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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

3星期前
2月前
3月前
3月前
3月前
榴梿季,街道随处可见移动式棚子搭建的榴梿档口。每当家人随性购买榴梿回家,家中必然掀起一场“吃/不吃”榴梿的风波。然而,生者的饮食习惯仅仅是风波的后话,长辈一般嘱咐我们先把开好的榴梿摆在祖先牌位前,待祖先享用,后人才可以吃,似乎忘了询问祖先吃不吃榴梿。 “榴梿出,纱笼脱。”小时候,每当外公家的红毛丹树开始结出浅绿色的果子,外婆便会教我念这句俚语。长大以后,我才意识这个现象有些诡异,因为平日只说福建话的外婆,居然用标准华语念俚语。我来不及问她从哪里学,为何要这么说,她便撒手人寰了。 外婆死后,我以为她从此和榴梿脱离关系。岂料,外婆却给表哥托梦,要求他买榴梿拜她。人死后,还会想念生前喜欢吃的食物吗?妈妈和我协助表哥把装盒的榴梿分配给神明与祖先的时候,在场的家人随即讨论起这个话题。 根据我对外婆的了解,她对榴梿已经到了不挑品种的热爱程度,不论山榴梿、D932、林凤娇、红虾、黑刺、猫山王,甚至任何我叫不上来的品种,她全盘买单。动骨科手术前,外婆三不五时就买榴梿回来,她的孩子们总是叫嚷,哎哟,又买榴梿啊,以隐喻的句式劝阻她买榴梿。外婆从来不顾孩子反对,就在地上铺几张旧报纸,随意点名孙辈帮她开榴梿,然后一口盐水一口榴梿,咕噜咕噜地把果肉吃下腹,适才那些劝阻她吃榴梿的孩子也纷纷围在她身边相互分食。 当时表弟表妹尚未出生,我仍是家中最年幼的孩子。因此,外婆或妈妈那辈的家人总会往我嘴里塞榴梿。若吃到甜口榴梿,我会恨不得多吃几个;要是咬到苦味榴梿,我便会像小狗一样吐出舌头,随即逃离分食现场,仿佛这样就能散一散苦味。 买榴梿祭拜太公太嫲 无关爱与不爱,我对榴梿全然无感,吃不吃榴梿则取决于我的心情。妈妈那家的长辈总说,马来西亚人一定要会吃榴梿。听见这句话,我便锁紧眉头,露出“儿”字,以一张表情解释心里复杂的情绪。当大人误以为我不喜欢榴梿的味道,要我捏住鼻子吃榴梿的时候,又有另一把声音说,她的阿公阿嫲(爷爷奶奶)是唐山来的,不吃也不奇怪。我不足5岁,可以听懂大人的对话,却无从解读深层含义。在我看来,这句话简直是我的救命稻草,说出这句话之后,在场的家人便不再逼迫我吃榴梿,不懂如何反应的我总算可以离开混杂的场面。呼,好险。 从前不晓得怎么介绍父亲的家族,妈妈总是提醒我和别人不一样,因为我的爷爷奶奶是中国人。某日,我忽然意识到同学的祖先都是从中国来的,我觉得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念了中文系,我才明白爷爷奶奶准确而言是第一代移民,两人分别于1947年和1959年抵达槟岛,在这里开枝散叶,这个情况是近代移民史中相对少见的案例。 其实,我不太清楚爷爷奶奶移民的细节,包括他们如何适应当地生活。然而,我能从爷爷奶奶的衣着分辨他们与外公外婆的差异,尤其奶奶与外婆,她们更能象征两个地方的女性群体。奶奶总是穿黑裤长衫;外婆更爱围纱笼,两人说着同源的福建话,但是惠安腔与南洋腔将她们分置于两方。当我苦恼于奶奶和外婆的身分,我却在她们身上找到共同点——爱吃榴梿。 相较于外婆豪放潇洒的吃法,奶奶总是抿一小口、一小口地把榴梿吃完,表现得非常含蓄。看着奶奶的穿着,我忽然联想到外婆教我的俚语,可是奶奶没穿纱笼。外婆去世前半年,奶奶先走了。她的忌日落在农历六月,但是祭拜奶奶之前,我必须先于农历四月和五月祭拜太嫲太公。 太嫲、太公和奶奶的忌日分配得相当平均,一个月祭拜一位先人。这几个月份普遍遇上榴梿季,姑姑们也会买榴梿拜祖先。太公太嫲吃榴梿吗?祭拜太公的时候,妈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我征了一征。犹如外公家的灵魂拷问,这场对答置换了提问者和答题人,我不知怎么回答。姑姑随即开口解惑,阿嫲很喜欢吃榴梿的,然后凑到我的身边小声地说,可是你爸不喜欢。 看向一桌的祭品,我开始想像先人吃榴梿的样子。爸爸与祖先齐名,是祭祖仪式的受邀成员,不知他看到榴梿会有什么反应,和我一样不知所措,还是索性逃跑?突然,我悟出另一个新道理,爱吃榴梿的妈妈养出不爱吃榴梿的孩子,奶奶和爸爸如此,妈妈和我亦然。外婆的七个孩子都爱吃榴梿,偏偏到了我这代,只剩下姐姐是榴梿狂粉。 对于榴梿,我既不像长辈般痴迷,也不像部分的同辈看见榴梿就逃跑。我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供桌上的榴梿,反复揣测,为什么他们会吃榴梿呢?
5月前
5月前
8月前
11月上旬的某一个早晨,我和母亲为父亲过了他离开人世后迎来的第一个生日。父亲往生后,在对年内过的第一个生日,称作“冥诞”。因为父亲已不再“生”,所以不再是过“生日”,而是过“冥诞”。 人一生有许多个“生日”,但“冥诞”也许只有最珍贵的一次。根据习俗,“冥诞”一般只庆祝一次,为逝者过了冥诞后,往后只需在逝者的“忌日”进行祭祀。但这个习俗是因人而异的,也有人在自己的亲人往生后每年都为其进行冥诞祭祀仪式。由于在我们家流传的习俗里,故人的冥诞只过一次,因此此次我们为父亲过的冥诞意义非凡。 起初,在父亲去世后,我并不晓得要为父亲过冥诞这件事,只知要在父亲的忌日祭拜。直到9月的某天晚上,父亲悄然入了我的梦。梦中的父亲身穿他平日里最爱的那件短袖蓝衬衫,兴致勃勃地切着饭桌上的一个蛋糕,我和妹妹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注视着父亲的一举一动。桌上的蛋糕约莫7吋,乍看之下是个雪白的纯奶油蛋糕。但在父亲切开以后,里面的内馅竟然是“叁巴(Sambal)酱”。父亲高兴地看着他眼前的蛋糕,似乎非常满意。我和妹妹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讶异。父亲切着内含叁巴酱蛋糕的梦境场景,至今都牢牢地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父亲捧着切好的蛋糕,走到了我和妹妹的身边,喜滋滋地对我们说:“亲爱的小朋友,在我来临的生日,11月X日,记得给我买一个蛋糕哦!”我和妹妹爽快地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在我梦醒之后,梦境里父亲那久违的笑容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自从父亲生病后,我再也没看过父亲露出笑容的模样。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父亲充满喜悦的神情,竟是在梦里。 我把这场梦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对我说:“对啊,我忘了和你说,11月的时候我们要给daddy过冥诞啊。既然他都托梦给你了,那么到时我们就去买一个蛋糕给daddy吧!”直至母亲告知,我才晓得,原来人走后,还有一次重要的“冥诞”要过。 给父亲办冥诞祭拜仪式,蛋糕是重要的祭品,我和母亲提前3天到蛋糕店预订蛋糕。踏入蛋糕店,店员热情地欢迎我们道:“欢迎光临!要买蛋糕吗?是给大人还是小孩?”我愣了几秒,一时不知如何回复。母亲率先反应了过来,回答说:“啊,我是要拜我老公的。”听见母亲的回复,我的心情顿时有点复杂。恍惚之间,过去十几年都和我们一起庆祝生日的父亲,没想到都已经去世快一年了。 我和母亲纠结了好一阵子,最终选择了一个7吋的“梦龙(Magnum)”巧克力蛋糕。店员在记录订单时,和我们确认了蛋糕的设计:“那这个蛋糕我们就不放‘生日快乐’的装饰,也不放蜡烛了哦。”我和母亲点了点头。在进行冥诞祭祀仪式时需要注意的禁忌是,由于父亲已是往生之人,因此用于祭拜的蛋糕上不能带有“生日快乐”字眼的装饰。预订好蛋糕后,母亲也到附近的神料店购买了一些冥纸,准备在父亲冥诞那天烧给父亲。 父亲冥诞当天,我和母亲一早就到早餐店购买父亲喜爱的椰浆饭、咖哩角、红龟粿,以及刚出炉的炒面,最后还额外买了父亲爱喝的汽水。父亲去世满百日时,我们已经请了师父到家里为我们进行“合炉”仪式,将父亲的神主牌位与祖先的神主牌位合在了一起,所以我们可以在家里祭拜,无需到灵骨塔去。 为父亲做最后一个寿 回到家后,我和母亲开始准备祭祀。摆放祭品时,母亲特意嘱咐我要记得打开椰浆饭、炒面等食物的包装袋,并在食物旁摆放叉子与汤匙。这样不仅是表达对已故父亲的尊重,也是为了让另一世界的父亲能更方便地“享用”桌上的美食。 摆好祭品后,母亲让我拍一张祭桌的照片发给远在国外无法赶回来的妹妹,让她知道我们正在给父亲过冥诞。接着,按照辈分,先是母亲上香,告知父亲我们为他庆祝冥诞,并说一些祈求祝福的话语。之后就到我上香,告诉父亲我们为他做了最后一个寿,希望他安心地前往另一个世界。 上完香后,我和母亲静待父亲“享用”佳肴。待香快要燃尽,我就在神台前掷筊,询问父亲是否“吃”完了,如若“吃”完,就回一个表示“同意”或“是”的圣杯。得到圣杯的回复后,我和母亲就到屋外烧冥纸给父亲。烧完,我又掷筊询问父亲是否收到冥纸,在得到圣杯的回复后,冥诞祭拜仪式就此结束。 这是我第一次给父亲过冥诞,也是最后一次给父亲做寿。烧完冥纸、收拾好祭桌后,我的内心突然有了些许的释然。父亲走了近一年,我还是难以走出伤痛,但我清楚地知道,通过不同阶段的祭祀仪式,我正在一步一步地面对和接受父亲不在了的事实,也正在通过不同的追思与祭拜仪式慢慢地冲淡心底的悲伤。 为父亲过冥诞的这个经历,对我来说是另一次难忘的告别仪式。我如父亲仍然在世般,给父亲买他喜爱的美食,和他说说话,给他送一些东西,让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感受到我们的心意与思念。我想,让逝者安息,是生者对逝者最后的祝福;让生者走出悲伤,是逝者对生者许下的最后的心愿。这也许就是祭祀或祭拜先人的意义吧。
8月前
10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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