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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

我们常说“来日方长”,但人生里最无法预测的,就是——还有多少个来日。 那天,远在吉隆坡的哥哥对我抱怨父亲的种种不是,我听着听着却若有所思。我忽然想起蔡琴在记者会上说过的一句话:“我老了,每一场演唱会,唱一次就少一次。”于是我对哥哥说:“爸爸也老了,你见他一次,就少一次。” 那时我并没有真正去计算他们父子见面的次数,可是仅仅两年后,父亲就真的离开了。 母亲的离世更让我措手不及。她在医院的最后几天,我们都以为她会康复,很快就能出院。一天,她突然对我说:“有些话,想好好和你交代。”可我害怕面对那样的场面,只能故意推辞:“妈,你一定没事的,这些以后慢慢说。”谁料想,母亲真的走了。她原本要交代的话,我再也听不到了。直到现在,我还常常猜测,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也许那是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才能对我说出口的话。 给3岁儿子的告白 如今,我的儿子才3岁。我常常想,总有一天,他也会问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这是当年我也问过父母的问题。记得当时母亲惊讶,父亲沉默,我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所以,我想趁着现在,把心里话先交代清楚。 孩子,这个世界从来不温柔。无论准备得多么周全,人生的河流里总会有暗礁。我的人生、你公公的人生,甚至你太公的人生,都是在挫折与苦难中走过来的。不要以为新时代就不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与考验。 说实话,在你出生之前,我也曾害怕和焦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抚养你长大。我何德何能?既没有显赫的学问,也没有充足的经济能力,常常担心无法给你一个安稳、舒适的成长环境。那时的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承担起“父亲”这个角色。 在你来到之前,我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朝九晚六,浑浑噩噩。将近40岁,依旧一事无成。直到有了你,我才真正开始认真对待生活,努力工作。于是顺利地升职、加薪、买房、买车——所有这些,都是因为你。 第一年有了你,第二年买了房,第三年买了车;若不是疫情,第四年我们就已出国旅行。这些从前觉得遥不可及的目标,因为你的到来而一一实现。 孩子,请你记得:是你让我们懂得坚持,让我们愿意承担;是你赋予了我们生命的意义。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珍贵的价值。 自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和你母亲的生活就彻底改变。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我们的日子充满了笑声,也因为你而有了方向。甚至有时,我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把你生下来。 我母亲临走前说:“有些话,想好好和你交代。”我一直不知那是什么。 直到今天,成了父亲的我才懂—— 那句未尽的话,大概是:“谢谢你,让我成为一名母亲。”
17小时前
我常听家人说方言长大,所以并不觉得听得懂方言是特别的事情。直至上了大学,我才惊讶地发现许多同龄人根本不会讲方言。犹记得某日课上,老师提到有人误解“打包”这个词的由来——有同学惊叹,原来中文的“打包”借鉴了马来文的“dabao”,老师怒其不争,纠正说事实与他的认知恰恰相反,“dabao”是从福建话的“打包”借来的词汇。生活中,许多我们习以为常的马来语其实是从方言借过去的,如taugeh(豆芽)和tauke(老板),便是借鉴了“豆芽”和“老板”的福建话发音。这些从方言流入的马来语成了日常生活中绕不开的词语。 可惜,如今很多年轻人听不懂方言,部分年轻人觉得这些词语是马来文的“原生词汇”,鲜少有人追问真正的来处,也鲜少有人听过家中老人以方言诉说的故事。我也不免觉得可惜,我相信方言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些故事不在书本或档案里,而是夹杂在家中老人茶余饭后的闲聊里。 外婆藏着的战争往事 小时候,我总爱坐在外婆和长辈身边,听他们用方言闲聊。外婆习惯用方言慢慢讲故事。那些闽南话的音节像溪水一样哗啦啦地涌出 ,带我回到了日军侵略时期。日军来袭时,外婆才不过四五岁,尚是不记事的年纪。在她懵懂的记忆中,有人满身是血地跑进村子,大喊前面有人被杀了,她就被惊慌失措的阿妈拉着一起逃亡。逃亡的路上充满了恐惧,大人们神色慌张,她却什么都不懂,只觉得阿妈一直催促着走。有时候饿得实在受不了,阿妈就让她在嘴里含一点盐,以此抵住饥饿。那些盐粒粗糙、苦涩,却是那段岁月里最珍贵的食物。 “为什么阿爸没有跟着我们一起走?”小小的她满是天真疑惑地问,早在村里人大喊有人被杀前,阿爸已经不和他们待在一起了。此话一出,阿妈和外婆都沉默了,外婆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阿爸不在了。”最终,还是妈妈打破了沉默。“阿爸没有了,那我们不是没有番薯糕吃了?”她还不明白死亡的意思,更不明白日军来袭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向来疼她、会买番薯糕给她吃的阿爸失约了,阿爸出门后没有带回热腾腾的番薯糕。于是,她生起了闷气。 她偷偷把父亲最爱的食物倒进河里,以为这样就能让父亲“长点记性”。母亲发现后,没有责骂她,只是轻轻打了她的屁股,然后哭得无法自拔。 长大后的外婆回忆起当年的事才依稀有了答案。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她只是天真地问了一句“阿爸在哪里”,外婆便哭得无法自拔。因为她的阿爸和大伯一同死在了那场战火之中,她的外婆再也没有孩子了。她将食物倒进河后,阿妈流下的是为日渐紧缩的食物而发愁的眼泪。可是,年纪尚小的她无法理解战争的残酷,死亡与食物短缺在孩子眼里都只是空洞的词,她只会怯生生地跟着妈妈逃亡。说到最后,外婆叹息:“细汉无知影啊……”(福建话“小时候不懂事啊”) 外婆的“不懂事”让我清晰感受到战争的另一面。如果不是外婆,我不会知道原来战争中的孩子是以这种天真又残酷的方式记住苦难的。番薯糕的承诺、河里漂浮的咖啡粉、母亲的眼泪和责打等故事都被外婆封存在脑海,而方言就像一把打开故事书的钥匙。 在许多老人眼里,方言是他们最熟练的表达方式,他们讲方言比讲华语还要顺口。提及往事,他们往往也是用方言去说的。在他们看来,往事只是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片段,不值得特意提起。然而,他们眼里不值一提的往事对我们晚辈来说是新奇难得的故事。这些故事不会出现在历史课本内,只存在于老人断断续续的方言里,口口相传。 旧时离奇诡异的事件、南洋旧闻、二战事迹、旧时秘闻等数不尽的故事都藏在方言里。我想,若这些隐藏在方言里的故事随着无人知晓方言而流逝,那也未免太可惜。年轻人若能耐下心来学会几句方言,便会发现方言也是一种氛围和情感的寄托。老人讲起故事时,表情声调的起伏、语气的轻重等都是故事的一部分,换作华语讲述,似乎少了几分滋味。 学会方言就像是重新接通了与家族、土地之间的脉络,让那些零散的旧事能继续在时间的长河中传承下来。 空闲时,我们不妨多和家中的老人聊天,听家中老人说故事,想必会受益匪浅。
18小时前
3月前
邻国城里我们走了近万步,累了一天在亭里等相应号的大巴到站,远远驶来一辆双层巴士,孩子耶耶耶喊起来兴奋地说:拜托告诉我这就是我们等的那号车!雀跃是因为期待登梯上层,是因为在国内她们幸福得几乎没有挤巴士的经历,罕物稀事总是新奇。想当年自己不也等在英伦街头只为双层红巴驶过成为咔嚓定格的相片背景吗? 巴士记忆于我恒有温度。没有驾驶执照的母亲带我下坡底(市中心)只能携手走一段约莫10分钟方抵达的车站候车。站在大路旁远远见巴士驶来,考眼力认准了号码就得快速伸出手臂上下摇晃招停巴士。敬且乐业的司机会施予难得微笑,可究竟是严肃急躁者多,乘客还没坐好站稳就急不可待地继续快走,哪管你摇晃欲坠你狼狈。满座以后,车厢里大人捉紧车顶吊环站立,矮小的我只能捉住横在椅背上方的金属扶把边角,或紧靠母亲身上寻觅安全感。那时候不必记车号,跟着母亲就有方向。 稍大以后,姐代母职对我照顾有加,巴士上伴行的安全感换了人可踏实依旧。最尴尬那次,攸关年纪小小我就长得高大,剪票员质疑姐为何只给我买儿童票,姐三言两语坦然化解难堪。又有一次,姐说带我看电影去,外头求学住宿舍的她教我搭几号车去会合,一路忐忑直到见着她就在站上守候。原来有一种安心叫姐妹情深。 再后来,挤巴士的日子换成友人在侧,更多时候孤独等待。讨厌没有直行到底需到中转站换车的行程。下了这班车,保不定何时才有下一班,高峰时期更是难。道德课本教的排队文化让我好几回挤不上车后,我学会了跟众人比蛮力,后背书包前抱厚厚一叠书护胸,边践踏优雅边抛弃矜持只为踏上回家的路。每当挤成一团“沙丁鱼”,必会萌起拥有小叮当任意门的念头,渴望一步到位开门到点的悠哉游哉,可念想总被剪票员叠声高喊的“masuk!进去!”惊醒,多数站立的乘客总要在推挤间嘀嘀咕咕连带着满腹怨言一并吐出。如今,记忆匣中陈年的汗臭已被蒸馏,苦涩与辛酸逐层滤去,还有尘封箱底不愿翻起的非礼往事,皆在时光中被亲情与友情温柔洗净。 只要珍惜过一切都好 那时候还没有哈利·波特,我的魔法寄托只有小叮当的百宝袋。如今,记忆闪现英国作家J.K.罗琳(J.K. Rowling)隐藏在现实中的秘密入口——魔法师的9¾站台。我也要编个无关开始也基本不结束的故事,车子在别于一般维度的中转站5.5号入口驶入,开启魔幻之旅。 9¾站台的原型是英国伦敦国王十字车站(King’s Cross Station),那是J.K.罗琳父母相遇的起点。于是笔下人物哈利·波特在这里搭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展开“出发与重逢”的魔法冒险历程。 我的5.5号台超越时空,更趋近抽象原理,那是pH酸碱值里的“温和弱酸性”,最贴近皮肤的健康值,是柔美的防线也是最稳固的守护。从最初的母婴肌肤接触,到大手牵小手的亲子互动,再待身分互换后握起满布皱纹与厚茧的掌心时,爱的回旋悄然启动。这趟旅程奇诡纷陈,随车跌宕起伏去寻找未知,一代代人无限循环上演出发重逢再出发的故事。 孩子问,记得否新加坡环球影城“哈利·波特魔法幻象展”的入口即是骑士公车 (Knight Bus)场景?故事里那是一辆紫色的三层公共巴士,是巫师陷入困境时可登上的紧急交通工具。现实中我们陷入困境时,又该搭哪一辆车? 还记得小时候看电影《搭错车》哭得稀里哗啦,慢慢理解许多的“错过”再也没有回程。车来,不管怎么嫌弃,它就还是“有”;一旦车去,任凭怎么遗憾懊悔,都挽不回已成定局的“无”。一颗心突然给失落腾了位子以后,就只能猛挖回忆填补虚空。我们或许就是彼此的5.5号中转站,曾经依赖的方向没了,自己就得是指标。 总有那么一个时空交错的瞬间让我们遇见彼此的最初,言语都丢车窗外,窗外是5.5站台出发的旅程,风景正好。珍惜,一切都好。
5月前
清明节的前两个星期,我和姐姐在妈妈家商讨上山祭拜父亲和爷爷一事。年届七十五的老母亲此时两眼发光,似乎听到她很感兴趣的事情。她仿佛回到了壮年时期,讲起话来朝气蓬勃,精神奕奕,仿佛许多年前电视广告那只装上某牌子电池的粉红色小兔,不停地擂鼓助兴。 “我也要上山去!”老母亲嚷道。 听到母亲这么说,我和姐姐像泄了气的气球。因为这么多年来,无论是祭拜祖先或是大扫除做年糕煮年夜饭,只要母亲一忙起来,嘴巴就会喋喋不休,缺乏耐性并紧张兮兮地,让身边的人无论是眼睛、耳朵都受罪。 这一次清明节,我和姐姐正张罗着祭品与食物,因为祭品很多,也不想让母亲起早摸黑煮食,所以我和姐姐打算一起分担工作,让母亲可以放松。但原来这些我们看似策划得天衣无缝的事,对母亲来说却有另外一番见解。 “你要上山做什么?三婶、五婶、大姑已没再上山了,你们年龄大了,在家就好,让我们这些年轻一辈来做!而且你上山,喜欢铺报纸在地上,我们要求美感,不要放报纸,我们要铺美丽的桌布。”姐姐对母亲这么说。但这些话仿佛一桶冷水,向母亲泼去;也像箭射向母亲的耳朵,听起来格外刺耳。 “这么说你们是不允许我上山了?我要去打点祭拜的东西!你们知道祭拜后土要放什么祭品吗?你爸爸、爷爷和奶奶一共3个坟墓要祭拜,祭品那么多,万一放错地方就不好了!我要去也不行吗?”母亲像个小孩,硬嚷着她要上山。此时的她也像个自以为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滴水不漏、拍着胸脯喊“舍我取谁”的将军,仿佛没了她就祭拜不了先人,清明不了祖先。 之后,母亲的嘴巴依然没有闭上,而像开着机关枪,枪口对准我和姐姐这对中年姐妹火力全开。她怒轰我们这已出嫁的中年妇女多管闲事,说我们是太平洋扩建工程,管得真宽。 接着,她嚷道:“你们回去!不要来我的家!清明的事你们自己去打理!明天也不用带我去巴刹!我不需要你们!嫁出去了还多管闲事!我讨厌你们!我从来没有遇过像你们这样的人!” 妈妈骂个不停,一边将我带来的面包抛向我。“都给我带回去!不要来我的家!”她元气十足,骂人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是个75岁的老人,像只炸毛公鸡,动不动就放狠话,要啄人。 姐姐的动作干净利落,她命令她15岁的儿子收拾东西快速逃离。而我因为原想留下来过夜,以方便隔天要带她上菜巿场,所以带的东西特别多,离开时因为得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离,却因拿太多东西而磕磕绊绊,格外狼狈。 我前脚一离开,母亲火速将大门“碰”一声关起,熊熊怒火在母亲胸中燃烧,仿佛困兽在咆哮。坐在车里,我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这几十年来她从未如此生气过,我们到底是踩到她哪条尾巴了? 我和母亲就这样冷战了好几天,母亲当天那一句“嫁出去了还多管闲事”让我的心如槁木,原来在妈妈的心里,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像毒蔓一样盘根在她心中。沉默像一块布,笼罩在我们之间,我内心深处仿佛贯穿了一个洞,嗖嗖地透着冷风。 两天后,妹妹带着她的洋人老公从澳洲回来的第一天,本来说好要一起去吃晚饭,我却因为听闻母亲有去而打消了一起聚餐的念头。因为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要见她。那一个晚上被她丢面包,被她驱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我的心像树顺着纹路,从上往下完全开裂。常常说我们要有慈悲心,心胸要开阔,但是遇到这样的事,心里就是有一道坎过不去。似乎我们这一生中,无论读过多少书,悟过多少道理,亏还是没少吃。 但事后听妹妹说,妈妈问我怎么没来,不知道是她自己选择性过滤她的错误,还是她对自己的孩子没有隔夜仇;仰或她已经原谅我们,也和自己和解了? 比起父亲,母亲的确在晚年享尽了福报。虽然她年轻时为生活奔波,刻苦耐劳赚钱找生计,照顾家庭,每天起早摸黑为家庭张罗三餐。自从二十多年前她停止割胶后,几乎每一个月都得到孩子们给她的生活费。她平时也克勤克俭,所以每隔几个月就嚷着要去银行存放定期。她的晚年不愁吃穿,我们去旅行去吃大餐也会带上她。她想要去哪里只要开口向我们说,我们总会想尽办法为她实现。为了她晚年的医药条件充裕,我们不向保险公司买天文数字的保险,而是兄弟姐妹一起成立了自家的保险公司,每一个月每个孩子投入200令吉,一个月就能存1000令吉,如此积少成多,日积月累,如今该基金已有一笔可观的数字,将来母亲若需要,好歹也能为她提供舒适的养病环境。 子女总是对父母有操不完的心 母亲耳背有重听,与她说话得大声喊,就像翻山越岭,跑了十圈草场般耗尽力气,讲完一句话都气喘如牛。很多时候,她会因为听不清楚而误解我们的意思。幸好妈妈还受过5年的小学教育,用耳朵传达不了信息就靠写的,一句话解释不了就写10句,所以我们的写作能力像母亲那几间银行里的定期存款,越积越多,厚积薄发。 吵架后的第三天,我为她写了4页的作文,趁她不注意时将信扔进了家里的桌子上后离开。人家说文字比刀剑更尖锐,我给母亲写的作文,字里行间皆一针见血,有柔情得像丝绸的文字,也有像匕首字字穿心的文字。 文字里描述的除了平日身为孩子的我们对她的用心良苦,但她仿佛不知觉,也提醒她要惜福感恩,口吐莲花,做个福气满满的老人。我用自己的强项——文字,将母亲的心划得鲜血淋漓。在这信里,我写道:妈妈,你有被人驱赶过吗?你懂得那种滋味吗?人家把你的东西抛出去,叫你“滚”,像那天你将我的面包、手提袋丢向我,叫我“滚”一样。 约一个小时后,母亲拨了一通电话给我,她声音哽咽,说道:“你写的信我看了,你们都对我很好,是我自己不对!”接着她说:“不要学你的爸爸!我和他结婚多年受尽了委屈!他当年这么对我,我这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原来我在信中问起妈妈是否被人驱赶过一事,竟让母亲想起了当年与父亲发生口角时被赶的那一幕。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忘记了此事。她这么说往事在我脑海开始走马灯搬浮现。那时候,年幼的我还因此担心妈妈半夜会离开,所以半夜都会悄悄起身看母亲是否还在。对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言,言语暴力就是儿童世界的风刀霜剑,将小孩伤得体无完肤。 而我也在犯同样的错误,因为我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母亲想起那段不堪的回忆,这也是一种残酷。 我们做子女的,总是对父母有操不完的心,担心父母身体熬不了,担心他们吃不饱。很多时候,我们认为这种操心才是真正的亲情,才是真正的爱,却看不到“操心”给对方带来的窒息感,给彼此带来的消耗和束缚。就好像我和姐姐担心母亲因起得早而血压高,母亲却认为为先人准备祭品是她的个人价值;我们认为不让她上山是因为她也老了,行走不方便,她却认为自己行动利落,还能活蹦乱跳。我们认为她喜欢铺旧报纸在地上,并将食物放在上面拜祭会影响美观,她则认为她拜了几十年也是这样,没有什么不妥。 当我们操心别人的时候,本质上是在试图控制对方的生活。我们总认为自己知道什么对对方是最好的,对方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活,甚至应该怎么想。表面上看,我们都是为了对方好,但实际上,我们在用自己的价值观和判断,去干涉别人的人生。 老人不需要我们共情。他们长期的习惯思维已定型,不会再为了任何事情改变。你若太过善解人意,很容易变成老人的情绪垃圾桶,最终只会掏空自己,压垮自己。人唯自渡,切莫渡人。记住成年人的世界里,只筛选,不教育;只选择,不改变。 保持适度的情感屏障,不是冷漠,而是一种自保。尤其中年人更应能量内敛,克己守心,不过度操心别人,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对吗?
5月前
我是80后祖籍潮州的登嘉楼州甘马挽人,从小耳濡目染,听了不少潮州歌谣。即使多年过去,我仍能清清楚楚地哼唱出几首小时候听过的歌谣。它们像是童年时光的回声,偶尔在脑海中响起,总能唤起一段温暖的回忆。 记得刚上幼儿园那会儿,我仍舍不得离开摇篮。每晚临睡前,祖母或大姑都会坐在我身边,一边轻轻摇着摇篮,一边哼唱几首潮州歌谣哄我入睡。她们的声音低柔温和,有节奏地轻轻飘荡在空气中,让我很快进入梦乡。那些旋律成了我儿时最熟悉的催眠曲,而歌词里蕴含的道理,也悄悄地在我心中扎根。 印象最深的一首是这样唱的:“天顶(上)一粒星,想我自幼入书斋,诗书努力刻苦读,一支笔仔会成家。”当时还小,只觉得用潮州话谱成的歌词押韵顺口,唱起来很好听。长大后才慢慢体会到,这歌谣里其实寄托着祖母和大姑对我的殷切期望。她们没读过什么书,却知道读书的重要,便用这种最简单、最亲切的方式,把“努力读书、成家立业”的道理唱进我耳朵,也唱进我心里。 祖母年轻时,带着我的父亲、大姑和小姑从潮汕揭阳市“过番”来到南洋,在登州甘马挽的一个小渔村安了家。当时生活艰难,资源匮乏,大姑没能接受正规的教育,却从不轻视知识的价值。她和祖母深知,知识也许不能立刻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但却能为下一代开辟出不同的路。所以,她们用歌声,把希望传给我。这些歌谣成了她们口中的“课本”,也成了我人生的第一堂课。 唱给下一代听 亲情传承 除了“提醒”我要好好念书的那首歌谣,她们也常唱另一首带点幽默的潮州歌:“天顶一只鹅,阿弟有亩(老婆,念作bhou)阿兄无,阿弟生囝叫大伯,大伯听着无奈何,收拾包裹过暹罗。海水迢迢,父母心枭,老婆唔娶,此恨难消!”唱到这里,她们总会笑着逗我:“你啊,长大后要比阿弟更快娶亩哦!”小时候的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娶亩”,只是觉得这首歌有趣,听了就想笑。现在回想,这歌谣其实反映了那个年代潮汕人“下南洋”打拼谋生的故事,也透露出长辈们希望我早日娶妻生子的心愿。 有趣的是,这两首我最熟悉的歌谣都以“天上一什么什么”开头,这或许是潮州歌谣的一种特色吧。简单的起头,引出贴近生活的故事,不但容易记,也便于口口相传。虽然现在我早已不需要哄睡,但有时夜深人静时,这些旋律还是会在心里不自觉地浮现,仿佛祖母和大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轻轻唱着,温柔如昔。 而今,祖母和大姑都已离世。她们的离去,仿佛带走了我童年的声音。从此,夜晚不再有熟悉的歌谣温柔地环绕耳畔。那些曾经在黑夜中陪伴我入睡的旋律,也仿佛随着她们的脚步,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沉入了岁月深处。而我,只能在梦里,在记忆的回廊中,静静地寻找她们的声音,寻回那段属于歌谣与亲情的旧时光。 也许正因如此,我才更珍惜这些看似简单却意义深远的潮州歌谣。它们不只是童年的一部分,更是我们潮州人文化记忆的一部分。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里,许多地方文化正悄然消退,唯有那些能被记住、被传唱的,才不至于被人们遗忘。或许某天,我也会像祖母和大姑一样,把这些歌谣唱给下一代听。 记忆中的潮州歌谣,不只是歌,更是一种情感的延续,是亲情的传承,也是岁月留下的美好印记。
6月前
1964年9月11日下午5时半苏雪林抵达新加坡,接机者除了旧识陈铁凡、孟瑶、陈致平以外,还有在新加坡度假的堂妹苏燕生及其友人。 苏雪林是安徽太平县永丰乡岭下村人,苏家是太平县望族,陈朝曙的《苏雪林与她的徽商家族》提供详尽资料。苏雪林父亲苏锡爵是家族同辈老大,苏雪林在同辈女性排二,苏燕生排四,是二叔苏均平第二女儿。 女孩在苏家没机会出外念书,在新思潮影响下,苏均平力劝大哥给家中女孩机会,苏雪林和小她几个月的堂妹苏爱兰如愿以偿,先后在不同地方接受新式教育,苏雪林在1921年到法国留学,3年以后,着迷艺术的苏爱兰也选择法国作为深造地点。 四妹苏燕生毕业于上海务本女中,嫁律师袁仰安。上个世纪30年代,袁仰安跨界任上海良友图书出版公司董事长,1947年他举家移居香港,创办长城电影制片有限公司,兼任总经理和导演,《孽海花》、《新红楼梦》、《阿Q正传》、《渔光恋》、《绝代佳人》、《名医与红伶》是其中作品,苏燕生夫唱妇随,帮忙设计演员服装,香港绿屋时装品牌是其商业结晶。 苏雪林和四妹有谈不完的话题。1937年8月淞沪之战爆发,苏雪林寄居四妹于上海法租界住家,目睹军民同仇敌忾,她将嫁妆三千银圆,加上十余年省吃俭用教书薪俸、历年稿费所积购买的黄金,全数献捐以做军需之用。1937年10月11日《国闻周报·战时特刊》刊她照片,配有“以值六千余元之赤金献给政府的苏雪林女士”文字说明。献捐以前,四妹提醒说积蓄来之不易,她应该为将来打算,“我已经想好了”,苏雪林说。 伍燕翎寄给我《苏雪林作品集·日记卷》第四册和第五册电子版,苏雪林在南洋大学的日记尽在其中,一页又一页,越读越有趣,随手将书架上几本有关苏雪林的著作互对,让人沉思处确实不少。 苏雪林和丈夫张宝龄感情不好。1949年她离开大陆,从此没有丈夫音讯。1961年夏天一位远洋船员造访苏雪林,始知丈夫于同年2月12日去世。她在《浮生九四》中说他们“结婚虽三十六年,同居不到四年。”婚姻不如意,运数如此,她另寻寄托。 省钱是为了接济亲友 “文字醰醰多古情,荷衣说艺斗心兵。梅魂菊影商量遍,至竟虫鱼了一生。”苏雪林集龚自珍《己亥杂诗》诗句抒怀,用白话说大概是笔中流出的文字都是古人情怀,清雅之士谈论艺术,思绪澎湃,心情如战场上的士兵。想像自己有梅花般的灵魂、菊花的身影,沉迷于思索人生的道理,最终如虫鱼般,不求亮丽,自自然然过完一生。 苏雪林的生活不外是看书、著述、写信、写日记、教书、看报、看电视、看电影、写字、绘画、缝纫。张昌华编完《苏雪林日记选》后说:“苏雪林的生活简朴得令人鼻酸。”她习惯废物利用。“今日上午又费了两个小时,始将那双从小竹屋中捡出之旧鞋修得像个样子,但穿上脚则并不甚合脚,因其太大也。”张昌华举不少拾荒例子,她见一八成新的毛巾,被车主擦车后弃之,忍不住拾起。在她看来,现代人生活水平提高后暴殄天物,“她之节俭,并非生活不下去,为了省点钱接济亲友罢了……只觉这与她当年抗战慷慨捐金,倒有一种相映成趣的回味。”张昌华说。 台湾戒严时期,为避通“匪”之嫌,她不敢直接与大陆亲属通讯,依赖长居香港的苏燕生提供讯息。留在大陆的甥侄之辈生活不易,其中姨甥欧阳师因是国民党员、当过国民党兵和中央政治学校毕业的三重身分,被送劳改6年,结束后,只能在乡下打散工,依靠妻子缝衣糊口。 苏雪林的六叔苏继庼北大毕业,是海上交通史专家,长期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曾任《东方杂志》主编,让我意外的是他也是新加坡南洋学会会员,在《南洋学报》撰写不少南洋史地论文。在无休止的运动中他饱受折磨,妻子相继亡故后,更是求助无门,苏雪林长期反共,1965年12月28日她在日记中写“共匪一意迫害苏家子弟,殆为余故耶?” 亲情是生命中重要牵挂,只求个人安逸,人生何其空洞?她把稿费换成美金,寄给在香港的苏燕生,再转指定亲戚。每年五六百美金,长期如此。67岁远赴新加坡,理由只有一个,南洋大学薪水比成功大学高五倍。1965年12月26日她记离开南洋大学心情:“心中一时欢喜,一时烦恼,欢喜者,得回家与亲友团聚,烦恼者,来此一年半,因接济大陆亲人,积蓄无多。”
7月前
“你的婚礼,我不去了。” 我沉着脸,对着小女儿说。 女儿涨红了脸,太太在一旁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女婿则手足无措,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围绕着我们的,是一地散落的行李包裹,女儿一脸无辜的拉布拉多,还有,一堆叠得高高的食盒。 女儿要出嫁了!自小被我捧在手心,细心呵护着长大的女儿在一番寻寻觅觅之后,终于开开心心地向我们宣告她爱的宣言,兴奋地准备步入婚姻殿堂。我和太太自是为女儿开心的。想当初,看着她结束一段又一段的恋情,我甚至对太太说,咱们是不是该为女儿一辈子单身做做打算。言犹在耳,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准女婿带了回来,宣布喜讯。 这自是大好事一桩。我订了两张商务舱的机票,和太太美美地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路喝了我最喜欢的甜香槟,转机又转机,远渡重洋地来见证这重要的一刻。准备的过程是兴奋的,张罗行程,预备贺礼,喜悦又忐忑地期待着这个婚礼。 女儿和女婿很洋派地准备了一个在国家公园小湖边的野外婚礼。偏远的国家公园,四野无人,我们订了绝无仅有又十分昂贵的旅馆,规划着开5个小时的车到国家公园。无需繁琐累赘的礼服,我准备了半正式的轻装,就一个小包包,期待着轻轻松松的旅程。 我们无风无雨地过了几天休闲的度假风日子。转眼间,是时候出发到举办婚礼的目的地了。当天,我们起了个早,我一派轻松,背着我的小包包,走出大门,等着上车。一到屋外,我有点瞠目结舌地看着女儿和女婿把一个又一个的行李堆在车旁,我开始担心,一辆休旅车真得塞得下这么多吗?还得坐4个人和一头成年拉布拉多! 都说姜是老的辣。我的念头刚一闪而过,这刀,就落在了我的颈上。 “爸,这些食盒,就放在你的膝上。”女儿对着我说。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叠得高高的食盒,少说没有20公斤15也跑不掉。这可是5个小时的车程啊,不是5分钟。 女儿或是察觉到我脸色微变,皱了皱眉头,解释道,“国家公园周边没食肆,得准备两天的食物。” 我抿了抿嘴,很是艰难但是坚定地说,“不行。” 开玩笑,老爷子我花了一把银子,飞了十几个小时的商务舱,美美的喝了甜甜的香槟儿,现在你让我膝上摆上15公斤的重担,颠簸个5大小时? 女儿脸即刻沉了下来,“不搁在你膝上,那就得搁我膝上了!” “那,就搁你膝上吧!”老爷子我可是一丁点都不示弱。 我向来知道女儿性格和我是如同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她继承了她妈妈的容貌,可那臭臭的性格,肯定是由我而来。我们就如两颗臭石头,互不相让地瞪着彼此。我眨了眨眼,女儿顿时脸色大变,一叠声的喊着,“别!” 知父莫若女。几十年的相处下来,吵架都少费点儿劲儿,我瞪你一眼,你看我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然于心。 “你的婚礼,我不去了。”我冷静地确认我们心中所想,看也不看她的脸,挽起了我的小包包,一拧头,回到了屋内。 在屋内,我坐在饭桌旁,眯着眼,心头鼓鼓的;是失望,是气愤,想你老爸是这么让你差遣挤压的吗?你可有想想,这几十年来,吃的是谁家的粮?老子知道明天是你的大日子,但是结婚又怎样,老子也结过,有什么了不起! 搁在桌上的手机叮叮地响,是太太一句又一句的简讯。我的心更不舒服了。我就知道,妈妈都是向着孩子的,她肯定也是认定了我的双膝就是食盒的归宿。我合上了眼,开始与自己对话。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没错,我是“大人”,不与“小孩子”计较。我得做个榜样,教教小辈该怎么做人! 连老天爷也来惩罚我 “学着点儿吧!”我站起身来,又挽起了我的小包包,勉力地往门外挪去。 我打开大门,看到太太还紧张地盯着手机,地上的行李清了一大半,食盒也不见了。太太见到我,赶紧迎上来说,“行李都摆好了,咱们可以启程了!” “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上了车,膝上就只搁了我的小包包,我也懒得问食盒摆在哪了。拉布拉多伏在我和太太中间,静静地不出一声。这篇章,是揭过了吗? 才没! 5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4人一犬一言未出,默默开了5个小时的车,空气清冷凝结,没什么隔天就是人生大日子的喜庆气氛。 我是大人,这种气氛,我有责任纠正过来! 5个小时后,是的,我冷静下来了,但是坦白说,我的心,还是很不舒服的。虽说我是一个“大人”,但是,我觉得很委屈,我把女儿如珠似宝地揣在怀里捂了30年,可她,可有把我这爹当回事儿?她爹,我可是姓汤名圆的?可任她搓扁挤压? 我抑郁着,纠结着,委屈着,愤概着,心中好不舒服!把心一横,不如先去洗个澡,降降温,可能思绪可舒展一些。 洗了个澡,我感觉好了一些,踮踮脚,小心翼翼地从浴缸出来。怎没想到,一滑脚,我整个人往前飞滑,整个人甩到地板上,我哼哼唧唧,眼泪就要流出来了。这眼泪,是剧痛,是怨怼,是懊悔,我真的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就连老天爷,也赶着来惩罚我了吗? 隔天,我休息了一夜,背痛难当,心想,这下子,寸步难行,还谈什么漫步湖边观婚礼?我这是自作孽,招人嫌吗?我又问苍天,我真的是错了吗? 婚礼时间将至,我于心难安,寻了个时机,找了女儿,诚挚地向她道歉。怎么说,我这做爸的,诚心希望她是一个快乐的新娘,可欢欢喜喜,毫无牵绊地出嫁。女儿听了默不作声,只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开了。 望着女儿的身影,我心知,我那句话,将伴随女儿一生。她永远,永远都会记得,在她婚礼之前一天,她的老爸为了一堆15公斤重的食盒决定放弃参加她精心策划的婚礼。 我,也知道,这句话将伴随我剩余的一生,成为我最想删除的一句话。 事过境迁,女儿总算是有一个难忘的婚礼,拍了一堆美照,甜蜜蜜地开启了她人生新的篇章。 看着女儿的婚照,她与夫婿灿烂的笑容,看上去甜甜蜜蜜,满心欢喜。我虽老怀安慰,但心仍有戚戚焉。虽不至于无时无刻,但是我时时会想起,我真的做错了吗?我想了又想,或许我当初该说的是,“我真的很想参加你的婚礼,但是这些食盒,可以想法子搁别处去吗?” 但是,已经是太迟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覆水难收。
7月前
昨天凶了我爸,起因是他第一次买榴梿,结果被商贩骗了,用昂贵的价格买了两颗快要坏掉的榴梿。他兴高采烈地提着榴梿回到家,可是打开后看见烂了的榴梿果肉,我下意识地大声责怪他,“哎哟爸,不会买你下次别买了,这都能被骗。”我爸心情一下子变得低落。 察觉到他的情绪,我才发现自己有点激动了,爸爸也是因为我喜欢吃榴梿才买的,我却因为他被骗而责怪他。我对自己刚刚的举动感到懊恼。 其实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冲动和情绪化使我总是在责备父母之后才来反思,继而感到愧疚,会反复询问自己:明明只是一件小事,明明爸妈没有犯错,明明可以好好地沟通,为什么要冲他们发脾气? 就好比前段时间,我发现家里没有塑料袋,每回想拿个袋子把东西装起来都找不到,所以特意去便利店买了一些塑料袋,隔天晚上要用又找不着了,问了我妈才知道她把那些塑料袋当垃圾丢了。我当下很生气,立马冲着我妈没好气地骂,“那是我买来装东西用的,新买的,你丢之前不会看一下吗?”妈妈小声说她不知道,我继续责问她不会问吗? 于是我又到便利店买了一袋新的塑料袋,在店里冷静下来后发现,其实丢了也就丢了,几块钱的袋子可以再买,没必要对着妈妈破口大骂。我顿时觉得内疚。然而更让我感到惭愧的是,回家后妈妈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有些旧的塑料袋问我,“这袋子能用,你看看够你装你要装的东西吗?”后来我才知道,我出门后妈妈在家里转了三圈就为了找一个替代的袋子。 我立刻哽住了,我觉得我应该道歉,我妈却比我先一步说了句对不起;她说她确实应该先问我,但是她怕我嫌她烦。 是了,每次爸妈问我事情我总是显得不耐烦。他们向我请教怎么用智能手机里的各种软件,我皱着眉头说自己上网搜;他们拿着我的东西问要放哪里时,我看也不看就烦躁地说随便放;就连他们关心我的近况,我也很厌烦似的说我自己会看着办…… 每一次情绪管控失败对爸妈埋怨、责骂或是发脾气后,我都会后悔。但我从来没有真正地道过歉,因为他们永远会主动递台阶让我下,从来不会计较。可不会计较不代表不在意,我能察觉到因为我经常在家里发火,导致爸妈对待我时偶尔会带点小心翼翼。 什么时候开始,爸爸给我发短信后面都会加一句“爸爸没有打扰到你吧”;什么时候开始,妈妈生病让我带她去诊所看病时前面会带一句“可不可以麻烦你”。 “与亲近之人,不可说反话,不可说气话,不可不说话。”因为向至亲之人发泄负面情绪所带来的伤害,往往比想像中的还要深刻。道理都懂,却做不到,我总是把最坏的脾气留给了最亲的人。 不清楚怎样和亲人相处 我经常思考如何能做到不说反话、不说气话。有的时候对于爸妈的无知我真的束手无策,很简单的事情他们会问不止一次,同样的解释我要重复很多次;有些事情拒绝了无数次,却还是要以“为我好”为由去执行,直到我耐心耗尽。思来想去我还是不清楚和亲人正确的相处之道究竟是什么样的。 直到今天晚饭的时候又再一次发生了同样的事。可能是太忙,也可能是太劳累,我没什么胃口。餐桌上,妈妈时不时给我夹菜,我说,“够了妈,我吃不下。” “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多吃点。”我妈说着又要往我碗里夹菜,我伸手挡了挡说,“妈,我真的不想吃。”这回我妈没开口,我爸却夹了只虾放进我碗里,他说,“你是该多吃点,太瘦了。” 我忍无可忍,丢下碗筷和一句不吃了就上楼了。我觉得委屈,不停地拒绝可爸妈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又觉得自责,不应该因为这样就给他们甩脸色。 这一次,我主动下楼。 爸爸坐在客厅,妈妈捧着一盘切好的苹果从厨房出来,看见我也没有责怪,只温温柔柔地喊我吃苹果。我坐在爸妈中间,拿了一块苹果迟迟没有放进嘴里。我妈说胃口不好吃点苹果开开胃,我爸说,“你还在长身体,爸妈担心你吃得太少影响健康,”他拍了拍我肩膀接着道,“下次胃口不好直接告诉爸妈,你不说,爸妈不知道。” 我低下头,有眼泪悄悄从眼眶里掉落,我说,“爸,妈,对不起。”他们说不怪我,只希望我也不怪他们就好。 那一刻我在想,我能怪他们什么呢?爸妈不知情并没有错,他们不会读心术。他们认知有限也没有错,我见识广阔只是因为踩在他们背上。我好像突然明白,要做到不说反话、不说气话,其实只需要把我发泄情绪的直率用在表达自己的感受,表达对爸妈的爱就足够了;我们只需要在沟通的时候更加坦诚,一句“我现在心情不好,别和我说话,我怕伤害到你”并不难说出口。 和亲近之人之间的相处之道,是在对方的包容里学会包容对方。
7月前
“诶?宜霏,你这次华文成绩多少分?你明年想继续拿华文科吗?”这句话在我还是初三年尾的时候频频有人问我。毕竟读的是康文女子高中,华文上了高一就不是必选科目了。我不知道拿华文科在别人那里是不是真的非常难,但是对于我来说它就好像我每天早上起床一定要刷牙;吃饭一定用汤匙;出门一定要穿鞋一样平常又不可或缺。如果让我形容我和华文之间的“爱情”,应该像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夫妻,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哪天要是少了另一半,心里肯定会落空像缺了个口子不习惯。 如果有人问我“你可以告诉我一些让华文突飞猛进的方法吗?”之类的问题,我想我肯定回答不出。因为在爱上华文这条路上,我几乎没吃什么天大的苦头,除了那次发生在我小五那年的故事。从小我因为是家里第一个孩子,妈妈在我成绩和才艺方面都更严格,达标水准总是很高。毕竟我妈妈和我小姑都是小学老师,尤其小姑还是小学华文科主任兼小六评估考试(UPSR)的批改老师,因此在她俩的“夹攻”下,我就好像和华文定下了娃娃亲。但或许我本身也注定爱上华文,就好像玛丽苏剧情的女主一样。从识字开始每天晚上都要读故事书“哄妈妈睡觉”,对没错不是我的妈妈而是我来说故事。其实这招很实用,因为小小的我会主动去识字,而不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什么都没学会。 我和华文的“爱情” 这个习惯一直培养到小学高年级变成自主性会先读一些书籍再睡。我很感激妈妈这个反向的教育。或许是这个多年的习惯让我在学校也会时常去图书馆借书,而不是讨厌看书就好比你不会讨厌刷牙一样。家里的书籍都是妈妈和小姑买给我的,大多都是那些寓言故事书,因此我就像那句话“家花哪有野花香”,更爱看在小学图书馆里借的书籍,且是那种没人看放在角落吃灰的《人体百科全书》、《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中国神话传》、《中国最美的100个地方》等等。我那时的朋友们都更喜欢追随当下潮流看《糖果喵系列》、《小王子系列》、《X探险特工队》等等。但或许是当时想了解书籍里的那些内容,我也在途中学习到了很多课本上不曾出现的生字。 我小学生涯里帮助我最大的老师就是“图书馆”,想认识新字真的要多读多看多接触这个道理,我相信就是学习华文的真理。说些实在话,其实从小在学校上华文课我都觉得非常无聊,因为课本上必学的课文并没有图书馆里的内容吸引我,但在家里的教育下我还是遵守纪律,功课考试比赛样样都积极完成,这也是让我华文慢慢进步的其中一个原因。 我与华文的恋爱日常也一直是如此平常,直到小五那年被我妈送去小姑家魔鬼训练两星期。那段时间的经历我真的一辈子难忘,这是我家这代的传统吧,比我年长的表姐们都在我小姑的魔鬼训练挨过两星期,然后UPSR的华文各个都是A,所以我肯定逃不过这一劫。那两星期里我消耗最多的就是我小姑家的纸巾,眼泪好像不用交水费的水龙头一样,除了睡觉时间都在哗啦啦的掉。原因是思亲的苦以及写不出作文的痛苦。 我依旧记得那一篇叫〈鞋子〉的作文题目。这篇作文我重写了7次,次次内容不一样,次次不过关。我小姑的过关评分是在30满分里拿25或以上。这篇作文我从早上8点写到晚上睡前8点半,当然有保留一点点的吃饭休息时间。而且我小姑每次点出我的作文缺点是毫不留情,心狠手辣甚至是惨无人道。而且那种压迫感是我和我小姑一对一坐在桌子两对面。当时的情况大概是这样:“你的作文头和尾完全没有连接点,你自己在写什么你清楚吗?写作文要紧扣主题,你这样的作文我最多给你12分,0.5都不能再多了,内容好像枯树一样一片叶子都没有,你让你老师读什么,重写到我满意为止!”那时的我哪里吃过这种苦,坐在桌子前一边擦眼泪还要一边挤新的作文出来,简直好像让公鸡下蛋。 但是在挨过那两星期后,我回到学校的作文直接突飞猛进,每次考试都是25分以上。毕竟那两星期在我小姑家写的作文量,可以顶我在小学一年写的量了。在小姑家的生活可没有科技这一说,没有写作文的时间唯一可以消耗的事情就是看书,整个客厅里一半的空间都是书架。而且98%都是小说,那仅有的两本漫画还是我表妹偷买的,带漫画回家的过程就不展开了,内容多与藤条相关。毕竟我小姑的理念是小说才是我们该阅读的,漫画在她眼里就和泡面一样没有营养。 所以小学里我和华文的“爱情”完全获得家里人的支持。我们的爱情在经历磨难后,上了中学的我对华文依旧还是热恋期。但疫情期间有了手机的我就和华文开始了“网恋”,我们通常在网络小说里幽会。当然也有在初中华文功课里约会。 直到去年高一的我遇到了让我深感共鸣的华文老师——黄丽云老师。她简直就是我和华文结婚典礼上的牧师。每次她布置的华文功课都像在说那句“现在新郎请亲吻新娘”。她给的功课总有我喜欢的开放式题型,作文标题也总是那种耐人寻味,次次回味还都不一样味道的题目。我不喜欢那种系统化的作文比如〈中学生如何提升成绩〉,我更喜欢〈城市的夜色〉,〈爱〉这种开放式作文。 在这里我要正式求婚,“我朱宜霏,愿意嫁你华文为我的合法丈夫。无论富裕与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你,珍惜你,尊重你,忠于你直到生命的尽头。你愿意吗,华文?”
7月前
元旦那天,在菜市上偶遇久违的中学时期学长,一阵寒暄后,他问:就快过年了,还做不做东坡肉?原来这十多年来,我不再每逢过年就把东坡肉当贺礼送给当年的亲朋好友。 东坡肉是留英时期在中国餐馆兼职、忙完了刷盘子洗碗筷与打杂的分内活,乐的帮各厨师做各项烹饪准备时接触过,也因常请英籍同学或朋友来住处吃饭时把所见所闻实践,感觉到位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在中餐馆额外当下手、又按重量分配均匀的冷冻预制品,自己从没曾让吃过。所谓正宗的东坡肉还是许许多多年后的夏天,在它的原产地杭州第一次尝到。西湖边石板街的饭店里,我在菜单里发现了它,点了一份,只见两方块的小小巧巧的肥肉、麻将牌大小,给棉绳精致地上了十字绑,浇上闪着诱人的酱油色汤汁,我仅吃了一块就作罢。东坡肉是注入多少糖量才齁得我难受?肉油而不腻吗?入口即化吗?正想着该如何正确注解,我已经打车越过苏堤,来到《印象西湖》演出地点。刚入场,尚未如座还没找着,肚子突来一阵翻滚,以为提肛让有关机括缩一缩、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承想等我火急火燎找到厕所,犹未蹲下,就山崩地裂地biak一声响,再听门外有人随即哟的一叫后哈哈大笑,害得我躲了大半天才走了出来。 回到家里,谈起东坡肉,母亲眼睛一溜,说那几种佐料家里有:不就是买块猪肉的事吗?我们也来试做一回!就明天! ● 你的爸爸最识煮餸,母亲说,以前在伊班长屋边上住着务农割胶的时候,每逢旱稻从烧芭、播种到收割,招呼主动前来帮手的伊班朋友们的饭菜都是你爸爸用大饼干珍当锅亲自烹煮的,三几下子可以把柴火拢起烤全猪也从不假他人之手。父亲常提起自己最拿手的牛肉炒苦瓜,母亲听了也一再附和,但除了母亲,我们做儿女的没吃过,我也从没见过父亲下过厨。母亲还说,父亲年轻时而技痒挥锅铲的这么一道,她可是当年唯一的分享,言语间不无透露着新婚后那段日子的美满与幸福:后来你们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出世了,能让个个吃饱饭,已经不容易,还牛肉炒苦瓜?晚年她每一念及,我就把食材买了来,母子俩决意再弄出这么一道,味道还真的都不赖,但总没有让母亲曾经享受过的味觉重叠。母亲心里明白,那当然不是苦瓜没有在刚刚断生前掌控住火候,也不是古晋的牛肉根本就没有我们以前砂拉卓甘榜马来人过节时杀了送来的好味道。 母亲的爆炒蒜瓣豆角,是我从有知以来就迷恋的一道菜,虽然曾千几百次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全程操作、示范,上碟前更听得真;就搁一丢丢白糖再添一点点盐!然而由我亲自实行,即便在她的眼皮下,也从没有把她的随意与不见招数的手艺与成品复制。那个4岁的小男孩,带着两个妹妹在浮脚店屋五脚基上嬉闹中,看见母亲挺着大肚子从店里走了出来,一手拿着搪瓷碗一手拿着红色搪瓷勺子,就座在五脚基边缘搭建的长椅上时,兄妹仨就一伙拢前来。是那一次吃的是爆炒蒜瓣豆角,还是喂着孩子们每一人的每一口,母亲就轻轻“amp”的那一声,整个场景就因而烙印在我脑海,逝去的童年时光与相关的所有一切,尽管再也回不来。 母亲的厨艺就此失传 你妈妈才是厨艺高手,天生的!父亲翘起大拇指,也是一直到我自己不得不做饭时才真正体会的一番话。以前是父亲,从菜巴刹买回来极普通最便宜、只求实惠从没考虑搭配的食材,后来是我,还常弄来我看了欢喜、她之前没有见识过、进口的波菜西芹佛手瓜西葫芦等等,她好奇地审视一番,未几,一如既往,在有限的资源里,就为大家调制既果腹又可口的饭菜,当年是一家大小十一口,最后是母亲、妹妹与我。母亲做了许许多多临界自创的菜,后来问及,她也弄不清工序与搭配,但都成了绝味。母亲曾手把手教我们裹枕头粽,包烧角,还有让一家大小都可以吃饱早餐的萝卜糕、芋头糕,还有我们不少享用的捞锅边,竟然是后来堪称福州美食的鼎边糊。我们兄弟姐妹九人,只有大姐学得最真,但大姐也病殁了,母亲的厨艺也就此失传。少小时候我们最常吃猪头肉,父亲笑呵呵如获至宝带回来时,母亲不时还抱怨,这无疑是给她又忙又累的家务日程添堵。她往往把整个在柴火上烧个遍去毛,再刮个干净后又用水把整个猪头煮了才做最后的清理。骨头用之熬汤,又剔又割使劲剖解出来的皮皮肉肉,不知是卤还是炖,她用上八角、白糖、大量的姜、一大碗老抽,也毫不客气的征用了父亲一大瓶伊班人私酿的米酒Chap Lang Gao(茅屋标),一大锅的,让我们解馋好几天。 除了一开始就挑掉血丝裸蒸出来、为了让孩子们更聪明、一人一口的猪脑让人嗅了恶心,其他的都好吃,猪皮猪耳朵,尤其是猪舌头。肉吃完了,浓稠冷却成冻的汤汁留着下面条,母亲又轻易巧妙地为大小十几口呈献丰盛的一餐。 不就是东坡肉而已!她说。 ● 我的生活一向从简,自从母亲往生后,体现在饮食上的尤其显著。唯一不变的是,除了时而出远门,我与相依为命的妹妹从不在外用餐,与外卖更是不沾边。早上是一大杯果菜泥,往往是扭开收音机国歌播放的时候准备好开始喝下。派上场的各类蔬果大略一样,因为比例不一定,打出来的混合物,味道口感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每一天迎来的就是一个欢喜。接下来是一个蛋,一片在铁板上烤了烤酸面包,给涂抹厚厚一层自己研磨的花生亚麻籽酱,脆口,细嚼后吞下,简直就是人间至味。一日早午两餐,持续了十几廿年的蛋奶素,因一场防疫而更变,除了豆腐鸡蛋与鹰嘴豆,饭桌上每隔一两天就有了鸡肉或鱼替换,搭配大量的蔬菜瓜果与三两口常备的五谷杂粮,就是妹妹的一餐。回归学生时代最简易的一锅煮,我把五脏庙都祭得服服帖帖。餐间能有一小块奶酪或半杯酸奶解馋,我感觉自己十分富足。 ● 后来无意看到食谱,与英国中餐馆所偷师的东坡肉有些出入,母亲研发出来的自行离谱。后来,肥肉不用,即便赤肉事后显柴、口感所谓欠佳;冰糖省略,其他的如酒、酱油和八角大略掂量加减;进口的蒜也取代了母亲种的青葱。唯一着调的是混合物大火烧开后以文火慢炖,见肉可以用筷子一戳即穿透时,再猛火收汁。我紧守在锅边,静听着气泡的声响,细看着水蒸气一缕缕散发,过程中惊讶自己竟然无视时间的流逝,也无所谓一不小心煮糊了、糟蹋食材。当年烹煮东坡肉,母亲与我分工,粗的我来,考耐性与耗时的,我全推给母亲承担,亲戚朋友们分享过成品的,大都赞不绝口。时隔十多年,我独自再玩一把,发现除了落户古晋的姐姐与小妹,要送的全是现在咖啡店常见面可以无拘无束清谈、菜市里摆档口、地摊卖土产、相识经年却大都不相互通姓名、日常生活接触最多却从不相互干扰与牵扯的各族人士。以前的同伙、朋友,不记得何时起从频繁相互探访或约见喝茶,到悄无声息地逐一脱了队,渐行渐远,不再往来,继而彻底失联。新年前菜市偶然碰见的学长,没留下手机号,我不知该找谁联系,把预留给他的一份亲自送去。 送出去的东坡肉味道如何?因为妹妹从不吃红肉,若上了饭桌,显得我独食,不好。我在收工前用勺子舀了一点酱汁在舌尖上试个淡咸与鲜不鲜,没吃过。他人的回馈是贬是褒,也由他去。
7月前
几个儿子比她先走,老奶奶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在美国念书的孙女客死异乡,不让奶奶伤心,两位孙子连续3年以妹妹名义写家书。奶奶八十寿辰时,他们找来长相酷似妹妹的女生帮忙。女生被兄弟真情感动,全力假冒孙女,并自我承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奶奶临终前谢谢女生陪伴她度过最后时光,女生惊讶她知真相。“怎么可能一连三年之间,连个长途电话都舍不得打呀?”奶奶说。她无意中见到孙子编造的英文书信,请人翻译,证实一切。不拆穿,怕“伤他们的心”,她没有不快,反而因孙子孝心感到温馨,时光不能倒流:“如果去哀悼已经失去的人,不如把这份感情怜爱眼前的人。” 故事来自琼瑶《梦的衣裳》,小说和电影我都看过,但是故事早忘。韩宝成主编的《中外晚晴文学研究》提老奶奶情节,并非沉湎少年情怀,分析老年心境才是编者重点。 《中外晚晴文学研究》由北京、黑龙江、山东、海南、内蒙古等省份文化传媒与高等院校老师参与编写,共十二章。全书以晚晴文学内容、特征和发展规律为经,以著名作家作品为纬。 面对衰老或死亡,不管是伤感哀叹,又或默然以对,岁月仿如烈酒,在生日当天满满斟上一杯,提醒我们:时光从未停步。那一杯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深意,总有一天,健康会被敲响警钟。“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王国维说生老病死是必经之路,容不得任何侥幸或幻想。 “晚晴”乍看是小题目,实则不然,《中外晚晴文学研究》编者说他们“举撮机要”,尝试分析几百位中外作家作品,读者虽然只能走马看花漫步其中,却也能感受到要轻松面对“变老”课题不易。“曹操、琼瑶与遐龄文学”在第一章第二节,曹操和琼瑶并列,我心中好奇,所以先读第10页到第14页。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被看成是智慧化身,是成熟标志。奶奶后来起了牵红线念头,离开世界前她问女生可否成为她孙媳妇,女生点头,奶奶脸上泛起笑容。《梦的衣裳》以恋情描写为主,不离琼瑶本色,但是转到老奶奶视角后,高度立变。《中外晚晴文学研究》编者说“互助互爱”的灌输,说明琼瑶的小说值得注意。此书并不是讨论作家地位,而是着重晚晴文学的创作风貌,不必为琼瑶和曹操并列而批评编者鉴赏水平。 探讨晚年生活的文章我读不少,年岁越长,涉及越多,说穿了,不过希望余生有更周全规划。不只要学习养生,还要学会放下,我在前人身上找到晚年意义和人生的美妙。顺便提醒自己,遐龄之时,该想境界提升。年轻一辈看我们若没有一丝敬重之意,肯定是因为我们忽略将阅历化成修为。 “得处亦多矣,风前任鬓斑。年过半百外,天与一生闲。莹净云间月,分明雨后山。中心无所愧,对此敢开颜。”这是北宋大儒卲雍的〈晚凉闲步〉。邵雍说他在人生过程中所得不少,如今步入任由白发在风中飘动的年龄。已经过了50岁,老天赐他一生清闲。眼前一切美好,月亮在云间明净清澈,雨后的山峦分外清晰。回顾从前,内心没有丝毫愧疚,因为如此,可以时常开怀大笑。 身心要照顾 欲望要节制 人生不一定要和名利纠缠,如何定义成功因人而异。献出诚心,取得安宁,种如是因,得如是果。无愧于人,无愧于事,那是对过去待人处事的绝对信心。说开了,并不是难事,不过是踏实做人,将家人照顾好,做事认真诚恳,对朋友忠诚,不忘设身处地。 生命的每一阶段,都有让人怀念之处,并且经常伴随着愉悦的美感。孩童的稚嫩是美,年轻人的理想是美,成年人的稳重是美,老年人的智慧是美。一切没有绝对,孩童天真,但也任性。年轻人有热情,但行事冲动。中年人稳重,但难逃功利心态。老年人历经风霜,但常犯固执毛病。身心要照顾,欲望要节制,如此光华才会极致展现。我的朋友陈忠登医生在《俯首甘为孺子牛》如是说。 内在美需要“不断地操练、修整、适应、更新”,经过学习,我们“才能活得更美、更好”。陈医生说“生命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20岁以前,需要家人、朋友的护养和培育,晚年更是如此,若身边有人陪伴,“生命的故事可以依旧美丽”。 老奶奶在《中外晚晴文学研究》出现,编者展示“依旧美丽”的意图昭然若揭。一边是付出,一边是收获,我们游走其中,维持对人性的信任,友情如此,亲情如此,细水长流的小努力是快乐源泉。
8月前
很多时候,我会不知不觉让这句“你每次都是这样”挂在嘴边,它变成了我的口头禅。 当孩子不小心做错事情,我知道后就会杀出:“你每次都是这样,做事这样鲁莽,这么不小心,怪不得会做错。”孩子小时候不敢也不懂得顶撞我,不过他长大后,就开始为自己辩驳。 有一次我的儿子只是在离开房间时忘记把灯关掉,我发现后就大声叱骂:“你每次都是这样,离开房间也没有关灯。” “我哪有每次这样,这是我第一次忘记关灯,你就这样责备我。我之前都有关灯,你又没有肯定我。你这么说等于抹杀我之前做对的地方。你自己才是每次都这样讲我!” 我听后愣住了,这句话让我当头棒喝,于是冷静下来自我检讨一番。 对啊!如果对方只是第一次犯上这个错误,我便说:“你每次都是这样。”这对他来说是太不公平了!我只看见他这一次所犯下的错误,便说他每次都这样做,我这不就是以偏概全。 《圣经》有句话说只看见别人眼中有刺,却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梁木。我只对儿子的缺点横加指责,却没有发现自己才是每次都用“你每次都是这样”来批判别人的人。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我赶快向他道歉。 记得有一次,我先生找不到他的钱包,那时他急着要出门,因此他便焦虑地在房间寻找,他把梳妆台下的抽屉翻遍了也找不到。我也紧张地帮他寻找。我找到很不耐烦,就说:“你每次都这样,东西乱乱放,现在要去哪里找。” 他听了大动肝火:“我哪有每次这样,我现在已经很烦了,你还要这样讲我。”眼看他怒发冲冠,一场战争就要开始,幸好这个时候我在床底找到了他的钱包,我一边把钱包交给他一边向他道歉,才扑灭了他的怒火。我捏了一把冷汗,这句话的杀伤力这么大,我竟然整天挂在口上,幸亏上天帮我一个忙让我找到钱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损人又不利己的口头禅 有一天我告诉我先生,我朋友请了一个印尼女佣。她把女佣的手机收起来,等她需要联络家人时才让她用。我先生表示我的朋友应该每天晚上都让她用手机,我说:“人家要怎样管女佣是她的自由,我何苦去干涉,搞不好人家还会怪我多管闲事。” “你每次都这样,我说什么你都要反对。”他提高声调。 “我不是要反对你,我只是要表达我的想法。”我嗅到火药味,一说完就赶快离开饭厅到房间冷静下来。现在我终于体会到当别人用这一句“你每次都这样”来评判我时,我会感到愤愤不平,现在我终于感同身受,当我对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说他常常这样做,这未免太武断了。事实上他很可能之前根本没有做过,我这样批判他,他肯定不高兴。就像我根本没想反对我先生一样,他的话让我听了很不是滋味。 说话是一种艺术,俗语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语言的杀伤力深入骨髓。我说这句话时会伤害别人,别人对我说这句话时会伤害我,像这样损人又不利己的口头禅,在新的一年,我下定决心删除,免得祸从口出。
8月前
2022年有一部电影叫《人生大事》,看得我泪流满面。电影主要的故事发生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之间。男主从事殡葬业,小女孩是一个孤儿,两个孤独的灵魂就这样牵扯到了一起。男主的父亲去世前告诉男主,他的葬礼不要铺张,也不要什么灵骨塔和骨灰坛,越简单越好,人本来干干净净地来,最好也是干干净净地走,最重要的是要体面。 男主最后不顾姐姐的反对,把父亲的骨灰和烟花混在一起,一炮烟花把骨灰送上了天。给了他父亲一个简单、干净且体面的最后一程。 无独有偶,最近在新闻上看到,有人把自己祖父的骨灰也用同样的方式,贴在烟花上朝空中发射,给祖父美丽动人的最后一程,一家人则温馨地围观这场盛宴。他们受访时说了,这样他们就会感觉祖父一直与他们同在。 把骨灰制作成宝石 这么奇怪的“安葬”方式,相信很多人都会觉得荒唐。也有很多网友调侃,这样所有人都会吸入他们祖父的骨灰。我只是觉得,只要他们一家人觉得这样很美好,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不好。比起烟花葬,我还听过有人把骨灰制作成宝石、把遗体用防腐剂保存做成客厅的茶几,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也只是对已故的人一种爱与思念的表现,并没有对与错。 其实这也和我们的人生一样,活着主要还是要自己觉得舒服。什么世俗的礼节,社会的批判,只要我们不伤天害理,只要我们不妨碍别人,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人走到最后都要和这个世界离别,就像戏中所说的一样,人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么为什么还要留下一堆的土坟灵位去麻烦后世的子子孙孙?过了两代,他们也不一定理会你到底是哪一位。像这样放一炮烟花,给自己的人生画上美丽的句号,其实就很灿烂,很美好,很体面。
9月前
那是一个半夜,我和我的老婆睡得正香,忽然之间就被手机的铃声吵醒。或许生活里有很多事情冥冥中就已注定,平时的我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可是那一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把手机铃声打开了。 我接起电话,另外一头传来的是姨妈的哭声,她哭着说我的表哥因为交通意外人没了。我缓过神来之后安慰了姨妈,挂断电话就给我的表姐打去了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表姐在电话另一头的哭声,姨妈也正在通知她这些坏消息。 我们整理了简单的行李,连夜开车回到了麻坡,去到医院的停尸间看见了表哥的尸体,所有人哭成一团。 殡葬队把尸体摆放在家门口,一摆就是三天。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来奔丧,有那么几个哭得面红耳赤,可以感受到他们和表哥的情谊有多么的深厚。 大活人成了坛中的碎沙 尸体被送到了焚化炉那里,道士念完经后送到后面焚化。身为家属,我们只能安静地在大厅等候。那一千多度的火焰在后面焚烧着表哥的尸体,那不可估量的伤痛在外面刺痛着等候的我们。到了下午,我们只是看见一盘零碎的白骨,有的似细沙,有的如石头,有那么几块看得出是大腿骨和头颅。 道士让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轮流把骸骨夹进骨灰坛,然后他们再把剩下的都倒进去,盖上盖子前还放了一些黄符。就这样,一个曾经积极开朗,幽默风趣的大活人,成为了装在骨灰坛中的一堆碎沙。 一路把骨灰送到了寺庙中的灵骨塔,全家人跟着道士念经给往生者超度,表哥表姐们已经难掩心中的伤感,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念经。等到骨灰上了塔,冥纸在烈焰中慢慢焚化,我们才离开寺庙回到了家。 一切尘埃落定,我回到了新加坡,不知道为什么,忍了那么多天的泪水终于决堤,在我老婆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火葬烧掉的除了这一身的肉体凡胎,或许也烧掉了这一辈子的业障。如果真有来生,只愿表哥他投身一户好人家,吃饱穿暖有人疼,依然保持他的幽默开朗,幸福一生。
9月前
“我讨厌吹冷气。” “我讨厌坐这家公司的飞机。” “讨厌……等下那个空姐又叫我把包包放在座位底下。” 女人终于受不了,“妈妈,你不要一直讲话,很吵!” “讨厌……讨厌……” 这一幕,发生在我从新加坡转机到吉隆坡的飞机上。说来好笑,因为自己的乌龙买错了机票,我被迫从古晋飞往新加坡,再转机到吉隆坡,用这种方式实现了去西马带护照的笑话。 那一段对话是我身旁的一对母女。母亲坐在我旁边,女儿则坐在靠窗的位置。从外貌上看,母亲已是白发丛生,女儿也差不多是中年的模样。我静静地听着她们之间的谈话,但实则也没有多少话,更多的时候是沉默,而她一开口就能听见女儿的不耐烦。 沉默期间,我和那位母亲对望,我用微笑回应她。即便她戴着口罩,但仍能从布满皱纹的双眼中看出,她也回我以微笑。比起她和女儿的互动,我和她更多只是点头、微笑。 她从背包掏出一面毯子,顺便再一次抱怨空姐让她把背包放在座位底下的事情。女儿再一次说道:“好了,妈妈,这是规定,你不要一直碎碎念了,听到很烦。” 作为旁观者,我自然对女儿的说话方式感到反感。我心想,这只不过是母亲发了简单的牢骚,为什么回答的语气是如此莽撞?当再一次留意那位母亲的白发与皱纹,我不禁心生怜悯和气愤。可是,这终究是别人的家事,即使心有不满,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呢? 于是,我闭上双眼,静待飞机抵达终点。 忽然间,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有些惊着了,扯我衣角的人,正是那位母亲。 她笑着问我:“小弟,你是新加坡人吗?” “不是,我是马来西亚人。”我回答道。 “哦……你是来新加坡玩,现在回家喔!” 我有些尴尬,“不是的,我是去新加坡转机到吉隆坡,我是东马人。” “原来东马去吉隆坡需要转机,没有直飞的航班吗?” 我继续笑着说道:“有呢,我只是买错了飞机票。” “呵呵呵……”她忍俊不禁,“你是东马哪里人呢?” “砂拉越。” “砂拉越……”她不停重复着这三个字,眉头紧皱,看似根本对砂拉越没有概念。 于是,我再补充一句:“古晋。” “古晋!”她恍然大悟,连声调也拉高了不少。“是古晋人,我知道了。我以前去过,你们那里有很多热带森林。” “对啊。”我附和道。“你是去吉隆坡玩吗?” “对,我在吉隆坡有房子,可以住在那里度假。” 她问起我的年龄和工作,得知岁数之后,笑着说自己的孙子还小我两岁,年纪差不多。我们只是巧遇的陌生人,却说了很多家长里短。不知不觉中,机舱响起广播,通知乘客即将着陆吉隆坡,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就此打住,各自沉默着等待飞机着陆的那一刻。 机翼划过白云,大海与天空被一抹绿色分割,广阔的油棕园显现。不一会儿,一座座高楼大厦渐渐地拔地而起。飞机正在盘旋,寻找着陆的时机,片刻,机身开始往下滑翔,引擎声愈发轰动,耳膜膨胀,我感到一丝疼痛。 震动之后,飞机着陆,前进的速度一点点变缓,乘客静待在座位上,直到飞机彻底停下。之后,人们开始窜动、起身,纷纷准备走出舱门。这时候,那位母亲再一次叫唤我。 她说:“小弟,你能够帮我拿行李吗?” 我没有拒绝,起身将行李从头上的柜子里拿出。 她接着说:“还有一个,是我女儿的。” 我心里也想替她拿,只是狭窄的走道已经放不下多一个行李箱。她听过我的解释,似乎还是想要拿下行李箱。这时,她的女儿发话了。她说:“好了妈妈,不要紧张,等其他人先走。” 着急又任性的老太太 只是,她可真是一位着急的老太太。她迫不及待从座位出来,我被迫给她腾出位置,推挤身边的人。此刻,我和她的女儿相视苦笑,各自无奈地摇头。我懂了,她不仅是着急的老太太,也是任性的老太太。最后,她拖着行李,扭捏着身子向前走去,还不忘回头与我道别。 她的女儿则是放声提醒:“不要走远!先在外面站着等我!” 走下飞机后,我关掉了手机的飞行模式。打开移动数据的那一刻,手机的消息通知声立马响个不停。我点开一看,是外婆发来的语音消息,好说有四五条,而且平均一条消息有十来秒。播放后,内容与我猜想的大致相同,无非就是问在哪里、到了吗,诸如此类的问题。我只是简单回复一句,秒数不到5秒钟。 我心里想说,怎么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有点烦人。 这一刻,我停下了脚步。我发现自己与外婆的聊天记录,竟然是如此失衡。翻去前面的记录,外婆总会一次发许多语音消息,而我每次只是简单回复一句。后知后觉的滋味总是可怕的,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与外婆说话的语气逐渐变得不耐烦。 原来外婆也像那位母亲一样,偶尔发着牢骚,我却包容了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母亲。同时,我也扮演着那位女儿的角色,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我不禁觉得惭愧,也有茫然。 我们总习惯将好脾气留给陌生人,而将不耐烦留给亲近的人。自私的我,还想着亲人的包容是应该的,肆意地享受与索取,不曾有过犹豫。其实,我爱着我的家人,从牙牙学语到伶牙俐齿,从蹒跚学步到昂首阔步,我们再熟悉不过。那些无意间流露的坏脾气和敷衍,只不过是我太理所当然。 对了,我也记起了飞机上,有关那对母女的一帧画面。母亲倚靠在女儿的肩膀,亲昵得很。她说:“你看,好大一片的园!这些都是油棕!” 女儿的头也与母亲相靠,她微笑着,用手指向窗外说道:“对呀,很宽阔,也很漂亮。妈妈,等下你想要去吃什么?” 母亲抚摸着她的手臂,轻声地回答:“什么都可以,因为现在什么都好吃。”
9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