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表的平台和实际操作的方式来看,《午睡》是一部在剧院表演,利用多部摄影机现场拍摄,并由导播指挥切换镜头下,通过网络现场直播的舞台剧。要这么啰嗦地定义《午睡》的原因是,过去一段时间线上戏剧,实际上大都是录播。即便有些强调是直播的线上戏剧也没有坚持彻底地直播,只是在首场直播,其他场次就用录播带播放(或有些直播录播轮着来,诸如此类)。所以《午睡》全直播方式的意义是:一,坚持了戏剧要观众在场的创作原则。虽然线上观众的在场反应演员无法即时收到,但演后谈或留言同样可为下一场的表演调整提供参考。二,在舞台上的摄制也保留了观众看舞台剧的观感。摄制的流畅度可说是与现场观演的一气呵成无异。据说每场都有数百名来自香港以外的世界各地观众欣赏,可说是对戏剧严谨制作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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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为香港前进进戏剧工作坊制作,陈炳钊编导之戏剧。戏剧在香港已有其口碑地位:2016年首演时获香港舞台剧奖最佳剧本及剧评人奖年度剧本奖。2021年1月9至11日在网上直播的《午睡》创作于80年代,本次演出陈炳钊重写部分内容,以“一群文化青年从火红的70年代退下,被抛掷到80年代香港的繁华盛世”中的迷茫与挣扎故事“响应今日香港”。
左翼青年与现实搏斗
这是一个知识分子题材的戏剧,所谓“火红年代”是香港左翼激进主义思潮全盛的70年代。当时的“左派”意涵极为复杂,一般认为可分为国粹派、托派”(追随托洛斯基主义的学运分子)、社会派、激进神学和文化左翼等。陈炳钊在一个访问中提到:剧中几位主要人物为“托派”,拣“托派”为主角,是因为他们最浪漫,最喜欢办杂志和流浪。剧中阿花提到曾前往意大利参加“世界无政府主义者大会”。昔日香港著名的左翼杂志:《七十年代双周刊》、《七十年代》也进入剧本,或作为剧中人物之间的连接物,或成为某个情节的背景元素。
剧中主要冲突是弟弟阿曦的自我冲突:从追随哥哥阿昊的人生道路(70年代的学运、社运)到意欲挣脱其阴影,于是自我放逐。戏剧的开场已是多年后,曦从欧洲流浪归来,此时昊已经进入电影圈奋斗,在艺术与商业之间“走钢索”。昊正要以他们的祖母:在曦离港时候经常问昊“阿曦是不是搞革命被政府捉了?”的徐燕香为原型写《徐燕香》电影剧本,邀请曦加入负责资料收集。曦开始犹豫后同意加入。只是情节的发展却出人意料:曦除了第一天的出外收集,过后就开始每日在家睡午觉,且一睡一个下午。看到这里就晓得剧名为何叫《午睡》了。但编剧不是要写曦懒散和昊上进的冲突,而是要借曦午睡时发的梦,带我们回到那“火红年代”(曦称之为“我的璀璨在70年代”),来说消失火红年代与“80年代香港的繁华盛世”对一代人巨大冲击与适应过程的迷茫。剧中设计曦有做一种“清醒梦”之能力——睡午觉做梦来遇上祖母。曦述说梦中出现的街头抗议与冲突,昊带着队伍往前冲,他对昊紧跟追随,继而发现自己和昊已经飞在天空里俯瞰下面浩大的示威场面,并听到示威口号“We are the people”(我们是人民)响彻云霄。曦在天空被昊蹬了一脚而跌落人间,看到昊在大富豪夜总会里写剧本,四面包围着他的是无数个穿着黑旗袍的年轻徐燕香。
睡梦意象抵抗现实
当代剧本出现梦的描绘总是特别动人。梦即思考,梦中所述之物总是一个个符号象征,解梦即解题。像赖声川《那一夜我们说相声》最后一幕对地震的描述,或郭宝昆《郑和的后代》里的郑和梦境,总是神秘又深邃。本剧梦之描绘也一样,剧中曦或声情并茂或声嘶力竭说梦,完成了一段精彩独白,丰富立体了《午睡》主题意涵。另一段台词,是昊在与曦激烈地冲突过后问曦:“如果我们那时不是去学习班学习……我们今天会不会坐在中环办公室上班……曦,我们是不是在发梦,如果我在做梦,你一定要叫醒我!”更是道出了一代人的心声,夹杂着不甘与无奈,似是对时代之裹挟,或命运播弄之意难平,闻者亦为之唏嘘。
但戏剧的结尾还是光明的。兄弟冰释前嫌,在项目已被电影公司取消的情况下,昊问:你真的认为我们可以继续?曦答:我不知道,但我们只可以这样做。著名作家韩素音曾引用“借来的时间与借来的地方”一言概括香港历史的一段时空特点,剧中通过午睡做梦找回对祖母的记忆亦是一种时空借用的隐喻。书写祖母故事即书写香港历史,亦是找到自己当下定位的一个途径。
此剧演员颇为上镜:如梁天尺(饰昊)、刘俊谦(饰曦)、蔡思韵(饰花)、黄衍仁(饰图)等皆声形俱佳,这自然为借镜头呈现的戏剧效果加分。另外在舞美服装、灯光音效等处理也做到因应镜头的呈现而调节至最佳效果,可说是一部赏心悦目的线上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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