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豪／甲骨文与贞人

根据文献记载，商朝是一个非常相信鬼神的朝代，商朝人习惯将日常生活中的大小事都向神明提问，占卜请求神明的指示。因此，作为王朝领导者的商王身边就拥有一群专门为商王主持占卜的特殊官员，称为“贞人”……

上一期我们提到成熟的文字基本上是出现在社会开始阶级分化以后的人类文明时期。而文字，则是掌握祭祀权力的领袖阶级用来与鬼神沟通的媒介。古代祭祀或占卜的时候，主持仪式的人会使用文字与鬼神沟通，表示诚意，所以在商朝掌握和使用甲骨文是王，以及为王服务的特殊群体——贞人。

在殷墟M94号墓中出土的青铜器上，有着一种特殊的字符，看起来就像一张笑脸。根据其他商朝墓葬的研究，商朝青铜器上的铭文大多只有几个字，而且都是用来表示墓主人的身分。那这个字符代表的是什么人物呢？

试通过甲骨文来寻找答案，最终他们成功在十多版的甲骨上发现了同样的字。在这里，他们发现了一种规律，就是这个字的后面跟随着同样的字“贞”，而前一个字则是“卜”。于是M94号墓主人的身分就被破解了，他生前是一位贞人。这个字目前虽然没有可对应的现代汉字，但所指的应该是墓主人的名。

贞人，商王与鬼神沟通的代理人

什么是“贞人”？根据文献记载，商朝是一个非常相信鬼神的朝代，商朝人习惯将日常生活中的大小事都向神明提问，占卜请求神明的指示。因此，作为王朝领导者的商王身边就拥有一群专门为商王主持占卜的特殊官员，称为“贞人”。

最早提出这个说法的是“甲骨四堂”中的董作宾先生。董先生是中国考古学的先驱之一，从安阳殷墟的第一次发掘就开始参与，也是奠定甲骨学研究基础的关键人物之一。当时他通过刚出土的大量甲骨进行对比，发现甲骨上大多数都是占卜请示神明的卜辞，而完整的卜辞大多都有一样的格式。最前面是占卜的日子，接下来是贞人的名字，然后就是占卜的内容。比如我今年6月30日（庚午日）占卜，询问神明未来10天会否下雨，那就会写成“庚午卜，豪贞，旬其雨？”

通过这样的格式规律，一种神秘的特殊职业开始浮现在我们眼前。根据专家学者们的研究，目前已知的贞人多达一百多位，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贞人集团”，负责为商王占卜。贞人每一天都要固定进行占卜，最常见就是向神明询问今天有没有灾祸、接下来10天有没有灾祸这一类的问题，一旦出现异常，就必须马上报告给商王。除了这一类以外，我们通过甲骨卜辞的内容，甚至可以知道贞人与商王之间的密切关系。

比如有一位贞人叫做壳，是商王武丁时期一位非常受重视的贞人。在现今已知的甲骨中，跟贞人壳有关的超过1800片，占卜的范围非常广，包括祭祀、对外战争、商王做梦、疾病、配偶生育问题等，包罗万象。

武丁，是商朝第二十三位国君，在位期间通过联姻结合周边多个部落力量，开疆辟土，大大开拓了商王朝的版图，进入商朝最强盛的时期，史称“武丁中兴”。各种文治武功、祭祀和战事，这段时期的占卜需求非常高，相关的制度也走向成熟，所以殷墟中出土了大量武丁时期的甲骨。

有一组非常特殊的甲骨，是由五版甲骨组成的，上面的甲骨文记录了在这一天内，贞人壳一共进行了七十多次的占卜。贞人壳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而反复占卜呢？

根据卜辞内容可分为三方面，第一是这次战争应该派谁领兵；第二是商王牙疼会不会好转；第三则是这次应该祭祀哪位祖先。通过这些内容，我们可以复原那一天的真实情况：

错过不再！解锁所有内容

立即订阅 成为普通会员

已是会员？登入

VIP会员的专有特权

若您已是普通会员，现在就升级成为VIP。

	普通会员	VIP	VVIP
星洲网平台内容
星洲公开活动
礼品/优惠
会员文
VIP文
特邀活动/特级优惠
电子报（全国11份地方版）
报纸
	成为会员	按此升级	按此升级

当时，商王朝正在讨伐一个叫做“危”的方国，战事已经持续了一年。这一天，商王武丁正在烦恼，应该派望乘还是沚或领兵打仗。这时候还引发了牙疼，让商王烦上加烦。于是，贞人壳多次请示神明，询问将领的人选，以及祭祀哪位祖先才能让商王的牙疼好转。

从中，我们可以根据卜辞用词的细微区别，得知贞人壳在占卜时会强调商王属意的望乘担任将领。在暗示下，最终的占卜结果导向商王真正想要的答案，众人也会认为是神明的旨意而心安。

所以，贞人基本上就是商王与鬼神沟通的代理人。那贞人是如何通过甲骨进行占卜呢？商王又是如何左右最后的结果呢？

由于龟甲或兽骨都很厚，一般情况下不容易出现理想的裂纹，所以贞人需要提前处理好龟甲或兽骨，在背面制作钻凿。

占卜开始时，他们先对甲骨进行祷祝，然后说出需要卜问的事情，再进行祭祀。接着，他们使用烧热的树枝不停地烫灼钻凿的位置。如此一来，甲骨的正面就会出现裂纹，而这种裂纹就被称为“兆纹”。根据兆纹的纹路，就可以判断出吉凶的结果。最后，贞人把占卜的内容和结果刻在甲骨上，就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甲骨文。

贞人进行占卜后，一般都是由商王亲自来得出占卜结果。在一些甲骨上，除了有占卜内容和结果外，后面还会刻上验辞。也就是说，贞人会在占卜后，观察得出的结果是否真的应验，然后把应验发生的事情刻在甲骨上。武丁晚期开始的甲骨，甚至出现了由商王亲自贞问、占卜的现象，贞人只是负责记录。

这种举动，反映出商朝晚期商王逐渐收回神权，贞人集团开始地位下降的现象。所以商朝灭亡后，周公制礼作乐中的占卜事宜，由史官负责，贞人集团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总的来说，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天命所归”或“上天注定”，其实都是人的意志在作怪。现代虽然没有了贞人，但各种“真人”“达人”“红人”群魔乱舞，倒不如相信自己，踏踏实实向前走。

相关文章：
林家豪／中国最早的文字
阿蓟／会呼吸的印度香饭（biryani）
叶蕙／先爱自己再爱别人
牛忠／独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