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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

今年又是在他乡过节。 也只有每逢这时节的月亮,才会如此清晰地唤醒我隐藏的思乡之情。从大学回到住处需要一个小时有余。虽是中秋佳节,街道却似乎比平日更安静。 新加坡与马来西亚仅仅隔海相望,但我总对这里的一切带着一层滤镜,明明两者极其相似。 还记得以往新年回老家,总能听邻里闲话家常说谁家孩子去了新加坡工作,一比三的汇率和大城市水土就是养人。如今脱胎换骨回来在“乡巴佬”面前,装模作样地说上一口蹩脚新加坡英语,连带着不和自己的孩子说方言和中文。似乎这样能摆脱原乡印记,摇身变成“上等人”。诸如此类复制粘贴的话题人物在乡亲们口中好评如潮,话里话外不外乎赚了多少钱,孩子送去了什么国际学校学英语。同时炫耀似地广而告之自己已在成为新加坡PR的路上更进一步,不久就变成高贵的新加坡人云云,仿佛把乡音一洗,就能从田地里的菜苗变成五星饭店里泛着油光的餐盘摆饰。这也使得年少时期的我极度讨厌新加坡,觉得那是腐化人心之地——去了那里的人都变得目中无人,变得口袋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 如今,我也机缘巧合来到新加坡继续学术研究。但基于此前先入为主的经验,我常带着一种扭曲而拧巴的情感,执著地在新马两地之间寻找差异,仿佛融入这里就是“背叛”家乡。口音、食物、节庆、政治语言——我总能敏锐地察觉细微的不同。或许那是一种隐秘的防御:我想告诉自己“我和那些已经是新加坡人的前马来西亚人不同”。仿佛只要分清楚“我”和“他们”,就能保留某种纯粹的原乡印记,提醒我来自何方。 但我深知自己的错误。他们有错吗?没有错。人人都要追求更好的生活,无可厚非。城市提供赚取钱财的机会,给予更多可能。 作为一名研究者,学术训练要求我们跨越国界和情感。它让我学会用“底层研究”“全球在地化”“民族志”等词汇概念分析问题,却无法教我如何安放感情。我常提醒自己,在接受如此训练之下,我应当是一位国际主义者,我要有宽阔的心胸,去理解,去同情。我要批判,要把历史的伤痕和被埋没的不平等挖掘到太阳底下,让所有人正视这一切。国籍之于我理应建立在“想像共同体”思考之上,而非情感的枷锁。但“理应”二字最显人的无力。 这本不应该成为问题。辗转于北京、吉隆坡、怡保和新加坡,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流动的生活。但当我真正站在这个场域之内,才发现那种超脱只是一种幻觉。 我研究马来亚的土地、作物与族裔历史。这个研究以我的新村老家为起点,此前我也乐于到处跑动,期冀能把研究打出名堂。或许潜意识里有点自命清高地想要证明给那些只认赚钱才是成功的乡亲——你看,我做人文研究,也一样能得到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也能在特定的场合内收获尊重。 可是在外婆故后,我越来越计较离家的距离。直到这时,我才觉得“批判”是种沉重的姿态。面对殖民遗产遗留问题造成的现代社会不平等,我们可以写出论文、发表论述;但当问题回到个体层面,就变成了难以承受的无力感。外婆去世后,这种情绪愈发明显——我越来越不想离家乡太远。我也偶尔会自我怀疑,我花那么多时间揭示历史的伤痕,可又有谁真正能因此得到安慰?或许,人终究无法永远处在批判的姿态里。 月光照不进的乡愁 马来西亚的国旗也有月亮,不过那轮黄色新月象征伊斯兰教,和圆月相比尖锐很多。在北京读书时,逢十五近半夜,我常被月亮照醒。人说月亮哪里都一样,但北方的月夜干冷透亮。自从在中国学习以后,我就养成了不拉窗帘的习惯,无论身在何处总希望月光能进来。也每每那时,我会独坐床前,想新村的生活,想老家的悠闲,觉得北京一切的一切,都和南洋相隔甚远。突然想起,外婆去世那年,我在大学里接到消息后立刻飞奔向大兴机场。我仍然记得那天正是农历八月二十五,天上的月亮是峨眉月,与国旗上新月般尖锐,暗淡无光照不亮前方路。 如今,曾教过补习的孩子要入籍新加坡前来服兵役的消息,更加剧我的焦虑。年青人与原乡的连接越来越少,向往城市生活。城市的车水马龙、明亮堂皇的商城,琳琅满目的奢侈品、井然有序的花卉树木,以及街道上人工制造的香气吸引着人们的感官,有如此奢华和天堂般的生活,谁要回到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小地方呢?可我却没来由地依恋村内,成为一名怀旧者,翻箱倒柜般地挖材料书写乡土。我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道。自我批判和剖析往往最难,在于无法理清自己的混乱杂念。 有时我会羡慕那些真正能安于新生活的人。他们不再问“我从哪里来”,只问“我现在在哪”。而我仍在原地打转,像被某种透明的线缠住。也许,我的研究、我的写作,都只是延长那根线,让自己不至于彻底漂浮。 现在偶尔怀念以前在北京读书没心没肺的日子。人总是这么容易变化,不可预测,也不可控制。不像月亮,总在可预知的时间变化月相。我想,我终究无法摆脱对故乡的牵挂,也无法完全融入新的土地。这是我一点隐秘而别扭的坚持。 此刻唯有能做的是关上灯,尝试让十五的月光照进房间。可高大的HDB组屋[1]遮挡了月亮,月光究竟隔绝在窗外了。 [1] 注:此为新加坡政府建屋发展局(Housing and Development Board)开发并管理的祖屋住房。
2星期前
【一】 西贡的月光穿过槟榔叶隙,碎作满地银币。中秋将至,整座城市都在贩卖团圆。鎏金烫彩的月饼盒在烈日下堆成小山,泛着虚幻的光泽。我立于街角,看车流裹着摩托轰鸣碾过月光,忽觉异国的月亮竟比故乡的重几分,压得人心口发闷。 这月光让我想起云冰老屋的窗棂。每个中秋前夜,母亲总会点燃蜡烛,带着我们看月亮慢慢爬上椰树梢。那时我不懂何为乡愁,只知道烛光摇曳时,母亲会端来刚出炉的月饼,金黄的饼皮上印着菱形的花纹。如今我才明白,那交错纵横的纹路,早就在编织漂泊者一生的轨迹。 商场门前立着6公尺高的嫦娥,身着奥黛,手执星月灯,电子眼珠规律转动。小贩推玻璃车叫卖“Bánh trung thu!马来西亚口味!”保鲜膜里静卧着咖哩鸡馅月饼,红葱头与香茅的气息刺破薄膜,与我记忆中的莲蓉双黄隔海相望。我买下一个,咬下去却是陌生的咸香。就像这里的月光,明明同样皎洁,却照不出故乡的模样。 【二】 若乡愁有形状,必是马来西亚月饼的浑圆。若乡愁有滋味,定是双黄莲蓉的甜咸交融。 云冰老家的月光总会渗过木窗格,在水泥地上淌成银河。母亲提前半月便开始准备:冬瓜糖与杏仁片在青花瓷盆里沐浴月光,咸蛋黄像十八的月亮般油润生光。我们围坐在旧木桌旁,眼巴巴看着母亲拆开粉红纸包裹的圆筒。白色月饼滚落青花瓷盘,月光下泛着朴素的光泽。 母亲用小刀仔细分成8份,冬瓜糖与杏仁片散落如星。我们抢食时手指沾满饼屑,偷舔糖馅总被笑骂“月亮要割舌头哩”。母亲望着我们嬉闹,眼角漾开细纹:“慢些吃,上帝赐福的食物要细细品味。”她总是将最大那份推给我,说离家的游子需要更多月光充饥。 父亲剖柚子时必吟古谣:“月光光,照四方,四方暗,跌落坎。”这祖传的童谣与信仰无关,却是世代相传的文化血脉。柚皮帽扣在头上,顿时撑起清冽的芳香穹顶。最盼黄昏提灯笼走巷弄,铁皮杨桃灯里的烛火将童谣映在斑驳墙上:“月亮公公,打灯笼,打到姑娘房门东……” 而今在越南公寓切开工业月饼,机械压制的饼皮应声而裂。莲蓉甜得刻板,咸蛋黄呈现出标准化的橘红——它们被真空包装抽走了魂灵,一如我此刻的思念,饱满如月却困于铝箔袋中不得挣脱。 【三】 那年怡保翁姑奥马海事工程系的毕业典礼上,导师递来卷轴时说:“你将来注定是海上逐月人。”一语成谶,此后10年,我的月亮总是浸在海水中。 在云冰外海测量时,月光在浪尖碎作万千银鲤。我紧抱测绘仪立于甲板,忽然懂得苏轼“杳杳天低鹘没处”的心境。雷达屏上光点闪烁,不知哪一簇是曾拂过故乡的云? 海上中秋最是凄美。货轮厨房端出汽油炉烘烤的月饼,菲律宾船员弹着吉他唱〈家乡的月亮〉,马来同事面朝麦加铺开祈祷毯。我悄悄将月饼掰碎抛入海浪,看银辉追逐饵食,竟成现代版的龙宫献祭。那时尚未知晓,这般四海为家的浪漫,终将酿成无法消解的渴。 【四】 加影求学时的月亮总被电缆分割成几何图形。穷学生与同学合买廉价月饼,蹲在组屋楼梯间分食。铅灰色云层后,月亮像枚被反复使用的邮票,盖着“查无此人”的戳记。 最痛是芙蓉那个中秋夜。加班归途见满城灯笼高挂,摩托车后座的孩子都抱着玉兔灯。手机忽然震动,家讯显示:“阿嬷走了,月亮最圆时上路的。”我立于天桥看车灯汇成银河,忽然想起阿嬷说的月娘传说:“好人死后会去月宫,用银锤敲月饼皮哩。”那夜的月亮特别圆,圆得像生命的句号。 【五】 越南人说中秋是儿童节。夜幕初降,街巷便涌出提灯笼的孩童,塑料LED灯唱着异国民谣。我坐在范五老街的咖啡摊,看月亮从法式拱窗升起,恍如殖民时代的银币仍在流通。  异国街巷的提灯童谣 房东送来香蕉叶包的月饼,内馅是绿豆与肉松。“这是西贡老味道,”她指着阳台上祭月的果盘,“就像你们供月亮娘娘。”红毛丹与火龙果堆成宝塔,香炷青烟袅袅上升,竟成了思乡的具象。 忽然懂得王建“不知秋思落谁家”的惶惑。同一轮月照见马来渔村的神坛、中国江南的画舫、越南阳台的果盘,千万种乡愁在月光里浮沉,却找不到归处的坐标。 【六】 视频接通时,云冰老家正在拜月。母亲将月饼切成牙瓣,对着镜头念叨:“这是你最爱的单黄莲蓉。”屏幕那端的月光穿过荔枝树梢,竟比西贡的更圆更亮——原来月亮也偏心。 侄女举着新买的无人机灯笼奔跑,电子音乐覆盖了古老童谣。父亲沉默地添香,忽然开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位老渔夫竟记得我教他的唐诗。月光穿越光纤,在他白发上镀银,在我屏幕里凝霜。 我悄悄切断视频,对窗外越南月举起月饼。蛋黄在莲蓉里沉浮,恰似故乡岛屿漂在南海上。忽然明白嫦娥为何奔月——不是求长生,只是站得够高,才能看清人间所有离散。 【七】 整理行囊时翻出10年漂泊的证物:芙蓉买的玉兔书签、汝来中秋晚会的抽奖券、新山同事送的月光石。这些零碎月光竟拼出一幅流年图景。手机忽然弹出预警:“台风莲花逼近越南沿海。” 或许明日就乌云蔽月,或许今夕是最后清明。急忙研墨铺纸,给所有离散之人写信。给云冰父母写海上生明月的壮阔,给怡保同窗写天涯共此时的寂寥,给芙蓉爱人写千里共婵娟的祝愿。墨汁溶着月光流淌,仿佛把整个星空的春秋都写进了字里行间。 最后给自己写:“此心安处是吾乡。”落笔时忽闻窗外童声欢闹,推窗见越南邻家小孩提灯笼走过。女孩举着星星灯唱:Sáng trăng sáng cả vườn chè……”(月照亮了茶园)——原来异乡童谣里,也住着同样的月光。 【八】 今宵月华如练,照见人间所有孤舟。马来西亚渔船在南海随波起伏,越南舢板在西贡河系缆,我抱膝坐在公寓地板上,任月光将身影拉成孤单的桅杆。 忽然想起课本上的知识:月光是反射的阳光,需要1.3秒才能抵达人间。我们仰望的从来不是此刻的月亮,而是过去的光阴。一如乡愁,永远指向回不去的从前。 那就让月饼堆成苏东坡的短松岗,让柚子皮盛放王建的秋露,让锂电池灯笼化作李白的霜。拆开最后一盒来自马来西亚的月饼,虔诚地就着越南月光细细咀嚼。当莲蓉在舌尖融化时,忽然尝到了云冰海风的味道。 原来乡愁从来不是地理坐标,而是味觉的导航。所有离散之人都是月球的碎片,终将在月光引力下,慢慢归向那个名为故乡的星球。 【九】 月光透过窗棂,在手机屏幕上折射出朦胧光晕。我下意识地打开通讯录,指尖悬停在那个再也无法接通的号码上。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母亲在月光那端微笑,眼角的泪光与月华交融成一片璀璨。 父亲苍老的吟诵声穿越时空:“月光光,照四方……”那首古老童谣在夜风中飘荡,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得令人心颤。窗外,越南孩童的灯笼汇成星河;窗内,游子的归心已跨越重洋。 月光照见万千信仰,照亮无数归途,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家的方向。
2星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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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朋友突然叫我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我才惊觉,原来又到了满月时节。 月光,自古寄托了多少世人善感的思绪,又沉淀了多少无以昭示的心事。相传,远古时候,天上有10个太阳,直烤得大地冒烟、海水枯干。一名英雄,后羿登上山顶、拉开神弓,一鼓作气射下9个太阳。后羿有一颗仙丹,交给其妻嫦娥保管。嫦娥为了不让仙丹落入歹徒之手,危急之下吞了仙丹,身子立时飘离地面、冲出窗口,向天上飞去。从此,嫦娥和后羿天地相隔,中秋拜月的习俗也就此在民间传开。 我抬头仰望着明月,却发现它好像一把长了牙齿的镰刀,咬得我这个异乡人生疼。我学的第一首诗,是李白的〈静夜思〉: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这首诗简单好背,朗朗上口。只是赏了那么多年的月,却一直不解,何以作者会有此感悟。不承想,等我读懂这首诗,我意外地成了诗中人。我憧憬着大城市的美好,所以选择离乡背井。我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努力接受着生活赋予我的各种考验。我不禁想,如果当初我决定留在小县城上班,会开出什么样的果实呢?至少,每逢佳节,我可以陪伴在父母身边,也不用烦恼佳节机票昂贵的问题吧。 第一次自己买月饼 朋友问我在发什么呆,我将思绪拉回来。这时,天上的月亮变得又圆又亮。那天之后,我一个人走进西饼屋。这是我独自在外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自己买月饼。往年,我都没有买月饼的习惯。第一,我渴望月满人团圆,可我只是异乡的异客。第二,中秋节在马来西亚并没列为公共假期。求学时期,我偶尔会和同乡好友一起象征性地庆祝。到社会工作后,工作繁忙加上下班后疲累的身躯,就再也没有力气象征性地庆祝了。月饼的种类繁多,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我最终买了个传统的莲蓉月饼,却狼狈地发现自己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月饼很甜,我却尝到了苦涩与孤独的味道。如果是和家人一起吃,就好了。我心想。 幼时,一弯月亮将人聚齐。即使静静不说话,也觉得好生有趣。一方小桌摆在院子里,一盘月饼、一盘花生、一盘苹果橙子和香蕉、几杯酒,再点两只红红的烛,几支淡淡的香,说几句祈祷平安的话语。年幼的我们对这些仪式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嘴馋盘子里的月饼和花生。我嘴里吃着月饼,手里提着灯笼,在院子里嬉戏玩闹,饼渣顺着我的嘴角溜进草丛里。成年人则没有多大的兴趣参与我们小孩子的阵营。他们依偎在树下说着家常,开心地笑着。他们为了什么而笑呢?是因为又一年的家好月圆庆中秋吗?总之,他们是笑着的。所以,为了什么原因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吧?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依稀记得,那年下午,我埋头写功课,听着收音机传来的歌词,在我的课本上写下这句话。如果没有长大,这句古诗词便永远会印在我的课本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我心中的愿望。 天地间,似乎唯有这月亮清明又永恒。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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