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宜／杂碎与福州芋泥

老外吃了粽子后说：“粽子很好吃，就是包粽子的‘青菜’太难嚼。”表面上看起来是取笑老外不懂华人，事实上，值得检讨的是，我们总说别人不够了解我们，然而我们是否提供足够的资讯，让外人了解？

“好想吃泡菜（辛奇Kimchi）！ ”每当有运动赛事，听到周遭台湾朋友说这句话，便知道这必然是场台韩大战，意指“好想赢韩国”，因为辛奇等同于韩国的代名词。原本品尝食物只关心美味与否，然而在不同时代背景下，食物被投射更多民族的、个人主观的意识在内。

柯伊（Andrew Coe）所著的《杂碎：美国中餐文化史》一书里提到，百多年前的旧金山白人厌恶中国菜，认为里面有许多不能吃的东西，像是狗肉、老鼠、漂浮怪味的油等，有吃过中国菜的老外的心得是：“我活下来了。”面对当时的排华浪潮，白人若承认爱吃中国菜，还会危及自己的政治与社会地位。

百年前，美国人敢吃的菜就只有“杂碎”（Chop Suey），并把它当成中国的代名词。杂碎就是华人所熟知的“炒什锦”，本没有任何章法，现成有什么料就炒什么，甚至称不上正式的菜，却是美国人当时最为熟知的中国菜。

书中还提到一则关于杂碎起源的故事，说是旧金山有家华人餐馆，一群白人矿工决定尝尝古怪的中国菜。他们到餐馆时，店家已经准备打烊，广东籍老板为了避免惹上麻烦，就到厨房把之前顾客碗里的剩菜倒在一起，淋些酱油，告知矿工这就是杂碎。矿工无法理解意思，但吃了喜欢，一吃成主顾，就这样误打误撞，造就了巨大的杂碎产业。

故事真实与否并不重要，重要是其中带出的资讯：华人到美国淘金、美国人对中国人与菜的歧视，影射老板取笑美国人的无知，并暗中报复白人长期以来的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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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另一个故事，有次林则徐跟老外一起用餐，宴席最后端上了冰淇淋，林则徐没吃过冰淇淋，老外一直叮咛：“这很烫，你要吹一下才能吃。”林则徐于是照做，一吃才知道是冰的，发现自己被捉弄了，而那举动已惹得老外哈哈大笑。

林则徐不动声色，下次回请老外用餐，上来了一道“福州芋泥”，这是把芋头煮熟捣烂，加红枣、樱桃、瓜子仁、冬瓜糖、桂花和猪油等，是一道外冷内烫的甜点，林则徐告诉老外，这是中国人的冰淇淋，结果老外不疑有他，一大口吃下，结果被烫得哇哇大叫。

姑且不论是否真实，可以发现重点：欧美对中国隐含蔑视与敌意，中国人会适时反击，双方欠缺对对方的认识等。饮食方面是这样，投射到对整个民族、国家的偏见也是如此。

别人不了解 VS资讯是否足够

谈到这，我们也不会错过另一个故事，老外吃了粽子后说：“粽子很好吃，就是包粽子的‘青菜’太难嚼。”表面上看起来是取笑老外不懂华人，事实上，值得检讨的是，我们总说别人不够了解我们，然而我们是否提供足够的资讯，让外人了解？

对应到几年前一档英国烹饪节目里，一位马来西亚参赛者端出仁当鸡，却惨遭淘汰出局，原因是评审认为“这鸡不够脆”，当时印尼人与马来西亚人一听都炸锅，网络上充斥各种冷嘲热讽发泄怒火。

当时我人在马来西亚，还不懂争执点是什么，当地朋友便带着我去吃仁当鸡，肉炖煮软烂到都要化了，酱料香气与滋味多层丰富，让我这位老外懂得了什么是仁当，同时也爱上仁当，我再把仁当的美好，跟其他不懂的外国人分享，我想这正是最好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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