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ti Safariyah Shahar.教育改革?政客们应该坐在真正的教室里


马来西亚教育体系的悲剧在于,它的衰落并不明显。它悄无声息、官僚、缓慢。这里妥协一点,那里疏忽一点——直到地基出现裂痕。如果教育本应是巨大的均衡器,那么我们的教育却成了巨大的分裂器:奖励那些已经领先的人,而落后的人只能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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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亚教育体系的衰落并非突然崩塌——而是一场悄无声息的瓦解。你可以看到,老师在朝会上不再微笑;学生不再提问;家长也放弃投诉,因为“这改变不了什么”。
毁掉一个体系的不是噪音,而是疲劳。
当我接受教师培训时,我被告知理想的班级规模是20人。然而,我走进了一个有46人的班级。
当班上有一半的学生都不听你说话时,你根本没法谈论文学或文化。你花在维持秩序上的时间比培养学生思维的时间还多。我周围的老师每天都要上一节又一节的课,每节课都有40多名学生——他们的学习速度、性格与挑战各不相同。
不知从何时起,我不再好奇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而是开始问他们为什么必须这么做。支撑他们的是热情,还是仅仅为了生存?
当教师被迫自行购买投影机、打印教材,且通常得不到任何报销时,所谓的“21世纪学习”计划就显得空洞无物。教育部喜欢谈论“创新”,但在教室拥挤、士气低落的情况下,创新根本无法生存。
一扇校门,隔出两个马来西亚
如今,我从事企业文案工作,亲眼目睹了大马教育的两面。在吉隆坡,学生们在拥有机器人协会、射箭队、辩论队和设备齐全的电脑与科学实验室的学校里学习。学校鼓励他们探索、领导、质疑——他们也确实做到了。
但只要开车出城两个小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你会发现那里的学校的厕所没有门,水管坏了好几个月,电脑与科学实验室里的电脑也早已报废。老师常常得自费购买基本的教学工具——马克笔、纸卡,甚至白板。有时,他们甚至会凑钱修一台吊扇。
与此同时,公立名校在成功校友的慷慨捐赠下蓬勃发展。这些学校的学生享有国际交流、参加竞赛的机会以及最先进的设施——所有这些都是在“公立教育”的名号下实现的。
但其余的学校怎么办?谁来支持那些服务于弱势群体的学校——那些既没有名声显赫的校友,也没有企业赞助的学校?
政策制定者很少看到这种差距,因为他们的孩子从未经历过。他们的孩子就读于私立学校或公立名校——那种拥有外国教学大纲、高薪教师和光鲜校园的学校。因此,当他们谈论“教育改革”时,总是带着一种特权的眼光。他们无法理解在一个46人、吊扇几乎不转的班级里教学是什么感觉。
奖学金也因不平等而被扭曲。理论上,这些计划是为弱势群体设立的。但实际上,它们往往奖励那些原本就处于优势地位的学生——来自资金充裕的学校的学生,他们可以参加英语教学营、获得私人家教和课外资源的机会。
我亲眼目睹过这样的情况:才华横溢的乡区学生,学业成绩优异,却因为缺乏包装而被忽视。这不是腐败——而是披着绩效制外衣的结构性偏见。
但除了政策和特权之外,更深层次的东西正在瓦解——课堂精神本身。
如今的学生不一样了。他们更聪明、更懂数码,但也更冷漠。老师们私下说出了官方报告不会提及的事情:学生更无礼、更焦躁、更缺乏好奇心。他们顶嘴,不听课,而且不参与课堂。
在我实习时,我每天都能看到这种情况。学生们在课桌下滑手机,被提醒时顶撞老师,拒绝配合小组作业。曾经引起讨论的课题,如今却化为沉默,甚至更糟的是,一片冷漠。老师不再是启发思维,而是在与TikTok的演算法争夺注意力。
据教育部长法丽娜称,2024年全国学校共记录了7681起霸凌案,高于2023年的6528起——尽管纪律改革仍在进行,但增幅仍达17%。
与此同时,最近的调查和课堂观察凸显了学生在上课期间的数字分心问题愈发严重,据报道,许多学生在上课时使用社交媒体,影响了他们的注意力和学习投入。
人们很容易给这一代人贴上懒惰或不尊重的标签,但这只是懒惰的借口。这些孩子在过度刺激和缺乏支持的环境中长大。他们在一个重视流量而非智力的世界里竞争,却在一个自2010年以来就没有任何进步的体系中学习。
当人们对教师的尊重逐渐消失,当学校感觉不再重要,当学习不再能保证机会时——他们又凭什么去在乎?
一个假装关心的体系
每隔几年,教育部就会发布一份新的“教育大蓝图”。它有着漂亮的标志,承诺数字化转型,以及数页关于“赋权”和“准备迈向21世纪”的术语。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改变。
老师们仍然加班,学生们仍然死记硬背,只为及格,家长们仍然自掏腰包支付学校应该提供的一切。
马来西亚的国际学生评估计划(PISA)成绩连续三个周期停滞不前。我们教得更多,但学得更少。
如果问责真的存在,那也必须从那些有幸不必经历崩坏的人开始。政客们应该坐在真正的教室里——一个没有冷气、老师从早上10时就没休息过的教室。奖学金评审团应该开始奖励有潜力的人,而不是那些包装过的人。
公众必须停止将教师理想化为“出于爱心而奉献”的烈士,因为热情不能修复残破的厕所。
马来西亚教育体系的悲剧在于,它的衰落并不明显。它悄无声息、官僚、缓慢。这里妥协一点,那里疏忽一点——直到地基出现裂痕。如果教育本应是巨大的均衡器,那么我们的教育却成了巨大的分裂器:奖励那些已经领先的人,而落后的人只能自求多福。
因为一旦社会开始接受课堂里的平庸,它就会在所有地方也接受平庸。
(本文原载于《自由今日大马》(Free Malaysia Today)。原标题为《Decline of Malaysia’s schooling system》。本报获得授权翻译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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