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浩/高城天后


人在新山看游神,除了关注柔佛古庙,视野也可以拉宽,环顾周围县市,哥打丁宜(Kota Tinggi)的天后圣母宝诞游神活动,算是相当有特色的一例:每年农历三月廿三,从哥打丁宜市区沿柔佛河(Sungai Johor)顺流南下约5公里的妈山(Bukit China)天后宫,主神天后妈祖娘娘金身将乘舟溯流而上,在哥打丁宜市区渡口上岸,并绕市区一周。

考察一个周期性的游神活动,此习俗究竟从何时开始,自然是值得关注的。遗憾的是妈山天后宫历经修缮,并无留下太多文物可佐证。所幸1954年柔佛华民政务司曾调查过该庙,据档案所云,妈山天后宫始于“大约70年前”(about 70 years ago),这大概就是如今流行所谓该庙“始于1884年”说法的依据,惟仍属孤证,未能坐实;相较之下,关于该庙的起源传说就更多了,据文史学人洪来福整理,共有三套说法,分别为潮州渔夫河中捕鱼时见到天后神像在水中打转,于是捞起放在河边树下,后来才盖起庙宇的“旋转神像说”;潮州渔夫河中捕鱼时捞到神像,丢回河里,隔天又捞到,于是供奉在河岸的“捕捞神像说”,以及渔夫见到一面木制圣令牌在河中打转,捞起丢回河中,数天又见到令牌在原处浮沉,于是捞起供奉的“综合令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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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述3则彼此雷同的传说相比,柔佛华民政务司的调查记录就很有意思:据信是当年有位马来渔夫在妈山河域一带捕鱼时见到一口香炉(joss-pot)在水中漂浮,于是他将此香炉捞起并置于树下。消息传至哥打的华人圈里,信徒纷纷来拜求,似有灵应,一年后,香炉上加盖了亚答棚;40年后,一位姓Ching(庄?)的客家人在妈山探采锡矿,向此妈祖祈求,果真开矿顺利,短期暴富,作为还愿,修建了砖造结构的妈祖庙于现址。上述所谓“40年后”,按同记录中的1884年推算,大概是1924年。而自1910年代起,客家人已在哥打丁宜附近的天吉港开采锡矿,似能呼应此版本传说的历史背景。
据档案所述,升级为砖房的天后宫大概在1929年曾以大众捐款方式修缮。在1948年紧急状态以前,信众大都为来自哥打丁宜、南亚港(Teluk Sengat)和一些来自新山的女性信徒,籍贯包括潮州、客家及一点点福建人。1936年,《南洋商报》中出现了一篇关于哥打丁宜天后诞游神的报道,里面提到“在市场附近之旷地筑有临时神宫一所,‘天后圣母’迎至其中,一般善男信女,莫不前往膜拜,尤其是山芭居民,不辞跋涉,远处前来,虔卜神明保佑,大有人满之患……此外在神庙前,复搭有戏台二座,一演潮剧,一演粤剧,入夜则灯光照耀如同白昼,锣鼓喧天,非夜半不能入梦……”
二战结束后,一年一度的天后诞很快复办,1947年《南洋商报》刊载了张正的文章〈“天后诞”在哥打丁宜〉,里面提到农历三月廿三是“一位镇守哥打丁宜的天后圣母诞生日,到了这日每年照例都很热闹的做戏贺寿,据说如果有一年没有如此的贺寿做戏,那么合境就会不祥起来了”;“又说当二十三正日那天是须会下着雨水,原因是圣母驾临众神贺拜驾着云雨而来,传说是深入信徒脑筋的,但今年这日恰巧真从天上降下此雨珠……”
话说今年哥打丁宜天后圣母宝诞游神,我恰好随新山广肇会馆前来协助,下午5点大雨倾盆,5点45分获知船队已从妈山开拔,6点半雨势渐弱,船只也陆续抵达,等到7点妈祖上岸时已彻底放晴。被大雨浇得狼狈的我,看着哥打人对于下大雨的习以为常和雨必停的信誓旦旦,交织之下,历史考证的空白模糊,终究还是拗不过民间传说的虚渺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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