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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兹海默

村口小径有一间老屋,具体来说那不是像样的屋子,只是小巧的木房间。我对老妇的印象停留在那里。 傍晚烈阳还睡,骑着脚踏车来回玩耍,常将老妇的单人房子作为定点。老妇饲养一只大狗,听说它在村子流浪十余年,后来便守在她家里。每日按餐喂食。她开着小木门围篱(那时还有围篱)大狗就睡在那里,邀请我进入她家与狗玩耍。伸手触摸狗的头,软软的,暖色系的毛发如阳光温和。大狗摇摇尾巴,伏下身体缓缓坐下让我摸头。老妇彼时已出现瘫痪症状,她的房子只有卧室的大小,里边有一张床褥和被子,小小竹藤两格抽屉,上面摆放餐具和杯子。床头还有包装狗粮,伸手便可触及的距离。 昏暗的房间并没有多少人经过。偶尔,我会看见一个瘦小的印尼工人,提着打包的塑料袋装着软糯的食物给老妇。她孱弱地接过食物,糊状的米饭和淡黄色的汁水像极她无色无味的生活。我看着她吃东西时无神的模样,垂头对着木质地板,有时盘坐在床头看向窗外。 阳光照进房间时让我产生某种错觉。 眼前的老妇化为一株枯树。她就这样等待某种生命进来房间,望着窗外偶尔经过的摩托车和狗儿,或是火鸡追着路过的小孩把这里割成两个世界。 每当我经过这里望着老妇,总误以为她是一道无声的风景,别的世界派来观察我们一举一动的监视者。 我也无意走入这道风景。像是一场电影,我从老妇身旁望着她孤独地吃着粥食,然后看见碗里的食物残余,被印尼工人收拾后都丢到屋后的沟渠。流浪狗或蜥蜴在附近觅食,而它们也误入老妇的片场,吃着老妇剩余的食物充饥。那时的我还没上幼儿园,记得有这么一个老妇,还有一些客串的小演员、物件和不知名的东西。 每次老妇就静静看着我和狗,有时低声问话:“吃饱了吗?”“刚放学吗?”“功课做完了?”我点头答应,对话仅有简单的语助词。老妇银发铺头,小眼合上。下午明明很热闹,她卧在客厅,睁眼的时候露出一双灰白的眼眸,听不见周遭的背景声。起先,老妇话不多,看着她犹如微小变化的默剧电影,后来进化成静态的照片,周围的声音熙熙攘攘,唯独她依旧安静地躺在残破的木房,连同床铺缩成一个小小的盒子。 她卧在客厅一动不动的,看不见我,也听不见声音。盒子消失以后,周围的人不再提起枯木般的她。小小的我,不知道死为何物,以为所有像老树的生命都只是迁移至适合居住的地方。 而我,还有房间,从那时就定下某种奇怪的连接。 房间是随心变幻大小的空间。 一个人住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房间。或大或小,一张睡床或地铺草席也能构成房间。 时光拉扯影子和脊椎,毕业后我如常寻找一个小巧的房间。做一个除了呼吸、睡觉、吃饭的生物外,还有记得自己是一个活着的普通人,窝在一间10平方大的房间。床喂养我的梦境,躺下去,很久很久都无法从梦中醒来。 有时梦见自己变成动物,或被动物追赶,困在一个幽闭无比的房间。 一次,我梦见自己变成孕妇,挺着硕大的肚皮从荒野青草,被一头水牛追赶,逃进一间房间。房间很暗,伴随着雾水,肚子一下子消瘦,诞生两条半透明的幼鱼。 鱼在房间游泳,半透明蝌蚪状的身体,眼珠忽转向我,摆动尾巴慢慢往前游。我恐惧地望着鱼,伸手却摸不着它们的身体。房间变成透明的玻璃,隔着我。水中有两条初生的观赏鱼,而我在透明的鱼缸外注视它们的新房。 梦醒,床湿成一片。窗外有只傻鸽子拍打翅膀,看着我做梦,清醒。 很像去了远方,而又回到原点。我后来很少社交,上班后和同事之间毫无话题,平日只忙工作,回家就休息。偶尔,我会回家看看家人,还有轻微失智的爸爸。 爸爸自我念大学的时候,很少说话。后来搬到新家,有了自己的房间,每天他都在房间里睡觉,看视频,对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唱歌。除了睡觉吃饭,一直都在唱歌。 房间里的爸爸什么也听不见。 爸爸吃饭,爸爸。 我叫了好几声。爸爸没理我。 音乐停止后,没人知道爸爸在房间里做什么。客厅里到处都能看见女孩子的头发。褐色、红色、黑色……都是长发,一些是我掉的。发丝之间缠成一圈又一圈,有一根小指的厚度。有的缠住灰尘。沙发没有位子,坐的都是堆积的衣服。有人睡在衣服上,当枕头。 每天半夜,饭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讨论爸爸,讨论每日重样的晚餐。这星期番茄鸡、下星期绿豆粥、再来番茄鸡、绿豆粥…… 家里只剩下房间可以安静下来。只有房间地板没有灰尘,也只有房间可以睡觉,可以安静。 爸爸或许是自愿安静,变成一只薄薄的虫子,未脱壳,背着一个沉重的外壳活在这里。 新住处的墙上到处都是衣虫。它们贴在墙上,一动也不动。 爸爸,可以下车咯。 爸爸看着我好久,眼神呆滞。向左,向右了,他仍在左。 爸爸背着沉重的壳活在这里。用餐时,他盯着眼前的食物发呆,板着脸,没有表情。咽了几口饭,菜只吃了一些,然后离开餐桌。 走走,吃饱了就走走。 而他只敢近距离走。望着爸爸,那时已经是晚上,路灯昏黄打在他的半张脸,我看见那双眼,从那一刻清楚看见,眼睛里边装满水,有鱼缓缓游动。 爸爸用那双半透明的眼珠回望我。 后来的我真的害怕凝视爸爸的脸。曾经的巨人爸爸从我的梦里预示中游走,眼里装满水。我不敢再看。他背着很重的壳出现在我眼前,说很怕冷,去到哪里都想回家。回到房间,回到睡床。 而我看着他,薄薄的身躯,化作一只随时被风吹走的衣虫。到哪里都有自己的房间,听不见有人和他说话。重复几遍,他不明白。 他每天都在唱歌。 毕业之后和家人住一段时日。沙发的缝隙偶有唾液,夹杂着痰。爸爸口干了,就吐痰,然后唱歌。有点累了,还是回房间吧。 半夜两点,家人都会收到爸爸的早安图。 早安爸爸。  (我们后续需要很多的夜来说早安) 相关文章: 张温怡/我还是孩子的时候 张温怡/雨童说(上) 张温怡/雨童说(下)
2月前
6月前
年纪愈老,病患愈多,焦虑之心也随之沉重,不仅仅是黄昏残霞的忧悒感怀,而是自己身体状态的颓丧一再出现。 实则,这是生命中的常规,老当益壮不过是句鼓励性的谏词,让对方心坎愉悦而已,灌注的不是什么仙丹灵药之理念,不值得置怀,别以为愈长愈年青,生命没有返老还童这码事,别存幻想。 “你愈发年轻了!” 如果朋友见面给你赞扬,含笑接受就好,千万别信当真。不过讨你高兴而已。是久别相逢的见面礼。 我是这么想的,活得舒坦自在闲适,作什么荣华富贵的奢求,徒添牵挂而已。 近日去做身体例常检查,医生诊断一个令我晕眩的病症。 “你脑部已经显示有痴呆的迹象了!” 当讯号传达我的耳膜,我犹若五雷轰顶,失神了好几秒钟,以手指戳击一下脸颊,证明自己尚活在现实里。 痴呆,确实有多可怕的病症呀!即将流入我的脑际;一旦进入我的脑海,就永远陪伴着我,至死不离了。 曾经见过痴呆的朋侪,出入需要家属搀扶,有如身边护着一个保镖,寸步不离。其中还有一个中年壮汉,出门找不到回程,迫得家属发布一则“寻人启事”,悬赏多少多少云云。 忽然又想起美国连任两届总统的里根,晚年患上严重痴呆,不只行走靠轮椅,且要人喂养进食。英国铁腕首相撒切尔夫人的女儿出版的书《在金鱼碗里游泳》如此写道: “我以为母亲永远不会老去,她是铁打的,坚不可摧的……可如今,她会在完全不自知的情况下重复问同一个问题。”《百年孤寂》1982年诺贝尔文豪哥伦比亚籍的马奎斯,晚年也患上阿兹海默症。 这说明无论你智慧多高,你都有可能被阿兹海默症盯上的。当一天你脑部出现问题,“清醒”的仪式感就远离你而去了。 那时候,出门胸前可能要挂上一个牌号,作为失联时的路标指南。 医生告诉我症状,是温馨的提醒,虽无良药,唯多加提防的作用依然有效的。 这都是“脑残”作怪,也即常人所说的痴呆。别以为学历高学富五车就远离痴呆病症,我已耄耋之龄,身上经历过几乎所有的轻重病例:三高、中风、断指、断腿、青光眼、晕眩症,在手术台上切除白内障、盲肠炎、两次颈瘤。这些附体的病患,每一种患发过程都是一种伤害和磨难。 要麻醉药才能制止的伤痛,还遗下累累永不泯灭的疤痕。 医生不会胡乱下判断的。他说我长期患有高血压,血冲击到脑神经,致使脑部受损,痴呆症就如此产生了。 从此,我百病丛生的孱孱弱体,又平添了一种病例,一种医学界迄今没有良药的病症。 当然我信医生,这种拉丁语称为Dementia或Alzheimer’s Disease的不愈之症,得之就只能默然接受了。我只是讶异,病魔怎么总往我身上抛掷垃圾,让我承受储多压力。 对痴呆症了解得愈多,心里的忐忑不安就更感到困忧;原来阿兹海默症只是失智症其中的一种,自己不过被医生诊断患上失智,哪个类型仍有待进一步鉴定,而自己却先“先天下之忧而忧”了。——犯不着让心里负担那么沉重的未来呀! 放下烦闷回到生活正轨 妖娆的痴呆既然要来,连医生也阻挡无策,就让它来陪伴我度过余生吧!我如此慰藉自己。 现今为止,失智是医学界公任无法根治之症。无法根治,但却有延缓病情恶化的方法,当然这要靠药物调理。 调理之前,得先回顾我身上的病例,别人有的,我有;别人没有的,我患上了——中风、断脚、折掌、髋骨锁螺丝、急性青光眼、胃酸倒流症,这一系列经年累月的磨难,尚不足于折腾我下半世的悲摧吗?怎么突然间再传播这个“脑残”的讯息! 真是“船迟偏通对头风”! 一种只能延缓不能根治的阿兹海默症,在我多重病患之后,在我体内再制造另一个高潮,不能怪罪任何疾病的悄然入侵,显然是自己的抗体衰弱,抵御不了任何的风吹草动。 体弱到一阵热浪吹袭,一个寒风呼啸都要加减衣着护身的刻度。或者以苟延残喘一词形容更恰适妥当,唯是我还坚持等待明朝升起的朝阳,那一抹蛋脸仿佛还带有微笑呢! 被诊断是颇为伤感的事,但我得接受事实。 我还保持几分清醒,继续我的日常生活,包括我中风后的康复运动,和写作、练字,都按照常规练习,不敢怠惰。 既然患上轻微痴呆了,就要更加勤勉奋发,在体能尚可抗拒病势之际,预先调理身心,稳定精神状态,当病情加重就不由自主了。 对医生的诊断,我完全信赖。就根据近日来的珠丝马迹,进行文章创作时,往往有许多词句忘记了;深思熟虑、绞尽脑汁也抓不回来。退一步找词典吧,却连字形和边旁都失去印象,最终只好按下暂停键,歇息去也。 这种现象,感觉很无奈和困忧。很无奈很困忧都于事无补,连医生也束手无策呀!医生诊断之后,的确心情沉重了一阵子。有不少患上痴呆的知心朋侪,其中有几个腰缠万金的富豪,痴呆之后连家眷都认不出,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更不必说了。 既然医生确诊了,就坦然接受吧!或许,我在文稿的错别字可多一个理由。
2年前
   “我们旧同事聚一聚,在我们一起走过的橡胶园。”   有一天,我接获一通电话,旧时同事要小聚,以吐长久以来的经历和沧桑。这正合我的心意,毕竟退休后各奔东西,咫尺天涯,难得突来一阵巴山夜雨,浇灌彼此长久枯萎的思念。   回忆,总是美好的,我经常浸淫在追溯的激流里,让胸臆间紧张的情绪获得舒缓。以此松懈工作的紧缚,重归生活征途的正轨。   “我做免费司机!” 老伴立马回应。   这时她正在忙于修整户外的花花草草,还有几棵平贱易长的番石榴和水蓊树。平时我驾车出门她最多“嗯”地应一声,就继续埋首她的园艺。今天她竟然肯撂下她的喜爱,当然是有原因的。老来相伴,乃很自然的形影相随,但更大的顾虑是因为我的身体出了状况。   这个状况令她惴惴不安,深恐我独自出门找不到回家的路。   自从我近期间被医生诊断患上阿兹海默症,也即是俗称为痴呆症的那种:出门认不得路,回不了家,当然引起家人关切的骚动。老伴充当司机,当然是一项“未雨绸缪”,免除我失踪四处敲锣击鼓的后患。   老伴学历一般,却脑筋精明,充满智慧,儿子经常调侃说:妈妈如果多读几年书,肯定是公司的高管。她那种果断英勇,弥补了我的优柔寡断。遂回想起我任职所罗门群岛时,依据合约规则两年后始可申请假期,我才述职一年就到农历年了,借老伴的权力申请年假,结果获得批准,新年一家庆团圆。   这证明老伴的果断,乃将相之才。   我患上阿兹海默症,是经医生确诊的。阿症在我的脑海中注入了“遗忘素”,让我的行动成为全家人的焦点,出入都在他们的监控器内。当然,我得默然接受这个事实,万一我真的失踪了,回不了家,在外面踟蹰浪荡,会给家属带来何等的焦虑难堪呀!   所以,当我被医生确诊阿兹海默症之后,当知悉阿兹海默症乃不治之症之后,当几乎阿兹海默患者都宁愿接受癌症缠住,而不愿被阿兹海默症盯上之后,而我竟然遭遇阿兹海默症无情的侵袭。   调用“侵袭”这词汇,自己觉得什为妥帖适宜,因为阿症乃侵袭脑海,而非身体其他器官。而恰巧“入脑”之症,一般皆为顽劣难治之症。   这在一个年纪耄耋的体弱力衰者而言,乃属难以接受的预测;说得残酷些,是雪上加霜呀!但是,医者父母心,以实际情况详细对待病患者,是作为一个医生起码的虔诚呵! 可以延缓就足够矣   癌症与阿症之落差甚大,而且阿症之严重性还排列于癌症之前,或有很多人都不敢认同。就一个可医治,另一则属绝症,两者之间竟然多数人宁可选择绝症的后者,当然也不会是盲目乱扯的。   根据医学界分析,阿症的病患形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中风,导致胸部分的功能丧失。医生会为中风者作脑部MRI,检查脑血管是否有阻塞,其中如果是中风者要看脑颞叶有否萎缩现象,我是中风者,阿症的出现自然属于脑颞问题,即所谓无可预防和无药可治的失智症。   幸运的是,无药可治却有药可延缓。可以延缓就足够矣,只要不加深病况,让我可以像平日一样阅读、书写,我的生活就充足而不感枯槁无味,岁月静好地度过下半辈子。枭雄曹操戎马江湖,尚能高唱对酒当歌,市井庶民如我,能在平凡闲适的岁月里敲击键盘,弹出几篇半通非通的懵懂文字,别无强求矣!   阿兹海默症与癌症,看似癌症更叫人魄散九霄、惊悸不已,实则各存储多医学界未解之谜,一个可治,一个不可治,然而,阿症与癌症,多数人情愿接受癌症,理由是癌症可治,可治就意味着有希望,而且医学和科技日新月异,说不定有朝一日癌症可以成为可治愈之症,而阿兹医治之路仍渺渺夫不可期!   是这个原因吧,把患上阿症的病患者都惊吓得无所适从,前途也更加惘然了。因为从医学上的角度省视,阿症不只无药可治,而且病情会愈陷愈深,到了后期,即便连生活也失去自理能力,一切都需要别人代劳,徒留下植物人一般的躯壳。   像植物人一般地活着,就等于毫无尊严的存在,做人也失去意义了。   我有个爱阅读报纸的邻居,常向我借阅旧报,是一名中年妇女,我猜想她可能爱读奇闻异事的花边新闻吧。忽然有段日子没有来借报纸了,查询之下,原来她患上阿兹海默症,不但失去阅读能力,甚至无法辨别亲朋戚友了。   一个人在瞬息间就患上失智病,人体智能脆弱形如翻云覆掌,我们真要好好珍惜身体呵!   有很多人患上阿症而不自觉,这些人往往自以为身体健壮,没有为身体作例常检验,以致会发生了还独自驾车外出而找不到回家的路。检验身体是一种防备,家人的关注和提防,同时可减少老人发生意外和失踪。   所以,定期作身体检查,预先知道身体状况,是保护自己和对预防连累家人的措施,也可把大事化小事。   实则,并非阿症,凡病都有延缓的可能性!
2年前
4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