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衍豪／由下而上、积少成多──马来西亚的创生DNA

马来西亚地方创生最值得珍惜的特质──它不是一场短跑，而是一片雨林的生长，缓慢但多样性，兼具弹性及韧性。这种“由下而上”、星星点点的地方实践，往往展现出一种“雨林生存法则”般的韧性；随着时间的推移与能量的累积，小生态终将长出自己的模样，并且逐渐连结成更大的生态网络。

在这几年的观察与跟国际地方创生团队的交流、参访行程中，我常常会拿马来西亚的地方创生与其他国家的案例来比较，韩国、日本、台湾等地，由于面对老龄化与少子化的冲击，为了避免许多乡镇在地图上“消失”而必须启动地方创生政策，由上而下地推动，将地方视为整体社会结构中的一环，给予资源、设计方案与制度安排。

相比之下，马来西亚的地方创生则有完全不同的风貌。它更多时候是来自“由下而上”、星星点点的串联。这些行动未必宏大，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看见成果，却因为以生存为导向，往往展现出一种“雨林生存法则”般的韧性；随着时间的推移与能量的累积，小生态终将长出自己的模样，并且逐渐连结成更大的生态网络。

外国团队专家曾经对我说，马来西亚的创生模式，因为不靠标准化的解决方案，更像是一次次有机的、集体的创新实验；他们认为这反而更具生命力，因为它贴近地方、社区与人，不依赖单一资源，能随着环境变化不断转化。这样的特质，或许就是马来西亚独有的“创生DNA”。

我回头看6年前怡保开始跟农夫、陶匠和厨师合作的“三合一餐桌实验”，到后来的“怡保地方创生节”，一直到今天把城市里更多看似彼此孤立的点，把更多跨产业的地方品牌和团队一一串联起来，这些行动者本来各自在角落耕耘，却因为互相看见、互相支持，今天已经逐渐编织出一张集体网络。

我们的办公室——日光基地是用友善土地的“活力农耕”方式在耕耘的“鸟家农场”的蔬菜箱集合点之一，希望能为“社区支持型农业”（Community Supported Agriculture）尽一份力。从传统制陶业者转型成生活陶品牌“1200℃”的产品，是我们赠送给参访客人的伴手礼，他们跟开放工厂、推广陶艺体验活动的员山窑，都在努力展现给新世代看见制陶业作为怡保风土产业的努力创新和转型的草根力量。六堡茶业者“山城六堡茶庄”，跨界创新将怡保物产柚子结合当年矿工的日常茶饮──六堡茶，打造独树一格的“柚子六堡茶”，成为品味怡保的新宠。推广地质和考古旅游的专业团队Ventrex，将专业知识变成一场场趣味十足的校外学习旅程，是把天然资源转化成文化资源的重要推手。透过种植竹和香根草（Vetiver）复育锡矿地，并培训原住民以正确、友善的方式采集竹材，制作成永续建材和“生物炭”的SEAD Bamboo团队，是全球暖化、极端气候频繁发生的今天，让人钦佩的产业模范生。旧街场的小印度商圈，则是我们这几年设计校外学习，走进地方社区的体验入口、展现多元族群共存共荣的日常风景……

我们把自己视为一个连结者（Connector）和策展者（Curator），经由串联让产业背后的无名英雄被看见，透过“地方编辑”手段创造重新发现地方的角度。更重要的是，串联并不能仅止于城市内部，必须跟槟城、吉隆坡等都会，以及其他地方的生态系互相连动，跨城互动让怡保的地方创生能量突破地理限制，进入跨地域、跨生态系的网络；换句话说，必须让这些“由下而上”、星星点点的地方实践，逐渐汇聚成为一张跨城市的“集体影响力＂。

我想，这就是马来西亚地方创生最值得珍惜的特质──它不是一场短跑，而是一片雨林的生长，缓慢但多样性，兼具弹性及韧性。走在地方创生的第6年，这是我们最深的领悟，也是我们给自己打的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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