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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肯

2月前
2月前
从小,我常要求母亲教我几句福州话,而母亲就逐个逐个单词教:睡觉、洗澡、外面、里面……我说,这样学不会啦,用福州话对话啊。母亲苦恼地摇头:“看着你的脸,我说不出来啦!” 母亲过世得早,我便打不开方言的窗口了,一直在狭缝中卑微地窥视。 初到吉隆坡升学时,那阵子最常碰到的钉子又是方言。从四方来的同学几乎都会粤语,我这个南方边城来的仅有傻傻观望的份。粤语分割了我的一切,从学校到生活,甚至我的未来。 那年988办了“DJ新人王”竞选新人DJ的活动,我很幸运地被选入面试。自信满满地念了华文新闻稿,接着面试官说“翻译成粤语吧!”我的心就坠进地核,被高温熔解了。我依旧秉持体育精神进行到底,用破碎的粤语念完全稿,尴尬至极。 我的老同学陈钰莹来自文良港,说的粤语很道地,善良的她天天都给我指导,可惜我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最后她索性把我这烂泥当泥浆玩。 “飞机”叫什么?钰莹问。 “Fei Gai。”我答。 那是“飞鸡”啊!钰莹笑昏了。如今,相识都二十几年了,她仍会为我的“飞鸡”笑不停。 后来,在吉隆坡工作时就甭提了,不会说粤语,在任何场合都是局外人。最痛苦的,就是当领头人以粤语给工作指示,全组人都听懂唯独我一个,常当群里的黑羊,被上司讥讽也不是新鲜事了。 一天,儿子小e告诉我:“妈妈,XX在班上说了一句粤语,老师要他打嘴巴。” 我瞪大了眼,有那么严重吗?这对我这个方言痴而言,是多大的冲击啊! 某天放学后,给儿子送午餐便当时,一个同学不小心说了句方言,同学们纷纷指着他说:“哦,讲方言!”那位同学惊恐地自打了自己的嘴巴。我好奇地问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是客家话,还是粤语? 同学怎么也不敢说,似乎那是恶魔的语言,在人间是不可触犯的禁忌。 这和我小学的语言环境成了天壤之别,大概因为当时班上没几个人会说方言,所以老师无需设下禁令吧!一发现某个同学会说方言,大家就骚动起来:“哇,他会说方言,好厉害啊!”那位同学头上似乎加冕了一道光圈,从此高高在上。 语言是斩除芒草的刀啊! 说方言,有那么糟吗?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忘不了那位同学自打嘴巴的惊恐模样,他眼底满是心虚和自责,令人感到心疼,我多想安慰他:“孩子,方言不是罪。” 小e爸爸是吉隆坡人,对于校内的方言禁令熟悉不过了。e爸小学时,每个说方言的同学要被罚款,这惩罚程度尚可接受,但小e姑姑就没那么幸运了。某日老师听见有同学在班上说了一句方言,但无人承认,结果全班被赏巴掌。于是,小e姑姑对方言的抗拒,甚至厌恶,此生无以抹灭。 对于学生在校禁说方言之事,我曾询问某位教职人员,对方表示:“正规教育说华语”;那么意外说出来,会被警告吗?其实我说轻了,没提起惩罚程度的轻重。然而,对方已“已读不回”。 在马来西亚的华文教育体制里,说华语当然不容置疑,但方言也不该摒弃。在严管的制度下,方言渐渐变成一种罪过、禁忌,甚至是被唾弃的声音。我并不是反对学校的方言禁令,但能不能以比较正面、健康的心态去面对方言?勿让年幼的孩子以为说方言罪不可赦,长大后就如小e姑姑这般。 今年4月11日,马大中文系主办了“汉语方言节”暨“第二届全国中学生汉语方言讲故事比赛”,希望提升社会大众对方言文化的关注。来自班台育青中学的陈陈俞伊同学,在比赛中以福建话、潮州话朗读了我的散文〈垃圾桶〉,马大高级讲师蔡晓玲博士给我发来了视频。虽然人无法到现场观赛,但也触动了我整个下午的心绪。潮州话是我父亲的母语,〈垃圾桶〉里有我的父亲,个中滋味,百味杂陈,难以名状。 老天或许同情我这个方言痴,许我一个方言通e爸,他不但三语流利,福建话、粤语都说得好,客家话也懂皮毛,跟他出国尤其是港台两地,都吃得开。行走江湖,语言是斩除芒草的刀啊! 这些年,回乡探了两次亲,那是外婆外公的故乡。他们南来前住的老房子,甚至那个房间都还在。某夜晚餐后,我和亲戚们到镇上闲晃,看见一家灯火通明的杂货店,里头顾客三俩有几,我们就到里头转转。 我在摆满货品的架子与架子之间走着,忽闻某处两位妇女在以福州话对话。三姨走到我身边说,好像我们家自己人。 此时我有种错觉,以为这一转身,就会看见母亲神清气爽地在我身后。于是我不想打破这场错觉,停步在原地,继续沉溺在这阵阵乡音里。 一口乡音,是对亲人、对家最温暖的心灵慰藉。所以,如何能,如何能将说方言视为一种罪?愿普及华语与学习华文之际,也别让心态失焦,悄然抹杀了方言的价值。
2月前
2月前
由于家有小学生,我才知道教育部有个阅读计划叫“NILAM (Nadi Ilmu Amalan Membaca)”。计划已推行30年,始于我小学毕业后。 我的小学时代也有阅读报告。校方将横式表格打印在油墨纸上(现在是白亮亮的A4纸),装订成册。每个班级情况各有不同,老师每半年才将报告分发给我们。当时,老师将书本资料包括内容大纲写在黑板上,让我们在班上抄,抄完就交上,不能带回家。 我当时觉得可惜,如果能把阅读过的书记录在内,那是多有趣的事,还能因为自己读书量多而小获虚荣心。 儿子小e现在的阅读报告就正式多了,那是堂堂正正的印刷品。老师有时会规定周末假期要记录两本书,长假要记录至少5本书。小e觉得很新鲜,每次选了家中藏书来写。从中,他知道怎样获知一本书的资料,如作者和出版社和名字、出版日期、页数等。 3个月后,小e得到了教育部分配的个人学生账号,以此登入教育部的网上阅读报告系统——AINS(Advance Integrated NILAM System),并且在一年内务必记录至少50份读物,不算多,不算少,一周记录一份,基本就能达标。不仅如此,系统还有积分呢!因为AINS,小e多了一个使用平板的机会。 分数是小e记录的推动力,他把家里的百科全书都掏了出来,一本本写进去。上载封面时,他自己拿着书对镜头拍,结果每张照片都是一半封面,一半他的大头,表情严肃认真。 阅读报告是很个人的事,自己领悟到什么就是什么,没有标准答案,任他自由写。我能辅助的是陪他看书,给他说故事。反正那是小e的睡前习惯。 当阅读成一种差事 阅读报告成了双轨进行的计划,一份读物,两种报告。 又过了一个月,学校实行“阅读计划月”:老师每日会在Google Classroom提供读物材料,规定每天做3份三语阅读报告,并输入网上系统。家长群一片哀嚎,原因十分显然。 每天做3份报告看似简单,其实不然。若是留校上课回到家已是午后,洗澡、做作业后,已近晚餐时间(小e早睡的关系,晚餐提早),时间根本不够用。后来索性不做,堆积到周末一次做完几天的份。这好像是好办法,却常让小e终日提心吊胆。 那些天上学前的晨间,小e总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发呆:“妈妈,万一校长发现我没有记录怎么办?校长会打我吗?” 妈妈我也很犹豫:“不会吧,校长是明理人,她会听你的解释吧!” 命运总爱作弄人,偏偏来了个烟霾,导致小e伤风咳嗽,几天反复高烧,还碰上食物中毒,病恹恹度过整个星期。因病假而堆积的作业得补做,阅读报告也得补做(别忘了,那是双轨计划)。小e大病未愈,周身不适,根本做不下去。 “呜呜呜……Nilam做不完,老师会打、老师会打!”一向得瑟的他,终有为作业崩溃的时刻。 怎么办呢?我只能给小e服下一颗止痛药,让他沉沉睡去。课业和健康,我选择先照顾他的身体。这天,太阳还高挂空中,小e已进入梦境最深处。 翌日,小e醒来精神奕奕,利落完成梳洗、吃了早餐,30分钟内就做好阅读报告和作业。然后,如往常那样——得瑟地笑。 爸爸无奈地说:“才一年级,压力如山大。” 无论如何,阅读月的活动是一场长痛不如短痛的磨砺,如今对校对国的目标皆达成,两不辜负。小e终于可以恢复往常写报告的节奏。 我高兴地告诉小e关于AINS达标的好消息,想不到他说:“我还要记录多两三百本,以便追上名榜上的名次。” 真是奇怪的胜负欲,我当他在夸海口。 小e还是喜欢看书的,他的同学都和他一样。只不过,对于尚仅7岁的他,当阅读成一种差事,喜欢的事情被加上了框框,阅读似乎就不怎么自由了。
3月前
我买了猫粮,那是第一次。这个从不养猫的我。 猫总在公园的餐饮区流连,餐厅都还没开店。猫大概在凌晨,或更早,在公园里等待一口温饱。 那个天未亮的早晨,一只很小的猫咪在路上遇见我,它就向我咪咪咪地快步走来。找我干嘛呢?看它样子怪可怜的,我手上又没有吃的,我只能回避它,最后逃进便利店里。 该不该给猫咪一点吃的?我犹豫了片刻。那只是很短的片刻,就买了两包猫粮,是一种啫哩状的鸡肉猫粮。我对猫粮一丁点研究都没有,恰好有折扣就买了。 走出便利店后,扑了个空,猫咪不见了。看着手里的猫粮,无语。或许是早晨的心情还留在梦里,反复要拨开睡意的迷雾,却仍在迟缓的意识中踌躇。 我在这里常遇见面包超人,她是我的前同事,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十指都不够数。现在见她很愉快,没有公事压在身上,净谈些自己的事:健康、生活、心情。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说,身体和精神上没有负担,就是自由。有了自由,就有快乐;有了快乐,人就“善”了。 面包超人总在天微亮时离去,而我恰好在那时抵达。我们在双向道的某一点迎面相见,互道寒暄,就匆匆各走在各的路上。虽只是短暂一会,但这个早晨、这个公园予我感觉就不一样了。 我不喜欢乌鸦,甚至对它们有恐惧症,那不是夸张,严重起来我会全身发冷颤抖、恶心、呼吸困难,似要休克。这公园偏偏都被乌鸦盘踞了,它们知道我的恐惧,用邪恶的眼神注视我,驱逐我远离它们觅食之地,又或者对我身戴的背包虎视眈眈。 那天离开便利店后,我在路边的植物旁找到那只对我咪咪叫的猫咪。我把猫粮搁在地上,猫咪小小的嘴一口又一口地吃,看来是饿坏了。此时,几只乌鸦瞬时现身在灯柱上,盯着那只猫咪看。我顿时明白了,紧紧守在猫咪的身边。乌鸦见状,待猫粮已所剩无几,才悻悻然拍打双翼而去。 正在运动的人们完全投入在他们的身体里,跟着音乐摆动,仿佛只有我看得见黑黝黝的翅膀,飞过来,飞过去,呀呀呀——。 近来坏消息多过好消息 有人做瑜伽,有人打太极,有很多很多人按照视频做体操,有人摇摆他们的摇摆,还有些人,每天穿上不同的服装来这里练不同的舞。跑步的人沿湖而跑,如绕着太阳转动的星球。湖边的老树究竟在此已多少年?只见它的枝叶像住了千百只小蝙蝠,展开两翼仰望天幕。 我习惯沿湖前往前方的一个亭子做拉伸运动。小燕子们常从路侧的树丛里翩翩飞出,我就在这条路上思索,想羊先生跑到哪里了,想刚才儿子上学的身影,想这大半年坏消息多过好消息,想离我们而去的朋友,不知他们在天堂好吗。他们预料不到,他们的生命没有2025。 当天完全亮起之时,我便从亭子折回起点。远看湖边那棵老树,像是一个面湖沉思的女人,垂下乌黑的长发,如数不清的愁绪,压低了脖子。心是什么样子,看什么就是那个样子,若能将眼前风景填上七彩颜色,心情会否变得轻盈,而那湖畔充满愁绪的女人,会否化为一头在憩息的七彩独角兽? 话说自那次喂猫咪起,这半年来我随身都带着猫粮,分给公园里的流浪猫。可不知怎么的,近来已有好一段时日不见猫,它们去哪儿了呢? 看着家中囤积一袋袋的猫粮,不禁有一丝惆怅。
5月前
儿子小e升上小一后,日子很快活。 第一件快活的乐事是休息时间。初尝休息时间,可以自己到食堂用餐,之后的自由活动让他雀跃不已。短短的休息时间,他先狼吞虎咽解决早点,然后追追小鸟,看看熙攘的食堂,偶尔碰上食堂老板跟陌生人为他听不懂的事争执。如此欣赏一片校园风光。 “幼儿园的时候,我们只能待在教室用餐,哪里都不能去。妈妈,我现在终于有了自由!”他特别强调“自由”二字。是啊,谁不爱自由呢?尤其是不安于室的小e。 第二件快活的乐事是上周会。 遥记从前,一想到上周会我就提不起劲。一节课的时间,只能呆坐在位子上听报告,而在此之前还要唱歌!周末玩乐两天,星期一的蓝是深沉而忧郁,我连早餐都不想吃,更何况是开口唱歌。但逢星期天晚,小e总在临睡前兴奋地说:“妈妈,明天又可以上周会了!我可以唱国歌、校歌,还可以听副校长报告!” “我最喜欢听X副校长报告,他说的报告最多,有时是6项,最多是10项!我可以知道很多事情!” 一次放学时,副校长正好站在柱子后方,小e挨在我身边悄声说:“妈妈,你看,副校长正躲在那里监视我们,这下被我发现到了!” 我没好气地回应道:“副校长是正好在那里!” 小e连忙解释:“是真的!副校长说,他会一直躲在校园各处角落,只要同学边走边吃,他就会跳出来,把他们逮个正着!” 不知怎么,副校长从暗处跳出来抓人的画面在我脑海一闪而过,忍不住要被这番童言童语逗笑。 未上学前,我提醒小e:“小学的作业量和幼儿园可不一样,你要打起精神!” 学校就是社会的缩影 果然,一年级新生为期一个月的适应期一过,蜜月正式结束,作业如海啸哗啦哗啦涌来。但仔细看,不外是“圈起来”、“填上颜色”、“填充”之类,乏味的练习写生字、笔顺约一周一次,比起我小学的作业量,这竟然似乎少了很多?我想最恼人的是永远做不完的订正!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认真写作业、认真准备听写测验,才能免去订正的纠缠。能不能不订正呢?那也不行,不学正确的,就永远学不会啊! 后来,小e带回来的作业越来越少,没一会儿的工夫,他就离开书桌,溜去玩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原来他趁老师不在教室时,一股脑儿地写作业,能写多少是多少。 “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被班长抄名吗?因为别人在讲话、走过位的时候,我都在忙着写作业,没时间和同学聊天。” 啊,这是他在教室里的求生技能啊!既能避开犯规而被责罚,还能早早写完作业,回家一身轻。 然而,作业事小,病毒才是大事。如果老师们的责罚是枪林弹雨,病毒的施虐则是一场生化战争,简直避无可避,一切听天由命。 一次,邻座的同学误拿了小e的簿子。一问之下,才知悉这位同学当天刚发现得了水痘病毒!我们全家晴天霹雳,因为我曾因邻座同事得了水痘,不幸被传染,生了半个腰间的蛇,阴影像暗夜的巷子那么黑,瞄一眼都会怕。我跟老师报备后,老师还很好心要帮我领回簿子,我赶紧说不必不必,能避则避。虽然小e两年前已打过水痘疫苗,但一切小心为妙。 没一阵子,邻座的隔壁同学又得了手足口症。病毒都集中在小e的身边啊!儿子他爸天天都要问:“今天几个人缺席?为什么?他们的座位在哪里?你跟他们有接触吗?“爸爸摇身成卫生部调查人员,进行严苛的盘问,差点连全班同学的病历、家族病史也掏出来。 小e的口供有时也很诡异。一天,一位A同学也得了手足口症,据悉当天就早退了。 “她本来早上有来上学的,后来才知道她患上手足口症。下课的时候,她在我前面走着走着,忽然她就消失了。” 我和他爸爸疑惑地问:“什么是‘忽然就消失了’?” 小e说:“嗯,就是她的身体慢慢,慢慢地就不见了。” 我和他爸都为手足口症这事焦急,而这小子到底在语无伦次什么?真是被他气到内脏都揪成一团了。 上学如上战场,求知识也好,守规矩不被责罚也好,学校就是社会的缩影,练好基本功,学上生存技能,长大后才能出到社会打怪。 我偶尔会问小e:“你最怕哪个老师?” 他就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老师只是凶,但我不怕她们。” 某天,我给小e送了留校时吃的便当后,小e对我依依不舍,执意要从食堂送我到校门口。于是我们手牵手,向校门的方向走着。忽然,小e叫道:“哎哟,老师!” 我定睛看向前方,果然有位老师在走廊的尽头站岗。这时,我发现我牵在手里的小手已瞬时消失,像流走的沙似的。 我回头望,才看见小e已跑得老远,正对我招手挥别。 他不断移动,站在看得见我远去背影的位置,对我使劲地挥动双臂。为了不让他失望,我只好三顾一招手,三顾一招手……
6月前
《装死的人不穿鞋》收录的,还有一篇篇政治寓言。〈主宰者〉可以联想到某个政治强人的一生;〈翻滚〉中“黑先生给自己灌了水泥”,以及少年被警察拘留时,从一楼抽风口钻出,而后自己坠楼身亡的桥段,对很多马来西亚读者来说,根本就不是离地的魔幻情节…… 前一段时日网络盛行“暗黑童话”,网民以猎奇视角刨挖英雄救美、王子公主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等“傻白甜”的陈套之后,原版究竟是否如此纯洁正向。此外,亦有人热衷“二创”,成品往往令读者直呼“毁童年”。 方肯最新短篇小说集无法类归于“童话”范畴,却也是性质相当接近的“寓言小说”,其中以怪诞、荒谬、诡谲等元素重新构造一个奇幻世界,戏仿现实世界的种种不合理现象。第一篇小说〈海的女儿〉叙述了一个来自“千岛之国”的女佣伊玛在进入雇主家之后,折射出的家庭悲剧——一家之主沉迷逐利,伊玛成为奶奶与女儿“我”的贴身陪伴者。书中有着大量的异化情节,以这篇小说为例,一场神秘的大火,伊玛就像《西游记》那些打回原型的妖精:“蓦地,我在火焰里看见一位跃动的鱼,但它究竟是要逃出来,抑或是留在里面,怎么也看不清。”方肯巧妙地穿插印度海神摩蹉(Matsya)的神话,为这种异化增添了神秘色彩。 马华文坛去年出版的另一本短篇小说集《那些进化了的,以及……》,牛油小生处理的异化是达尔文式的物竞天择,方肯这本书的异化则比较类似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为甲虫的卡夫卡式(kafkaesque)叙事。 詹伟雄解读《百年孤寂》时曾言:“魔幻深深根植于现实,它从现实中长出来,以美丽和非预期的方式阐明或照亮现实。”方肯〈曝光〉为我们创设了一个不存于现实世界的空间,据说那里有一个隧道,隧道另一端拥有全部的光,那里的黑眼珠悉数褪色,贪婪地吸取光的滋养。那道光,指涉的是哪些事物,每个读者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装死的人不穿鞋》收录的,还有一篇篇政治寓言。〈主宰者〉可以联想到某个政治强人的一生;〈翻滚〉中“黑先生给自己灌了水泥”,以及少年被警察拘留时,从一楼抽风口钻出,而后自己坠楼身亡的桥段,对很多马来西亚读者来说,根本就不是离地的魔幻情节;〈装死的人不穿鞋〉里,“穿鞋的人都是妖魔,抛弃了自己的灵魂”这种要求人民盲从的国家宣导,使人想起《1984》里“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的思维操控。 前述提及的其他作家的寓言作品,所有型变者,表现的无非都是人类的思想与行为。而当人类以原型出现在这类故事时,又会与它(他)们碰撞出什么样的戏剧效果呢?〈翻滚〉借主人公的口吻道出:“它(老鼠)不如人类贪婪,它只咬一小口,就满足地离去。”〈末日后一只羚羊〉里作为人类的“我”,最后杀死了拯救过他的羚羊,末了告解:“无论人类是草食,还是杂食的动物,为了生存,我终究只是脆弱的动物。如果羚羊是一个人,我会怎么做呢?” 所以回答我,亲爱的高尚的人类,你会怎么做呢? 相关文章: 方肯/装死的人不穿鞋(上) 方肯/装死的人不穿鞋(下)
8月前
8月前
话说孩子们睡前,常会找借口,拖延时间。 “我先画完这幅画。”(睡前突然有灵感?) “我要去告诉爸爸这件事。”(说了15分钟,仍没说完。) “我要看完这个故事才睡觉。”(好吧,我了解这篇故事很精彩。) 听了这些理由,我忍不住说:“不要找借口,快去睡。”但,我必须理解借口生成的原因,那是孩子舍不得跟今天道别,他所做的那些事,不过是一场十八相送。 实际上,我非常厌恶这句话:“借口啦!” “借口啦”的语气夹带着嫌弃、冷漠,并且拒绝任何解释的意思。 一个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母亲只能频频向众人道歉,解释是孩子太累了,情绪失控。 “借口啦,一定是你这个母亲骄纵他,不懂得管教他!” 于是这位母亲以为一切是自己的错。为了不逃避所谓的借口,避免他人的责难,她开始对孩子实行更严苛的管教,不但导致亲子关系紧张,孩子日渐叛逆,母亲更是适得其反,变得暴躁、抑郁,就因为他人的一句“借口啦”,扼杀了她和孩子的关系,以及她自己的存在。 一个学生上课常打瞌睡,作业不交,在班上也不合群。老师问他原因,他说他没有精神,没有心情。 “借口啦,一定是你懒惰!” 于是这位学生就相信了是自己的怠惰,罔顾了因为家庭关系长期疏离,校内人际关系淡漠等隐藏的原因,懵懵然责怪自己,自卑感、罪恶感等各种负面情绪像茧一般缠绕自己。他终究没有走出来,自己也苦无对策,生活就像囚牢,日日寸步难行。 “借口啦”可以逼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苦衷不是借口,失去双翼的鸟都要逼自己飞起来。但何苦呢?这完全是一种情绪勒索,它杀死自我存在的价值,让人分分秒秒都在自责,活在走钢索的煎熬中。 这世上有不少聪明人,以为自己总猜到或计算到别人的目的,其实对于真相一无所知。而那些一无所知的缺口,聪明人就用想像力来填补,拼凑成一幅他们觉得合理又满意的画面,像戏剧般精彩。 借口不一定是逃脱责任 那真相呢?真相不重要,表现他们的才智过人,提升自我的优越感才是关键。 那真相呢?真相到底是什么?聪明人根本不在乎,他们一概称之为“借口”。(如果他们发现真相,他们只会沉默,自此不提一字,包括“对不起”。) 这世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尤其是别人的事。 借口不一定是逃脱责任,它更是守护自己最后的尊严,这份尊严是最后的勇气,因此还能站在人前,呼吸。即使发现那是借口,不一定要拆穿(除非那是阴谋诡计)。与其残忍地表现自己的智慧,不如仁慈地给对方一个台阶。不要逼死一个可能在苟延残喘的灵魂。 不睡觉的孩子尽找借口,就给他们的一点自由的空间。他若累了,或发现明天的美好时,他会很快放下玩具,倒头就睡。
11月前
11月前
今天,要和两位陪伴了我们好几年的作者——方肯与书简说谢谢,又是专栏告一段落时,接下来,大家都要另找方向重新出发啦。 方肯起初写红斑狼疮病友与自己患病的日常,后期续写越来越活泼的儿子大头小e的故事。书简从一而终地写经营咖啡馆的苦与乐,啊不止,间中还闪过柴犬桃芋头常常令人哭笑不得的身影。她们写啊写,那么好几年,相信已在一路伴随的读者心中有了自己的画像。 专栏和单篇文章的写作不同。对作者而言,写专栏很讲求自律,能自律才有续航力。对内,专栏作者需能挖掘源源不绝的题材与发现,不能推说你今日无灵感;对外,则得有一定的读者缘。读者缘这东西说起来也不玄,不过是更能意识到读者在哪里、知道自己在和谁对话,这一点说到底便是,写专栏更要有一种愿意与人沟通的欲望与能力,于是成品才比较“好看”。不需要与全世界沟通,而是必须能与你设想的人群沟通。这样,这样大概就较能避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或喃喃自语的尴尬了。以上那些理想的模样,写单篇文章恐怕也是需要的,但专栏更甚。 至于读者,我想大多数读者都期待专栏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启发,或能说点自己没有想过的东西。尤其在今天,随手一抓网上什么内容都有一大把的时代,个性、喜好、洞见等这些属于个人特色,或无法被随意攫取模仿的元素,更是最珍贵。随时间推进,看着看着读着读着,作者的声音面容立起来,高矮肥瘦立起来,大家慢慢变成熟悉的朋友(或是一天不骂就浑身不对劲的恶对手,哈),这就有趣了,这叫做牵挂,也就是专栏的作用。专栏写到这种地步就叫一起过日子,有时候说成同船渡倒也不夸张。 很多很多年以前吧,报刊版位还很足的时候,听说那时还有每天更新的专栏,同一作者天天出一篇,内容多是柴米油盐的日常,或是最最update的城内新鲜事,非常及时性,很有现场感。日日追啊追,连续剧那样,他们的生活,你比隔壁邻居还熟悉。现在的处境啊,若还有谁令人如此地亦步亦趋,你跟进他脸书或哪个社交平台还比较实际。 又听说过一些非常有趣的故事。中文专栏,或豆腐文章这种文体发迹于香港,那时日报的专栏作者简直是明星,衣香鬓影天天写,名人轶事天天放,但有时候真的行情淡没什么话题,某个知名专栏作者便灵机一触这样写:城中大事,某某宴会来了许多名人,其中包括aaa、bbb、ccc、ddd、xxx、yyy……一串名字列到底,凑足专栏字数就停了。这神话,余生晚,也没亲眼见证过,第一次听到时却笑,笑得很不能自已,我的妈,编辑好大方。(不过这种事,第一个做的人姑且叫天才,后面的就别拷贝了——怕怕的编辑留) 香港专栏作者的快手神技,我倒是见证过一位。某年报社礼堂有讲座,主讲人有二,其中一位便是专栏作家陶杰先生。那天我的任务是司仪,坐在两位主讲人左近,一张长桌子,陶杰先开讲,讲完换给另一人。换手后,只见陶杰先生摊开了稿纸,就着长桌写起来,如入无人境。等另一主讲人换他,他接过话筒继续讲,讲完低头继续写。大家演讲完,他的稿子便也写完了,请报社同事把稿传回香港去,他说,是即将截稿的专栏。专栏快手啊,果名不虚传。 哎今日话真多。岁末嘛,需要赶的进度有点多,想完成的KPI也有点多,于是难免会啰嗦。回到编按正题吧,还是要感谢陪伴了我们5年的方肯与书简,她们都是编辑心中很称职的专栏作者,祝愿两人还有更宽广的天与地。
1年前
1年前
前阵子是e的校内运动会。比赛当天,e充满战斗力地说:“练习时,我们是第三,然后是第二……这次我有信心我们能拿第一!” 会场的观众席上都是家长,有些好像拉了队伍来,把孩子、孩子的朋友们的名字都喊了一遍。比赛进行时,家长们为孩子打气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让我有点感动。孩子们在学校已悄然长大,大到远远超出我们的想像。看见e努力地一蹦一跳完成赛程,我不禁会想:“啊,原来他能敏捷地做这些动作了。”。 当e的队伍挂着金牌合照时,个个脸上是满足和成就感。 散场时,e兴致高昂,把在路上见到的同学,全都拉来合照,忙得不亦乐乎,像是毕业典礼之后。 接下来,我又带e参加了同班同学在麦当劳办的生日会。出席的同班同学仅他们那几位,其他的孩子都不相识。生日会请来了小丑,诙谐有趣的表演和游戏,还向观众洒水,完全稳稳抓住小孩的笑穴。看着e开怀大笑的样子(幸好我有拍视频记录下来),不知怎么的我又有点感动!(妈妈是负责“感动”的角色)e的生活有许多不如意,因为无知、失控闯祸而被批评,事情总不如他所愿(得不到想要的玩具、吃不到想要吃的零食等)等,而此时的大笑是一种释放,好像疗愈了他那些低靡的心情。但说实在的,e承继了e爸的理性思维,e爸常推翻我说:“他才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好吧,脆弱的是妈妈自己。 终于看到“真同学” 我很感谢寿星的父母安排了这么欢乐的生日会,给e留下难忘而美好的童年回忆。我很少有机会见到e和同学的互动,一直只是听他转述,这个同学如何,那个同学又如何。如今百闻不如一见,终于看到同学的真人。我常担心e举止鲁莽,冒犯了别人,但现场目睹他和同学们,不分男女,拿着小丑折的气球刀剑、机关枪互砍互劈,勇猛又豪气。我是多虑了,在小孩的江湖里,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想要让孩子开心的方法就是放手,他们玩到快把屋子拆了,而我只是保持微笑地观赏他们的温馨喜剧,夹带腥风血雨。冰凉的冷气空间里,小孩们玩到气喘吁吁,汗如年末的大雨,也是够痛快的了。 我感到最惊喜的是,在表演结束前,小丑问了小孩们最后一个问题:“Are you happy today?”这是小丑存在的最终目的啊!当然,小孩们都激动地回答:“YES!” 从麦当劳二楼望下去,是正午日照下的几棵矮树。我不禁思索:父母都会记得孩子的同学、老师的名字吗?其他的同班同学为何没出席生日会?今年幼儿园毕业后,曾相处那么快乐和彼此珍惜的同学,会就此散去吗?我不自觉为e而感伤。 “你会想念你的老师吗?”我问。 “会啊,想他们的时候,我可以打电话给他们。”好吧,果然是理性的e,妈妈我感伤个什么! e不只理性,还很自大、自恋。 今天e爸接他放学的时候,同学们不断对着他道别:“e,拜拜!” e洋洋得意地跟e爸说:“你看,全部同学都要跟我说拜拜,我是学校里的老大!” 如果我比e小3岁,我可能会相信他的话。 话说,他最好的朋友Y邀请我们到他阿嬷家玩。那总在做风险管理的e爸就屡屡提醒我,Y同学是马来同胞,到人家的家不可以这样或那样,使我感到忧虑,因为妈妈我很迟钝。来到Y的家时,e有些害臊,老拉着我的手。当Y妈妈开了游戏机后……男孩们就玩成一团了。 那天,e画了一个很怪异的枪送给Y,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想不到Y非常开心,还和父母分享。当然对方父母也和我一样,一头雾水。 离去时,Y从屋里急急走出来,手捧一盒国旗图样的胶擦,任e选一块。e开心极了,至今那块胶擦仍摆在我们客厅的展示柜上。他们俩是惺惺相惜的地理迷啊! 和世界保持联系(connection)对孩子的成长很重要,那是融入生活的方法,避免总持着事不关己,或被孤立的心态。 然而,e问我:“什么是生活?”我答:“生活就是我们现在过的日子——吃饭、上学、工作……” 此后,e就常跟我说:“妈妈,我不要浪费我的生活。我要常和你在一起,我的生活就是一直和你玩。” e说时很开心,我却感觉全身酸痛……
1年前
为了发掘e的兴趣,他曾上过各种体验班,而绘画是e的最终选择。 入幼儿园后,学习“劳累”,便减少他上绘画课的次数。虽如此,他在家闲暇时会以画画当消遣。然而,我已不再主动去参加任何体验班了,只因这世道很糟糕。 去年,小e错过在校参与圣诞节庆祝会,比其他同学提早一周请假去家族旅行,甚为遗憾。为了弥补,我给他报名了5天的圣诞假日营,是由一所新开幼儿园所办,借此招生。小e体验了新环境,交了新朋友,老师们对小朋友也很好。而敏感的我,禁不住鸡蛋里挑骨头。 那时小e受电视节目影响,习惯用手指指人,他的意思其实是“阿哈,你在这里!”但长辈们因此感到被冒犯,我们大伤脑筋。当小e不自觉又伸出小手指而被我制止时,老师感到好奇,并在我解释后表示:“要尊重他的意思啰。”我差点晕倒。最后一天庆祝会,为了解决剩余食物,小朋友把食物各自分带回家。临走前,老师很努力地把东西都塞进e的书包,我边看边冒汗。食物被塞得乱七八糟不说,为了除去书包里的异味,我真是洗到手软。 这并不算糟糕。 元宵那天又给小e报名了一堂年饼制作课,同样也是新幼儿园招生的噱头。怪我自己没查清,那是杏仁粒和巧克力浆混合的小点心,而我是那么抗拒小孩吃巧克力。 首先让小朋友用木勺敲扁一整块2公分厚的巧克力块。这……敲得烂吗?我自己也屡试无果。且罢,最后剩余的巧克力浆就任小朋友用棉花糖沾来吃(此活动的彩蛋),这个惊喜对我是惊吓。小e见机会千载难逢,吃得很狂,妈妈是谁也不管了(结果消化不良,午餐呕了一地)。到游戏环节,老师介绍元宵节可以点灯笼,还可以吃粽子。这完全颠覆我对元宵节的认识。Rice dumpling,汤圆?粽子?傻傻分不清楚。在场家长无一有疑问,我深陷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错愕里。 这算糟糕吗?还有更糟糕的。 还有更糟糕的 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另一堂烘焙课。这是某家公司为了推销产品,借用某幼儿园的场地,举办贝果烘焙课。我想贝果的作法和食材都算安全吧。我被带去一旁听产品介绍,小e就去制作贝果。等我听完介绍的时候,定睛一看——哇,他手上一团烂泥是什么?小e很排斥黏糊糊的感觉,正努力搓掉烂面团。我尝试帮忙,都没有办法让面团“三光”。 我问:“你们有没有多余的面粉当手粉?” 负责的年轻男子说:“我们的分量是刚刚好的。” 我不解,说:“准备面粉当手粉不是正常的吗?” 男子坚持分量是刚好,没有多余的面粉。 我更不解了:“如果是刚好,面团不可能这样湿润。你们的分量肯定是错了。” 男子更坚持了:“不,我们是完全依照食谱的,是你的孩子手汗太多了。” 我抑制了我的波动拳,但没法克制我的怒气:“手汗太多?你是不是太夸张了!”在场家长都看懵了,他们没人发觉这其中的逻辑性,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作法,更可能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贝果! 最恐怖的是,他们遵照“食谱”,将面团放进气炸锅只烤8分钟!220度,上下共烤15分钟才合理吧?我只想快点逃走,结果儿子硬要吃他的作品,我只好陪他一起吃……当然只熟了一半,简直是侮辱贝果! 自此,我只相信专业的烘焙学院,希望招摇撞骗的很快在人间蒸发。小e笑着跟爸爸说:“再去?妈妈又要去骂人了。” 可是,这不是最糟糕的。 最近,我知道一个朋友退出安亲班的原因后,也很火大。 这名院长是个奇人,不仅会拿孩子们之间的玩笑当真,还会向其他家长对别人的小孩评头论足,甚至煽动家长之间的关系,制造是非。 奇事不仅如此,朋友的孩子L表示不让人碰触他的身体,要自己洗澡,但院长硬是要让年轻女工读生帮L洗。(光听到这事我就感到恶心。记得e刚入学时,在学校大解,不会清理,他也完全抗拒女园长碰触自己,幸好园里有位男老师,从此他成了e的天使。) 后来,L一次举报他人携带违禁品,被对方恐吓。L怕极了,于是向对方的班主任报告。结果院长竟向我的朋友投诉,说L小题大做,招惹问题。 眼见无法苟同院长的三观,我的朋友决定退出安亲班后,院长居然找L来私谈,拥着L哭诉自己被他的妈妈误会,并且嘱咐L,千万不可将此事告知妈妈,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L呢?当然告诉了妈妈,而且哭惨了! 我实在很心疼L,为什么家长会默许这等素质的教育机构?或许家长自身难保,没法理会太多,但孩子走歪了,甚至走失了,他就走不回来了。 这世道,很糟糕! 注1:三光,面团光滑、面盆清光、手没有沾黏。 注2:只有越南元宵吃粽子。 上期后续:经过老师调整秩序后,S节制了玩闹的尺度,小e很开心,两人又是好朋友了。
1年前
身为独子的小e,爸妈是他从小的玩伴。由于居住环境因素,他没有年龄相仿的朋友,因此他习惯自得其乐(或欺负爸妈为乐)。大约3岁多,他开始有他的幻想朋友(Imaginary Friend)。这些朋友仅存于他的故事里,说得栩栩如生,有时候还为了这些朋友叹气、抱怨。 他为这些朋友各别取名,如法情见、出母不、如何不、杨路营和汉先生。其中,法情见还分成1号、2号、3号……甚是复杂。 “法情见受伤进医院了,因为他上黑风洞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头。” “昨天我想去拜祭法情见4号的时候,我一直找不到他的墓,后来才知道去世的是14号,不是4号。”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爸爸倒是很投入,他们甚至会为这些幻想朋友闹意见。 “不要太相信朋友!”爸爸的风险管理职业病又发作了。 小e眼看爸爸批评他的朋友,当然不服气,父子俩的战争可能是从那里点燃的。 现实中,其实小e并不热衷交朋友。记得一次,一个可爱的马来女孩主动上前来问e:“Boleh kita kawan?”木讷的小e一口就答:“No!”女孩心情受挫,气呼呼离去。 “你意思意思说ok也没关系啊!”我劝小e。 “我不想跟她做朋友。”小e理直气壮。 “是啊,不一定要跟每个人做朋友!”爸爸竟也赞同儿子,是孤僻真父子。 见他们两父子心意那么一致,妈妈我也不强求带儿子结交朋友了。 幼儿园入学后,班上约15人,小e一周内几乎记下所有同学的名字和拼法。我很雀跃,因为不必去找朋友了。结果,班主任告诉我,小e都不和同学玩,仅缠着老师,频频问:“Teacher,what are you doing?”老师被他烦得晕头转向。 只有老师听得懂我的话 “为什么你不和同学们玩呢?”我问。 “我讲的他们听不懂(兴趣不同),他们讲的我又听不懂(有些人说话还未流畅),只有老师听得懂我的话。”小e无奈地说。 这样的情况,类似一个老人投诉另一个老人口齿不清、耳背。 交朋友的事就随缘吧,勉强不会有幸福。我也不希望我在未来会成为老问儿子“你什么时候要交女朋友?”的妈妈。 近学年末,小e告诉我他交了好朋友,那是一个马来男孩,名叫尤索夫,为人开朗聪慧,和小e相处融洽,也有共同话题。 次年,他们有幸再同班,感情更胜以往,天天贴在一块儿。小e的心渐渐开阔,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我曾吓唬他,要告诉同学他不注重卫生,他紧张地说:“不要啊,等下没有人和我做朋友了!” 一次,小e缺席早上的课,我在中午才送他回校。甫入班内,同学们惊喜地直唤他的名字,又摸他的手又摸肩。我大感惊讶,有这么受欢迎? 家长日时,班主任不但跟我提起他和他的好朋友,每天坐在第一排,而尤索夫的母亲还询问小e在哪里。 在小e的好友名单里,尤索夫一直名列第一,尽管后来还有C、S、B……我很感谢尤索夫,他让小e体会到朋友之间的快乐,不再封闭自己。在刚过去的校内运动会上,散场时遇见尤索夫,小e还特意拉了他过来,叫妈妈给他拍张合照。 在老师眼里,S也是小e的好朋友,但小e告诉我,他并不喜欢S,因为S常做出令小e不舒服的事情。那些事情很细碎,但累积起来也算多,S仍喜欢找小e玩。一天一件事,我们一次次拆解、分析,最终爸爸气急道:“有些人常找你玩,不是因为他喜欢你,而是他觉得你比较好欺负!” 爸爸的话很赤裸,语气也重,但句句是实话。幸好小e年幼的心灵撑得住。 小e没有反驳。他默默“结算”过去S的行为,再与尤索夫相比较,他确定了S是一个怎样的朋友,下定决心和S保持距离。 选择朋友,是一门大学问,很多人到老都学不会,免不了在利用、背叛、诬陷中来来回回,劳尽一生。 S还是个无知的孩子,我不应批评他,他不知道不能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他总要靠自己学会走对的路。 我难免要忧心,明年小e即将上小一,那会是怎样的挑战?今日校园已不是我们当年的样子。我能做的是,在剩下的半年里,尽量做好防备教育,让小e避免成为霸凌受害者,也不当霸凌者或帮凶。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