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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丽玲

读贾德戴蒙(Jared Diamond)的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Third Chimpanzee (中文版书名为《第三种猩猩:人类的身世与未来》),学到两个新单字:pidgin和creole。中文世界把这两个字分别音译为“皮钦语”和“克里奥尔语”。 皮钦语指的不是某个特定的语言,而只是一种语言分类。当没有共同语言的人们,因为贸易、工作或其他目的,发展出一种新语言来进行基本沟通时,一种皮钦语就诞生了。因此,没有人是以皮钦语为母语的。皮钦语的出现,通常是当较弱势的人群需要与主导或支配的人群沟通,却没有资源和机会好好地学习后者的语言时,就会发展出以主导方的语言为基础,使用简单基本的词汇和简化文法的新语言。 书中引用的语言学家Derek Bickerton在夏威夷的研究:19世纪末,夏威夷甘蔗园业主从中国、菲律宾、日本、韩国、葡萄牙和波多黎各引入大量劳工。这些说着不同语言的移工在保留各自母语的同时,也学了在当地通用的以英语为基础的皮钦语。在那个语言混杂的环境下成长的小孩,如果父母的母语相同,至少可以在家里学到一种“正常的语言”;但如果父母的母语不同,小孩就无论在家或在外都只能学到词汇和文法皆有限的皮钦语。同时,说英语的园主们只想剥削压榨移工,没打算让他们与他们的孩子学习正统的英语。在如此情况下,移工的第二代自然而然地将皮钦语扩大发展成一个新的克里奥尔语。 Manglish也是克里奥尔 与皮钦语不同的是,克里奥尔语有一套连贯的文法、大量且稳定的词汇库,而且它们是有母语使用者的。比如以英语为基础的尼日利亚皮钦语(Nigerian Pidgin),就有约300至500万人以它为母语(虽名为皮钦语,但也已发展成克里奥尔语的规模)。而以法语为基础的海地克里奥尔语(Haitian Creole),不只有1300万使用者,还是海地两个官方语言之一。 我查了一下谷歌翻译,发现有海地克里奥尔语这个选项,不过却还没有尼日利亚皮钦语。再滑一滑语言选项,找戴蒙书中引以为例的Tok Pisin(旧称Neo-Melanesian),也有。 Tok Pisin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官方语言之一,据说是该国最广泛使用的语言。维基百科网站上有一张照片,显示两张巴布亚新几内亚一间酒店的房门挂牌,分别写着:Yu No Ken Kam Insait和Yu Ken Stretim Rum Nau,下面有个小括号,分别是:Do Not Disturb和Please Make Up Room。 前面那句其实我不需要注解,念出来就知道是You No Can Come Inside,立刻就能猜出是什么意思。第二句虽然可以轻易猜出rum是room、nau是now,stretim就不知道了(编按:有没有可能是straighten的意思?You can straighten room now,你现在可以收拾房间了)。 读到这里,你是不是也一样,想起我们熟悉的Manglish?是的,Manglish果然也是一种克里奥尔语喔。
3星期前
“如果可以穿越,你想回去哪一年?” 曾在网上看到某韩国YouTuber问演员李栋旭这个问题。后者认真思考的当儿,前者却抢先回答:“我想回到2011年,那时比特币一枚只要一美元!” 这一问一答当然是为了博观众一笑,还有李栋旭用他的帅脸翻厌世白眼的娱乐效果;不过,如果说这是他真诚的答案,也合情合理,毕竟今天一枚比特币已经值10万美元以上了呀。 2011年时我肯定没听过比特币,第一次听到比特币是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我始终对比特币(以及其他加密货币)一知半解,只知道它需要区块链技术。 那是因为曾经读过的一篇报导,关于比特币开始暴涨后出现的一个名为One Coin的加密货币骗局。报导提到,在One Coin卖到沸沸扬扬后,诈骗集团才去招募一位区块链技术专家,专家马上识破这个所谓加密货币根本是假货——没有区块链技术,他们怎么可能生成加密货币?于是,我就牢牢记住了加密货币和区块链技术的关联性。 桥水基金的创立人达利欧(Ray Dalio)在其新书《How Countries Go Broke: The Big Cycle》(尚未有中文译本)里,将比特币归类为hardmoney,中译为硬通货,指那些能稳定保值的货币。为什么他将比特币视为与黄金白银等贵金属同类的硬通货?是不是因为比特币也像黄金白银一样数量有限,不似纸币,开机印刷就可以制造新钞票? 比特币的概念最早出现在一篇发表于2008年,署名Satoshi Nakamoto的论文里。中文世界根据这个名字的发音,将这个神秘人译成“中本聪”。实际上,这位神秘创始人虽自称是日本人,他的真实身分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发表论文一年后,他发布了第一个比特币软件,启动比特币金融系统,并发行了最早的50个比特币。比特币的供应上限已被固定在2100万枚——哪天第2100万枚比特币被挖出后,就再也挖不出新币了。原来如此,因为此稀缺性,所以它被当作是硬通货。 所谓的“比特币挖矿”,是透过电脑竞赛解题的方式,来验证和记录交易,同时产生新的比特币。最快解出非常复杂的哈希运算难题,并将交易打包进区块链的矿工就能获得新生成的比特币和交易手续费作为奖励。 人造神话 投机炒作 比特币早期参与的矿工可获得50个币,但这奖励每4年就会减半,从2009年到现在减半了4次后,现在的奖励只剩3.125个比特币。只是,2009年时比特币也不值几个钱——2010年时,在美国就有人用一万个比特币买了两个披萨。谁会想到十多年后比特币会被人炒到天价呢? 我又想起《人类大历史》作者哈拉瑞说的,人类拥有相信虚构的能力。只要有足够多的人相信,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投机炒作一番。就像在17世纪的荷兰那次人类史上第一次的经济泡沫中,郁金香球茎因投机炒作价格狂飙,甚至达到一株郁金香球茎就能够买下一栋豪宅的程度。然后呢?然后就泡沫破裂啊。 至于现在比特币是不是也在形成一个泡沫,应该也是众说纷纭吧? 最后,必须要强调一点:本文纯属杂谈,对投资比特币毫无参考价值。
2月前
我几乎是一口气看完了Netflix竞技真人秀Final Draft(官方译名是《最后复活战》),对于很少一集接一集追剧的我来说,简直连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更何况,我这个人可是连奥运会,还有很多马来西亚人都兴致勃勃追看的羽球赛都几乎不看。更何况,出演Final Draft的25位日本退役运动员,(借用一下村上春树的语气)不是我自夸,我是一个人都不认识呀。 应该是刻意的吧,第一集的氛围营造上感觉有特意效仿或致敬《鱿鱼游戏》:一开始参赛者就被蒙上眼睛,分别被载到雪山的25个不同的出发点,没有主持人,只有不带情绪的女声广播告诉他们游戏规则。赛后,成功晋级的24位被带到一个纯白到待久了会让人神经衰弱的空间(强迫症或许会喜欢),那是参赛者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同样没有主持人,同样只有不带情绪的广播。 第二关在“粉红舞台”举行,这个粉红色同样让人想起《鱿鱼游戏》——面具士兵们的制服颜色。参赛者们站在高台上,环绕着圆台的是24条滑道。在这里,他们的任务是仰卧起坐——倒挂在约45度倾斜的滑道上,每5秒做一次仰卧起坐,用头点击上方的按键。做不到的话,用来固定双脚的装置就会松开,身体因此往下滑——淘汰!不过幸好,这不是《鱿鱼游戏》,没有粉红士兵在下面等着枪毙淘汰者。 不愧是运动员,这样高强度的仰卧起坐我是肯定一下都做不到的,但这一关的第一名你猜做了多少下?答案是:580下!当广播宣布已累积300下、400下、500下,已滑下去的被淘汰或顺利晋级但已撑不下去的选手们聚集在高台下,为还在努力的参赛者加油鼓励时,荧幕前的我顿时也觉得好热血啊。 就是这股热血让我一集一集追下去,虽然也有好些我想吐槽的地方。 首先,关卡的设计就是完全会让女选手们处于劣势。出演的几位女生当然本来也是运动员,其中包括曾得过奥运会金牌的女子摔角手登坂绘莉,她们的体能我相信比一般男性还优。但其他男性参赛者也都是运动员出身,先不论其他,单是体格这一点女生就很吃亏了。比如,攀爬架那一关,身高180公分以上,手长脚长者就是有天生优势嘛,简直人猿似的荡个三两下就到终点了。 女生全军覆没后的那一关虽是团体赛,却需要来回搬运20公斤的沙袋,再强的女生也很难与男性竞争吧?此外,接下来有好几关都牵涉力量的比拼,女生要在这个节目胜出的机会根本就微乎其微。节目组既然没打算给女生“活下去”(可能是我的小人之心),那干脆一开始全男班就好了,何必找几个女性运动员来当炮灰或点缀。 应该是为了节目效果,制作单位还特意搞分化,把参赛者依照获得的积分分成“上位”与“下位”两组。上段班入住有暖气和舒适大床的豪华帐篷,膳食是螃蟹、牛排等山珍海味;下段班的在大冬夜里睡简易帐篷(不晓得有没有暖气),食物是普通的饭团、咖哩、味噌汤。不过,总算是有好好给他们吃饭,寒冷的天气有提供热呼呼的味噌汤也算还有良心。 是对手也是伙伴 或许真人实境秀需要制造一些冲突、“抓马”(戏剧性效果),这是我对实境节目的固有印象。只是Final Draft的参加者感觉情绪都很稳定、思想很正面——是运动员的良好心理素质,还是因为日本社会强大集体意识的潜移默化? 总而言之,即使被不合理的赛制莫名其妙地淘汰,吃了亏的选手即使无奈也是心平气和地接受。即使有人受不了300万日圆(约8万5000令吉)的诱惑,中途拿了钱弃赛,选择留下的人也欣然接受冠军奖金被瓜分掉十分之一,既没责怪,也没对弃赛者酸言酸语。然而,没有冲突和“抓马”反而让我看得舒服。 而且,虽有几个看起来特别强的参赛者,却没有谁一路领先到最后,一直都有出乎意料的结果。我通常倾向支持黑马,看到个子偏小、年纪偏大的选手“爆冷”过关,甚是快慰。 看到最后,让我感动的是参赛者之间建立起的“绊”(日文念作kizuna,意指深刻的情感连结)。他们是竞争对手,也是伙伴。在全力以赴的赛事后,无论胜败,都为对手的拼搏喝彩。比起胜利,更可贵的是能与可敬的对手进行一场不留遗憾的比试。我想,这就是运动家精神。
3月前
虽然对车、赛车、一级方程式赛车(Formula One,又称 F1)都完全没兴趣,我还是去看了《F1: The Movie》。其中一个原因不外乎主演是毕彼得(Brad Pitt)——已经61岁了,依然又帅又有型。另一个原因是,听说电影不只是关于赛车而已。 看电影前,我对一级方程式赛车的认知是100%的门外汉:我以为速度就是一切,谁飙得最快就是冠军。当然,冠军奖杯的确是颁给最快冲线的车手,但原来那并不是车手一人的成就和荣誉,而是整个团队努力与合作的结果。 我很刘姥姥地发现,原来赛车的过程中要换轮胎。而且换轮胎也比速度,稍有延误——只是一两秒甚至更短时间的差异——都可能影响结果。所以,即使只是负责换轮胎,车队里的每个成员都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车手的技术和速度固然重要,策略的巧妙运用,还有与同队另一位车手的配合、信任和默契也是关键因素。也是看了电影才知道的,原来不是在赛车场跑完一圈就定胜负,而是要开几十圈,圈数视赛车场跑道长度而定(可见我真的是对赛车一无所知)。在戏里,为了保车队里的新人车手进入十强,为整个赛季积分为零的车队争取他们迫切需要的一分,毕彼得策略性地在赛道上把“赛车变塞车”,堵着原本排位在前的车,硬生生把他们的车速拖慢。我不知道这种游走灰色地带(戏里的说法)的争议性计谋到底违不违规,但作为电影观众,我觉得很有娱乐性。 幸或不幸本人说了算 我原本以为《F1: The Movie》是个“失意落魄的中(老)年人咸鱼翻身的励志故事”。虽然要这么归类似乎也可以,但同时我又感觉不完全是这回事。毕彼得饰演的 Sonny Hayes虽然在前程似锦的年轻时代,因为在一场赛事中的严重事故从此退出F1赛事,之后的30年他经历了数次离婚,一度烂赌,还曾在纽约当德士司机。在被昔日好友邀请复出时,他以一辆小货车为家,靠参加一些非F1赛事赚取生活费。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这像是失败的人生。然而,世俗的看法和标准从来不是真理。他本人似乎就不觉得自己过得很不堪,也没看到他对人生有很多怨忿悔恨——即使多年前那场事故造成的创伤时不时仍困扰着他。 虽然被迫离开原本的赛道,他还是拥有超凡的开车技术,能让落后的车队扭转颓势。被瞧不起时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和表现反转他人的质疑和偏见。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急着替自己辩解和证明自己的焦虑。睿智和从容并不是年纪大了就自然而然会有的,在我看来,那是比财富、社会地位、奖杯更得之不易的成就。 洒脱还是落魄,差别只在一念之间。而且,一个人的人生是成功还是失败,是幸福或不幸,终究还是本人说了算的。 最后仿佛进入冥想状态的那段驰骋,我觉得很有意思。赛场的喧哗听不到了,所有的争夺和追逐都已过去,他全心全意专注在自己一生热爱的赛车这件事情上,胜负、荣耀、财富都不重要了。那瞬间,虽然在高速飙车,他却达到内心的平静,感觉自己在飞翔。 或许,那便是《心经》里“心无罣碍”的境界?
4月前
偶然间读到美国心理治疗大师维吉尼亚.萨提亚(Virginia Satir)题为〈当我内心足够强大〉的诗: “当我内心足够强大,你指责我,我感受到你的受伤;你讨好我,我看到你需要认可;你超理智,我体会你的脆弱和害怕;你打岔,我懂得你如此渴望被看到。 我内心足够强大,我不再防卫,所有力量,在我们之间自由流动,委屈,沮丧,内疚,悲伤,愤怒,痛苦,当它们自由流淌,我在悲伤里感到温暖,在愤怒里发现力量,在痛苦里看到希望。 当我内心足够强大,我不再攻击,我知道,当我不再伤害自己,便没有人可以伤害我;我放下武器,敞开心,当我的心,柔软起来,便在爱和慈悲里与你明亮而温暖地相遇。 原来,让内心强大,我只需要,看到自己,接纳我还不能做的,欣赏我已经做到的,并且相信,走过这个历程,终究可以活出自己,绽放自己。” 细细品读,深以为然。 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情绪是稳定的。面对同样的一件事,情绪稳定和不稳定的人往往会有不同的反应。比如,花时间在厨房准备晚餐,家人来帮忙端菜上桌时却不小心手滑打翻了一道菜肴。碟子打破,菜也不能吃了。有些人的反应是破口大骂、大发雷霆,甚至指责肇事者“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云云。一件小事因为一个人的情绪失控,升级成家庭风波,结果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情绪稳定的人大概会先确认有没有人被烫伤或割伤?如果没有,就把地板收拾干净,然后想想需不需要点个外卖加个菜。其实把专注力放在解决问题上的话,这不过就是一宗小意外,可以很容易解决,不需要让它破坏心情和家庭气氛。 一个人幸福与快乐是由什么构成的呢?我想情绪稳定是一大关键。毕竟,要达到幸福快乐——不是那种中彩票或吃美食那种外部因素刺激而促成的短暂快乐;而是更长期、更持续性,无需发生什么好事也能从平凡日子里感受到的幸福快乐。 个人观察,一个人快不快乐,幸福与否,终究还是只有本人可以选择或决定,如诗中说的:“当我不再伤害自己,便没有人可以伤害我”。当我们总是看不见或忽视自己已拥有的,一直渴望着自己得不到的,一味地与他人攀比、羡慕他人时,内心就是一个永远都填不满的黑洞。这样的人,无论身边的人对他多好,想尽办法要让他快乐,所有努力结果都是枉然的。 回忆人生中遇到的好事吧 自己的情绪自己负责。同理,无论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多么紧密的羁绊,我们也不好去期待谁能带给我们幸福和快乐。 然而,知易行难,要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对于凡人而言也不是明白了就马上能做到的事。对我自己来说,我就发现自己时不时会去反刍曾经的创伤和一些不愉快的过往,即使已经决定不让那些自己控制不到的事变成人生的绊脚石。而这种反刍思维只会让自己陷入负面情绪中,扰乱心绪。 既然如此,就只能通过刻意且反复的练习来让自己跳脱这种让自己内耗的坏习惯。网路上有人说,在手腕上套一个橡胶圈,在自己一不留神又陷入这种内耗回圈时,拉起来狠狠弹自己一下,借由身体的疼痛转移注意力,打断反刍思维。 这可能是个不错的方法,却有点自虐,而且手腕上一直套着个橡胶圈也不舒服。有天饭后散步,走着走着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去想令自己不快的事时,突然灵机一闪:想一件让自己微笑的事吧!境由心转,愉快的回忆让心变得柔软,世界也随之温暖明亮。 之后,为了应付下一次、下下一次的反刍作储备,我试着回想人生中遇到的其他好事、幸运的事和快乐时光,这样一想觉得自己其实运气还真不错。
5月前
最近因为马中90天互免签证这个课题,我连续读到好几篇担心中国人会因此来马抢饭碗的文章。我知道若中美贸易战无解,中国过剩的产能很大可能会倾销到其他国家,包括马来西亚。也知道中国“内卷”严重,卷到连我们这些不住中国的人对这两个字都能朗朗上口,反而少说“竞争激烈”了。 但是,提供中国游客90天免签这个便利,中国人就会大举来马抢工作?我不知道我们的市场是不是这么有吸引力,也不知道有多少中国人想来马跳飞机;我只是纳闷:那个豁免的是旅游签证,如果有外国人持着旅游签证抢你工作,去举报就好了嘛。让移民局逮捕违法的人,将他们递解出境,列入黑名单就好了。大家的担心是不是有点过虑了? 后来我听说,原来有人将“签证互免措施延长5年,误解为“中国游客可以免签证来马待上5年”,而且误读新闻的人还是上过大学的专业人士。 几个星期后,我无意中看到“功能性文盲”(functional illiteracy)这个词,立刻想起上述那位仁兄。 我们都知道,文盲是指不识字、无法读写的人。功能性文盲则有基本的读写能力,却不足以应付日常生活和就业所需。美国教育部旗下的一个研究机构就将成人的读写能力(literacy)分为:基础之下、基础、中级和精通四个等级。 能阅读和理解简单文本内的信息、从资料中找出简单的数字信息并用简易的算数解题、比较两项活动的票价——不只要识字,还要懂得应用识字能力完成诸如此类的日常生活所需,才算得上是拥有“基础(功能性)读写能力”。 换言之,认得每个单字、知道它们个别的意思,却读不明白那些单字组成的简单句子,就算是功能性文盲了。又或者,给一个人10令吉让他去买5个鸡蛋、一包面粉、两把葱,即使有计算机他也算不出自己应该剩多少钱。就算他会加减乘除,也不代表能灵活应用在生活中——这也算是一种功能性文盲。 美国的统计显示,21%的美国成年人是功能性文盲;在英国则是18%!这些数字好惊人。而且,显然这现象并非英美独有,在全球各地,功能性文盲的人数都在上升中。 阅读有效改进功能性文盲 实际上,在马来西亚社会,我自己也观察到,不少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功能性读写能力也堪忧。他们无法掌握文章重点,读不出暗喻、反讽等语气,同时也难从他人立场思考。他们虽能阅读,但理解力停留在字面,往往错过语境与深意。 其他暂且不说,标题党中应该有不少上过大学吧?然而,他们却可以只看标题就大发阙词、胡乱转发。有此表现,是因为理解和判断力的不足,还是我们对教育的期望出了偏差? 幸好,功能性读写能力是能改进的,阅读就是有个有效的方法。我开始学日文不到一年时,还是个认得平假名、片假名和汉字但阅读能力有限的功能性文盲。某天,图书馆管理员阪本桑推荐了我一套从浅至深的读本,我从最入门的几本读起,几乎完读整套书后,又挑战了其他日文书。那段时间我发现自己的读解能力进步快速,阅读日文文本的速度变快,也能充分理解内容,考读解时简直有如神助。 所以,即使在现今这个看视频学新知识或技能或许更便捷的时代,阅读这个“古老”方法,可能比较慢,且需要更多专注力和意志力,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让我们的理解力不会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渐渐退化。
6月前
如果外星人为了扩张版图或因为自己的星球住不下去,而要殖民地球掠夺资源的话,或许都不需要率军攻打地球。反之,只要利用人类自私、贪婪、愚昧、怕事等弱点,派几个卧底来地球误导煽动人类,可能就足以让人类自相残杀。人类自行毁灭后,外星人再来接收地球就可以了。 我跟朋友说了我这套外星人阴谋论时,朋友问:“你看过《三体》吗?”书没读过,倒是看过改编自小说的剧集。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当一直与外星人保持联系沟通的Mike Evans对外星人说《小红帽》的故事时,外星人不能理解说谎和虚构这个概念。那一幕让我想起哈拉瑞写过……” “人类能统领地球,是因为他们有相信虚构的能力。”我还没说完,朋友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所以我很疑惑,不懂虚构这个概念的话,三体的外星人怎么会那么先进?” “所以《三体》的故事有个很大的破绽咯。” 是不是这样我不敢断论。总而言之,哈拉瑞(Yuval Noah Harari)在《人类大历史》里写过,与其他动物不同的是,智人(homo sapiens)有想像力和相信虚构的集体信仰之能力。正因为这些独特的能力,人类可以进行大规模的合作——从原始部落开始,到古代城市、教会、现代国家等超大型组织。 演算法加速散播仇恨 他说,神灵、国家、金钱、人权、法律、正义等等都是智人虚构出来的概念,它们并非山啊海啊这类客观存在;前者仅存在于人类的集体想像与信仰之中。 第一次读到这个主张时,我是颇受震撼的。以钱为例,为什么一张纸可以比一袋米更有价值(比如,100令吉之于一袋10公斤的米)?如果不是有足够多人相信的话,钱就会变成废纸了。从古代的石头、贝壳,到今日的加密货币,的确各种型态的货币价值都是建立于人们的相信啊。 有趣的是,写这篇文章之时,哈拉瑞口中的“原始人工智能”——演算法——向我推送了一段他谈虚构与真相的访问视频。他在访问里称人工智能(AI)为alien intelligence,虽然alien的其中一个意思是外星人,但他用这个字形容是因为AI对大多数人类来说是完全陌生的。AI是无机的、有智能(intelligence)但没意识(consciousness)、它不像人类和其他动物是自然演化而来的。 此alien非彼alien。我们还未知会不会遇到外星人的此刻,却已经可以肯定,AI会对人类社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影响。虽不否认AI有其正面的作用和价值,哈拉瑞更担心无节制无监管的AI发展。他在访问里透露,连一些投资发展AI的企业家都私下承认AI竞赛的危险,可是却不肯放慢脚步。只因他们不做别人也会做,他们不要被超越、不能落后。 AI危险,倒不是科幻电影里的机器人,拿武器攻打人类;但是AI会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以一件已经在发生的事情为例:社交媒体为了增加用户的互动率,利用演算法推送内容,演算法进而发现散播仇恨、贪婪、恐惧的内容最能提高互动率,所以就一直推送这类内容,结果仇恨、贪婪、恐惧就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除此以外还有哪些危险呢?待我先去读一读哈拉瑞的新书《连结》(Nexus),以后有机会再谈。
7月前
Canadiano是什么?它是一个新词,加拿大人创造的新词。 美国总统特朗普上任之后,猝不及防地首先用关税大刀攻击楼上楼下的邻居——加拿大和墨西哥。加上特朗普视他国主权如无物,屡次吃加拿大豆腐,说它是美国的“第51个州”,一向好相处又忠诚乖巧的邻居小弟感觉被背叛了。 加拿大人生气了,除了在关税政策上怒怼回去,国民也自发杯葛美国产品,拒绝到美国旅行。还有,把美式咖啡Americano改名为Canadiano。 平日国内政治虽也像其他民主国家一样吵吵闹闹,突然面对盟友的欺压,大家放下分歧,枪口一致朝外,让政府有足够底气应付危机。加拿大人值得一个大大的“赞”。 忘了是在哪里读过,好多年前就听说加拿大人出国时喜欢在行李或背包上贴自家国旗,倒不是因为他们很爱国,而是因为他们不想被错认成美国人。毕竟,美加两国人自己会分辨口音中的差异,其他国家的人却很可能听不出来(我就无法分辨)。 他们讨厌美国吗?我想应该也未必。或许只是觉得“我的国家也不差”,不需要去攀附而已。 今时今日,相对于想当美国人的加拿大人,我猜想当加拿大人的美国人可能更多——即使美国财力、军力、影响力都远超加拿大。但这世界上,除了钱和权之外,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自由、平等、尊重多元等普世价值。如果要举个非抽象概念的例子的话,则加拿大的医疗福利比什么都讲钱的美国好太多。 20年前,我到加拿大旅行,朋友到温哥华的英属哥伦比亚大学(UBC)硕士班报到,我跟着去凑热闹。朋友去办手续时我独自在校园内晃悠,开学日各个学生社团都在招募会员,经过他们的摊子时,注意到有个社团的宗旨是争取魁北克省的独立。 我当时心想,不愧是真民主,充分尊重人民的言论和结社自由,而不是动辄指控持不同意见者“分裂国家”、“破坏国家统一”,以逮捕、提控等行动打压不同的声音。 魁北克省独立运动的来龙去脉我不知道,只知道与其他省不同的是,魁北克是以说法语为主的,可能因此对加拿大这个英语系国家的认同感较低吧?虽说加拿大是英语系,其实法语也是官方语言,学校里两种语文都教。 一群阿谀奉承之徒 在不久前,美国也是个有自由的国家——即使我从来都不认为它是民主的典范。加拿大之旅的一年后,我受邀参加一个美国国务院赞助的考察团。第一站是首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因为没有预约,到了白宫我们这个团只能在外面看看,无法入内参观。不过,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导游当时说,白宫有一个建筑特色是为了强调美国总统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国王,人民比总统大。 对啊,这正是民主最基本的概念。然而,令人傻眼的是,特朗普再次上任还没两个月,白宫就在社交网站上贴出一张特朗普头戴皇冠的图片,还毫无羞耻感地附上“国王万岁”(Long Live the King)的字眼! 哇!现在的白宫里难道尽是一群阿谀奉承之徒,围绕着一个无法无天的自恋狂打转吗? 今年1月以来的事态发展,常让我想起加拿大小说家爱特伍(Margaret Atwood)在1985年出版的《使女的故事》,不巧故事的舞台就在美国。难怪2016年和去年的美国总统选举期间,这本书都在美国大卖。我只能祈盼,《使女的故事》里那些骇人情节永远留在小说里,不会成真。
8月前
农历新年期间和英国大学的友人聚餐,席间有人提到在网上订购榴梿,没想到送货上门的竟然是个猛男,让她惊为天人。由于她住的社区是我曾经住过多年的地方,我立刻联想到:“Alan Yun?”果然是。 我和Alan Yun袁锦伦并不相识,因为不爱榴梿所以也没跟他买过榴梿;只是曾经看到他在社区公园跑步。我倒是对他曾经在一支广告里饰演邮差这件事印象深刻,虽然已忘了是什么产品的广告,也不记得广告剧情了。 过了很多天后突然想起,在网上翻出了那支陈年广告。原来是洗发水广告,还是已故的知名导演Yasmin Ahmad的作品。这支以邮差为主角的广告,是以意大利电影 Il Postino(中译《事先张扬的求爱事件》)为灵感而创作的吧?毕竟,除了主角同样是邮差,背景音乐也取自后者。 《事先张扬的求爱事件》,还有另一部意大利电影《星光伴我心》(Cinema Paradiso),是当年让我喜欢上意大利的原因。 《事先张扬的求爱事件》的主角,每天送信给流亡意大利小岛的智利诗人聂鲁达,两人后来成了朋友。聂鲁达还教他写情诗,邮差先生用情诗追求心仪的女生。我是从这部电影学会metaphor(隐喻)这个字;有好几年还因为这部电影而觉得邮差是一份浪漫的工作。 邮差要骑脚车送信才浪漫 当时被朋友笑说我神经病。想想也是,邮差要骑脚车送信才浪漫;但在马来西亚的天气下,骑脚踏车送信会热出一身臭汗,一点都不浪漫! 正好在读着的日本小说《如果这世界猫消失了》也来到了尾声,作者再次提起“我”的工作是邮差。书的开头有提到,但后来的内容并未触及他的工作,我几乎都忘了。 “贴上邮票,送出去。将信息传达。那一定是温暖的气息。吹着吹着,连自己也被温暖了。想传达的想法由我来运送。温暖地静静地,往幸福的地方去。”——这是“我”在最后想起自己选择邮差这份工作的初心时的感想。 这么说来小说的主人翁也是因为某种浪漫的情怀,而当起邮差的。 只是,30岁的“我”突然被诊断出脑里有颗瘤,活不过半年。看完医生回到家时发现来了个不速之客——一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性格、作风和打扮却完全相反的人,一个自称是恶魔的人。恶魔告诉“我”第二天就是他的死期;但是,恶魔向他提出一项交易 ——让这世上某件东西消失,就可换取延长一日寿命。 对于这本川村元气的小说处女作,如果中间画条线,一边是喜欢/欣赏,一边是不喜欢/不欣赏,我还真不知道要站哪边好呢。 我喜欢书里偶尔出现的幽默,如被告知余命最多只剩半年时,“我”首先想到的是还差一个印章就能获得一次免费服务的按摩院积分卡,还有刚添购的卫生纸,因为都来不及用了。作者想传达的主旨似乎是他反复强调的“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然而,给我较深印象的却是“失去时才懂得珍惜”。这个人性的坏习惯虽是事实,读来却感老生常谈,有点无趣。 而且,“我”的内心戏也未免太多了。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说(深感庆幸),只是已经来到死亡悬崖边的人,以身边重要的东西交换几天活在这世上的时间。虽然最后他的确是有去见了想见的人,做了该做的事,他过多的内心纠结我读得有点累。或许是我不够同理心,也可能是自己婆妈性格的投射?
9月前
几年前当Netflix宣布要开拍《百年孤寂》时,我完全不抱期待,认定说不可能拍得好。在那之前看过好莱坞拍的《爱在瘟疫蔓延时》,其他的不说(其实是不记得了),单是剧中人物说英语这一点——还特地说带着蹩脚口音的英语——就让我想翻白眼翻到后脑勺了。 不过,我很高兴Netflix后来证明我七早八早乱下的断论是错的。剧集上架前释出的预告片彻底改变了我的态度,瞬间从不屑转换成了期待。 对我这个“如果去孤岛只能带一本书那必须是《百年孤寂》”的铁粉来说,剧中人一定要说西班牙语,即使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听说,这一点也是马奎斯家人卖出版权的条件之一。 “许多年后,当邦迪亚上校面对行刑枪队时,他便会想起父亲带他去找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马奎斯在《百年孤寂》一开场,就事先张扬了一件读者还要过几个章节后才会读到的事。 这个开场太闻名了,剧集版的《百年孤寂》当然不能省略,但很厉害地在开始说故事前,直接让观众看到了邦迪亚家族最终命运的景象。忠于原著的同时,也顾及了影视作品在呈现上的效果。 然而,要在每集约一个小时的16集系列里,说完且说好一个家族七代,跨越百年的故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原著小说里人物间的对话其实不多,要改编成剧集无可避免需要加入好些原著里没有的对话。而为了故事的推进,除了依靠像说书人一样的旁白,也需要通过这些对话带出。 我觉得制作团队很聪明地加入大量旁白,而且这些旁白大多数(也可能是全部)都是从书里照搬出来。毕竟,马奎斯说故事的高超技巧和那支会生花的妙笔,这世上有几人能比拟? 孤寂感从荧幕袭来 《百年孤寂》是魔幻写实巨作,如果影视化的结果展现不出魔幻写实的氛围,也可谓失败。什么是魔幻写实呢?我自己的感受是:小说里充满了各种奇幻、不可思议的情节和描述,读来却觉得像是真的。比如,会传染且慢慢腐蚀人们记忆,到最后连身边最平常不过的事物叫什么都忘记的失眠症。又或者,死了多年的鬼魂翻山越岭,终于找到杀了自己的人;然而,目的却不是寻仇,只是因为作为一只孤魂野鬼,太寂寞了。 其中,从少年时代的邦迪亚上校预言“有人要来了”,到身世扑朔的神秘孤女莉比卡,带着她的小摇椅和一袋不断喀啦喀啦作响的父母遗骨,被送到邦迪亚家门口的那一段,就拍得很有魔幻写实感。 我个人很喜欢的,还有两幕。其一是老邦迪亚发疯后,众人将他制服,绑在院子里的栗子树下。远行归来的妻子易家兰,无言地走上前为以拉丁语喃喃自语的他解开绳索,他却从此不愿再离开栗子树下。另一幕是老邦迪亚去世时,无数的黄花从天空落下,殡葬队伍行经被黄色花瓣覆盖的街道。看着这两幕时,一股哀伤的孤寂感从荧幕袭来——邦迪亚家族的成员,无论经过的是平凡或轰轰烈烈的人生,最终都难逃孤独的宿命。 第一季8集的尾声,是邦迪亚上校的归来,此时他已被无数的战争磨砺得如钢铁般无情。接下来的8集什么时候才会上线呢?上网查了一下,虽还未有正式的宣布,有猜测说要等到2026年。天啊,要等一年甚至更久吗? 注:上述译名参考的是我拥有和阅读的中文译本,与Netflix的中文字幕有异。
10月前
12月第一个周二的晚上,突然看到“韩国宣布戒严”的信息。当下的反应是:“这是误传的假新闻吧?”2024年的韩国,怎么会无端端地宣布戒严? 由于觉得不合情理,就谷歌了一下相关新闻,确认真伪。一查之下,竟然,是真的! 搞什么啊?又不是朝鲜打过来,一个好端端的民主发达国家,为什么要宣布戒严?我一向没关注韩国政治,临时恶补了一下,大概知道了事件的背景。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对韩国国民很有信心:韩国人是不会允许自家的民主如此倒退的! 不巧,那个晚上我因为消化不良肠胃不适而睡不安稳。两点多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干脆起身查看最新进展。宣布戒严后几小时内,韩国国会已以190票对0票一致通过,推翻戒严令。心里万分佩服:韩国人果然是ppalli ppalli的民族呵! Ppalli ppalli在韩语里意指“快点快点”,而韩国人似乎也以身为快速有效率的民族而自豪。有趣的是,韩国的电话区号是082,而82这两个号码在韩语里也音似ppalli。 再倒回床上,半梦半醒间胃和思绪都在翻腾。想起2018年5月选举日晚上,等待选举成绩时的焦虑和紧张,当时从非官方管道虽已得知结果,选举委员会却迟迟不作官方宣布。那也是个不眠夜。之后与好几个朋友谈起,才知道大家都一样因为心中不踏实而睡不着,生怕睡着后醒来时,得而复失。 根据报道,这次戒严令的颁布,让韩国人联想到全斗焕在1979年发起的军事政变,及他夺权后持续了8年的独裁统治。韩国电影《首尔之春》就是改编自那场政变。即使知道现实世界里的结果不能改变,看到尾声时我心中仍忍不住希望电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毕竟如果不是最后贪生怕死的国防部长的一句话,结局可能真的会有反转。 韩国的民主是用激烈的抗争与许多人的生命和血换来的。另一部韩国电影《我只是个计程车司机》由真人真事改编,叙述韩国民主运动里惨烈的一章——1980年的光州起义和军人政权的残酷镇压。当年多亏了那位德国记者潜入光州采访,揭发当地发生的镇压和屠杀,否则世人也不知道何时才会知道那座被封锁的城市里发生的惨案。 民主是需要持续守护的 202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韩江就在光州出生,她在《少年来了》里描述的一具又一具在武装镇压中被打死的遗体,很多因为被军人暴击而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每天都有新增的遗体,原本的遗体还来不及等到亲友的认领,又有卡车将新的一批遗体运来。淡淡的、平静的叙述却让人读到无尽的哀伤与沉痛。 民主可能很喧闹,也可能不如专制政体有效率(都一人说了算,决策当然快啊)。民主可能倒退,也可能选错人上台。但以韩国为例,正是因为经历了民主化,国家不能篡改历史掩盖真相,人民——包括进入民主时代后才出生的年轻人——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知道绝不能让历史重演,让滥权者再将国家陷入动荡的深渊中。 谢谢韩国人民为民主赢了一局——虽然弹劾尹锡悦,让政局稳定还面临很多挑战。不过,民主化本来就不是换了政权就“从此幸福快乐”的事;民主本来就是需要持续守护,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一夜之间或不知不觉间失去的。 编辑台/靖芬:推荐阅读《少年来了》韩江 顺着专栏作者谢丽玲的文章,我也想给【星云】读者推荐202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韩国女作家韩江的这本《少年来了》。小说的背景是1980年的韩国光州事件。那年5月,光州市民与学生组织示威游行,反抗当时的韩国总统全斗焕政权。15岁的少年东浩和朋友正戴参与了示威,政府派军队进驻光州冷血镇压时,两人只能跟着人群乱逃。逃跑时东浩与正戴走失,正戴中枪倒下,而东浩幸运地躲过那次的扫射。愧疚之馀,他决定回头寻找正戴…… 这是一本容易阅读(韩江作品的叙事多很流畅),却又或许不那么容易直面的小说。但是,至少,至少韩国有作者写下了这样一本小说,有人用文字、影像作品记下了那段历史。  
11月前
12月前
1年前
窘迫中年家有需要长照老人的骨感现实故事,能让人看到最后意犹未尽,除了归功于编剧和导演的功力外,也因为众多演员的精彩。其中,饰演开始显现一些失智症状的父亲寿三郎的西田敏行,实在很难让人不喜欢他呀。 上期写宫藤官九郎编剧的两部作品,因篇幅有限只来得及写了大约20年前拍的《虎与龙》,这期继续,谈谈疫情期间拍的《我家的故事》。 《虎与龙》有“落语”(单口相声)这项日本传统表演艺术为主轴;《我家的故事》则有“能”这项古典歌舞剧。《虎》的主角是爱上落语的黑道混混;《我》的主角则是出生能剧世家,却在17岁时离家出走,转换跑道成为职业摔角手的观山寿一,同样由帅得很狂野的长瀬智也饰演。 两部日剧都是“慢热”的剧,第一集为了交代人物背景,对上述元素完全没概念的观众而言,即使不至于一头雾水,我想可能也比较没有共鸣。但是随着剧情推展,会让人越看越投入,到剧终时“啊,结束了?”,顿感舍不得。 [vip_content_start] 我对能剧和职业摔角都不甚了了,不过碰巧的是,以前都曾听朋友说过。能剧是戴上面具表演的传统歌舞剧,有曾参加能剧体验的朋友说,戴上面具后立刻“目光如豆”——只因面具上的两个小孔细小如豆,戴上后视线范围变得极之有限。而我对职业摔角的有限认识是:比起竞技,它更像是一项娱乐表演。 寿一在离家25年后返家的契机是父亲病重住院,看着病床上昏迷的老父,他一时冲动承诺说,愿意回家继承家业。能剧世家奉行世袭制:养子寿限无(这个名字好酷!)虽然在各方面都比寿一更适合成为下一代“宗家”(应该可以理解为掌门人吧),却因为是养子而不符合资格。女儿不能继承;已经当上律师的幼子又缺乏才能。逃家25年后,已是中年的寿一终究还是回来面对他身为能剧世家长子的宿命。 要回家继承家业,就不得不从职业摔角退役,因为能剧是为神明表演的剧,表演者怎能进行很容易受伤的活动?于是,在退役赛后,寿一搬回老家,重新学习能剧的同时,也和弟妹们分担照护父亲的任务,体格健壮的他自然被分配到负责帮行动不便的父亲洗澡。 赞叹编剧的才华与功力 然而,回到老家后,寿一才发现,父亲虽贵为国家认可的“人间国宝”,家里财务状况却很糟糕,养子寿限无甚至得兼职送外卖来补贴家计。为了筹赡养费给前妻,换取与儿子见面的机会,寿一不得不瞒着家人重新当上摔角手,在照护父亲、能剧排练、上台摔角之间奔波。 窘迫中年家有需要长照老人的骨感现实故事,能让人看到最后意犹未尽,除了归功于编剧和导演的功力外,也因为众多演员的精彩。其中,饰演开始显现一些失智症状的父亲寿三郎的西田敏行,实在很难让人不喜欢他呀。 这位“人间国宝”台上是一位巨匠;台下却是爱拈花惹草、到处留情,对家庭孩子都不够关心,老年病倒后任性又自我中心。一直到意识到自己不久于人世,才说出养子寿限无实际上是他的私生子,让人为这个可靠又忠心耿耿的弟子叫屈。如此一个个性不讨好的“kusojiji”(“臭老头”,每个孩子都曾被他气到如此破口大骂),却在他的演绎下显得可恶又可爱。 一场寿一终于接受现实,将父亲送到养老院,轮椅上的老父目送转身离去的儿子的告别戏,让人感到两人充满渲染力的演技。 故事到最后给观众一个措手不及的反转,而这反转又巧妙地呼应一出名为《隅田川》的能剧剧目,我不禁又想赞叹编剧的才华与功力了。至于这反转是什么呢,因为这两部日剧已上架Netflix,我就不剧透了。 后记:在写这一篇文章时,听到西田敏行去世的噩耗。这个令人黯然的消息,比剧中的反转更令人猝不及防。
1年前
最近连看了三部宫藤官九郎编剧的日剧,其中两部还是重温。都不是新剧了,除了《我家的故事》是几年前瘟疫蔓延时的作品外,另外两部——《虎与龙》和《流星之绊》——单从剧中演员当时的年龄和使用的手机判断,都是十多二十年前的剧了。 不过,这篇只想先谈谈《我家的故事》和《虎与龙》。这两部相隔约20年的日剧有几个共同点:两部的主演都是长瀬智也,搭档西田敏行;都有一项日本传统表演艺术作为贯穿全剧的要素;两部剧都可以看到另一个完全不搭调的元素和传统表演艺术的碰撞。 《虎与龙》里,长瀬是个因为双亲被杀害,12岁开始被黑帮老大收养的黑道分子,日常工作就是带着老大的亲生儿子——将来要继承黑帮事业的少爷——向欠款人追讨债务。这个黑道混混成日板着一张凶狠的脸,说话极之无趣,他对此也有自觉。 某日去向欠了老大400万日圆的落语家林屋亭Don兵卫讨债时,他无意间闯进了落语剧场,听了Don兵卫的落语表演,久违地大笑了一场(落语是单口相声;双人相声在日本被称为“漫才”)。从此他对落语产生了莫大兴趣,他想学怎么有趣地说故事,于是向没钱还债的Don兵卫提议:每个月以10万日圆的学费教他一个落语段子,然后再用那个10万日圆分期付款还债。 就这样,原名“虎儿”的黑道混混拜了师,还住进了师父家,得到一个艺名“林屋亭小虎”,开始了白天学习和表演落语;晚上凶神恶煞去追债的双面人生。 第一集交待了主要人物的背景后,接下来的11集,每一集都有一个从江户时代(1603 – 1868年)传下来的古典落语段子为主题。我觉得编剧很厉害的是,以古典故事为楔子,引出小虎与身边各种人物的故事和恩怨情仇——小虎要学古典段子,到后来在台上讲的却总是周边人物的故事,可是最后又可以很完美地以古典段子的总结收尾。 比如,其中一集的主题是题为《猫碗》的段子,说的是江户时代的奸商,从不识物品真正价值的人手中廉价买下古董器具,再以高价转卖。奸商某日到茶屋喝茶,注意到茶屋老板竟然用一个古董碗喂猫。于是他向老板提议,以3两的价钱收养小猫。老板答应并收下钱后,奸商以“猫换了饭碗就不吃饭”为借口要把古董碗一起带走。 老板不答应:“这可是价值二三百两的绘高丽梅钵呢。” 奸商继续装傻:“如果这碗这么贵,你为什么用它喂一只脏猫吃饭?” “说来奇怪,我用这个碗喂猫时,有时还能以3两的价钱把猫卖掉呢。” 故事互相关联 这样一个古典段子,编剧借它带出的是Don兵卫的次子龙二的故事。龙二因为被前辈刻意刁难,在台上出糗后放弃落语,明明很喜欢却因为难堪的过去而逃避。之后在小虎和其他人的鼓励和诱导下,终于重回落语舞台。我觉得,比借古讽今更有创意,更有趣呢。 而且,开始看似独立的故事,到最后会发现它们其实多少都是有连结的。小虎虽动不动就说要把人丢进隅田川(位于东京的一条河),内心却是个细腻又温暖,极重情义的人。也因此而让自己退出黑道,成为“全职”落语家的路更添波折。 每一集的尾声,小虎和Don兵卫都会在吃茶店见面,各点一份蛋包饭后,小虎就会恭恭敬敬地交上当月的学费;再秒变脸从徒弟变身“大耳窿”,凶巴巴地讨回那10万日圆。师徒俩这个“仪式感”实在太好笑。 写到篇幅之限都还没来得及写《我家的故事》,只好留待下期继续了。
1年前
今年的巴黎奥运会,有段我特别喜欢的佳话。那是14岁日本少女吉泽恋的故事,获得女子街式滑板金牌的她,受哥哥影响7岁开始学滑板,启蒙教练是住家附近滑板店的老板。小女孩纯粹因为喜欢这些运动而持续不断地在邻近的公园练习,因为没有手机和社交账号,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水准高超。 一直到3年前的东京奥运时,吉泽恋和家人一起看电视转播,看到那一届的冠军西矢椛使出的绝招,才发现那个“大旋转卡板身”是还是小五生的她平时已经能做到的动作。这时她才开始兴起要参加比赛的念头。 这位天才少女的成功,背后没有虎爸虎妈的拔苗助长,也没有为了国家荣耀被剥夺的童年。当然她肯定也是付出了许多时间、精力、汗水,甚至泪水,才有今天的成就。可以得到家人和街坊的支持,享受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且成就非凡,让我这个毫不相干的路人甲都打从心里替她高兴。 “她的名字是念作Yoshizawa Koi还是Yoshizawa Ren呢?”我心想。“恋”这个汉字在日文里有两个读音:“恋人”这个词里念作koi;“恋爱”里却念作ren。一查之下,两者皆非,她的名字发音是koko,英文拼音是Yoshizawa Coco。 欸……这也算是个“kira kira neemu”吧?Neemu是和式英文,从name这个英文单字而来;kira kira是闪亮亮的意思。所谓闪亮亮的名字,可以理解成有个性、听起来很气派,或单看汉字猜不出怎么念的名字。 日文中一个汉字常有多种读音,最多读音的“生”和“下”这两个字就各有12个读音!因此,父母若为孩子取的名字有汉字,在出生登记时除了登记名字的写法,也会登记名字的读音。名字要怎么念,父母可以自由决定,不一定要采用规范的读音。 到了近年就开始出现很多不按牌理出牌的名字。比如,有父母给孩子取名为“男”,读音却是Adamu——Adam 这个名字的日式念法。又有父母为孩子命名为“皇帝”,却念作 Shiizaa,与凯撒大帝的Caesar同音。 女生的名字,则有汉字写作“心姬”,读音却是Haato——英文单字heart的日式发音也;又或取名为“桃花”,却读作Pinku(即粉红色Pink)等。 更无厘头者,名字是“七音”,却读作Doremi;甚至有父母为孩子取名为光宙,发音竟然是让人跌破眼镜的“皮卡丘”! 大家半斤八两 我在惊叹日本父母天马行空的无限创意之余,不禁多事地担心起小孩在学校会不会被嘲笑或欺负?但如果全班都是闪亮亮名字,彼此半斤八两,就不怕了吧? 即使很幸运小时候没被作弄或霸凌,长大进入社会后,拥有一个过于“闪亮”的名字应该多多少少有些困扰吧?所以有位原名为“赤池王子样”(王子样在日文的意思是王子大人)的男生,虽然学生时代没被欺负过,老师和同学都很亲切地叫他“王子”,他还是在18岁那年决定改名。 也是啦,顶着“王子大人”这样一个名字,人生总有些不便吧?如果姓氏是王子就没办法了。实际上,日本的确是有“王子”这个姓氏,伊坂幸太郎的小说《瓢虫》里有个长相俊美无害,内心却极其邪恶奸诈的中学生“王子慧”就是姓王子名慧。 话说回来,吉泽恋这个名字应该不至于会让本人困扰,所以“闪亮”也无妨吧?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