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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文化

一、甜味的宪法(Apam Balik篇) 材料: 面粉200g、砂糖50g、褪色的独立宣言1张、未兑现的承诺若干。 火候: 1957年烈火,1998年余温。 铁板上的面糊鼓起金黄的泡泡时,祖父总会屏住呼吸。那瞬间像极了1957年8月的那个黎明——太早翻面会塌,太晚则焦。他的手掌布满烫伤的星图,每一道疤痕都对应着某个历史节点:食指上的硬茧是橡胶园时代的遗产,虎口的裂痕则刻着独立前夕的焦灼。 “看准气泡,”他用福建话教导我,“等边缘翘起再翻,像国会表决那样干脆。”铁板上的油渍早已渗入金属纹理,勾勒出半岛的形状。某些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茶室纱窗,那些油星会突然闪烁,宛如当年联盟旗上的十四角星。 哈山总在糖粒将化未化时到来。这位退休的邮政局职员,能精确指出每项政策转向的日期。“甜度不对了,”某天他盯着红白糖粒说,指尖轻叩铁板边缘,“现在的糖,包装袋上都印着不同条款。”祖父没有抬头,只是将煎饼对折,压出一道锐利的折痕,恰似宪法第153条的但书。 1998年的季风格外潮湿。铁板下的火苗奄奄一息,面糊需要更久才能成型。某个黄昏,当祖父第三次擦拭蒙雾的老花镜时,一个穿公务员制服的马来青年蹲在摊位前。“父亲说您该用这个,”他递来一块用香蕉叶包裹的椰糖,“老顾客的账,不能赖。”祖父的手突然抖得厉害,融化的糖浆在铁板上画出歪斜的国界。 20年后,孙子的改良版Apam Balik铺满巧克力酱和拉丝芝士。他不再关心面糊的黄金比例,只管举着手机拍摄食物拉丝的瞬间。“太甜了,”我尝了一口,黏腻的糖浆糊住上颚。孙子却笑得灿烂:“现在流行这样。” 茶室角落,哈山的轮椅停在老位置。他的孙女正用叉子分解无糖版的煎饼,动作精准如解读联邦法院判例。铁板早已换成不粘材质,但每当面糊鼓起泡泡,我仍会下意识屏住呼吸——那些未及翻面就已塌陷的,那些熬过头变得焦苦的,都在蒸汽中浮沉着68年来未能达成的完美火候。 最后一炉煎饼出锅时,祖父的旧围裙还挂在门后。油渍在布料上凝结成深褐色的群岛,其中最大的一块,形状恰似当年英属马来亚的版图。 二、绿色的休战协议(Cendol篇) 配方: 班兰叶汁30ml、椰浆100ml、红豆(1971年限量版)、绿豆(新经济政策特供)。 禁忌:搅拌时勿谈敏感课题。 1971年的开斋节前夕,班兰叶的香气笼罩着吉隆坡中央市场。阿昌伯的Cendol摊前排起长队,不同肤色的手同时伸向那碗翡翠色的甜品。红豆与绿豆在椰浆中沉浮,像极了这个国家正在重新洗牌的种族关系。 新经济政策实施后,马来顾客突然多了起来。阿昌伯悄悄调整配方:多加一勺班兰汁,少放一勺糖。“颜色要够绿,”他对我说,“但甜度要刚好,太甜会腻。”就像政府宣传的“重组社会”,表面是扶弱政策,内里却是精准计算的甜度分配。 我的马来同学法依扎总在放学后偷偷来买Cendol,在回家前仔细擦净嘴角的椰浆,她知道母亲对“外来食物”总有顾虑。但那个下午,当红豆不小心沾上头巾,我们笑作一团——有些隔阂,原来可以被甜味融化。 2001年,阿昌伯的摊子被市政局以“无执照”为由查封。3个月后重开时,摊位上多了张清真认证。绿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玉米粒。“现在叫Cendol Moden,”他苦笑着,“但老顾客都知道,后巷有‘传统版’。” 去年开斋节,我看见法依扎带着女儿来买Cendol。小女孩兴奋地指着红豆问:“这是什么?”法依扎犹豫了一下,最后说:“这是……马来西亚的味道。” 400字的篇幅里,这碗Cendol见证了族群隔阂与和解。它的甜度会变,配料会改,但翡翠色的基底始终未变——就像这个国家,再怎么重组社会,终究要在同一片土地上共存。 三、酱色的抗争(Hokkien Mee篇) 秘方:老抽150ml(需经三季季风曝晒)、猪油渣(沉默年份酿制)、粗面(手工揉入月光)。 禁忌:光照过强易挥发本色。 林老师的酱油缸总摆在教室角落。那年教育局来人检查前,他把被红笔删改的课本浸入黑褐色的液体。“看好了,”他捞起一页〈师说〉,纸上的墨迹在酱色中愈发清晰,“真金不怕火炼,好字不怕酱染。” 雨季来临时,整条茨厂街的福建面摊都加大了火候。浓白的蒸汽里,炒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响,竟与隔壁华小晨读的《三字经》节奏暗合。林老师教我们一个诀窍:吃面时要连酱带汤啜得簌簌响,“让那些耳朵知道,什么声音才配叫母语。” 后来他在病床上仍坚持用那缸老抽写春联。墨汁沿着宣纸纤维晕染开来,比医院走廊张贴的《国语使用规范》还要黑上三分。临终前他塞给我一瓶浓缩酱汁:“收好,这是用1987年的阳光晒的。” 如今面摊第三代传人阿杰改用日本淡口酱油。“现在流行透明感,”他晃着琥珀色的汤底。我儿子却趁他不备,往碗底抖落一撮黑乎乎的渣滓——那是从林老师遗赠的酱缸底刮出的陈年沉淀。 “阿太没说错,”孩子舔着乌黑的嘴角,“黑到极处,反而看得最清。” 四、咖哩式的融合(Curry Mee篇) 配料: 黄面(唐山记忆)、咖哩粉(印度洋季风味)、叻沙叶(甘榜童年)、猪血(2008年后巷特调)。 备注:分锅煮,同炉食。 2008年政治海啸后的槟城,林叔的咖哩面摊前排起了跨族群的长队。这位经营了30年的老摊主,突然面临甜蜜的烦恼——他的汤锅要同时满足清真与非清真顾客。 “以前哪有这么麻烦,”林叔边搅动汤头边抱怨,“现在得分两锅煮。”一锅用椰浆,给穆斯林顾客;一锅加猪血,给老饕们。但深夜收摊前,他总会对熟客眨眨眼:“要‘特别版’的,后巷等着。” 这碗浓汤里沉浮着马来西亚的灵魂:黄面是中国移民带来的,咖哩是印度劳工传授的,叻沙叶是马来本土的。我的印度裔朋友克里希纳常说:“谁会在意这些食材的出身?好吃就行。”就像他的婚礼上,清真餐与烧肉并排摆放,宾客们在同一支〈Rasa Sayang〉旋律下共舞。 去年开斋节,我看见一个戴头巾的年轻女孩在摊位前犹豫。林叔二话不说,舀了碗椰浆版的递过去:“尝尝,保证清真。”女孩尝了一口,突然用福建话说:“阿公,汤头淡了。”林叔愣住,随即大笑——原来是他20年没见的混血孙女。 这碗咖哩面教会我们:真正的融合不是消除差异,而是在高温熬煮中,让每种味道都保持本色却又彼此成全。就像林叔常说的:“我的炉火从不熄灭,左边煮着椰浆,右边滚着猪骨,蒸汽在午夜交融成同一片雾。” 五、酸味的觉醒(Assam Laksa篇) 汤底:鲭鱼(洄游在2018年季风期的焦虑里)、亚参膏(古法熬煮的民主原浆)、黄瓜(切得比政策承诺更薄)。 火候:文火慢炖的期待,猛火快炒的变数。 萍姐的刀在砧板上敲出紧迫的节奏,将鲭鱼剁成大小不一的块状。“肉厚的部分要多煮会儿,”她说,“就像某些承诺,需要更长时间兑现。”汤锅里,亚参膏正在溶解,把清水染成回忆里马六甲海峡的黄昏色。 投票日前夕,酸柑被对半切开时喷溅的汁水,灼伤了她的眼角。“这才够劲,”她眨着发红的眼睛,往汤里又加了一把辣椒,“太平顺的汤头,会让人忘记身在何处。” 熟客们发现,今年的汤碗边缘多了一圈细小的刻度。退休教师陈先生数了数,正好是62道——与国家的年龄相当。他的汤匙在碗底捞起一块鱼骨,形状意外地像半岛地图。“连鱼都懂得洄游,”他喃喃自语,“而我们还在学习如何停留。” 计票当晚,萍姐的摊位反常地亮着灯。电视机的蓝光映在汤锅表面,随着票数起伏波动。当最终结果揭晓时,她突然往锅里倒进一整瓶亚参膏。沸腾的汤水溅在招牌上,恰好冲掉了“政府认证”的贴纸。 第二天,老顾客们在酸得让人流泪的汤里,尝到了某种陌生的回甘。新来的实习生指着招牌问:“阿姨,这行小字什么时候加的?”萍姐头也不抬地切着黄瓜:“一直都有,只是以前没人注意。” 有人看见她在收摊后,把剩下的汤料倒进了槟城海峡。退潮时,那些辣椒籽和香茅梗在沙滩上排列出奇妙的图案,像极了某个被海水冲淡的选区边界。 终章、炊烟里的版图 最后调味: 祖父铁板上的油星1滴、孙子手机里的汉堡照片1张、黄昏时三语诵经声的化学反应。 68年后,我们的国界仍在餐桌上蜿蜒。清晨的巴刹里,马来大叔的Apam Balik炉火未熄,印度阿姨的Cendol泛着翡翠冷光,华人老伯的炒粿条镬气灼人。炊烟交织成网,网上挂着三代人的记忆——祖父的铁板、父亲的汤勺、儿子手机里的外卖订单。 孙子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汉堡广告的芝士黄得刺眼。他问:“为什么阿公的酱油瓶这么黑?”我没说话,只把老抽滴在他舌尖。他皱眉:“咸死了。”可10分钟后,他偷偷用薯条蘸了第二滴。 黄昏的厨房里,三种诵经声在纱窗外发酵。我守着最后的炉火,看槟城亚参叻沙的酸雾、吉隆坡福建面的酱色、新山咖哩的辛香,在排气扇下达成短暂停火。冰箱上贴着孙子画的“全家食物地图”:汉堡包和椰浆饭手拉手,旁边歪歪扭扭写着“Semua Sedap”(都好吃)。 阿财师傅的遗物——那把铲边卷曲的铁铲,如今挂在网红咖啡馆当装饰。马来食客在下面摆拍,没人注意铲柄上暗红的指印,像1969年那场暴雨后,街角未洗净的斑痕。 最后一缕烟散去时,孙子把汉堡包装纸折成纸船,放进洗碗池。“阿公,明天吃什么?”他问。我望向窗外,月亮正悬在清真寺的新月尖上,圆得像个完美的Apam Balik。 “明天啊,”我擦净老抽瓶口的油渍,“看你的手机推荐什么。” 灶台余温里,68年的油星渐渐凝固成琥珀。 相关文章: 辛平涛/蜗牛 辛平涛/父与子的力学 辛平涛/越调练习备忘录
3月前
两个月前,在台湾生活的二姐协同她的台湾丈夫与刚出生的女儿返回马来西亚,在新加坡工作的弟弟也请假出来,与家人短暂会合后便一同搭飞机,前往泰国寻找定居在当地的大哥游玩。最近大哥经常往返马来西亚与泰国,处理与中国籍配偶的结婚手续以及在这边购置房屋产业的事情。 一个月前,大哥结婚了,在这里摆了几桌酒席,简单宴请这边的亲戚与女方从中国远道而来的家属相互见面认识。久未见面的各路亲戚陆续从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其他州属到来,大家汇集在新山吃喜酒聊天。从未想过有天,各种国家的文化会汇集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产生出文化间的磨合与碰撞。 或许是配合中国奢华排场的饮食文化习惯,平常一桌约八道菜的宴席,额外加点了好多道菜肴。起初拿到菜单时,曾建议不如删去几道菜吧,但不果,以至每道较后上桌的菜肴都只是走个过场,在餐桌上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打包带走。这对于讲求精简美德的新马亲戚看来,完全是没必要的铺张浪费,大家碍于情面只在私下闲聊时谈起,都在心里明白这或许是一种难以理解的面子文化陋习吧。 想起过去一同居住的中国室友,是位三十几岁的植物学博士,为人健谈,大剌剌豪爽好客,东北辽宁出生,吹嘘去过朝鲜,在海南读大学,云南读硕士,台北读博士,跨越了大半个中国,最后娶了一位江西妻子落脚当地。我曾与他聊起中国聘金彩礼的文化习俗,他结婚时的聘金给了20万人民币(约12万令吉),并向我解释不同地区的行情,有的几万块人民币就行了,有的高达百万。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中国实在太大了”。农村的男女比例大约1:1.3,僧多粥少,越靠近农村偏远地区的聘金越贵,据他解释,这是城市和农村人口的城乡差距、中国户籍制度、重男轻女等因素造成的结果。 过去在台北生活时,参与过一场博士班学长的婚礼。这是第一次在台湾受邀参加婚礼,因不知道当地行情和文化习俗,出席前曾到处打听当地的红包礼金要给多少,有什么特殊的文化禁忌,小心翼翼地准备,记下日期和婚宴地点,在手机设定好提醒出门的闹钟和日程安排,结果还是意外地迟到了。 当时正值懒洋洋的12月冬日,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接获朋友捎来的电话,怎么没在婚宴现场看到你?顿时惊慌得从床上跳起,快速洗漱,叫了辆车直奔会场。因在马来西亚吃喜酒的文化经历,默认所有的婚宴都应该是晚上进行,在路途中仔细阅读学长发来的请柬,看了无数遍的日期和地点,才惊觉时间怎么是中午!怎么会有人在中午办宴席!这是发生在我身上史无前例,措手不及的文化冲击。 抵达会场时已经迟到一小时,菜肴上了第三道,找了相熟的学长把红包奉上,替我交给主家,就开启了大快朵颐与社交模式。台湾宴席的菜色其实与马来西亚非常接近。宴席到处都是相熟的同门学长姐,聊聊彼此的近况,相互寒暄,第一次参与的台湾婚宴就结束了。 我从未参加过新加坡的婚宴,但在大哥的婚礼上,同桌的新加坡籍表姐和姑姑不断吐槽在新加坡吃喜酒的糟糕经历,那里的婚宴菜色小份又难吃,随礼的红包还很贵。每当有人收到婚礼请柬又不想出席时,不能说当天不得空,而是要说已经买好了机票出国。我想这就是新加坡人躲避婚礼的方法吧。 相关文章: 【专栏.月儿弯弯照】胡玖洲/活着的名字 【专栏.月儿弯弯照】胡玖洲/有学生问我AI和写作的问题 【专栏.月儿弯弯照】胡玖洲/投稿须知
3月前
4月前
5月前
书中对肉骨茶“茶”字的考据,引经据典,指出“茶”在古汉语与闽南语中亦有“汤药”之意,解开了长久以来“肉骨为何有茶”的迷思,展现了饮食背后深厚的语言文化积淀。 捧读安焕然教授的《乡土、饮食与记忆:跨南洋田野笔记》,如同跟随一位热情而睿智的老师进行了一场跨越南洋的深度文化之旅。这本非艰涩的学术专论,是安教授多年来行走田野、寻味民间,以细腻笔触捕捉在地风土与人文景观的随笔结集。 ◢田野工作的真谛是? 安教授在书中提出的田野行脚核心态度——“要能走、要能睡、要能吃”,看似朴素,实则道出了田野工作的真谛。它不仅是对研究者体能与适应力的要求,更是强调一种融入在地、理解“他者”的谦逊姿态。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安教授“寻访甘蜜”的故事,为了解19世纪柔佛重要的经济作物,他与其团队四处寻访,甚至深入芭地。当学生杨卿颖在期末考卷上以“同甘共苦”四字精辟概括潮州先辈与甘蜜的拓殖史时,安教授的激赏溢于言表。这不仅是对学生的肯定,更是对历史情感共鸣的珍视。 ◢“吃”开启了口述历史 安教授在书中引用人类学家吉尔兹(Clifford Geertz)的“内在视角”与“深描”,强调田野调查不仅是学术研究,更是人格的修行与培养,是学习对“他者”的同理心与尊重。这一点,在“我们的两名穆斯林学生”一节中得到彰显,两位不同族裔、不同信仰的学生加入华人史料搜集工作,让研究的视角更为多元。第三章“不变的你,熟悉的味”是本书最富“烟火气”的部分。安教授认为,田野调查中,“吃”不仅是为了果腹,更是重要的交流方式。“你吃得越多,大家开心,情感增进,话匣子就开了。”饮食成了开启口述历史、理解在地文化的钥匙。书中对肉骨茶“茶”字的考据,引经据典,指出“茶”在古汉语与闽南语中亦有“汤药”之意,解开了长久以来“肉骨为何有茶”的迷思,展现了饮食背后深厚的语言文化积淀。他写家乡面、煎鸡蛋,进而从中思考政治与民情;写新年期间与各族友人的食物分享,体现马来西亚多元文化交融的自然与温馨。无论是新山的海南咖啡、窑烤面包,还是麻坡、新加兰的海南咖啡与美食,安教授不仅品其味,更探其源,讲述食物背后的家族传承、技艺变迁与时代印记。这些饮食书写,远超一般美食攻略,它们是承载着乡情、记忆与文化认同的符码。 ◢一声祝福,反思初心 贯穿全书的,是对历史的“温情与敬意”。这不仅体现在对文献的严谨考证,更体现在对口述者的尊重与关怀。书中“富贵花开”一节,记述了峇株巴辖抗日英雄赵丽生的事迹,以及探访其遗孀王赛玉老婆婆的感人经历。老婆婆手写“牡丹开花,喜富贵花”等祝语卡片相赠,这份淳朴的祝福让安教授反思学术研究的初心:“做史料调查工作很辛苦,这些祝语卡片,当作祝福你们,保佑你们吧!”这份来自民间的温暖,成为他日后田野工作的启示与动力。书中提及的萧畹香先生为家乡修路建校的善举,金子光晴在峇株巴辖的文艺足迹,都从不同侧面丰富了我们对“南洋”历史多重面貌的认知。安教授也从不回避历史的沉重,如“太多悲剧找不到答案”中对《紧急法令》时期新村困境的思考,都体现了一位历史学者的责任与担当。 《乡土、饮食与记忆》是一本值得细品的书,它没有高深莫测的理论,却处处闪耀着思想的火光。安教授以其扎实的学养、温厚的笔触和深切的人文关怀,为我们描绘了一幅生动的南洋历史文化图景。读罢此书,仿佛也想迈开脚步,去探寻自己身边的乡土故事,品尝那些带着记忆温度的家乡味道。 更多文章: 我在油棕园的日子/黑九(雪邦) 黄焖鸡米饭/黑九(双溪比力) “能走 能睡 能吃” 安焕然:田调三大口诀
5月前
如果马来西亚的饮食文化是一场精彩的多元大戏,那么南北之间的美食差异就是这出大戏里最抓人眼球的桥段之一。尤其是当话题转向Laksa或福建面时,这些平日看似普通的食物,瞬间变成了隐藏“文化密码”的钥匙,每一口都在无声上演着南北的灵魂对话。 Laksa:汤勺里的文化博弈 南马的Laksa,是一碗馥郁的椰浆盛宴,散发着浓郁的沙爹香料气息,每一口都仿佛置身热带雨林,感受阳光穿过椰树叶的那种慵懒。而北马的槟城Laksa,则是酸爽到让人眉头一皱、拍案叫绝,仿佛海风卷着亚叁酸和鱼鲜的味道,让你的舌头被逼上了味觉的“高峰挑战”。 有人说,北马Laksa是一碗“有情绪的汤”。它带着某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自信,一口酸到灵魂打颤的鱼汤,告诉你什么叫“天生不屑世俗的甜美”。而南马的Laksa则更像热情的拥抱,温暖而丰厚,恨不得用椰浆把你喂饱喂暖,仿佛隔壁的马来阿姨盛满爱心的那一大勺。两者摆在一起,仿佛是两位性格迥异的朋友:一个直率豪爽,另一个心思缜密。 然而,最耐人寻味的是,每当有人争论“哪碗才是正统Laksa”时,这两碗汤会以惊人的默契共同沉默。它们心里可能在暗笑:我们不过是汤,你们却在我们身上找边界,实在是高估了我们的政治性。 南北Laksa的魅力不仅在于味道的不同,还在于它们的个性对比。在北马,一碗Laksa上桌后,洋葱、“叻沙”花和薄荷叶总会被精心摆放,像是画龙点睛般为整碗汤添色。而南马Laksa则致力于把味觉体验堆到极致,鱼丸、虾米、鸡蛋一个不落,似乎想用丰富的配料填满你的胃,也填满你的心。无论你更偏爱谁,它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你:文化从不止一种,食物更是如此。 福建面:虾汤与黑酱油的较量 福建面在北马,是槟城人的镇店之宝,一碗浓稠虾汤,简直是承载着整座岛的骄傲。一碗浑厚的虾汤盛着油光泛泛的面条,配上虾仁、几瓣蛋片和辣椒膏,味道浓郁得让人怀疑厨师是不是把整个虾市场都熬进了锅里。每一口都像在听一首交响乐,层次分明,余音绕梁。槟城人骄傲地说:“这一口,就是我童年的味道。” 而南马的福建面,却是另一种画风。它并不是虾汤主打,而是变成了黑酱油的舞台。面条被炒得油亮亮,仿佛在向世界宣布:“我不需要虾汤,我的深色灵魂才是主角。”虽然也叫福建面,但南北两地的差异,简直让人怀疑它们是否曾经是一家人。 有趣的是,当南北的人聊起福建面,常常会出现这种情景:槟城人翻出手机里的虾汤图,激动地说:“看,这才是正统福建面!”南马人却悠然放下筷子,笑着回应:“我们是‘新一代’福建面,创新总要打破点规矩嘛。” 两者的差异,像极了同根生的兄弟,一个固守传统,一个追求变化。但无论如何,当一碗热腾腾的福建面端上桌时,那扑面而来的香气早已说明了一个道理:食物的价值,从来不在于它的名字,而在于它如何回应人的胃和心。 味蕾上的边界与共鸣 Laksa与福建面的对比,就像南北文化的一面镜子。北马的口味常常强调酸、辣、鲜,像是一种张扬的生命力。槟城的亚参Laksa和虾汤福建面,仿佛都在诉说“生活需要层次”的哲学,每一个配料都精致地配合,为的是呈现一场复杂而精彩的味觉表演。而南马的口味则倾向于浓郁与厚重,椰浆Laksa和黑酱油福建面,像是在用直接而热情的方式拥抱食客,无需过多的花招,就让你感受到满满的满足感。 无论是南北Laksa的汤底之争,还是福建面的演绎差异,其实都在提醒我们一个有趣的事实:美食和文化一样,没有固定的边界。它们是流动的,是会随着时间和地点而不断变化的。或许,南北之间的“差异”不过是食物在不同土壤中生长出的“个性”。而正是这些个性,才让马来西亚的饮食文化变得如此令人着迷。 当我们用一碗Laksa去定义边界时,也许忘了,它们的本质只是一碗汤,是在锅中无数次翻滚、融合的产物。而当我们捧着一盘福建面吵着红汤还是黑酱好时,福建面本身说不定早已笑成了一坨:“嘿,我只是来填饱食客的肚子,又何必为难自己?” 试想,如果Laksa只有一种酸或甜,那我们是不是就少了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如果福建面只有一种做法,那生活会不会少了一点刺激?恰好是因为有了这些差异,才让美食文化充满了戏剧性和人情味。 或许,当你下一次吃到Laksa或福建面时,记得对它们笑一笑。因为这些食物,不仅仅是你盘中一碗汤、一盘面,它们还是一场对文化、边界和人际关系的诙谐思考。而这种思考,不仅入口即化,还回味无穷呢。
8月前
9月前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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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前
饮食文化最能反映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及文明程度。大马美食确实有很多可以写的,但饮食文学这一块仍然荒凉,印象中只有知识份子林金城全心投入南洋饮食文化的研究及书写…… 第一次来马参加国际学术会议的日本朋友YK,逗留数日就被我们丰富多彩的多元文化惊艳到。离境前我们在一家连锁咖啡馆见面,聊起这段时间的境遇,她用“又有喜又有愁”来形容。喜的是见识了大马富有南洋色彩的人文环境,愁的是前两天跟随主办单位安排的吉隆坡文化短旅途中,不慎丢失了手机。 “在哪丢的?” 我问。手机不见了,问题可大可小。 “可能在双峰塔参观的时候,可能在旅游巴士上,也可能遇到了扒手……不确定。”YK的神色有点黯淡。她还专程回去双峰塔,也打电话问了旅游巴士公司,没有下文。 “我报警了。”她苦笑。“当晚还有4名警察来酒店找我问话呢!说起来,马来西亚的警察都那么热心吗?问了好多问题,还承诺如果找到了一定把手机寄回日本。”接着话锋一转:“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那部手机跟了我好多年,也是时候换新的了。” 在大学做食品营养研究的她对我们的饮食文化特别感兴趣。她问我马来西亚人早餐都吃些什么?有哪些地道的美食?素食主义者多不多?我列举了一系列的大马国民美食:肉骨茶、海南鸡饭、椰浆饭、酿豆腐、咖哩叻沙、云吞面、炒粿条……她说她还会再来,从营养学角度考察这些美食的食材及烹调方法。 [nonvip_content_start] 饮食文化最能反映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及文明程度。大马美食确实有很多可以写的,但饮食文学这一块仍然荒凉,印象中只有知识份子林金城全心投入南洋饮食文化的研究及书写。 近期读了横空出世的台湾作家洪爱珠的《老派少女购物路线》,发现她用文字寄托了乡愁,用味觉感受家族三代情的稚子情怀跃然纸上。美食家舒国治为她作序,说“洪爱珠这本书不仅写吃饭,更是写家人;写饮食的审美,更是写人生的句点逗点;写世道家园风俗之返视,更是写自己怀亲从而修心养爱的过程”。几句话就勾勒出老派少女的文字魅力和创作理念。 在辑五的“南洋旅次”里记录了她到泰、新、马等地旅游的篇章,特别提到大马遍地开花的茶餐室,用不同的视角审视我们忽略了的细节。关于茶室的菜单,关于如何判断咖啡和茶水的类别,从而得出“茶室文法来自移民、殖民、住民的碰撞与掺混,内化生根成全新传统”的结语。各种食材和香料如香茅(柠檬草)、疯柑叶、芫荽的使用法,就连烤面包和生熟蛋这些原始的早餐组合都写得丝丝入扣,开启了我小时候的味觉记忆,倍感缅怀。 想起我的朋友YK,下个月要去南美的巴拉圭开会,考察当地主食的营养价值。可以一边旅行一边做自己喜欢的研究,这样的工作太有意思了。
2年前
选择困难症不像季节性流感,只在某个时期活跃,它潜伏于日常生活中,只要逮住机会,就会现身。根据个人经验,面对超过10个选项的菜单它就发作,而且选项越多,症状就越明显,除非下定决心点餐,不然症状就会持续。我看着大学食堂的菜单时,就有这种感悟。难以决定也就算了,菜单上的炒饭对我来说也陌生,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的饮食文化冲击? 还未踏入象牙塔前,我对炒饭的了解不外乎是将米饭、蒜末、鸡蛋、江鱼仔在大火翻炒后,加上酱油、盐巴和胡椒粉调味即可的简易料理。偶尔,为了让挑食的孙子吃饭,婆婆也会加上甜菜脯增添风味。若是由妈妈掌厨的话,她在食物的色泽方面则较为讲究,除了上述的食材,她会额外添加切成小块的萝卜、青江菜和叉烧。年纪稍长,我才在夜市的热炒档口品尝到咸鱼炒饭、腊肠炒饭、扬州炒饭等料理。不过大学菜单上的炒饭名称却是如此陌生。 谁可以告诉我Nasi goreng Cina是道怎样的料理?Nasi goreng USA又是什么?美国人有吃炒饭的?缺乏冒险精神的我点了盘蛋包饭,而友人则点了Nasi goreng Cina。正好,谜底即将揭晓。 大学食堂坐落在绝佳的位置,不仅位于两栋宿舍的中间,前方还有个巴士站,客源从来不是个问题。每日,食堂在清晨6时半开始营业,早午餐都以经济饭的模式运营,晚餐则以热炒为主。每到傍晚,食堂就会传出哐哐哐的声响,那是铲子和锅为了提醒学子吃晚饭而发出的声响。这还不够,满是油渍的抽风扇还会将食物的香气吹散至四周,透过嗅觉刺激来唤醒饥肠辘辘的灵魂。我和友人就是冲着这香气来到这里的。 食堂厨房是开放式的,厨师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料理台上有条尼龙绳,上面夹着一张张的手写餐单。食物准备好后,厨房帮手会把餐单放在盘子边缘,方便我们辨别餐点。今天的食堂可说高朋满座,厨师双手叉腰,看着餐单的背影就如诸葛亮在拟定什么作战计划,草船借箭也好,上演空城计也罢,饿坏的我们只能小声咕哝着晚餐几时做好。 不知过了多久,两盘炒饭出锅了。我看了眼友人的炒饭,不经意地表露出关怀的眼神,怎么看这盘Nasi goreng Cina都像是拌了鸡肉块和三色豆的白米饭,连酱油都没放,实在勾不起任何食欲。乍看之下,我的蛋包饭就好多了,厨房帮手还用辣椒酱在鸡蛋上画出一个笑脸。友人吃了一口,便开玩笑地说别担心,不是淡而无味的白米饭,这盘炒饭还是及格的,看来盐巴和味精功不可没。她把盘子推了过来,示意我尝一口,我实在没兴趣,便婉拒了她的好意。我把辣椒酱均匀地涂抹在鸡蛋上,满心期待地把鸡蛋划开,谁知竟看见熟悉的白米饭、鸡肉块和三色豆。我和友人对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段时期,食堂的某个摊位结业,这让其他摊位的生意突然火爆了起来。可想而知,摊主肯定是乐得见牙不见眼,却苦了掌厨的员工。老实说,我有时挺可怜厨师,尤其是大家因为赶巴士而不断催促他快点备餐的时候。如果他没有依照顺序料理,就会惹得怨声四起,左右为难的模样都让我犹豫该不该点餐了。但这么想也不对,所以我还是根据喜好点了盘星洲米粉。 前往主校区的巴士每半小时就有一趟,车程约15分钟,此刻时钟指向傍晚6时20分,若要乘搭7时的巴士出席活动,现在来用餐,时间是充足的。我对此计划充满信心,但现实却狠狠地赏了我一巴掌。20分钟后,食物还没准备好。于是,我悻悻然地加入催促大队,站在厨房帮手的面前,摆出不满的神情催促了起来。我瞄了眼他身后的厨师,只见他像八爪鱼般,在食材和调味料间挥动着手臂,哐哐哐的声响再加上往热锅加水后发出的噼里啪啦声,足于盖过食堂的喧哗。他浑身都湿透了,若把满是汗水的衬衫拧干,估计有500毫升吧。点餐的人越来越多,为了防止座位被他人占据,我只好回到那里继续等待。 加了秘密武器的炒饭 漫长的5分钟过去,星洲米粉还是不见踪影。看来堂食是不可能了,我只好把食物改成外带。这一次,我交叉着双臂,索性站在点餐处。厨房助手看见我紧蹙的眉头,略带歉意地说快好了,下一盘就是你的了。我没有回应,因为他对在场的每个人都说着同样的话,况且我还看见厨师从饭桶里盛了5碗米饭呢。等等,为何我非吃米粉不可呢。我急忙告知厨房助手我决定取消之前点的星洲米粉,换成接下来的炒饭。不管是什么样的炒饭,给我来一盘就是了。那一刻,我完美地向众人展示了饥不择食的样子。厨师听见我中气十足的要求,从百忙中抛出一句:“你真走运,这是最后一碗饭了。”说完,他往装有5碗米饭的大碗里加多一碗,接着把饭桶盖上。 就这样,我在6时50五分,从厨房助手的手中接过了热腾腾的酱油炒饭,顺利搭上巴士。我依稀记得炒饭的香气弥漫在巴士的每个角落,我坐在巴士的尾端,趁旁人不注意时,偷偷地尝了一口。就这么一小口。车窗外,夕阳的余晖穿过叶子的缝隙照射在人行道上,我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贪婪地闻着炒饭的香气,努力压抑住想再吃一口的冲动。那盘只加了蒜末,鸡蛋和酱油的炒饭一定还有什么秘密武器,不然怎么过了10年,依然好吃得难以忘怀。 说到秘密武器,倒是有一道炒饭,里头藏着暗器。不知大家吃过Nasi goreng kerabu 吗?那是一盘加了火炬姜花、叻沙叶、香茅及其他食材的炒饭,香味十足,每一口都让人回味无穷。那时,爱得疯狂,每隔一天就会点上一盘解解馋。直到有一天,厨师加了所谓的秘密武器后,就浇熄了我对它的爱。 犹记得那天,当我吃下一口饭,火辣的滋味不仅灼痛了舌头,也把我呛得猛烈咳嗽,眼泪鼻涕直流,狼狈极了。原来厨师在炒饭中添加了绿色的小辣椒,好巧不巧地,竟然把它切得和长豆一模一样,才有了当时的情景。逼于无奈之下,我只好把小辣椒一个个挑出来。当时,有个友族同学拿了盘小辣椒炒饭在我面前坐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我默默地观察起他的脸部表情,只见他一副享受的模样,难不成他的味蕾罢工了吗?兴许我的视线过于灼热,他抬起头来,与我对视。我正想解释,谁知他只是漫不经心说了句:“你不要那些小辣椒吗?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哦。” 没问题,你可以统统拿去。 下一次,一定要提醒厨师不要加小辣椒啊! 大学生活原本就多姿多彩,如今我又可以从各式各样的炒饭中得到新鲜感,那感觉真是棒极了。若有人问及我在大学生涯有什么丰功伟业,成功把食堂的那一系列炒饭吃了一遍算吗?哦,不对,我没有勇气去尝试那盘小辣椒炒饭。就这样,我可以肯定地说那段大学时期可说是我有生之年吃过最多炒饭的时光了。 直到有一天,我改变了主意。 那日,向来和我一样是炒饭爱好者的友人竟然点了碗清汤米粉作晚餐。一番询问下,我才得知她最近做了体检,胆固醇指标比起未入学前高了许多,她怀疑放纵的饮食习惯是罪魁祸首,所以决定“改邪归正”,返回以往清淡的饮食习惯。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鼓励我也去做体检。我敷衍地点了点头。 我看着眼前的Nasi goreng USA,除了虾仁炒饭外,还有香辣鸡肉、荷包蛋和数片黄瓜,估算热量约800大卡。如果我一日所需的热量为1500大卡,那么只要把这盘炒饭吃下肚,就已达所需热量的一半了。我吞了一口饭,不敢再往脂肪的方向去思考。要是教授知道我如何把他们所传授的知识运用在生活上,一定会引以为傲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许是受到了同侪压力的正面影响,我也开始点了清汤类的食物,偶尔也会点白饭、清炒芥兰和荷包蛋等换换口味,一星期只吃一次炒饭。正因次数减少,有种小别胜新婚的错觉,每盘炒饭的美味程度更胜以往。 大学毕业后,步入社会,经济能力比学生时期好多了,品尝到的炒饭也更多样化。炒饭依旧是炒饭,只不过多了如鸡扒、炸非洲鱼、炸鱼柳等的配料。它们遮掩了炒饭的光芒,吸引着食客的目光。暖白色的灯光下,不禁在想我之所以会点某份料理,是因为那碗炒饭,还是那作为配料、泛着油光的蜜汁鸡腿,我所追求的东西是不是没有以往那般纯粹了呢? 这些年来,我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白饭,为了迎合大众的口味,而不断变化着配料及调味料,带着一身锅气粉墨登场。无奈,总有众口难调的时刻。所以,还是做回自己吧,就算一盘平凡无奇的酱油炒饭,也要坚信有人会因我们的存在而感到世间美好。 “你发什么呆啊?决定好要吃什么了吗?就等你一个人而已。”友人催促道。我尴尬地朝她笑了笑。 我看着手里的电子菜单,缓缓说道:“那给我一盘蛋包饭吧!”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