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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33am 13/06/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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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油小生/乒乓

作者:牛油小生

松本大洋的漫画好看。

小说家龚万辉给我介绍的时候说:『松本大洋的漫画很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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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说』由小说家说出口,是极高的评价。

当然不是要比较漫画和小说这两种体裁,作品好就是好作品,无论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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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有多好?松本大洋回过头重审自己的作品都忍不住要“厚着脸皮觉得:竟然能画出这么好的漫画啊!”

可不是?身为读者,我完全是被松本大洋浑然天成的画风和构图俘虏。那是前所未有观看乒乓的方式,写实又潇洒。松本大洋的画风似行草,作品内核却是天真。《恶童当街》《Sunny》《GoGo Monster》中那些看似执拗又难懂的青少年心理,不理解往往是因为世故的我们已经丧失天真,同时可爱的是,漫画中经常会出现睿智老人的角色,共感少年的茫然——他们在少年的身上看见曾经的自己,因而温柔。

《乒乓》连载的1996、1997年,国际乒乓赛事还在用直径38毫米的小球,打21分赛制,那个后来被检讨为不够观赏性、不利电视转播的年代,可是松本大洋却绘出一幅幅让人魂牵梦萦的竞技画面,原来环绕着乒乓桌那小小宇宙可以那么诡谲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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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出没有瑕疵的作品

小学馆出版社当时邀请日本乒乓杂志《桌球王国》编辑部的中川学协助松本大洋,他回忆第一次与漫画家见面的时候,对方开门见山要画一部让“认真打乒乓的人也不会觉得瑕疵的作品”。那就像是松本大洋给乒乓下的战书。我是足球迷,抗拒任何与足球有关的虚构作品,我想松本大洋指的“瑕疵”就是那种会让热爱体育的人感到不快、尴尬和失望的,细微末节却又无比重要的东西,比如:杀球的支点、眼睛盯着乒乓球的角度以及种种比例。

事实证明松本大洋根本超厉害,除了作画和故事吸引人,中川学还惊艳地指出,松本大洋在作品中竟敏感捕捉到中国乒乓以“直拍横打”扭转直拍打法缺陷的历史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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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文革道出移籍运动员的悲伤

《乒乓》一丝不苟追求真实的态度,我想就是日本漫画工业的职人精神,换个角度看其实不也是体育精神?钻研、锻炼与坚持。

故事围绕两位乒乓少年,描写他们角逐高中全国大赛的过程。看过漫画的,一定会为星野和月本的兄弟羁绊揪心动情,乒乓拯救了他们,也带给他们迷惘。不过最让我难忘的却是离开中国来到日本的孔文革。这个乒乓强国的弃子来到日本地方中学仿佛救世主,却一次次败在当地优秀孩子的手下,几乎粉碎了他赖以生存的技艺。

孔文革可说是这部漫画里最悲剧的人物。

中国盛产乒乓球员,单就国内竞技就堪比世界锦标赛之强度。面对残酷竞争,出走寻找机会的运动员不计其数。这些移籍的运动员必须面对各种偏见,忍受来自原乡与新家的杂音。

新加坡乒乓国家队曾招揽大批中国年轻选手,在2008年北京奥运拿下女团银牌后,爆冷夺得2010年女团世锦赛冠军。“中国兵团”为小小岛国带来荣耀与争议,尽管移民早是环球化世界的常态。

不知道为什么,在体育世界里,人们特别在意血统的纯粹性。

冯天薇因为心脏问题止步中国国家青年队,不认输的她到日本打联赛才被新加坡相中,结果发光发热,为新加坡乒乓书写新篇章。同时期被招揽到新加坡的还有于梦雨,但迟迟打不出成绩,长时间活在冯天薇的阴影下,直到东京奥运会才打出生涯代表作,挤入女单铜牌战,可惜与奖牌擦肩。

我还记得出发东京前,于梦雨在记者会上沉郁地讲述多年腰伤,赛后准备退役。没想到当时的低气压和低姿态却解放了她,一直打到半决赛对垒世界第一、中国的陈梦,伤病恶化倒下。

赛后于梦雨坦言自己太久没接到世界级的球,身体反应不过来才会伤上加伤。

在世界的舞台,对手太强,每个回球都要拼命。于梦雨作为案例,移籍选手离开了高强度环境,如何持续精进技艺才是最大难题。

要对得起自己的所有付出

于梦雨从来没有想过,她卑微的乒乓生涯尾声会因为东京赛场的悲壮而彻底改变。一夕间,新加坡人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冯天薇外还有这样一位移籍选手。鲜花与掌声奔涌而至,但于梦雨并未被冲昏头,她仍是细语轻声:“激情和热情,我倒是还好,我只是想在职业生涯末期,对得起自己的所有付出。

看《乒乓》里的孔文革,我一直联想到于梦雨。追求胜负,体育竞技世界充斥刻薄与绝情,我想松本大洋肯定是带着同理心去描绘孔文革这样一个边缘角色。孔文革的出场秀不可一世,但最后承认失败的他仍激动于与星野的较量,因为他碰上了一个全身心奉献给乒乓的对手。

国家。国家?对得起自己比任何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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