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世界／01】甲虫成新宠，台湾掀起养虫风潮

黑猫老师是台湾自媒体讲师和作家，约10年前开始在部落格和脸书开设“黑虫仓库”（现已改为“黑虫仓库 X 热血人”）专页，发布甲虫饲育资讯。2022年他出版了《甲虫超人超图解》，整理了多年来的经验，介绍甲虫饲育基础、标本制作和饲育笔记。

黑猫老师开始饲养的故事还得从小学时说起，“大约1995年，我小学时第一次养甲虫。我在屏东市生活，附近不太能找得到甲虫，我还会拜托老妈开车一个小时，带我到山上抓虫。”

养了好几代后，因中学课业繁忙而没继续饲养。“直到后来，我当上了英文老师，在花莲任教。当时路旁的公园都能发现甲虫，才会因此回锅饲养。我发现以前觉得好贵的甲虫现在买得起了，就都买来养一养。”

没有饲养资讯？那就自己整合！

“结果呢，网络上还是没有饲养资料，不然就是很破碎、没人整理。”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饲育资讯依旧缺失。“我就去图书馆翻书，比如赖廷奇的《沉醉兜锹》。另外，当时日本已经有实体虫店，他们宣传时会贴出饲养资讯。我本身是外文系，又是‘阿宅’，所以英文日文还算可以，就会翻译使用。”

但整理归整理，为什么会想要开部落格记录，甚至出书呢？“当时也没想着变现赚钱，就很纯粹地分享心得。我本来就有分享欲，才会想要当老师，自己整理笔记再贴到部落格。后来无名小站、痞客邦、昆虫论坛等也相继出现，才有更多讨论。”

“以前养甲虫的是小朋友和大叔，后来小朋友长大、大叔生小孩，年龄跨度更大了。加上饲育方法大部分已经破解，无论资讯、耗材（如发酵木屑）都能简单取得，所以越来越多人养了。”

甲虫不如猫狗粘人，为什么会吸引你饲养呢？

甲虫可谓宠物界的“I人”。幼虫时期，因生活在发酵木屑或腐殖土，基本无法观察；成虫时期，放在手上观赏可能被爪子弄疼，一些物种又容易受到惊吓而缩短寿命。匆匆虫生，与主人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

黑猫老师认为，“甲虫与猫狗定位不同，当然不能期望从甲虫得到如猫狗提供的陪伴。甲虫吸引人的理由主要在饲育过程。”

甲虫的生命周期依照物种不同，短至1年，长则3年以上。大部分时间还是差别不大的幼虫阶段。“饲育甲虫感觉在‘投资’，也以此获得成就感。”

甲虫作为完全变态昆虫，一生需要经历过5次“变身”——由卵孵化成一龄幼虫、两次转龄、一次化蛹、一次羽化，每一次都有失败而死亡的可能。因此，同样的耗材、同样的温度、同样的物种、同一批幼虫，饲育结果却不一定一致，是挑战却也是乐趣所在。

以甲虫为主的自媒体，如何生存？

“我觉得五六年前有一段比较辉煌的时期，后来因为疫情也几乎倒了，但最近好像有点死灰复燃的感觉。”台湾这几年持续举办国际昆虫展，吸引了国内外昆虫爱好者齐聚一堂。

“可是越多人养甲虫越便宜，对商家来说不是好事。与一般商业不同，虫界反而‘越低成本养得好’是越厉害的体现。当商品价格越来越低，店家做不下去可能还会‘砸盘’，价格又会崩溃。甚至也可能把没管理好累代资讯的虫流入市面，是更大的问题。”

“甲虫的小众程度是连AI数据库都无法生成正确物种的图片。但是演算法要求互动才会推送，不喜欢甲虫的人看到就会滑走，不太能透过自媒体推广得出去。”

“饲养甲虫换算下来一年可能只能拍三四个月（成虫寿命时长），不像猫狗每天拍都有流量。更不用说甲虫本身就不喜欢被干扰，拍摄上更困难。那如果要一年多支影片，就需要大量养虫，可是空间又是另一个考量了。”

黑猫老师补充，“这样的成本效益太低。因此虫界也会跟爬行类、鼠妇界合作，‘特宠区’内的创作者就互相宣传推广。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先让大家喜欢、入坑，才会了解甲虫。”

经营自媒体，累但很有成就感

除了黑猫老师，亦有多位以影片形式介绍甲虫的台湾甲虫爱好者。“山林虫坊”的林建丞则是其中耕耘多年、以分享自身饲育经验为主要内容的YouTuber。

“当初对摄影有兴趣，粉专需要照片就买了单眼相机，顺便拍成影片了。一开始只想着自己记录，后来发现有读者询问饲育相关问题，我觉得有人需要这类型资讯，就开始系统地整理资料分享。”林建丞解释道。

听起来轻松，但林建丞的影片不仅条理、画面清晰，就连字幕和详情都设有中英两个语言。影片常出现外国观众留言感谢他的这份贴心举动。“有英文是因为我希望能跟国外虫友交流。虽然国外观众占比只有5%-10%，但不想辜负他们的期待就维持英文资讯了。”

从孩子的眼中看到儿时的自己

“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附近农地会有小型昆虫，国小时我就随便拿盒子布置就抓来养了。后来读到日本自然科普的翻译书，对蝴蝶、甲虫都很有兴趣。大学时更是因为接触到国外甲虫，决定以后一定要养‘南洋大兜虫’！”

南洋大兜虫指的是南洋大兜属（Chalcosoma spp.）底下的物种，其中绝大部分马来西亚都有分布，我国却鲜少发掘它们的美。“我曾想过围绕甲虫发展正职，才开设兴趣班让小孩子认识甲虫。每次看到小孩兴奋的眼神，也会想起当初爱上甲虫的自己。”

“我们都曾是新手，虽然会忙不过来，但在社交平台上的提问我都会尽量解答。这也算是传承前辈分享的习惯，如果养虫门槛太高，那愿意饲养的人就会越来越少了。有人加入，虫店才能继续经营，那饲育生态才会完整。”

越多人饲养会影响原始生态吗？

不过，饲育生态完整意味着原始生态可能受影响，林建丞是如何看待饲育和保育的矛盾立场呢？

“我认为终究需要回到教育的力量。打从刚接触甲虫时，就要强调饲养伦理。甲虫繁殖能力很强，因此不能弃养放生，混种甲虫也不能外流到市场。严格来说只有同种、同产地的才能交配繁殖，否则都会造成族群基因污染。日本很强调纯血甲虫，对产地资讯也很详尽。”

“若是小朋友要体验野外采集，抓几只当然没问题。如果饲育生态完整，饲育品反而比野外采集方便、简单，那自然就不会再去采集野生甲虫了。

“对甲虫生态最具毁灭的，当属商业采集以及城市开发。例如将山上开辟成果园，基本就会让整个原始生态毁灭。不过资本家不可能不开发，唯有让小孩重视生态，下一代才能够更为环境着想。”

林建丞认为，“只要更重视环境，生物多样性就多了一份可能。我希望后代不是从标本认识甲虫，而是能接触到实际的生态，因为这份感动，难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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