子玩在一起。 记得多年前曾问过一名专业摄影的外国朋友,拍摄灾难片时的当下感受,他想了很久才说:“心情很难不受影响,但当你想到要让更多人知道、体会个中的氛围和情绪,你得忍着不断上涌的悲痛,像临近深渊,眺望深渊里的人性弱点和痛处。” 然后以精确手法按下快门,把镜头前的苦难定格,保存下来,留待后世去反思人在时代洪流里的挣扎和不易。 那时的我想,摄影不只是一门艺术,也像以写实手法叙事的散文。当我读了房慧真著作的《草莓与灰烬》,就使我联想起摄影朋友那番话来,眼睛何尝不是一部功能绝佳的摄影机?发现并记录所见所闻,加上作者的另一个身分是记者,因此更能同情共感于匿藏在幽暗废墟中的历史碎片了。 ◢屠杀后,走路回家陪小孩 作者以冷眼观察,以犀利略带锋芒的笔触完成的这本散文,不是浪漫的自我书写,也不是谦谦温润的诉请,这是一本向你揭露不一样的世间,从她身处的台北,到中国和印度之间的旅游见闻,然后是在威权和体制的框架重重笼罩的人性,如何在遭受外界的重压下展现的,幸存者的悲欣和勇气,以及加害者的人格扭曲。 读这本书时,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不断袭上心头。与书题同名的〈草莓与灰烬〉篇章里,是以加害者的日常及其后代子孙的回忆切入;位高权重的指挥官别墅距离奥斯威辛纳粹集中营不远,往往在处理完“正事”后,指挥官即可走路回家,与自己的孩子玩在一起。而所谓的“正事”是:“指挥在毒气室里使用含有氰化剂的杀虫剂,好大量且快速地杀死没有劳动能力的孩童。” 那是正常人无法想像,也永远不会想要身临其境的恐怖异域。种族大屠杀行动来自一个集权独裁者的念头,一念地狱导致多少无辜生命的牺牲,血流成河,层层垒叠的尸体。那些执行运尸的、刽子手的心理状态,得随时“调整”到视眼前的人命如草芥,或让思维模式被高阶位者洗脑催眠:所有非我族者都只是“一个物件”, 如此,才能对那些垂死边缘发出的尖刻哀嚎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吧。 ◢残暴的人竟劝家人善良 尽管执行着残暴不仁的灭绝行动,而高阶者依然可以面不改容地对其家属说:“生活里要永远正直、成熟和善良。” “慈爱与罪衍,有如电影《教父》的经典一幕,正式接班的年轻教父,在教堂为新生儿受洗的同时,频频跳接的是赶尽杀绝的画面。” 作者在书中对照着人性的矛盾和荒谬,使人感到善与恶,就近在咫尺,但它们又显得如此滑稽而可悲:“而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幸存者普利摩·李维,饥饿像头兽,从空洞的胃底,扑向他的喉头。他只能在实验室里吞食氧化许多石蜡而来的脂肪酸,催眠自己这是烙饼,有焦糖的味道。” ◢祖母为何要洗草莓 当有那么一天,曾经位高权重者的后人终于来到了奥斯威辛,参观这不对外开放的故居时,他终于懂了为何以前曾祖母在院子里采摘草莓时,必须把它们彻底洗净,因为草莓上常附着一层烟灰,而烟灰就来自墙外的尸体焚化炉! 在文章结尾处,作者神来的一笔,恰如其分地刻画出恶的衍生,在洁净与肮脏的强烈对比下,一旦人们停止思考,盲目服从包藏祸心的集权者所掀起的暴行中,无情的屠戮后即使致力粉饰太平,但历史的印记仍会深烙在幸存者和加害者的心上,那是午夜梦回时,独自面对的创伤:一个生命的苦难和陨落,就是另一个生命的罪与罚。 这有别于作者之前的散文集。作者看尽各色的人生,旁观并聆听他人的痛苦时,也默默地捡拾起那些在时间缝隙里闪烁的断瓦残垣,虽然它们已沉没在历史无尽的长流中,依然折射出森寒的锋芒,直指人心。 更多文章: 【读家投稿】林姝桦 / 凡物有灵玩物成诗 【读家投稿】黄晓玲 / 藏在轻描淡写中的人文关怀
4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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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40年第一批囚犯到达开始,至1945年集中营解放结束,期间被杀害的遇难者达110万人,其中90%是犹太人。但它最初的目的并非屠杀犹太人。 读罢此书的时候正值俄乌战争一周年的日子(编按:此稿刊登时已届满两年,战争仍未结束)。过去,关于战争和由此引发的国际冲突层出不穷,也再次使“战争”这个话题为今人所议论。 《奥斯维辛:一部历史》的作者劳伦斯·里斯(Lawrence Rees)为英国著名历史学家,围绕纳粹题材进行文字和电视节目创作多年。作者创作本书的初心是在这些年的积累之上,以一个具体场所为切入点,对这深重的罪行作透彻的诠释。而这个场所就是奥斯维辛。 在纳粹德国,实行种族灭绝的集中营有25个(屠杀了600万犹太人),而奥斯维辛是最复杂的一个,它不是专门用于杀害犹太人的灭绝营,也不仅仅与纳粹的“最终解决”有关。它的结构与设施一直在变,而这些变化又常常与德国在各个战场上的战况密切相关 。也因此,奥斯维辛通过其毁灭性的动态发展,成为了纳粹国家核心价值观的有形体现。 自1940年第一批囚犯到达开始,至1945年集中营解放结束,期间被杀害的遇难者达110万人,其中90%是犹太人。但它最初的目的并非屠杀犹太人。 “按照最初的设想,奥斯维辛只是在犯人被送往其他集中营之前暂时关押的场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奥斯维辛的功能明显发生了变化,这里将成为有进无出的人间炼狱。” 奥斯维辛是纳粹极权统治下“累积式激进”(cumulative radicalization)的一个缩影。纳粹最初的设想是将犹太人驱逐,纳粹党卫队全国领袖希姆莱甚至认为“从肉体上消灭整个民族的做法,那从根本上很不德国,也不可能实现。”但是,纳粹后来面临的许多具体问题,如住房短缺、粮食短缺,使他们在制定政策时越发极端,最终酿成这般罪行。 奥斯维辛和纳粹的“最终解决”也向我们证实了一个事实:人的处境对个人行为的影响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托伊·布拉特曾被纳粹强迫在索比堡灭绝营工作,随后又逃了出来。他说:“ 人们问我,“你学到了什么?”,我想我只能确定一件事:没人真正了解自己。你在大街上遇见一个和善的人,他给你指路,态度亲切。可是在另一种环境下,同一个人可能变成最可怕的虐待狂。没人了解自己,每个人都可能在不同的处境下变成好人或坏人。有的时候,碰上对我特别和善的人,我忍不住想:要是把他放在索比堡,它会变成什么样呢?” 尽管如此,曾在奥斯维辛工作而又活到战后的党卫队成员约有85%没有遭到任何处罚,而解放后的犹太人却面临着失去家园和亲人的灾厄。正如作者所说:人类从内心深处需要这个世界有公道存在,需要无辜的人最终得到补偿,有罪的人最终收到惩罚。但奥斯维辛的历史没有给我们这样的慰藉。 在这全球各国右翼民粹主义抬头的当口,我们仍需保持警戒,使警钟长鸣。
11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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