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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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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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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0am 26/02/2021

冰谷/母子在头灯下的晃影(上)

作者: 冰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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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家庭的中流砥柱

割胶耕田两头忙,没听母亲吐过怨言。不及一年,我们举家搬去太平的十三碑,一样割老树,原因是这份职业由三姐家翁推荐,收获分配比之前的优惠,或看在亲戚情份吧!

三姐在父亲轻女观念下,也在母亲泪眼盈盈下,于懵懂7岁之龄就被迫离家,送去陌生的黄家做童养媳。男子尚在求学,幼时兩小和合,但终未能“圆房”(童养媳与男方到适龄成婚,俗称“圆房”),三姐18岁带泪回到林家。

黄家住在离江沙几公里的橡胶林间,也非富有,但生活条件优于我们,知道我们的窘境,便推荐父亲去他胞兄的十三碑谋生。嫁鸡随鸡,母亲没得反对,但堂哥一听又是老树,不肯循同,没有跟随,即独自搬去离太平更远的峇都古楼(Batu Kurau),一个英国经营的大园坵。我家与堂哥素来合伙拼搏,首次拆档,我有依依不舍之情。

三姐家翁的兄长叫黄崇,年纪跟父亲相仿,羡慕他拥有大片胶园,但他的两间锌板屋即建在他人的园地,贪图近马路出入方便罢。来到十三碑我们比邻而居,这一来有伴,二来他的胶树不至空置。

父亲这时眼结膜愈来愈严重,无法工作了,闲赋家中;母亲不久又生下么妹,二姐照顾小妹,能够伴随母亲割胶的就剩下我一个了。我已6岁,知道家中桎梏,每天凌晨三四点就和母亲同步赶程,摸索一里多荒萋野径,向苍老的橡胶树雕刻坎坷。

顽强不倔的个性,瘦削的身驱撑起母亲那份劲力,每天凌晨准备餐食之后,便掀开我的帐帘,轻柔叫:“亚弟,亚弟,起来啦!”

第一次在甜梦中被唤醒,蒙然中稍为难受,多次习以为常,当母亲掀开帐帘我就醒来了。我盥洗刷牙用餐,母亲已把一切的割胶工具准备妥当,燃着煤油灯系在头上,挑起胶桶出发了。

胶桶里是我俩的午餐、开水、胶刀、胶丝袋。跨出家门,四野寂寂,大地沉沉,一片黝黑黑,只有母子俩赶路的跫音敲响黑夜。母亲顶着头灯引路,我空着两手随后;荒径蔓草葳蕤,还有枯枝拦路,母亲丈依头上那盏荧荧如豆的光源引导,无惧无畏,踏稳脚步向着我们承包的“行头”前进。一个妇女带着产后虚弱的身影,穷困的酸楚中含蕴着广西妇女的刚毅和坚韧。

到了茅寮,母亲把担子放下,取出桶中的胶刀,我把胶丝袋挂在肩上,我们就在漆黑中摸索橡胶树的割口,一棵棵一行行,在树上雕刻岁月的记忆。苍老的橡胶树,十多年的伤痕在不同刀手的雕凿下,所累积和忍受的苦难,从凸出的疙瘩显示了不满,还有愤慨。而母亲她脸上的皱纹,不恰似橡胶树上留下的痕迹么!

我抹胶杯,同时把杯中的胶丸和母亲割树的胶丝,一起放入胶丝袋,累积多了,母亲知道沉重,就帮我卸下,倒在树行间。直至天亮,母亲熄灯,走到茅寮,一起喝开水略为歇息,又继续工作,要到近11点才割完。

那是休息时刻,我们在茅寮用餐。饭盒里简单的菜肴,总离不开江鱼仔、炒花生、三牙仔、梅菜,这些寻常简单食谱,但也满足母子俩的味蕾。饭后为休息时段,母亲也没闲下来,她把胶丸胶丝清理,方便挑回去晒干。我趁无事到寮外追寻树梢的斑鸠和山鹊,听它们在枝叶间跳跃与唱和。

“阿弟,收胶啰!”母亲一声惊动,我直奔茅寮,拿起胶桶收集胶液;收胶我和母亲各自行动,把胶液倒进胶桶,以胶刮往杯里一抹,将胶杯挂回原位,几下动作一气呵成,一小时多就完成从黑夜割到日上三竿的树份。胶液倾入两个胶桶,胶丝胶丸分成两袋,母亲回程的担子负重,扁担压在母亲的肩膀上,走动时弯成弧形,上下摇晃把母亲矮小的身驱压着蹒跚一公里,才回到住家附近的制胶厂。

母亲卸下担子没喘息,将胶液过滤,将剔除杂物的胶液倒进铝槽,渗和稀释的胶醋(注1),搅均,几分钟胶水就凝成豆腐状。母亲用脚踩薄,放进卷筒辗成薄胶片,尚需经过一架交叉条纹卷筒机压成条纹胶片,吊在竹竿上晒,几天后晒干才能出售,叫做白花胶片。(注2)

从凌晨三四点钟出发,到下午3点钟把胶片吊上竹竿,胶工生涯的辛酸苦辣,不言而喻了。

注1:就是蚁酸(Formic Acid),使胶液凝固。

注2:白花片为最低品级的树胶液制成品,若经过烘房熏干,则称烟花片,为粒状胶未研发前最高品级的胶片,烟花片分1号和2号,前者市价最高。

2、山枣树与野山楂

早期清除雨林改种橡胶的园坵,胶林里分享空间长出的灌木和草本植物,不少是可食的果类。在十三碑我们承包的橡胶树行间,母亲在清理杂草时,留下的山枣树,在我行走橡胶园的几十年岁月里,有些野生果树依然疏落地存在,但是,我遇见的山枣树,十三碑是唯一繁殖的地方。

承包胶园,园主放低租赁,但一切工作由胶工自理。搭茅寮、除矮青,母亲消耗了不少血汗,我有机会尝到新鲜枣子,是母亲砍伐杂木时刻意留下来的,枣树重新获得阳光温暖,由原来零落的枝叶萎靡,变为结实累累的、令人垂涎的枣树。

中午时刻,餐后我闲着遛出寮外,除追逐斑鸠鸟鹊,更重要是满足口欲,搜索树上成熟的枣子。在高耸的橡胶树行列间,山枣树于有限的阳光底下,枝繁叶茂,展示其倔强的生命力。

对枣子我其实不陌生,因为爱吃。过节拜祭,神龛上摆放的祭品中,总少不了一碟糖果,那是红枣、冬瓜条、花生糖的混合盘。拜祭完毕,母亲端走鸡只去厨房,可以饭前尝吃的只有糖果。二姐和我常为一碟糖果而抢夺,我经常为输家。如今,枣树竟然长在橡胶林阴下,不单取之不尽,更没有人与我竞争,我可以悠闲地选择。

采自树上的山枣,没母亲购买的甜美,吃过多次之后我才熟悉,原来熟透的表皮暗红、布满皱纹,这时采下来较甜且酥软可口。但橡胶林里到处匿藏着许多小动物,松鼠、蝙蝠、猴子、果子狸、鸟雀等,山枣是它们现成的充饥营养,故要找熟透的枣子也非想吃就有。

“阿婶,没见到熟枣了,有办法打死松鼠吗?”有次我看到枣树下掉落的果核,知道是鸟兽作孽,向母亲诉苦。

“不要紧,我们有饭菜,小动物好可怜,没东西吃,让它们去吃枣子吧!”我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在意了。同时,枣子采到多,还带回家与二姐分享呢!

除了山枣,野山楂也是我童年在十三碑认识的野果。

屋旁不远有片旷地,长满野生山楂树,(注3) 树身低矮容易采摘,山楂成熟自动爆裂,“水限”(雨季)无所事事,我会独自跑进山楂丛里,吃到满嘴深蓝色。属于灌木的山楂树,分枝均衡,白头翁喜欢筑巢在山楂树的枝桠间,有时被我发现,会拉低枝桠偷看巢里“叽叽”叫的雏鸟,却不敢抓回去,因为我不懂得喂养。我用香烟盒制成四方形盒子,铺盖适量的枯草,引诱白头翁来生蛋,可是等待好久,到了我的人工窝巢被风雨摧毁了,尚见不到任何鸟蛋。懵懂的我不断思索,却找不到原因。(待续)

注3:旅经南宁时,到小桂林靖西,野山楂为当地的特产,农民把野生种改良,长年收采,制成山楂糖、山楂饼,成为畅销国产品牌。

母子在头灯下的晃影(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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