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浩／焦外城像

这照片背文是这么写的：“（洪细俤母亲）于农历壬子正月廿五日卒，经本店榕南园咖啡店致祭成礼，由新山福建会馆棺车引驱市区亚福街，已故洪茂栋德配刘氏依招太夫人出殡，17-3-1972年。”多亏这几行文字，让今人省下不少重新辨识断代的工夫。首先这是新山餐饮业先驱、福州籍先贤洪茂栋的夫人刘氏出殡时的照片，佐以当时报章刊登的讣闻和刘氏遗照，即可互证；与此同时，对照多篇讣闻及家属泣谢广告，又可得知刘氏逝于1972年3月10日，但出殡日期是3月16日，与照片背文所写的17日不符。此外，讣闻中称刘氏生于光绪壬寅年（公元1902年），由此推算其逝世时年七十，但讣闻皆称其“享年积闰七十有五”，也不知为何能为逝者加5岁，莫非因为刘氏当时已经是“五代太母”，且有“子孙绕膝共百余人”之故？

如前所述，洪茂栋自二战以前便在新山开设咖啡店食肆，其长子洪细俤也克绍箕裘，直到1990年代之后，其餐饮事业才逐渐落幕。1972年可谓是其家族事业鼎盛期，此照片便是从其旗下以售卖巴东咖哩闻名的榕南园咖啡店拍摄，对面则是新山百货市场和巴刹，即今天的城中坊和JBCC所在。根据讣闻，16日刘氏出殡时，以榕南园为首的洪家餐饮王国，共13家遍布新山各处的茶餐室，同时休业以志哀悼，可见一斑。洪茂栋1980年代逝世，享年91岁，洪细俤则活到99岁，2021年才离世，属新山华社当代耆老，不少地方掌故源于其口。而“榕南”二字，他曾解释，即是表达福州人来到南洋的意思。

在洪家的新山餐饮版图中，曾先后有6间餐厅茶室以“榕南”为前缀取名，其中一间榕南亭，原址就在照片远方一栋十层楼高的建筑物所在处。根据舒庆祥的研究，榕南亭所在地原是黄亚福家族产业，1962年间由当时新山富商陈锦泉购得并改建楼高十层的大厦，为纪念其父亲，取名“陈赞清大厦”。新山人至今仍有习惯称此大厦为“十楼”，就像新甘光尾的“三楼”，还有早被拆除改建为海关检疫CIQ建筑群的“十五楼”和“十七楼”，至今仍是新山华人的口头记忆。最难得的是照片中的十楼左边有一栋长形建筑，那便是很少有照片传世的新山最老戏院之一，换过许多名字，从柔佛戏院、皇宫戏院到首都戏院，二战以前的武汉合唱团和新中国剧团，都曾经在此演出。

首都戏院1972年拆除，这张照片刚好记录下了她最后的身影。原址建起的美仑大厦曾是新山最高建筑，里面又开了一间金都戏院，曾经连演一个月《刘三姐》。后来金都戏院改名新金都戏院，如今只剩下名字留在大厦外墙。直到邱老师在新山福建会馆文物库房里捡起这张照片，福州人及福建会馆棺车大概是它被捐赠过来文物室的理由，但从它失焦背景中所浮现出来的城市掌故和逝去景象，或许将造就它冥冥中的新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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