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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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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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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2:20pm 21/07/2020

非常人物/张恩宁 卸下冰鞋,拎起相机 跨界拍摄溜冰世界

作者: 林德成(记者) 蔡添华(摄影)、部分照片受访者提供

冰鞋切割冰层的声音,正是张恩宁(Annice Lyn)扬帆启航的讯号。花式溜冰轻轻地将她推向雪白的大地,任由在冰上恣意飞舞,成为一道青春的色彩。然而,在冰上的时间越久,她开始思索未来规划。“我认为花式溜冰有一个‘寿命’,倘若自己到了17岁,仍然无法达到一个国际级别的水平,就必须好好思考之后的走向。”张恩宁没有太多犹豫,进入大学后,毅然搁下冰鞋,转身却拎起了单眼相机,变成跨界摄影师。虽然没能持续往溜冰场上发光发热,但最后因花式溜冰让她拥有了摄影师的身分,再一次启动另一场新奇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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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恩宁想借马来西亚女摄影师协会平台培养更多女摄影师,透过工作坊、例常活动提升自身的摄影能力,发掘出更强大的潜能。
张恩宁想借马来西亚女摄影师协会平台培养更多女摄影师,透过工作坊、例常活动提升自身的摄影能力,发掘出更强大的潜能。

“我妈妈其实想要我跳芭蕾舞。”说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年少时,她非常喜欢节奏动感的韵律操。由于自身具备一些韵律操底子,她便说服妈妈选择花式溜冰。花式溜冰讲求美感和技艺,每一个旋转、跳跃、降落的优美身姿都流露了溜冰者的情绪,能够收放自如地将各种情感融入舞蹈之中。她很爱花式溜冰,心底也知道这是一个很高开销的运动。“每个月都要磨冰刀,加上你是运动选手,必须要有两双冰鞋。十多年前,一双冰鞋要价三千多令吉啊。”2009年,她参加全国赛事后就不再继续溜冰,转而投入更多心机在学业上。

在修读建筑系时,她学到了基本的摄影技巧,无意间令她萌生一个念头——不如拍摄溜冰选手?她坐言起行便向昔日的溜冰教练提出能否拍摄其学生,以磨练摄影技术。身为一名女摄影师,她的性别让家长放心,看到她拍摄孩子溜冰的照片也没有太大异议。日子渐久,她的教练便邀请她帮忙拍摄溜冰赛事。“教练说没有人专注在拍摄花式溜冰,而我又懂溜冰选手的各种最佳动作,可以捕捉最完美的动作和瞬间。”

冰场外的记录者

第一次,她感觉到不一样,全因身分的转换,从冰场走出来,成为场外的记录者。一切对她而言很新鲜,回想起自己参加溜冰比赛时,主办当局会安排摄影师拍摄,选手可以向他们购买照片留念。“当时对方会把照片存进光碟,一张光碟售价约60令吉。”不料,开启光碟浏览照片时,张恩宁不禁蹙眉,“他们没有拍摄到关键时刻,比如跳跃时,在半空中的姿态,很多都是起飞和降落的照片。接着,照片也很暗,我又不会修图。”

她体内的溜冰细胞和身分,让她与纯摄影师有了不同视角、美感和构图思维。一架高阶相机能够喀嚓喀嚓的响着,犹如机关枪发射,声音非常清脆。溜冰经验让张恩宁有较高的敏锐度,凭借手上的佳能550D和18-55mm的镜头,当时耐着性子等待,数着音乐节奏,配合选手的动作再按下快门。“我的教练有10个学生参加比赛,为了避免与现场的摄影师有利益冲突,教练还得让出贵宾席供我拍摄。”

恰好还有一股动力驱使她踏上摄影之路,马来西亚溜冰协会(ISAM,现为马来西亚溜冰联合会,MISF)欣赏她的作品,便要求张恩宁拍摄一系列花式溜冰选手在筹备比赛和练习的过程。“Take it as you're in the competition.”她至今还记得对方说的这句话,用溜冰者的角度去摄下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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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恩宁的镜头记录了溜冰选手的幕后故事,自然呈现他们的喜怒哀乐,各种赛前的准备过程。
张恩宁的镜头记录了溜冰选手的幕后故事,自然呈现他们的喜怒哀乐,各种赛前的准备过程。

以照片打开溜冰世界的窗

“我想要拍摄一个溜冰选手的旅程,从赛前热身、系好冰鞋、整理服装、看墙上的成绩表,我想要人家认识这个运动。”她觉得透过照片记载,可以为公众打开一扇进入溜冰世界的窗,去了解这项运动。

2017年是转折点,ISAM相中张恩宁的拍摄作品,决定与她合作,让她承揽整个马来西亚花式溜冰全国锦标赛(MNFSC)的拍摄。那一次为她叩开机会之门,进而获得邀请拍摄出征东运会的马来西亚花式溜冰选手。“当年花式溜冰首次被列为东运会项目,也是在东运会史上第一次纳入冰上运动比赛。”

随后,她担任了马来西亚溜冰协会的首席官方摄影师,同年成为第29届东运会的溜冰国家队摄影师。2018年,她有幸成为国际溜冰总会(ISU)的特派摄影师,拍摄四大洲花式溜冰锦标赛。最令她开心的莫过于2018年远赴平昌冬季奥运会,成为马来西亚花式溜冰国家队的摄影师。在ISAM的支持下,她也成为大马首位获得官方批准采访冬季奥运会的女性摄影。这无疑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还能见到自己的花式溜冰偶像。

张恩宁在2018年平昌冬季奥运会看见自己的偶像——加拿大溜冰选手斯科特·莫伊尔(Scott Moir)和泰莎·沃尔图(Tessa Virtue)在双人花式溜冰项目夺得金牌。对她而言,能够拍到他们已经圆满了。
张恩宁在2018年平昌冬季奥运会看见自己的偶像——加拿大溜冰选手斯科特·莫伊尔(Scott Moir)和泰莎·沃尔图(Tessa Virtue)在双人花式溜冰项目夺得金牌。对她而言,能够拍到他们已经圆满了。

成功“参与”冬季奥运会

这段路途中,少不了贵人的相助,其中一个便是马来西亚花式溜冰运动员茹自杰(Julian Yee)的母亲。当茹自杰确认“溜进”2018年平昌冬季奥运会,她便对张恩宁说,是否想过去奥运会拍摄?“她对我说,‘Annice,你要大胆的梦想(dream big),你需要疯狂地去想。’”这番话令她有了勇气,决定把攒得的运气一次过花光,递上申请信和各方推荐信,希望提高成功率。最后,她终于获得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恩宁在2018年平昌冬季奥运会上,为茹自杰摄下各种优美的舞姿。
张恩宁在2018年平昌冬季奥运会上,为茹自杰摄下各种优美的舞姿。

回忆起此事,她犹记得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IOC)询问为何需要这个机会时,她呈交以茹自杰为主题的系列作品,叙述着一位马来西亚花式溜冰选手如何刻苦训练,进入全国赛、东运会和四大洲花式溜冰锦标赛。“我当时说,若可以,我需要最后一张拼图,那就是奥运会,去打造一个完整的溜冰征途。对方后来答应,也愿意支持我的愿景和计划。”

拍摄奥运会比赛,必须做足万全的准备功夫,除了学会找最佳的拍摄角度,还得争取最好的席位。在奥运会赛事上,除非事先提出要求,不然会被分派在固定的摄影席。不过,她也学到一些窍门。“当洗冰车清洗冰场时,我观察到日本媒体会趁这个空档,赶紧看溜冰选手过去的视频,其实他们在研究选手们会在什么时间点来到我们的角落,好整以暇地准备拍摄。”

采访当天,张恩宁拖着厚重的摄影包,展示日常工作配备所需的相机和各式镜头。
采访当天,张恩宁拖着厚重的摄影包,展示日常工作配备所需的相机和各式镜头。

先做好人,其次才是摄影

回国之后,她自觉渺小,需要继续进修。2018年,张恩宁获选参与马来西亚佳能EOS青年大使的培训活动,可以从各个专业摄影师身上学习摄影经验和技巧。在这个过程中,其中一位导师便是马来西亚美联社首席摄影师Vincent Thian。正因为这个因缘,她有幸跟随对方学习,尝试走在前线拍摄新闻事件。接触新闻摄影,无形中开启了她观察社会的另一个角度,用鲜明的主题、结构和方向去陈述一件事的来龙去脉。

“相机是一个工具,是最好的沟通渠道。一位摄影记者的相机可能拍过首相、原住民、贫困家庭,运用相机叙述一个故事。无论是拍摄美好的事物,抑或倒在街旁无人问候的贫困者,不管是任何人,照片可以给他们一个发声的机会。”

这位严师给予她很多学习机会和建议,更常会督促她不能满足于现况,反而要不断突破自己的舒适区。张恩宁曾询问主管关于普立兹奖的摄影作品,一旦遇到灾难时,究竟要搁下镜头帮助灾黎,还是执行任务?对方回答,若现场只有她和灾民,那就放下相机帮忙。“你无法控制所有事,唯一可以控制的是放下相机。我在这里学到先做一个好人,其次是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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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运动摄影,张恩宁也喜欢拍摄人文题材,用照片叙述一个地方的历史和淳朴的文化。
除了运动摄影,张恩宁也喜欢拍摄人文题材,用照片叙述一个地方的历史和淳朴的文化。

在2020年“东南亚未来女性奖”(Southeast Asia’s Women of the Future Awards)活动中,她在艺术与文化组别获得提名,并且脱颖而出,为其摄影生涯中留下一项值得骄傲的记录。(图:取自东南亚未来女性奖官方脸书)
在2020年“东南亚未来女性奖”(Southeast Asia’s Women of the Future Awards)活动中,她在艺术与文化组别获得提名,并且脱颖而出,为其摄影生涯中留下一项值得骄傲的记录。(图:取自东南亚未来女性奖官方脸书)

成立马来西亚女摄影师协会

离开美联社以后,她成为独立摄影师。今年3月底,正好是行动管制令颁布的第二个星期,大伙儿都无法出门,只能乖乖待在家。张恩宁和两位伙伴Aisha Nazar、Carol Yong却蹦出了一个新想法,在凌晨3时共同宣布成立马来西亚女摄影师协会(WPM,Women Photographers Malaysia) 。

张恩宁和两位伙伴Aisha Nazar(左)、Carol Yong趁着行动管制期间,一同成立了马来西亚女摄影师协会。
张恩宁和两位伙伴Aisha Nazar(左)、Carol Yong趁着行动管制期间,一同成立了马来西亚女摄影师协会。

成立这个组织之前,张恩宁去年曾无意间认识了“女性摄影”(Women Photograph)组织。这个组织由几位女摄影记者营运,拥有很强的网络和数据库,至今已有来自全球百多个国家,超过一千位女摄影师加入。当对方发现她的新闻摄影照片出现在英国《卫报》时便与她联系,询问是否有兴趣加入该组织。她加入以后也意识到这个组织正是她所想要的模式,符合她脑海中的想像。

张恩宁说,早在2018年便有这个念头,然而内心一直有股声音令她犹豫不决,认为没有人会听从和信服她。“我觉得影响力不足,声音无法传达得更远。”在拍摄工作的生涯,她曾被一位专业摄影师质疑,直称凭她的能力是不可能踏上奥运会的平台。张恩宁也遇过言语骚扰和取笑,“比如说我经过一位男性,对方会说,‘屁股很大。’在WPM成立时,我们也有一些私密的谈话,给加入的会员有一个安全倾诉空间,当中就有人说出自己被肢体骚扰。”她想要成立一个组织去保护她们,希望自身所经历的事不会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同时,她想借此平台培养更多女摄影师,透过工作坊、例常活动提升自身的摄影能力,发掘出更强大的潜能。

“我想要回馈给社会,我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现在想要帮助更多人。”张恩宁认为这个疫情正好给她一个反思的机会,当行动管制期不断延长,那么何时才是最恰当的时机?“没有最恰当的时间点,你要,就现在做。”

每当完成一个目标,张恩宁不让自己松懈,很快为自己定下新的目标。当问及下一个梦想是什么?她笑答,当然是2022年北京冬季奥运会。
每当完成一个目标,张恩宁不让自己松懈,很快为自己定下新的目标。当问及下一个梦想是什么?她笑答,当然是2022年北京冬季奥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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