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头头/《Sinners》用他们的血,在太阳升起前 交换一曲蓝调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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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是框限电影创意的归纳方式,也或许现当代观众已然不太想看“类型或题材纯粹”的电影,吸血鬼不能只卖弄恐怖惊悚、民族伤痕不要一味肃穆悲戚、音乐电影不要只谈音乐、B级电影必须异色高巧不低俗,这些种种跨类型题材的胃口,会不会是《Sinners》的创想契机,不得而知,但绝对是Ryan Coogler的野心列示,是以这部类型拼贴的作品,攸关电影的题旨类型是一长串的关键字:是吸血鬼惊悚cult片,是黑人伤痕史,是蓝调音乐电影,组合起来,即是黑人异色奇幻超自然音乐电影。
在民族题材与弱势群体的议题上,Ryan Coogler的首部剧情长片《Fruitvale Station》中即奠基了他往后的关注与凝视,即便如超级英雄《黑豹》系列,也以流畅的娱乐商业调度,在好莱坞商业帝国中辟建“非洲未来主义”的梦想版图,这些前作叠印的脚步,或已剧透了《Sinners》类型融合的端倪,这部既有民族写实关怀,但以奇幻惊悚元素包装的作品,在原来的脉络里扩延素材的多样性,形构又惊悚娱乐,又写实借喻黑人生存境遇的,难以单一归类的电影。
边缘者的集散地
而微妙的是,《Sinners》除了类型融合,风格与架构也烙有其余经典作品的印记,比如架构近乎相同的B级恶棍大战吸血鬼的《From Dusk Till Dawn》,或是绝世男颜吸血鬼情谊故事《Interview with the Vampire》等,以及调度上散逸的一点点美国西部黑帮电影质调、歌舞片酣畅淋漓的欢闹场面,这些熟悉元素的叠加拼贴,揉装出跳脱类型的新鲜感。

虽则电影表层缝补拼接的元素甚多,但故事的核心题旨仍是导演一贯的聚集点,探视民族伤痕,以及文化挪用。这次目光落脚处是1932年的美国密西西比三角洲,燠热濡湿的南方、棉花田、深肤色、汗水浸透衣衫,这是导演叔叔的家乡,也是蓝调音乐的发源地。电影以一对双胞胎兄弟的酒馆生意故事,让音乐连结这片潮濡之地的底层挣扎,碰触黑人的生存面貌与信仰。

《Sinners》最巧妙的融构,不仅是风格与类型的拼组,也是DEI(Diversity, Equity, and Inclusion)多元共融的织入缝合,电影目光所及除了黑人,还有华人(杂货铺一家三口)、Choctaw原住民(吸血鬼猎人)、爱尔兰人(吸血鬼)、白人(恶人3K党),以及跨种族混血儿(白人黑人混血的Mary),这样的共存虽也有DEI政治正确意味,但电影中的黑人角色也非纯粹良善受害人,除了3K党,这些“罪人们”都历经生存之痛,都在主流权势的边缘,是美国南方移民群体的众生相。离散伤痕改写了他们的面貌,没有人能童叟无欺的单纯活着,或正是《Sinners》之名的隐喻。

生死边界的音乐
穷困不是最恐怖的魔鬼,而是歧视与剥削,当作为人的基本尊严也被掠夺,才是最悚怵的生存。音乐是《Sinners》的核心,也是意涵复杂的借喻,借代各种窘困的境遇。比如爱尔兰人吸血鬼Remmick,英国历史上的他者,怀抱民族伤痕的悲剧人物,这个曾被主流权势压迫的他者,变成吸血鬼后,却转化成压迫者的化身,他不断邀请生者加入吸血鬼军团,同化这些他者,明喻西方殖民者的掠夺事迹。
而他对天才乐Sammie的惑诱,则借喻黑人蓝调被白人音乐产业剥夺主导权。蓝调曾是劳动阶层的痛之表述,是以电影中的酒馆,也像救赎之地,这些贫困、被歧视、仿如人间失格的群体,在酒馆内裹着汗臭尽情饮酒跳舞歌唱,抓住无望人生中的一丝欢愉,仿佛把灵魂典当给魔鬼,此刻当下才能感受存在。

是以电影也巧妙的把蓝调音乐的复杂借代,以音乐史上的轶闻融合转译,成为男孩Sammie的经历。相传美国蓝调的传奇乐手Robert Johnson,出神入化的音乐造诣,是因为他曾在十字路口和魔鬼交换灵魂,换来音乐绝技。所以Sammie的音乐能撼动灵魂、召唤亡灵,诱导原始的欲望、稀释生存的苦楚,是跨过死生边界,人、鬼、神都动容的存有。导演精致调度酒馆中的歌舞场景,人人都如着魔般,带着红温淋漓畅快的狂欢,而觊觎这些灵魂的吸血鬼,正在外头等待猎物,这些既欢愉又危险的境地,也只有浸泡过生之疼痛的音乐,才能写就。
这场共舞狂欢,除了古今中外各族角色,导演还采纳演员意见,把孙悟空也请来同欢,这个有点突兀的共融元素植入,倒也符合电影拼贴群像的调性,既然有祖灵和吸血鬼,那就也不妨把大圣也召来。一夜狂欢后,大家都消失在太阳光照下,罪与罚、伤痕与欢愉都化为灰烬,只有音乐和乐手留存下来。
片尾彩蛋或是主题的极致表述与解答,音乐家不选择永生,选择了音乐,留下传唱至今的传奇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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