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7:00am 07/07/2022

【粮食安全／01】吃不起！粮食安全哪里不安全了？

报道：本刊白慧琪

当经济饭不再经济，当国内鸡肉短缺到必须禁止出口，当生猪肉价格在5个月内暴涨63%到每百公斤1240令吉，当7月1日起瓶装食油不设顶价……粮食涨价刀刀割在每个人的钱包上。此时街头巷尾嚷嚷“粮食危机”，听了就让人心慌。

我们面对的是不够吃？吃不够？买不起吃的？种／养不起吃的？还是种／养不够吃的？2020年3月冠病迈入全球大流行后，全球食品价格指数节节攀升，国内外都在探讨“粮食安全”（Food Security）问题。

“粮食安全”出问题，我们的粮食到底哪里不安全了？

报道：本刊白慧琪
图：受访者提供

先来了解“粮食安全”（Food Security），尤其字面翻译容易与“食品安全”（Food Safety）混淆。简言之，食品安全与卫生相关，食物是否不当处理而引发疾病、食物中毒，或者有无过量使用杀虫剂、农药、肥料等。

从英文“Food Security”理解，“粮食安全”多了点保障的意味，概括了粮食取得、可负担等层面。是以，马来文也改用“Sekuriti”与“Keselamatan”区分。

国库控股研究院（Khazanah Research Institute）副研究总监莎丽娜（Dr. Sarena Che Omar）解释，粮食安全主要包括4大层面：获取（Accessibility）、可用（Availability）、使用（Utilization），以及稳定与永续（Stability and sustainability）。

1	获取	包括经济和物理上取得。是否买得起粮食？能否横越溪流或外出去取得食物？
2	可用	国家生产或进口足够的粮食吗？有没有其他情况影响了粮食生产与供应？
3	使用	你会烹煮食物吗？就算有生鸡肉，不会烹煮同样无法摄取蛋白质。就算会煮食，餐餐只吃泡面或者白饭，没食用肉类（蛋白质）、蔬菜、水果，造成营养不均衡，也会构成粮食安全问题。
4	稳定与永续	自给自足，种稻、养鸡足以供应整个国家，但却造成空气、土地、河流污染，接下来10年无法耕种养殖，这也是粮食安全问题。

莎丽娜说，粮食安全可以依这4大层面分为成长期和短期问题。国人因饮食习惯造成慢性病、营养不均衡（使用）；农耕如何应对气候变迁、土地应用等（稳定与永续）都属于长期问题。而今，我国面对通货膨胀，粮食价格飙涨（获取）、市场上鸡肉短缺（可用），属于短期问题。

俄乌战争导致粮食安全问题雪上加霜

我们被粮食价格暴涨勒得紧紧的，大声嚷嚷“粮食危机”。这个“危机”从何开始？我们本来引以为傲的土地生产不够粮食了吗？我们即将没东西吃，闹饥荒了吗？

其实疫情开始，全球就面对“粮食安全”问题。在马来西亚，尤在2021年因冠病Delta变种病毒肆虐，长时间实施全国行动管制，经济活动停摆。人民生活拮据，政治动荡，民间发起“白旗运动”自救送物资。莎丽娜指出，很多劳动阶级，包括广大的移工都是日薪阶级，因为封锁没有开工就没有收入，真的是没钱吃饭。

“现在我们面对粮食价格暴涨，是因为全球地缘政治等因素。”莎丽娜指出，原因虽然不同，但影响差不多——人们买不起食物。

莎丽娜：我国当前面对的粮食问题不是生产得够不够，而是能否平价生产。（图：受访者提供）

疫情持续不散已经累得全球各国经济相当脆弱。2022年2月底，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两国是小麦、葵花油等的主要粮食，以及石油、天然气出口国，让粮食安全问题雪上加霜。尤其，能源短缺造成化肥成本上涨，引发连锁效应，导致玉米和黄豆等禽畜饲料价格暴涨。在马来西亚，因为设定顶价关系，鸡农面对高企不下的成本，根本吃不消。

“所以问题不是生产得够不够，而是能否平价生产。”莎丽娜指出，进口肥料和饲料、人力、土地租金等等都在加重农业、养殖业的成本，造成粮食价格上涨。

设定顶价、提供补贴只适用解燃眉之急

她点出，疫情期间全球粮食价格指数攀升，2022年创历史新高。然而，马来西亚好像突然闹“鸡荒”，一时间所有餐饮业通通同时起价。这是由于政府实施顶价，所以消费者一直没有感受到太大变化。

对比我国过去的数据可发现，消费者物价指数（CPI）一直变化不大，可生产价格指数（PPI）早已暴涨。“这是非常人为干涉的，政府不能支撑那么久，一旦崩塌就会影响到马来西亚人。”

“要留意的是，马来西亚的B40群体已经不再只是B40。”国库研究院的调查显示，我国的经济弱势群体可能已经多达B70，许多原本的中产阶级都受到通货膨胀影响。

首相依斯迈沙比利于2021年12月7日起实施大马一家顶价计划（SHMKM），数次延长。今年7月1日起，西马肉鸡顶价为每公斤9令吉40仙，A、B、C级鸡蛋分别是45、43和41仙；瓶装食油取消津贴，1公斤塑料包装食油维持2令吉50仙。6月22日，政府也再宣布发放17亿4000万令吉的援助金。

马来西亚消费者物价指数（CPI）一直变化不大，可在政府实施顶价期间，生产价格指数（PPI）早已暴涨。（截图自MacroMicro网站）

顶价、津贴，真的对症下药了吗？莎丽娜以2008年全球粮食价格危机为例，八十多个国家的应对方式多半是短期设定顶价、提供补贴和援助金。“这些都是应对粮食价格危机的正确方法，所以我国政府的做法没有不对。”她强调，“问题错在当顶价持续太久，例如一年，只会造成生产者遭殃。”

莎丽娜认为，设定顶价、提供补贴都是临时方案，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现今情况，如果继续采用覆盖式补贴（blanket subsidy），富人、跨国连锁快餐企业都会享有。“现金补贴没有不好，只是必须直接交到消费者手上，确保真正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但是，要注意的是除了B40群体，很多原本的中产阶级也撑不住，政府是否扩大补贴更多人？

莎丽娜也提醒，广大移工群体是我国经济背脊，应确保他们不会挨饿。合法登记移工就有200万人，另有上百万非法的，他们是国家的劳动力，也应受到保障。

别再忽视气候变迁、营养不良等长期问题

谈回“粮食安全”，别忘了分有短期和长期层面。而如今政府介入，祭出的调整顶价、增加补贴等政策，都是因应粮食价格暴涨和市场供应，即“获取”和“可用”两大短期层面。价格与供应是普罗大众最有感的影响，因此价格波动人民立马反弹，政治人物立即做些什么回应安抚。

“粮食安全”奠基在人口结构、经济、自然资源、政治、社会文化、灾害风险等元素，还可分为个人、家庭，以及国家和区域层面。

“而气候变迁、营养不良等长期问题总是被忽略。”莎丽娜感慨，马来西亚人总是太过重视经济，而忽视粮食的环境保护、永续发展表现。“一提到粮食我们就想到农业部，嚷嚷‘要生产多点粮食！’”她提醒，粮食贩售（“获取”）实属贸消部管辖，营养属卫生部，永续则是环境及水务部和能源及天然资源部。

莎丽娜再三强调，粮食安全是非常宏观的议题，不仅包含眼前我们能不能购买足够的食物，更关乎长远我们能不能永续生产，没有过度污染的健康粮食。根据2021年全球粮食安全指数（Global Food Security Index），我国整体排名第39，并不算太差。然而全面分析，我们在“自然资源与恢复力”（Natural Resources and Resilience）的表现是各项最差的。谈粮食，解决眼前价格暴涨的燃眉之急，也千万不能忽略长远发展。

延伸阅读：

【粮食安全／02】供资源提高效益 hold住粮食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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