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登船家：造船／02】不载渔获只载红树桐，一艘红树船耐用50年

“一艘红树船可以承载约9吨树桐，由于长年承载重物，大约半年红树船就要进厂保养，包括髹漆和修补船身。”

由于红树船必须进入红树林内把树桐运载到炭窑，经常会碰撞到树木，所以必须使用坚硬的巴拉木（Balau）制作。如果保养得好，一艘红树船可以耐用四五十年。由于红树船寿命很长，所以送厂维修的船很多，新船订单的话一年大概两艘。

他提到，除了十八丁，德隆（Terong）一带也有他的顾客，或者说有炭窑的地方都会有他的船，毕竟在十八丁一带，目前只有两间造船厂。

如何定义一艘好船？

造船难不难？他给了这样一个答案：“只要是自己想做的就都不难！”

师承父亲的林应豪，22岁接管船厂，仍然边做边学，也不断改良船的设计，希望不砸掉父亲的老招牌。

他对父亲非常敬仰，除了是父亲对自己作品的严格要求，父亲秉持追求完善的精神，更是他所钦佩的。

“父亲在世时，每天清晨5点起床，泡杯Milo喝过后就到工厂看船，研究如何可以做得更好，没有因为自己做了老板就放松下来。他虚心接受顾客的意见，只要顾客说哪里不好或提出意见，他都会去研究和改良，务求造出一艘好船。”

如何定义何谓一艘好船？他说：“当红树船进入红树林运载树桐时，船不用大涨潮就可以顺利进入树林。因为每个月都有“流水”（涨潮），每个月的流水期只有10天左右，因为河床浅，其他日子船只无法进入树林，或者承载树桐后船身太重会搁浅，工人就无法做工。”

“父亲做的船可以做到不那么容易搁浅，让工人可以不必等到涨潮也可以进出，这就是我们认为最好的船。”

父亲造的船是最好的

他强调，每个人造船手法不同，曾有同行当面说过他父亲造的船不行，建议他更改设计。

“但驾船的人反馈是最真实的，因为他们最清楚船的好坏，他们从没有说过爸爸做的船不好。那些人说我父亲做的船不好，却有人偷学他做船的方法，这是爸爸最引以为傲的事。”

林应豪表示，父亲从十多岁入行，一直做到66岁才退休。以前他们有铸造各种类型的船，但近年来他就专注在红树船。

除了父亲与他都是铸造红树船，林应豪的外公也与红树林渊源深厚，既是樵夫也是船夫，从小就从母亲口中听说外公的故事。

“以前砍树的工人都是住在红树林里，政府在红树林划出一块地让工人建屋子，让他们在里面住。当他们堆积了一定分量的树桐后，就用船载出来。当时用的是舢板船，没有马达，外公他们都是用船桨划船，顺着水流进出，即使已经载满树桐也不会太吃力，不过就必须等待涨潮，所以需要住在树林里。”

随着时代进步，红树船都装上马达后，砍树工人就不再需要住在树林里，都是当天来回，所以红树林里也不再有炊烟。

渔业式微，造船厂逐渐走向没落

马登村长吴锡标也提到，马登的造船业的确有过辉煌历史，在八九十年代，据说这一带就有十多间造船厂，因为霹雳至槟城渔村遍布，还有十八丁一带炭窑工业，使到船只的需求量非常高。

“可是进入2000年左右，渔船的需求就直线下降，年轻一代外流不当渔民，捕鱼事业没有人接手，渔民人数减少，造船厂也一间接一间关闭。”

他表示，马登是个小地方，这里的四大工业分别是捕鱼、香厂、造船厂及海鲜餐馆，如今都逐渐没落。

“马登造船厂与渔业没落的另一个原因，跟环境也有很大关系。马登的船只是经由拉律河进出，近年来拉律河的河床淤塞，大船无法进入。如果当局能够定期清理河床，大渔船能够进来，或许情况就会不一样。”

他也提到，他在2019年当上村长时，就已经向时任州政府提出清理河床，后来州政权变天就不了了之。

“2023年我再度受委村长，再次提出申请。州土地局曾经派人来视察，发现如果要清理沿河河床，不但费用很高，而且可能会影响沿河的屋子结构，所以只能清理河口一带的河床。”

马登新村，最后一个手工织网人

渔船与渔网是捕鱼的标配，然而如今却不是每个渔民都会织网。

除了深海捕鱼的大渔船不说，浅海作业的渔船还是用人手编织的渔网，根据特定的渔获需求来编制合适的渔网。

随着老渔民退休或离世，新一代渔民大都没有继承到织渔网这门手艺，工人都是以外籍工人为主，更加不会这种传统手艺，所以现在很多小型渔船的渔民，都是付钱让人编织渔网。

在马登新村还有一名硕果仅存的织网人，他就是刘全利，传承了父亲所留下的织网手艺。也是渔民的刘全利，虽说织网只是副业，但相对的，他织网的日子却比出海的日子多。

与所有渔民一样，大潮时他会出海捕鱼，但因为如今气候变化，渔获减少，出海次数减少，反而花更多时间在这份副业上。

织网，是渔民的入门功夫

13岁就跟父亲出海捕鱼的刘全利表示，当时织网是每个渔民的入门功夫，所以从小就学习。

“我们是浅海捕鱼，涨潮时就出海放网，潮退时就在家织网，所以我们织的网都是供小船用的。通常我们是凌晨4点就出海放网，在船上过一夜，等鱼群入网后，第二天就收网回航。

“现在渔获少了很多，天气也很恶劣，风浪很大，对小船来说很危险，所以现在只是放网一个小时就收网。运气好的话，可有50公斤的渔获，运气不好，可能连油钱也亏了！”

他曾经试过出海时，渔船不小心撞上礁石，幸好没有翻覆，但也吓出一身冷汗。遇上大浪时，他就会放慢船速，跟着浪而行，在大海一切全凭自己的经验与勇气去面对挑战。

他感叹，在大海里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都是看天吃饭。曾有同行出海时遇上风浪而罹难，他也会感到害怕，所以每次出海前都会观察气象变化，自己的经验就是最准确的气象预报，发现天色不对，即使当天是涨潮日也取消出海，不要与大海斗勇。

一张40呎渔网，一小时半织好

今年51岁，已经有30年织网经验的刘全利，娴熟的双手犹如“蜘蛛人”，双手一拉一绑之间，一个半小时内就织好一张40呎的渔网，一天可以织好三四张网。

虽然渔网都是40呎长为主，但网洞会根据顾客不同需求来编制，如马友鱼、鲨鱼都各有不同的网洞，从3吋至6吋不等。

他表示，捕鱼的人都是看天吃饭，一个月能够出海的日子只有10天左右，涨潮就出海放网，退潮就在家做修修补补的工作，所以以前没有涨潮的日子，都可以看到大家坐在屋外织网。

不过，现在很多新一代渔民都不会织网，很多同行或朋友都会找他代劳，每张网收费90令吉，每张网大概可以用一年左右，如果损坏不大还可以修补，反之就要重新织一张。

织渔网最挑战的地方在哪里？刘全利表示，绑绳是最难掌握的动作，力度要恰到好处，太紧或太松都会影响渔网的使用。

“现在整个马登只有我一个人在做，材料是顾客自己买，我只是收人工费。会不会担心后继无人啊？也想不到这么长远，我能做多少年就做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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