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洞天／02】探洞寻画，在消失前留下岩画完整记录

近打谷是我国唯一拥有红岩画和黑岩画的地区。她说，红岩画通常是用赤铁矿绘制，普遍认为创作于5000至25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黑岩画则通常用木炭绘制，比红岩画晚出现，历史大约只有50年到数百年。由于有些岩画的风格似乎可追溯到人类进入农业时代以前，因此她认为，若将我国岩画的历史再往前推也是有可能的。

至今发现的岩画中，图案种类繁多，大致可分为具象图案（如人形、兽形、植物等）和非具象图案（如几何图形、线条和抽象图案等）。她说，各种图案种类中，几何图形的比例最高，但必须说明的是，全球对于岩画的分类标准尚未达成共识，比如两个相近的圆形，到底应该视作一个图案，还是两个独立的图案？“但不管怎样，几何图形无疑还是最常见的。”

手印的缺席，是没有还是没发现？

在其他国家，包括邻近的泰国和印尼，手印是岩画中常出现的图案，可是她说，手印在马来半岛非常罕见，“这一点很奇怪！”

至于手印罕见的原因，或许只是本地的研究尚未取得重大突破，并不能断定我国岩画极少有手印。但问题是：我国是否有足够的学者去投入这方面的研究？

一直以来，她很坚信马来西亚一定拥有很有意思的岩画，“因为马来西亚位于泰国和印尼之间，再往南还有澳洲，这几个国家的岩画都有一些相似之处，没理由马来西亚在中间却没有关联，我相信我们是一个汇集各地岩画文化的地方才对。”

为何近半岩画遗址都集中在近打谷？

岩画常常被认为与信仰仪式有关，她说，这是因为很多岩画出现在难以触及的地方，古人费尽心思去作画一定有其特殊的意义，尤其那些位于岩洞深处的壁画，如果不是为了向外界展示，那么究竟是为了“谁”而存在？“考古学和人类学界就有这么一句玩笑话：‘任何你不了解的事物，都是信仰仪式。’”

截至目前为止，马来西亚已发现的岩画遗址中，约有一半集中在近打谷。究竟是什么因素，使得近打谷成为如此多岩画遗址的集中地？

“有几个因素。首先，霹雳的山洞相对容易到达，车子可以直接开到入口处附近。相比之下，像吉兰丹和彭亨的山洞，则可能需要四轮驱动车才能抵达，而且车程通常长达几个小时，因此交通不便，前往探索的人自然较少。”

另一个因素与当地居民保护大自然的意识有关，她说：“霹雳州因为有采石活动，当地居民对环境保护的意识较高，他们希望为家园出一分力，所以像近打谷监测站（Kinta Valley Watch）的成员，他们会去探索周边的山洞，进而发现岩画。”

记录岩画，一点也不轻松简单

她之所以会接触近打谷的岩画，缘于当年她的理科大学导师吴筱眉博士在打扪洞有一个保护自然遗产的项目，她跟随导师前往实地考察而邂逅了当地壁画。后来，当地居民每当发现新的岩画都会通知她，请她过来勘察。她觉得居民的功劳最大，“因为发现岩画的是他们，我只是过来记录。”

虽然“记录”一词听起来好像很轻松，但实际工作并不简单。在近打谷展开田野调查时，由于交通还算便利，因此她通常都是当天往返市区和岩洞，但必须确保在天黑之前离开。每次出行，她都会携带相机、比例尺等考古必备工具，并且为了确保安全，她会佩戴头盔及使用全球定位系统APP，还有绝不单独进入岩洞。

不久前，她刚提出新的研究提案，计划研究我国早期华人对岩洞的应用。她解释：“以往的岩洞考古研究多集中在史前人类和原住民，仿佛其他民族跟岩洞没有关系。但事实上，很多岩洞也有华人留下的痕迹，例如有人在岩壁上题诗，表达思乡之情和被女生抛弃的心情。”

她还提到，霹雳椰壳洞曾有一幅岩画出现一辆劳斯莱斯，这幅岩画据信跟马共的计划有关，算是我们历史的一部分。可惜的是，这幅岩画未来得及仔细研究，就已经被人用其他颜料覆盖，“而且涂得很难看！”

与时间赛跑的工作，岩画逐渐在消失中

考古工作往往要与时间赛跑，抢在文物消失以前尽可能地发现、记录和保护。岩画研究亦是如此，像玲珑的犀牛洞（Gua Badak）就是一个例子，这里原本有大量颇具历史价值的岩画，但因为周围环境的改变，这些岩画已逐渐消失。

采石是其中一种可能破坏岩画的人类活动。苏招月说，即使采石未必会把岩洞炸毁，但它会影响岩洞的生态，例如湿度的改变和厚积的尘埃，都可能会使岩画褪色得更快。

目前，许多环保人士都在关注吉兰丹的能吉里水坝工程，因为当地有不少重要的考古发现，包括发现岩画，她担心这些岩画会在水坝建设过程中被淹没，所以计划今年内前往当地，希望在岩画可能消失之前，为岩画做完整的记录。

从事岩画研究多年，她认为最大的挑战是人手不足，毕竟考古学在马来西亚是冷门的学科，许多人只听说过布秧谷和玲珑谷，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马来西亚原来也有考古学家。

我国目前专注于岩画研究的学者似乎只有她一人，但她并不为此而有任何优越感。相反的，她深知单凭一己之力无法走遍全马各地的山洞，因此她希望更多人从事岩画研究，“通过考古帮助我们定位自己，了解我们从何而来。”

如何知道岩画有多古老？

苏招月说，测定岩画年龄的方法大致可分为科学定年法和相对定年法。其中科学定年法主要有以下两种：

然而迄今为止，马来西亚只有砂拉越Gua Sireh运用放射性碳定年法为岩画测年，这是因为如果要采用这种方法，岩画必须满足一些特定条件，例如岩画须含有机物质。

目前，东南亚专家常用的定年法是相对定年法（Relative Dating），通过分析岩画中的图案特征、风格和所在遗址的文物来推断其大致年代。例如，假如岩画中出现汽车图案，那么就可以推断这幅岩画的创作年代不会早于第一辆汽车被引进马来亚之前，也就是大约20世纪初。然而，相对定年法的局限在于它只能提供相对年龄，无法给出确定的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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