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佚／模彷泰国口音歌唱，歧视或有趣？
网上流传一句话：神曲处处有，泰国特别多。
在八九十年代，流行音乐市场急速萎缩，唱片公司开始发展原曲翻唱、混血曲的产制策略，有许多来自韩国、欧美、印尼、泰国歌曲等经常被市场所用，扮演“海外原料”的角色。1982年泰国兄弟二人乐团（Asanee和Wasan）的〈开心没问题〉被已解散的台湾团体“黑名单工作室”改编成闽南语版〈抓狂〉（1989），由王明辉、陈主惠作词，陈明章、王明辉演唱，后来在香港被草蜢翻唱成〈宝贝对不起〉（1993），以及林振强填词、沈殿霞演唱的粤语版本〈一于继续笑〉（1988）。1986年泰国唱作人Bird Thongchai的作品〈冤家〉问世后的4年，也被草蜢翻唱为〈失恋阵线联盟〉（1990），翌年亦将〈别用眼泪换取我的爱〉改编成中、粤语版，分别是〈我的温柔不够多〉（郑淑妃词）和〈永远爱着你〉（潘伟源词）。
ADVERTISEMENT
泰语歌往往有朗朗上口、过耳不忘的洗脑旋律，深受众多华语流行乐坛音乐人的喜爱，一些耳熟能详的华语歌其实是泰语翻唱曲，除了上述提到的，还包括萧潇〈爱要坦荡荡〉（改编自Palmy〈想要大声唱〉）、王心凌〈Woosa Woosa〉（改编自Thiwa〈Hula Hula〉）、庾澄庆〈命中注定〉（改编自Sek Loso〈窗外的雨丝〉）、郭美美〈你好，陌生人〉（改编自Klear〈爱情不需要时间〉）、蔡淳佳〈风铃〉（改编自〈超越伤心的〉）、张栋梁〈将错就错〉（改编自〈无法挽留的真爱〉）等等，其他中、港、台歌手金莎、叮当、锺欣桐也都有翻唱作品。
流行歌的文化转变
就如前述，这些作品在销售量与传唱度，都取得商业成功，但在整个工业体系之下似乎只是供需交易的商品，而非文化的载体，也没有翻译泰国流行乐的现代性。相反地，原曲被改编后，翻唱内容或形式都被市场的逻辑覆盖、扭转与混杂化。打个比方，〈开心没问题〉的歌词反映泰国经济高度发展，晋升新兴工业化，国家的高涨社会心理状态。
然而，〈抓狂〉刚发行时，台湾刚解严3年，报禁解除不到两年，歌曲审查制度尚未寿终正寝，所以歌词指涉的意涵紧密扣合仍处于剧烈变动环境的社会气氛，跟原曲和〈宝贝对不起〉恰恰相反。
繁华的抓狂世界 一样米饲百样人
无论是芋仔番薯 搹卡艰苦也着拼落去哟
一枝草有一点露 耶稣佛祖佛祖耶稣
有时悲伤有时欢喜 人生亲像在演戏哟
日头赤焰焰 随人顾性命
为了度生活 隔卡艰苦也着拼
好坏都是天注定 好裕与散赤
日头赤焰焰 大家随人顾性命
听众可从〈抓〉和〈宝〉找到“泰国的影子”，是因为原曲的恰恰节奏是泰国流行歌的特征之一，但同时，泰国流行乐相当多元，并非只是予人一种“不潮”与“很土”的印象。尽管华语流行乐在吸纳、翻译泰国音乐，但在录制歌曲时，并不是单纯拿原曲伴奏配唱就完事了，但我们较少探索“中文”和“泰国”元素互为主体的可能，以致中文歌里的“泰国元素”多多少少处在一个被遮蔽的客体位置（除非歌词内页有表示作曲者是泰国人），但让两者成为主体是有可能的。
情歌的音乐创新
直到黄明志的出现。他先发布〈泰国情哥〉（2013），后有〈泰伤情哥〉（2015），他更创作出“泰国情歌”系列的第三部曲〈泰国恰恰〉，让他人气一飞冲天。截至目前为止，〈泰国情歌〉在YouTube点播次数已经累积超过3400万，〈泰伤情哥〉则收获将近800万点击率，而〈泰国恰恰〉刷新纪录，创下4100万次的点播。由此可见，大部分的听众可接受歌手把中文和英文唱得跟泰文一样的口音，不仅是在快速变动的流行文化中察觉翻唱的局限和潜力，也示范泰语歌可以如何融入华语歌的其他路径。朱碧石（罗志祥化身）〈买冬瓜〉和本地新年歌〈泰国的表弟〉师法黄明志以泰国舞曲为主体，利用语言间的相似音、模拟腔调创造双关意义，体现泰国流行元素的挪用与创新，翻转旧印象，我至今仍忘不了〈泰国的表弟〉bridge结束后的那段独奏，好过瘾。
问题来了：模仿口音歌唱，究竟是有趣，还是歧视呢？我先把一些不够成熟的思考放在这里，盼日后补充。前阵子网红阿翰因模仿越南口音，有越裔新住民对此表示，广告中刻意强调口音的呈现，将新住民身分标签化而造成歧视。口音模仿的界限该如何拿捏？对某些来人说，模仿口音如同走钢索的表演艺术，每个人对口音模仿的感受都不同，而大部分的泰国人对于黄明志口音模仿没有太多负评，这是为何？我想，如果马来西亚人在掌握台语程度很高的环境下，我们选择模仿，泰国人相对不会觉得有什么。相反地，如果今天泰国人来到马来西亚，他们可能在不是很掌握本地语言的程度上的情况下，我们若模仿泰国的口音，或许会让他们感到不尊重。再说，类似的创作方式不只是让“中文”与“泰国”成为主体，在流行音乐市场，泰国已不只是可以被当成“市场”来经营，而在两种元素间找到新的意涵，实现多元。这才是最重要的，我想。
更多文章： 林佚／为什么唱“七个隆咚锵咚锵”？ Kinkiyen／蛇年新年歌 谐音梗笑翻天 林佚／2025本地新年歌报告 Kinkiyen／用最贴近自己心灵的语言写歌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百格视频
ADVERTISEM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