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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路

一、晨光捻亮周围的身世 清早,从二楼的旅馆小窗向外望,映入眼帘的山色尽是那么的柔和,薄薄的雾,像一件轻放物,以弥漫的方式绕在周围的山景,更远的是另一座同样沾满雾色的山影。这是立卑最晨早的景致,悠远、宁静,可能已维持和天地一样久的年岁,这样纯净的山色,是我第一次露宿在这小山城睁开眼睛后的第一束光影,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恬淡,这和长居繁华都市的喧哗有明显的落差,有点像单纯的梦的所在,直到晨光渐渐亮了周围的轮廓。 驶车前往学校必须经过一条大河,从桥面向下望,河潮竟可以用这么安稳的流姿,叙述自己仿佛未曾让人聆听的心事。这是彭亨河的分支日黎河,车子跨过时可以感受到河的气势和饱和的沧桑,两岸矮树对列,像特别固定流势的围栏。 这次来立卑,主要是应彭亨州华校教师公会联合会的邀请,担任2025年全彭华小演讲比赛的评委。赛场落在立卑中华国民型中学,这校园同样让人感受到和长久山色相依的从容,沿着山势、地形而建,校舍朴素,却有一座偌大的礼堂,舞台两旁钉挂着两幅命名人的巨匾“拿督房光辉礼堂”和“张承志医生礼堂”;侧梁也挂了一幅明显的标语“朝向卓越人文教育”,仿佛宣示不管山有多远、河有多湍,都要培养人文精神,以教育衔接山外世界。 一天忙碌的赛会流程井然有序展开,由这所学校的校长陈彩兰代表董事长房光辉主持开幕礼。 立卑是内陆的小城,是最接近中央山脉一座安居乐业的居所,周围山连山,峦接峦,仿佛让人百里而行后乍然出现的一个驿站。不过,这安静的山城,却有过繁华的流金岁月,这里曾建立过长达近一甲子的彭亨首府,加上丰富的金脉宝矿,涌入大量的淘金客、企业和金商,把立卑打造成一时的海市蜃楼,夜夜笙歌,逐梦而栖。 二、徘徊在归零的地标 立卑,是个遥远的名词,多年前,第一次抵达是和林金城带领的团队,结伴采风小旅,边行边食。他是很出色的知食份子,同时也是诗人,记得应该是2008年谷雨时节,当时两辆车还有黄俊麟、曾翎龙、吕育陶、林健文和张依苹,那次行至立卑是开展东海岸之旅的其中一站,途经文冬和劳勿,在立卑逗留后继续前往关丹、甘马挽、马兰、瓜拉登嘉楼、吉兰丹,然后沿着东西大道、宜力、江沙再返回吉隆坡。 那次是美好之旅,从容行进,路上话题不绝,围绕在文学、美食、美学和思潮,尤其是张依苹,刚从德国回来,在餐桌上谈起德国诺贝尔奖得主钧特·葛拉斯(Günter Grass)刚出版的回忆录《剥洋葱》引起的争议。这位大师的争议是他自己揭露了一段令世人惊讶的身世,一生反纳粹的斗士,在年少时曾涉及武装禁卫军,一段掩埋了60年的秘密,成为他晚年最受挑战的压力。 那次行程,在立卑老街最令同行者惊艳的是邮政局前的“0公里”地标,在这场景徘徊许久,仿佛浸身一次“归零之旅”。由于友伴中多人是杨牧的追随着,杨牧的《方向归零》是一本很吸引人的自传散文集,面对一座“归零”里程碑,一时溢出和散开饱和的抒情之境。旅途上,我刚好带了杨牧的《方向归零》随行,原打算完成一篇〈海岸七叠〉,当时杨牧的《海岸七叠》也产生许多慕名的影响,以文寄寓,可惜后来只著笔三叠,没有办法完成整个构思。 一行远去的小旅,保留许多令人怀想的旧事,当然,如果林金城和张依苹的健康和精神康好,对这次接近千里的结伴行会有更特殊的意义。 三、曾经拒绝沧桑的老街 这次到立卑,先约见潘秀清。她是立卑人,自1970年代初从新古毛迁移到这座小城,掀开了漫长的山居岁月。她是早几届深耕创作课程的学员,那时我和翁菀君两人负责散文教学,每月一次在马大的课堂轮流教课,因为上实体课,学员来自八方,有的从北马搭凌晨火车,有的从东马搭飞机来,像秀清则从立卑提早一天出发 ,落脚都门一夜,翌日清晨再由女儿载到马大上课。记得那时一起挤在散文班的学员还有招晓华、张尤蕊、吴顺平、王秀桃、黄秀美、陈矜孜、杨慧子、叶思杏、余秀蓉……这些名字经过多年洗礼,已各自亮出笔锋和身影,勤于创作,从容而写。 和秀清约在老街,依河而建的老店铺仿佛拒绝过沧桑,一间间向阳,很协调地陈列成时间的仪仗队,让在地人、过客或旅者徘徊。而且,许多店铺都巧妙注上年志,例如:1939成源、1973积善堂、1956华侨俱乐部、1964广肇会馆、1933协美、1969琼州会馆、1966客属公会、1955同生、1926詹四而兄弟公司、1929立卑钟表、1930邝与张鞋屋、1964中国菜馆旅店、1920万顺兴、1923华侨书局、1927新生电器……漫行穿梭,感受到光影的厚重、沉淀。 这次来立卑,特别带了一本黎紫书的长篇小说《流俗地》相赠予秀清,这是一本我超喜爱的作品,用时光来细细雕刻情节,用深情来组装故事。这本小说的背景在怡保,如果在不同的地方,例如立卑,在面对这样深沉的原味场景,能出现像《流俗地》之书,肯定会丰富在地风采。 去年农历新年期间,我也曾独自一人开车到立卑,那时原本结业的深耕学员在经历漫长大疫封闭生活后,相约共赴一趟轻松小旅,只惜后来没有完成,只剩下我一个人前往。百里单行,也是和秀清约好在老街晤面,从午后到夜色降临,逗留了约6个小时,细行相叙,沿日黎河浅行、经天后宫、看壁画、徜徉火车站。傍晚,顺着彭亨俱乐部,上了山坡,再穿过一条小径,就看到日黎河和立卑河交汇的河口,一座跨河的铁桥,从树林的方向来,最终也伸向看不尽的树林。 两河汇集像凝结了一支大毛笔,草书行体,在大地挥毫成蜿蜒之书,湍湍而动,催生成彭亨河,成就了半岛一条最巨大的流姿。我们沿着安静老街漫步,拾旧时光,骑楼依窗,一栋栋都说出了自己的风霜。在这里,时间仿佛一种刻度仪器,专注叙述从前,虽然曾拒绝过沧桑。 彭亨是一个大州,地广河多,由11个县组成,这些县名组装起来确实是十分悦耳的名字:云冰 、而连突、马兰、百乐、文冬、金马仑、立卑、关丹、北根、劳勿、淡马鲁……,当然,每县之内同样有像美丽精灵的小名,例如立卑有:文打、 巴登东姑、瓜、 日黎、 槟绒、美拿、葛兰碧、美拉坡、吉礁堆……。 而立卑,像坚持以最柔的身躯对换的一件轻放物,宛如山色,掩在我多年断断续续累积来访的阅历,一个旅途小小的注脚。
3月前
《雪的囚者》收录了方路在2020年3月18日至2022年5月1日创作的120首诗,贯穿了你我经历过的艰辛时刻。我是疫情暴发年的SPM考生,被无情禁锢的青春岁月所带来的抑郁和不满,以及对未知将来的恐惧与不安,同时充斥在那段岁月,犹如刚长成翅膀的鸟被剪断了翅膀。 “诗能写得很小,可以只写我和我的情感。” 写诗和读诗都是很私密的事,有时已然成为性癖一般的存在,甚至诗本身也化作了我们不能提及的词(参考胡玖洲〈我们在房里看A片〉)。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一旦让这群人找到发泄口,他们就会将他们对诗的一切都统统吐出来。《雪的囚者》,让我觅得这一出口。 我有窥探生活的诗癖,喜欢将诗当作生活(或将生活当作诗)一样的作品。比起宏大叙事与激情澎湃,我更愿意读一个景、一个人、一个单词可以描述的情感,一首细腻的诗。正如我不喜欢喝放入多种水果花朵的果茶、花茶,一种茶叶静静地将味道熬出来,对我来说更有滋味。 《雪的囚者》收录了方路在2020年3月18日至2022年5月1日创作的120首诗,贯穿了你我经历过的艰辛时刻。我是疫情暴发年的SPM考生,被无情禁锢的青春岁月所带来的抑郁和不满,以及对未知将来的恐惧与不安,同时充斥在那段岁月,犹如刚长成翅膀的鸟被剪断了翅膀。与自己对话成为了日常,当时尚未开始写作,否则可能也写成一部诗集了呢? 读这部集子对我而言,就是在回味那段岁月的所有,好的坏的、所失所得。诗或许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同一段文字,让不同的个体共鸣。 “诗能写得很大,可以写进一个国家和时代。” 《雪的囚者》在大疫之年诞生,如方路所言,的确是“教人发狂的时代”(方路〈自序·囚在雪兰莪的一个影〉)。但这部诗集却没有随着疯狂的病毒起舞,而是以平静唯美的角度带我们回到不久的过去,品味我们曾经走过的路。 我们,是的,“我们”。 这部诗集是装下一个时代中的一群人的故事,你我的故事。我们可曾想过,全世界都在2020至2022年间经历了一场都能拥有“世界级”集体记忆的大历史,而至今我们仍在清扫那场灾难留下的废墟。未来的人类历史,乃至文学史或将这段岁月给拉出目录中一段来叙述。 日据时期的《野猪渡河》;第二次马来亚紧急状态的《雨林的背影》;五一三时期的《告别的年代》和《蜕》;到有大疫之年背景及情节的《人工少女》,一时期有一时期的文学。除了撩动每一个“我”的记忆与情感,《雪的囚者》也记录下了一代人——“我们”的集体记忆与情绪,我相信这会是值得所有经历过这一时期的人一读的诗集,也会是值得希望重构出那一时期的作家一读的诗集。 我有这样的感觉,未来将会有一部伟大的世界性作品是依照这座废墟的残垣断壁与我们的集体记忆共同构成的。 更多文章: 【读家投稿】蔡家杰 / 蒙面下的“科”与“幻” 蔡家杰 / 抽屉的绿豆汤 蔡家杰 / 激荡却无声的秘密河流
5月前
清晨,和小说家梁放、诗人胡清朝漫步在跨过砂拉越河的砂督吊桥,左流域一只黄色独舟在缓缓而行,弹出浅涟漪,右边河面倒影跨过川行不息的喧阗车声,两端河身的画面竟出现如此悬殊的落差,都是同在一条穿过百年古晋老旧区的河。 这桥,属于悬索式结构,刚好可以用来对照自己的沧桑和厝区的风霜,一座桥经历了整个世纪的变迁,自1923年兴建以来,间中因年久失修而停止使用,也曾因桥墩腐蚀导致吊桥的钢索坠入河体,后来进行无休止的维修、重建、再启用,不过,一座桥已失去了跨河的意义,不能通车,成为古晋一个安静的历史遗迹,最后以灯光秀来召唤可能存在过的生命色彩。 河,是我这趟来古晋无可避免的实景,这座似乎浮在水道上的城市,以炽热且潮湿,古老又新姿的寓言来延长我不断蜿蜒的初旅。 这趟古晋行,主要是出席“2025华文老师的文学课堂:教学研讨与演绎观摩会”,担任其中一场“马华作家座谈会”的分享人,另外两名是胡清朝和诗人蔡羽,主持人是新纪元大学学院文学与社会科学院院长伍燕翎,平时和院长相处,感觉像学院派气息的姑娘,这次则见证了她爆发的组织能力、执行力和感染力,把整个文学课堂、教学研讨和演绎观摩会,办得妥善且完美。 伍燕翎是这次活动的推手,把多名师资阵容,包括中文系教授安焕然、主任黄薇诗、高级讲师萧雯佳和小助理郑博扬,像移动的文学院搬到这座婆罗洲重镇。 从吊桥返回老城区,梁放用他一部旧式Produa Rusa接待而行,他把车泊在甘蜜街和海唇街交接处,这里有些倾斜的街店沿河而建,充满南洋风情,起风时,整个街貌像有些不修边幅的场景,旧楼厝铺,伸着慵懒的腰,骑楼门面销售许多杂货、香料、纺织品、五金、美容护肤品、窗帘,也有逐渐老去的旅店、药行……从店与店之间夹着一道长长窄巷,仅容得下行人单向而行,阴影浅光,巷侧蹲有几名盲眼穆斯林在播放着幽幽的音乐,路过人有些放置零星散钞在碗中,这窄巷连接一座古老的印度清真寺,门楼上清晰标记着1834年,像在为自己的百年身世作旁注,而巷口挂着一块阿拉丁油漆广告牌,仿佛可用不同时段的漆色来更迭岁月容颜。 熟悉感来自李永平的小说 走出巷口,仿佛从一条潮湿的脐带出来,衔接吉宁街,又有另一番景象,街顶雨盖遮阳,两边店铺呈现缤纷色彩,各献妩媚,许多旧式的店铺林立其中:新南发、龙城贸易、自强商店、振南布庄、爱宝金庄、姐妹美发、德生金饰、恒昌表行,还有一家旧招牌写着:“吔汉公司,三十九号A,古晋印度街”,这是吉宁街的另一个名词。 流连在带有浓郁热带氛围的街景,虽然我第一次来古晋,却滋生挥不去的熟悉感,仿佛在哪一个时段亲身来过,紧跟着梁放步伐,穿进邻近的开裕街,品尝老字号棠记新鲜出炉的炸芋角、咖哩角,坐在协益茶室,点了一杯“鸦片咖啡”,聆听海南籍女店主陈美金聊起早期街景的点点滴滴,像远去的黑白照,掀开的画面,原生是一条充满江湖味道的街弄,经营棺材店、鸦片馆、娼寮,赌局,对照了人生和死亡的景象。 “鸦片咖啡”取名的灵感正是来自蔡羽的主意,他是道地的古晋人,除了写诗外也开始为古晋书写掌故,这茶室在早期卖咖啡,当时还盛行抽鸦片,烟客习惯烟后来一杯咖啡乌,添加一块牛油,可以滋润干涩的喉咙,消除烟味。 我在这旧巷场景衍生挥不去的熟悉感,主要来自阅读小说家李永平《吉陵春秋》的小说原景,李永平是南洋浪子、台北身、古晋魂,虽然长期旅居台湾,但始终在这里留下最深刻的童年和成长史,在上世纪80年代由洪范出版《吉陵春秋》后,引发世界华文文坛惊艳,也引起学者学术界争相讨论和研究,当初,所谓小说中的吉陵实景不明朗,不确定在哪一个国度、城市、原乡,直到2011年他在出版简体版的序文中提到,灵感与场景,整个现实都是建构“在我的童年,在我出生、成长的那座赤道岛屿……”,似乎为小说拧开一盏油灯,微微照亮故事发生的原址、原貌。 小说的余味弥漫在甘蜜街、海唇街、吉宁街、开裕街,这里都是李永平迈向文学之洋前,为自己保留最真实、珍贵的记忆浅湾。 这次的“华文老师的文学课堂”,有一环节是推介3部“马华文学书房系列影片”,由新纪元中文系学生制作,其中一部是《吉陵春秋》,深刻拍出了小说的隐喻,另外推介的两部影片是龚万辉的《远方的巨塔》和我的《偷葬礼的男孩》。 文学课堂活动是在古晋南市政局礼堂举行,吸引逾百名砂州华文教师参加,这批教师是促进华文学习,带动文学创作的力量,活动中特别安排5位华文教师进行教学演绎观摩,分享古典及当代文学教学心得,其中古晋的黄裕斌分享陆游文选、斗湖的吕丽华分享陶渊明〈桃花源记〉 、巴生谢祉毅分享左丘明〈烛之武退秦师〉,古晋叶丽妙分享毕淑敏〈常读常新的人鱼公主〉及彭嵩财分享肖复兴〈苦瓜〉。 我在会场上聆听这几名专业老师的教学分享,脉络清晰,节奏分明,当时心中不禁油然冒出一句话,马来西亚的华文水平可以维持这么高,不是没有道理的。 中午,和梁放一起穿行在古晋最浓郁的文学氛围场域后,与胡清朝、伍燕翎赴另一场叙聚,在浮罗岸老街古色古香人间茶坊,还有想当年海鲜馆,分别两个场合和星座诗社同仁面会,都是诗人的化身,有梦扬、杨锦扬、李景光、林离,黄曦、蔡羽和黄裕斌,这诗社的创社阅历超过半个世纪,聆听诗人款款而谈,坚守一州之都的诗声,充满抒情。 我和星座诗社也曾结过一次浅缘,那是在1996年参加诗社庆祝25周年而办的征诗比赛,当时是第一次开放予全国创作者参赛,结果,以一首〈监牢的名义〉获得第二奖,而首奖是杨锦扬的〈砂朥越古晋〉,多年后,才第一次出旅古晋,和星座约聚,与诗人晤面。古晋因诗而美,诗因星座而亮,这诗社组织的成立有其沧桑故事,在早期古晋诗坛,引发过写实和现代主义争议,烽火连天,笔战了好几个月,熄火后由主张现代精神的诗人方秉达和多名同仁诗人成立了诗社。在这次交流中,让人了解到砂州文学史迹,在这广袤的犀鸟之乡,有5大文学组织散布境内,除了星座,另外4个是砂拉越华文作家协会、美里笔会、诗巫中华文艺社和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共撑砂邦文学一片天。 浮罗岸老街,是古晋旧区另一个重要的图腾,两排街道旧式发光,充满文化古气,街道种满黄焰木,树影和晨光中婆娑互唤,这次逗留在古晋虽然只有短短3天,不过,几乎每天都穿行而过,其中一次在古晋潮州公会(活动的协办单位)同仁接待,带领整个师资阵容品尝早晨,就在浮罗岸街以南的金好运饮食坊用餐,其中一位负责接待的潮州公会理事卢少奎,竟是我早年在台湾屏东技术学院念书时的同期系友,多年不见,时光也为我们的相遇感到惊讶,他现已成为一城乡会的领导,在晨光中相陪分享鼎边糊、干捞面,过后,移师到亚答街参观玄天上帝庙,后在阳春楼品尝道地的叻沙和粿什,边尝边聊,卢少奎谈起离开学校后点点滴滴,投身创业、成家,育儿,孩子也陆续大学毕业了。 久别重逢,他关切地问我:“几个孩子了?” 我一时支吾,浅笑回答:“还没成家。” 在离开古晋的前一夜,一伙人在浮罗岸老街一家酒吧Nobelman浅饮,为这趟短行程的文学小旅带来微醺感觉,这些场景都属于古晋三角洲潮湿地带,也是砂政府正在申请2026年提名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地质公园,进一步彰显古老城市,现代精神,一都带水,遍地有河,是丰富生态的原址。 古晋,对一尘城市的时光来说,已是穿过百年沧桑,对我来说,第一次涉身而过,像是再生的初旅,永恒且难忘。
5月前
1年前
1年前
一、瓜分两半的国土 我和婆罗洲好像比较有缘,最近两次搭上班机,飞往的目的地都是在这一片充满历史、神奇和日月星光相碰的岛陆,去年8月是到砂拉越美里参加亚洲华文作家大会,这次是到汶莱出席第12届世界华文作家大会和第13届世界微型小说研讨会,两次活动都落在范围相近的州境和国度,想来也催起四方风雨,八面文风,为了聚集而停留。 汶莱是一块曾经向自己土地吻别的国度,特别是在19世纪英国干政时期,任由外来势力瓜分领土,如今在地图上分成两半的汶莱国境,就是明显的伤痕。第二次受伤是1941年日本偷袭珍珠港后几天,上万日军从金兰湾的川口支队,在马来奕(Kuala Belait)登陆,很快就在战火中吞并汶境。 过后,在日军主导的统治版图中,汶莱和当时砂劳越(砂拉越旧译)王国及英属北婆罗洲,重新划分为5个行政区, 汶莱还纳为美里州汶莱县。 这是很特殊但带伤的国度化身,在历史事件上被分为东、西两境,而两边通行者必须穿过砂拉越的林梦,民间往来像是漫游在梦境中,这个梦,直到2020年淡武隆大桥通车后,才唤醒过来,不需再进入林梦。汶莱的人口约有46万人,近70%为马来人,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是华人,约15%,多数华人信奉佛教,部分皈依伊斯兰,在这群南漂的华人社群中,主要是来自福建金门的闽南人。 二、婆罗乃诗意开幕式 两项大会的开幕礼在汶莱中华中学大礼堂举行,为世界各大洋、国家、区域的代表掀开文风秩序,由中国驻汶大使肖建国主持,主办团体汶莱中华文艺联合会会长兼世界华文作家协会会长孙德安在致词时以一句肺腑之言感动所以人,他说:“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文学。” 世界华文作家大会是一支庞大的文学队伍,1992年在台北创立,属于华文作家的国际联谊组织,一直贯彻的宗旨是“凝聚全世界华文作家的智慧,借文学创作及文艺活动的推展,使华文文学能融和于全世界华人的生活之中。”而且,当时通过的宣言,即主张唯有华文作家以包容的、宽阔的胸怀,在世界各地互信互爱,团结一致,努力创作,才能让华文文学展现出中华文化的真善美,才能开创华文文学的新纪元。 赴会的代表有些相近而邻,有些远带千里,马华作家有戴小华、郭紫薇、晨露、方路和美里笔会的许敬平、煜煜及千桑羽薇等。 大会开幕礼选在汶莱中华中学礼堂举行,这是全汶最具规模的华校,拥有幼儿园到高中的完整教育,学生人数达3200人,三语并重,五育兼修, 这所学校创校于1922年,是一间百年历史学府,其旧名称为“婆罗乃”(Brunei),带有诗意,让开幕礼现场带些抒情的色彩。 三、马来奕的微型身影 这次活动采用二合一方式进行,结合世界华文作家大会及世界微型小说研讨会同步举行,让文学大会添多些小说的氛围,实际上,微型小说在世界的发展,取得明显的进度,特别是由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讨会会长凌鼎年落力推动多年,把这一文类的写作发扬光大,通过两年办一届的研讨会,为微型小说定时把脉,适合加推力度。 微型小说的发展日趋成熟,展现出各国及地区的创作生态、特色和魅力,见证历史的兴衰和成败,也藉助文学的力量塑造出民族的灵魂。 这次活动的闭幕典礼,选在距离汶莱首府斯里巴加湾约1小时车程的南部城市马来奕中华中学举行,这是汶莱第二大规模的华文中学,1931年创办,拥有93年校史。马来奕曾是日军登陆的地区,在战争期间曾停办了3年,战火结束后恢复教学,并在1949年正式获得教育部批准,定名为马来奕中华中学。 马来奕是汶莱石油重要的生产区,这所美丽的学校也因此获得政府教育和石油公司的津贴,目前全校学生约1100名,拥有良好设施,有大礼堂、视听室、现代图书馆、综合活动中心、舞蹈室,甚至有牙科室等,两项大会选择在这里举行谢幕,像把世界的文学篇章浓缩为微型的身影。 四、因为深情,所以永恒 汶莱是一个很独特的国度,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繁华的霓虹灯,没有夜生活,一切皆清新示貌,可以说是一个比朴素还要朴素的平安之城,不过,这里有气派的清真寺,讲究用料和雕工,不惜成本,让市容遍地充满宁静的光影,许多建议物散发出伊斯兰文化的坚持和美好。这个属于亚洲富甲一方的产油国度,根据联合国统计,是全球犯罪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市民善良有礼,更少发生偷抢拐骗事件,而且,整个城市的规划完善,干净可人,可以说,这城府像莲花一样圣洁、庄严。 在酒店和两所华文中学完成两天的会议、开幕及闭幕仪式后,与会的代表开始有时间走入市景,到附近的景点蹓跶,教人惊艳的是建在首府斯里巴加湾的水上村庄(Kampong Ayer),这个村庄完全沿着汶莱河而建,迄今拥有超过千年历史,实际上,在发现石油前,有多达3万9000人居住于此,占全人口约10%,他们与河共舞,长期相依为伴,靠着捕鱼、手工艺品及贸易经商,虽然当前汶莱的重心发展已从河域移到陆地,不过仍保留三十多座水村,尚有9000名居民居住,水和村交融,形成另一种美景,因此被誉为“东方威尼斯”。 在河和河之间跨过一座精致的桥,这是以现任汶莱苏丹哈吉哈桑纳博尔基亚的妻子,即苏丹后哈嘉莎蕾哈的名字命名,也简称为花河桥(Jambatan Sungai Kebun),2017年10月正式通车,长达622公尺,属于单塔混凝土斜拉桥,此刻,河因为有桥,仿佛可以越过自己的第三岸,让黄昏从容了河和桥的妩媚。 在行程中,与会的作家到距离市区西北方约20公里的遮鲁东,参观一座无与伦比的五星级帝国酒店(Empire Hotel),贴近南中国海,在缓缓的海风和浪涛相伴下,像是一颗散发着光芒的海滨珍珠。这座被评为世界级的豪华酒店,由苏丹的胞弟杰弗里亲王(Prince Jefri Bolkiah)建造,在这之前,是王族的私人招待所,后来改为最有气派的酒店。 在回程的班机上,从近黄昏的窗口鸟瞰南中国海,机影渐渐滑过廖内群岛,在蓝海中浮现出一块块净土,像散落在世界八方的文学。汶莱曾因为和自己的国土吻别而黯然神伤,不过,在时光中,这国度也曾坚持为吻而来,因为深情,所以永恒。
2年前
01/海洋饲养的地形 从高空鸟瞰,美里(Miri)的地形像一只安静的海马,沿岸浸身在汪洋,身上一节节的骨质鳞片像卷动的潮水拍打而成的永恒图腾,一种以透明鱼鳍不断支撑和扇动的神秘物种。这是美里的别名,海马之城,于是,我抵达朴素的机场那刻,就和海龙科的海洋生物开始相处、体验和探索。在城中的许多角落、交通圈、旅游区、公园、码头、海边、河口、街景……都竖立各式各样,婀娜多姿的海马雕像,成为清晰的地标。 这是我的初旅,来到一片南中国海饲养的容颜,海马为证,实际上,早在多年前,海马已经是美里市议会通过的官方标志。那时选上海马主要是因为这是一种美丽、独特,像诗一样的生物,而且温柔和优雅,这样的特质刚好可以在多元民族和文化环境中融和,突显和谐的价值观。 我在这里找到一种从容而行的节奏,像把心灵释放在初遇的海、初听的风、初识的人,把际遇和缘分也雕成荡漾在心中的海马。 这次到美里主要是参加美里笔会庆生30周年及承办第15届亚洲华文作家代表大会,我和胡清朝、林玉蓉搭乘穿越一夜到天明的班航,从晨光的机场出来时,接机的是美里笔会创会人之一的煜煜、蔡素娇和副财政李友梅。用完早膳就到理事晨露寓所,这是一间海滨之屋,心静下来还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驶车出门,转个弯就看见一望无际的海洋,而且有漂亮的潮汐不理时光,自由拍打,这里,仿佛海洋饲养的地形,自然而靠近的伴,融和了每个看海的人。 02/美里笔会及亚华大会 美里笔会晚宴和亚洲华文作家大会的地点,都在美里大享兼业主拿督刘绍慧的美乐大酒店(Meritz Hotel),从落宿的15楼窗外,可以清晰看到附近加拿大山的山势,不远是蜿蜒的美里河,再远一些是南中国海茫茫之景了。 这3天2夜的会议流程紧凑,从报到到入住,从晚宴到会议,从初识到相识,来自11个国家和地区约80名作家、诗人、学者、文化工作者和媒体人聚在一起交流,聆听专题和多个地区的文学报告,让文学的视野拓展到跨越国境的层次,同时把文友的联系伸延到不同的地域。 有两个专题演讲特别有意义。其一是台湾笔会会长廖咸浩主讲〈亚华文学与台湾的机遇〉及砂拉越华文作家协会会长李福安主讲〈砂华文学点滴〉,皆用心讲述了文学从容的力量。 在大会期间,和胡清朝与梁放约聚咖啡馆,细细而谈,聆听这位婆罗洲小说家的创作心得。这里有澎湃的小说场景、生命、宿命和原生野雨,这里可以诞生像李永平和张贵兴的离散小说家,着力书写带有历史深度、传奇和拓荒史的题材,也能催生像梁放以留英经验选择在地书写,写出族群思想、多元民族社会和特殊背景的地方色彩作品。 晚间,和洪锦坤结伴夜行,到酒店附近的餐室小叙,这是第一次会晤这名诗人,他来自亚罗士打,早期是天狼星成员,赴台后定居台北,从事茶业,推广根本佛法工作,也用心经营诗歌创作,已在台湾和中国开拓自己的诗磁场。 在会场舞台,有颗别致的地球状标志,象征各国和区域作家的紧密联系,配合开幕的铜锣,十分悦目,这些皆出自美里笔会财政黄素晶(千桑雨薇)的心思和巧手,她的散文也写得很好,得过海鸥文学奖散文首奖。其他平日多在纸上、线上的文学副刊、杂志见到的海外作家和诗人名字,例如新加坡蓉子、潘正镭、寒川、郭永秀、纽西兰医务诗人陈佩英等,如今在现场一睹他们的风采,成了美里文学结缘的美丽身影。 03/电子图书馆的一日邂逅 美里电子图书馆(Pustaka Miri)坐落在市区扇形公园的轴心地带,一座设计得充满张力的建筑物,像酝酿饱和的花蕊,向外散发阵阵的书香、植物香和花香。 这里,刚好赴一场置身在林花繁盛之约,这是亚华大会结束后延伸的另一场活动,由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协会砂拉越联委会主办 “来,听浪涛上的诗韵──诗人方路及胡清朝诗歌分享会”,在图书馆清幽的底楼演讲室进行,窗外充沛的阳光引来了满室文学的爱好者、学生和公众出席,分享会由联委会主席晨露主持。 胡清朝是大马作协副会长兼诗人,他主要分享从事诗歌创作像酿酒方式,以较长的时间进行构思和创作,力求写出饱和的诗意,同时借用诗来反映出对现实、政治和社会面对的困顿。 我在分享会主要引荐两名重要的歌手,包括201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美国歌手鲍勃迪伦(Bob Dylan)和中国摇滚歌手刀郎的新专辑《山歌寥哉》掀起的现象,让大家了解在乐坛大师创作的音乐和歌词中,仿佛也在进行文学的演绎,写下足以逾越诗的美境。 04/从美里到罗东 中午,分享会结束后,由沈淑情陪同下, 一车5人,还有晨露、林玉蓉和陈美枫,在美里进行半日充实的小旅,沿着犀鸟保护区漫旅,在林区与一只只犀鸟那么接近对亲,仿佛可以交会的伴。车子停在美里帆船俱乐部(Piasau Boat Club),以前是油田公司的私人俱乐部、工人宿舍,建筑风格别致,靠近海,接近松林,淑情是俱乐部的会员,得以顺利进入私人场域,在咖啡厅和大海对望而饮。 一车行程,离开美里市区,往东北而行,抵达罗东,这是小说家张贵兴的原乡,不过,这次来罗东主要是来探看油田提炼厂,接近海边的庞大油厂区,建满巨大的白色储油桶,远远看,像建在草原上的蒙古包,别有一翻风味的景致,散发出油城的魅力。 从罗东回到美里,近黄昏,接近海面的夕阳落得特别快,淑情加快车速,朝着水平线驶向丹绒海边,直到探望到一海浸在七彩的天色、海,像热恋女少脸上的红晕,感性且多情。 05/尼亚国家公园和尼亚洞 青苔让路,斜雨过河。 我和陈麟在渡头搭船过了河,雨开始滴落,河水不深,像整个山势的护城河,坚持守着时光一日日流过,也一日日累积苍生的阅历。我在雨下,把伞撑开步入野林,沿着眼前不断延伸、无尽的木栈道,越行越深,浸在完全潮湿的热带雨林。尼亚洞(Niah Caves)隐藏在尼亚国家公园的腹地,这里,可以容纳一千年,一万年的生命,从两旁交会而长的丛林,神秘的河,直伸通天的野藤,奇岩怪石,一层层陈述另一种生命的年轮,直到涉步一小时后,来到洞穴群居地,从洞口可以看见更深的雨林。 这是我离开美里前的一趟美丽小旅,也是结束所有大会和分享会后的自由行,由陈麟开车,从美里出发南驶百里,车上两个人,沿着泛婆大道的路段,顺着绵长的南中国海岸线,一路上分享看窗外起伏的风景。在半途,陈麟特别绕进杜山海岸(Pantai Tusan),从高耸的海岸探望一座倒塌的悬崖,仿佛来唁吊不久前受海蚀而溃裂的野马岩岭。 从海岸到山势,领悟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不过都是令人长叹的自然力量展现出更悠长的动容。在尼亚洞木栈道偶尔冒现红彤彤的昆虫马陆,而且两条合身,千脚相缠,把深林看得更深沉了。过了原住民市集再穿过铁篱笆,洞的世界逐渐明朗,置身在尼亚主洞(Great Cave),一切的视野顿时扩大,这里仿佛是酝酿日月星辰的神秘基地,钟乳石和时光的对话,地质和时间的相叙,都在这里得到实践,这趟行程对我来说是动容的,而且要特别感谢陈麟,百里相伴而行。 翌日中午,和美里笔会的成员在市区的餐馆小聚,这是在美里告别前的一叙,过后,由许敬平相陪,到河口海马雕像看景,买些土产,相送到美里机场候机室,意味着,在这里的旅途,像逐渐移去的阳光,来到小小的回望的时刻,在这里遇雨见山观海看人,一切仿佛用心走过的印记,用海洋饲养的地形,而美里笔会的成员展现了最真、最纯的待人,他们是值得想念的美丽的容颜,在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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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仿佛已成湮没于历史长河的名词,然而大疫年间的荒诞、孤绝和纷乱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如阴影般笼罩每个幸存者的心头。方路最新诗集《雪的囚者》汇集疫情期间写成的诗作,或像速描、或像照片般定格了那段日子的苦况。书名的“雪”,一语双关,意指他无法跨州而被迫滞留的“雪兰莪”,亦指涉隔离年代的社交严冬。 乡愁,是方路书写的母题,花踪得奖作〈卵生乡愁〉可谓他的代表作。随着政府颁布行动管制令,那股乡愁于是变得更加沉重。搁浅异乡,无法参与祭祖仪式的他,“闯不过州界/只能在雪地遥望火香炉”。方路向来擅长试验文体的混合(hybrid),〈搁浅水草〉呈现诗人邂逅马来青年,因为长期思乡而一起长出公羊胡须的剧场,其中以李白的〈秋浦歌〉作为乡愁线索,全诗颇有抒情散文的基调,也展示极短篇的创作手法。 疫情改变人类生活。可否堂食,是人类与病毒对决的胜负表。禁止堂食的日子,方路“像一匹瞎马在一个旷地喂食”。禁足令使人的日子停滞、延长而异化,政府长官把城市“修成静穆的墓场”。当确诊病例攀升至巅峰,面对恐惧,方路却冷静地写道:“一万宗一万宗单日确诊的病例/可以集体浸在夜色/仿佛以月光腌制/迟到的灯语”。 “热题冷写”是方路诗的特色。作为《星洲》的高级记者,他站在疫情前线目击“喜来登政变”如何引爆我国疫情。诗集至少三度提及“喜来登”,却读不出诗人的愤懑,他只是将那些政客比喻成饥饿的乌鸦、流浪汉、在树下吃便当的自己,皆为“紧紧咬住腌肉不放”的生物。诗人以他擅长的对话体写成〈疫苗抵步〉一诗,浓缩呈现人类因为偏执思维而各持己见的乱象。〈水的愚矣〉以“解毒圣水”被网络耻笑的事件为主题,联想到小时候喝符水的经验,反映苦难当前,人类的应急反应都是相通的,又何必牵扯种族习性? 《雪》又不尽然在写疫情,方路在自序中写道:“这本诗集是写在疫情和疫情之间保存的某些缝隙”。那些在旧作中出现的初恋情人、无比念想的二哥、隐秘的河;首次出现在诗人笔下的地方乡贤,文人墨客,皆以寻常面貌出场,无涉疫情的愁绪。因为日子总得过下去。 制作精美的《雪》内含16张结合诗抄和花草的相片。方路像花痴那般想将花影留住,一如他以诗语采撷疫情期间的悲喜时光。禁足令的颁布、放宽与延长,都在我们心灵留下噬痕,而《雪》诗作对往日的回顾,因为美学距离,自然不会引起恐慌,反倒是一本过尽千帆的纪念册。方路喜欢写雨,化用波赫士的某句诗来形容,这段日子“如同一场雨,无疑是发生在过去的一件事”。一场你我都曾沐浴过的凌冽,与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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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新冠肺炎疫情,把全球民众陷于水深火热的困境,平添了无数的人间悲剧。身处此时此刻的我们,面临灾后重建的家园,不能幸免的必要适应全面的新常态、居家隔离的无奈和无助,恐惧和忧虑。站在采访前线,每天看到死亡数字的报导,触动的神经触痛了颤抖的心灵。 时光流逝在深邃的坠道,记忆存留着恐惧的阴影,每一道刀光剑影,都会激荡心情的起伏,在诗人方路敏锐的笔下,完成了每一首可泣可歌的诗。 ◢预告往后的严峻考验 大疫之下,无从避忌的是,人必须和病毒共存,做好防疫措施,进入抗疫的关键。对此,方路留下了诗章的长影,供后来者感知和阅读: 你陈列过昨天的荒凉/那是隠约停过的小站/我来不及整理衣袖上想回家的风雨/所谓的州界县界都如一列遥远车程/你说,如果记得昨日的光/就不会害怕今日的黑的形状 ──〈他日的雨〉(节录) 这首诗完成于疫情失控下,全国实施行动管制令的第一天──2020年3月18日,诗人就已经敏锐的预告往后的严峻考验即将开始。 ◢突破散文诗的格局 有阅读者认为,失败的诗创作犹如散文的分行,空有形式而无诗质,置意象的经营不顾,平白直述,读之乏味。 方路在这本《雪的囚者》里,除了他一路擅长的新颖意象经营,还另寻渠道,在散文诗的尝试也有突破的表现: 沿着公园静静的湖畔一起散步,偶尔慢跑一小段路,都是树阴下的景致,在黄昏。偶尔散步中手碰触到手,轻轻的,以为感觉很快消散,但持续许久,渴念另一次碰触。在湖边,想踏步在你的后头,不是平行,这样可以看到你完整的身影。我说,你肤色白皙,纤细,和从前一样。黄昏深了,天快黑,你问几点钟?我说,清真寺晚祷了,快七点十五分。在一个湖亭停下来,附近长满树林各伸枝桠。什么树?你问。我说,相思树。你在树下捡拾相思豆,一颗颗红豆,满满的置放在手心,我说好久没看你的断掌纹了,拾起你的手,熟悉的生命线,很想不要再放开。感觉一些体温,天暗了。你说,这是不经意的幽会,只允你,只有我知道。我醒过来,嘴唇似乎喃喃自语:“还有黄昏的相思树知道。”  ──〈那年消息〉 透过我和你的对话和肢体语言,描绘一个令人难忘的黄昏,两个人一起散步,相遇的念想和无奈,透过层层叠叠的意象:黄昏的湖畔、白色和纤细的身影、清真寺晚祷、湖亭、相思树、树林的枝桠、捡拾相思豆、手心捧着红豆、断掌、生命线等相呼应,充满张力和想像,写小我,格局却见大我,是方路在散文诗着墨最深的一篇佳作。 ◢真迹留影,增添设计美感 《雪的囚者》的另一特色,是诗人以手抄诗页及植物叙述的真迹,在不同跨页中穿插,树叶的画面和文字的刻印相映成趣,增添了许多阅读过程的设计美感。 尤其是这个已经失去写字魅力的年代,诗人的真迹笔记,弥足珍贵,显得更见真情。 ◢拓展和凝聚 有时候用最浅显易懂的文字,间中应用书写的迂回,少些拼凑,多加凝练文字以及新颖意象的表达,一经拓展,必会带着读者进入喜满的阅读世界。这就是魅力,语言从而凝铸出钢铁般坚挺无比的毅力和张力。经由多年累积的创作经验,大量阅读延伸的洞察,以及人生阅历不断的精进,方路在这方面已经形塑出自已的语境,透过隐喻和写意,平添多道延伸阅读的风景。 四十九天,我每日在树下用餐/这棵树,安静陪我/不说话/有时,用几片落叶告诉我曾经飘泊/有时,用一身裂痕告诉我有谁没有受过伤 ──〈堂食宣言〉(节录) 缪思眷顾的诗志舞台,可以兴,可以省内观外,可以愁而生义,可以群而不党,言外之意有象征隐喻,不落俗套,不一样的书写笔下情怀,可以仰望长空。如此便想要第一个推荐给你,手持一本诗集《雪的囚者》,当知和抗疫防疫陪伴在侧来之不易,不能离开身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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