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浩/忘忧槟榔


在古代中国,槟榔作为药品、祭品、礼品,与东南亚的情况非常相似,即便到今天,马来西亚人也尚能在自己国家周遭见到此风俗的点点遗存,如马来人和娘惹峇峇的日常社交和婚嫁传统里,槟榔曾经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去年经忘年交张大哥怂恿,驱车到半岛西南角,去了招哥伯公庙,也拜访了实叻角广益号老东家麦先生,还写了〈招哥伯公〉一文;今年张大哥邀请故地重游,于是我再次见到麦老东家,向他请教昔日的槟榔生意两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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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麦老板忆述,园里种植槟榔,每株间距一般在约10至12英尺。槟榔树适合在硬质土壤中生长,可与咖啡、可可等作物进行间种。槟榔树一般在种植后4至5年即可开始收成,并且能够持续产果数十年,待树身长得太高不便采摘槟榔时,也可将其砍伐,树干可用作搭建奎笼。进入收成期后,槟榔大约每40天可收割一次,每棵树每次可收成数公斤果实。收成的槟榔可分为青果和红果两种。青果是指果壳呈青绿色的嫩槟榔,质地较为湿软,通常会在蒸熟后切片,然后烟熏至少一天,方可出货。据称青果因为烟熏之故,风味更佳,因此价格也相对较高;红果则是指果壳呈红色的成熟槟榔,质地较干硬且不易切割,一般会对半切开后,曝晒一周以上出货,其价格通常低于青果。舯舡船每个月会趁着涨潮期,驶进园丘旁的河道载货,再运至新加坡出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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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经过熏制或晒制的槟榔干,与时下人们一般认知、台湾俗称“青仔”的新鲜槟榔嫩果很不同,但其实它们都是“自古以来”常见的槟榔成品形态。作为东南亚的原生物种,槟榔很早就进了人嘴,其中最早的证据之一是菲律宾群岛出土的4600年前人类头骨中出现嚼食槟榔的痕迹,周围还有装放石灰的容器。而槟榔树也很可能早在汉武帝时期就传入中国,在司马相如的《上林赋》中提到“留落胥邪,仁频并闾”,留落即杨桃,胥邪是椰树,仁频被认为是槟榔,并闾则是棕榈树,皆是从南方上贡而来的热带植株;从东汉开始,中国文献便开始通用“槟榔”一词,显然是音译了马来语的“Pinang”。东汉《异物志》中进一步提到槟榔的制作和食法:“剖其上皮,煮其肤,熟而贯之,硬如干枣。以扶留、古贲灰并食”、“古贲灰,牡砺灰也。与扶留、槟榔三物合食,然后善也。扶留藤,似木防己。扶留、槟榔,所生相去远,为物甚异而相成。俗曰:‘槟榔扶留,可以忘忧。’”
古贲灰就是生石灰,扶留即荖叶(piper betle/daun sirih),显然与东南亚延续至今的槟榔吃法(makan sirih)传统极为相近无二。吃槟榔可以忘忧,是因为槟榔碱(arecoline)是一种兴奋剂,有提神醒脑的效果,当然也会让人上瘾。进入魏晋南北朝时期,食用槟榔之风逐渐在中国兴起,尤其是享有地利之便的南朝,皇室与富贵人家开始流行吃槟榔,中医开始以槟榔入药,僧侣则延续佛教在印度的习惯,将槟榔作为祭品和供养品。就如已故台湾学者林富士所言:古代佛教除了“禁戒”槟榔的逸乐性和情欲性使用,并要求一般人节制用量之外,可以说全盘接受了既有的槟榔文化,至少是“随俗”。
在古代中国,槟榔作为药品、祭品、礼品,与东南亚的情况非常相似,即便到今天,马来西亚人也尚能在自己国家周遭见到此风俗的点点遗存,如马来人和娘惹峇峇的日常社交和婚嫁传统里,槟榔曾经扮演很重要的角色,乃至将结婚的说媒环节称作“meminang”、“pinangan”,将槟榔盒(tepak sirih)视为圣洁之物,到将槟榔和荖叶包在一起,即是一冷一热两种植物的合体,也就象征着男女结合的意象,以此为解释,让传统婚礼处处有槟榔的踪影。
然而从商品的角度出发,槟榔显然斗不过19世纪以来西方殖民者大力推广的茶叶、咖啡、烟草等成瘾物。《一嚼两千年》的作者曹雨认为,正是因为槟榔错过了被西方承认的阶段,所以没有在20世纪中叶、化学人工合成兴奋剂技术成熟以前,变成全球流行的成瘾品,也就无法再次风行,更难以克服其破坏公共卫生和致癌的负面形象。但我们至少还能在各地的拿督公神龛见到槟榔及荖叶,此时它们与烟草、咖啡等成瘾物平起平坐,成就其最后的神性,足以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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