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登船家：渔民／03】大海讨活，每次出海都是一场生命的搏斗

“C船是拖网船，每次出海都要五六天，因为我们要去到15海里以外的霹雳岛（Pulau Perak，位于马六甲海峡北部海域）才放网，单程就需要10个小时。”

每次出海，同行之间若先侦测到鱼群，就会互相联络与照应。

“如何知道哪里有鱼啊？其实有经验的话，你就会知道什么日子有鱼，哪一种鱼种在什么地方出现，这都是从经验中累积的。”

不过，他也感叹，近年来渔获大量减少，以前每次出海都不会落空，鱿鱼、硬尾鱼、甘望鱼、吊景鱼都满载而归；可如今的海上却是渔船多过鱼，尤其是围网渔船用石头在海上建一个家，让鱼群游入后再收网。

“我们这些拖网船很容易就会撞到这些石头，所以驾船的人要有经验，懂得避开这些石头，驾驶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渔获锐减，出海不一定满载而归

渔业局如今已经规定C船必须装上导航定位，但在还没有导航系统的年代，胡顺运说他们以前行船都是看罗盘与大自然指南针──也就是太阳来辨别方向，不过这需要时间的磨练才看懂。

“现在有了GPS后，出海真是方便太多了。现在B船和C船必须安装黑箱子，可以避免很多越界纠纷。”

胡顺运曾经拥有11艘渔船，如今只保留6艘，因为马登河口越来越小，太大的渔船无法进入，如曾经拥有的承载量90吨的渔船，只有初一十五涨潮时才可以进出，影响出海作业，他唯有把这些大渔船脱售，只保留6艘50至60吨的渔船。

就如他之前提到的，如今捕鱼业是僧多粥少，每次出海是满载而归还是亏本而回，都是未知数。

“以前出海收成好的时候，3天就可以满载而归了，如今却要去个五六天才可以回航；以前我们下网后，大概3个小时就收网，如今是要等到6个小时才能收网。现在出海一趟，也只能放网两次，跟以前相比，渔获少了70%。”

最难忘的经历──海上遇见浮尸

在海上讨生活的几十年日子里，胡顺运捕获过最大的鱼，就是一条几百公斤重的鲨鱼，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最难忘的经历，就是在海上见到浮尸。

“我们这行有个规矩，在海上见到浮尸时，必须把他打捞起来，用白布捆起来放在冷冻库中，然后马上回航。同时也有种说法，遇到浮尸的船以后会很旺，出海时都是大唱丰收，平安顺利，因为死者感谢我们把他带回来。”

“不过，我们也不是因为这种说法而做，如果看到却没有把他打捞起来，我们心里会过意不去。”

胡顺运表示，出海是充满不确定性，能够捕获什么鱼，有多少渔获都不在他们控制范围。虽然有规定渔网网洞的尺寸，但当鱼进入渔网后，大鱼小鱼都挤在网里，即使网洞足够让小鱼逃走，但拥挤的渔网内根本没有空间让它们逃，所以有时并不是渔民刻意要把小鱼抓上来。

出海也有亏本的时候，出海成本要逾万令吉，包括工人费用和柴油费，如果没有捕捞到5000公斤的渔获就是亏本，而且还要看是什么鱼种。

看天吃饭，看农历出海，生病也要出海

一般人看日期都是看阳历，但渔民看的却是农历。胡顺运解释，因为出海是要等上大潮，也就是初一十五，所以海上人家都是以农历为准。

除了大潮是出海日子，也有个叫“死潮”日子可以出海。所谓的死潮就是指海水水位最低的时候，通常出现在农历初七至初九、二十二至二十四这段时间。

他表示，大潮就往深海去，死潮就在15海里以内的地方下网，比较能有收获。

他也说，打工族可以请病假，但渔民不能，在大潮的日子，即使生病也要出海，因为每位渔民都有记录簿，知道什么时候渔获比较多，回来点算收获后，还要分红给工人，他们才有动力为你拼搏，所以除非真的遇上非常恶劣的天气才取消出海。

“如果出海后真的遇上大风浪，要回航也回不了，就唯有停在海上等，等到风浪小了才决定继续做下去还是回航。试过有次遇到10呎以上的大浪，船上的人站也站不稳，唯有紧紧抓住方向盘，稳住船只才不至于出意外。总的一句，行船是要看天气靠经验！”

为保新鲜，渔获上岸当天处理

胡顺运也带记者参观了渔船内部。船后方是个简陋的厨房，或者说只是一个炉灶，让工人可以在海上开伙。

一艘渔船的核心，除了操控方向的“舵轮”或方向盘的驾驶室，更重要的是储藏渔获的冷冻库。

胡顺运解释，冷冻库是用柴油发电，在船舱中央的底部。以他的C船来说，可以储存100个桶，每个桶可以容纳100公斤渔获。

“我们收网后，会把渔获放进桶里灌满海水，再放到冷冻库里，至到回到鱼寮时才把鱼桶一个个吊上来，再分门别类鱼种，所以冷藏库非常重要，一旦坏掉就惨了！”

渔船回到鱼寮后，工人就会火速卸载，将一桶桶渔获倒到篮子里，然后再分门别类放到不同的篮子、称重，再把渔获放进装好冰块的鱼箱，送到冷冻室，等待出货。

渔船靠岸后，所有的渔获都必须当天处理，如渔船是早上回来，批发商傍晚就会来把渔获载到各州分销点，务求最快把渔获送到市场。

如今六十多岁的胡顺运，其实已经半退休状态，由儿子接手鱼行生意，也鲜少再出海。可是2020年的那一场疫情，让他被迫再度“下海”。

他回想在MCO之前，大家都忙着把外籍工人送回国，担心锁国后无法回去，所以一时间很多渔船都没人驾，他唯有重操旧业。

“那段时间工人都回国了，出海的船大减，我的鱼行也一样，我唯有自己再次驾船出海，那时候几乎每艘船回来时都是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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