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读同事们的【编采手记】,虽然知道未必每位同事都享受书写。平日上班,大家吵的吵,静的静,吃饭也不一定都黏在一起,下班自然就更是各有各活了,很少有机会听到大家沉淀思绪后的工作困惑与感悟。读着读着,总觉此道不孤单,别人不理解便算,回头至少还有伙伴在。
是以仍记得慧燕写过大家在走廊越见拖曳的脚步,华华写天上飞过的老鹰,芳芳写采访美食后会再去付钱消费的骨气,琬焮写多月无法回家以致母亲在报章照片中错认女儿背影的心酸,慧颖写青少年SM专题后对界限何在的疑惑,豆豆写错就要认打就企定的担当……当然还有好些难忘的篇章(继续列下去本篇手记很快就收工),读完都想一一拍拍肩,甚至摸头抱一抱。哦,也不是真有什么大委屈,别笑话,就只是想到人一世,物一世,同行已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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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最近在想什么呢,最近在想也是界限何在的琐事——在想近要走多近,远要站多远,才能既表达关心,又不会让人窒息或沉没。媒体这份工,不够关心自己过不去,过分关心又唯恐越界无能反而帮倒忙,这无能,赖皮一点说偷鸡不着蚀把米,危言耸听一点其实就是眼白白看着谁没顶,痛是真痛的,憾也真是憾。里头还有个切身的困惑:自身抵抗能力到哪里?你有多少能力承担别人的伤痛?
每日审来稿,生老病死是内容大宗,一一映入眼,行文再轻描淡写、文笔再粗糙都是一个人或一个家庭的伤痛,不可能悉数刊登的,于是回以不适用。人心肉做,起初都有惶惶的不安,但久了,多了,老实说也就淡然了。或许也不用劳烦生老与病死,仅仅是来稿采用或不用,起初都有折腾的(都有别人的辛劳啊),却久了也就一份工。当然也不是每一次都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谁好意思或有本事这样讲?但你不“久了也是一份工”,而是每天耗100%的情感下去磨,你能磨多久?
不过此刻,信笔下意识打出“久了也是一份工”这样的句子,还是让我心惊警惕的。怎么可以呢?那些不幸命案的报道,操笔者匿着名,护在大众拥有知情权这雨伞下一挖再挖,命案过程钜细靡遗也就罢了(真的罢了?),还要连受害人家属也一一拍大脸见报,直球,都丢直球,写他们多痛,挖他们多不忿,你我真的需要知道这些吗?那些仅有情绪没有再多的所谓报道,会不会也是因为写的人、编的人、打标题的人习惯了“久了也是一份工”?怎么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啊。越想越不寒而栗。
唉那么怎么划界限?谁来划界限?说习惯的话要有多习惯?不服的话要有多不服?
我想啊想,想啊想。最后只好说,不是什么都有答案的,有时仅仅需要一点空间与垫褥。
写到这里,那么火爆,怎么收尾呢?只能试试这样自许吧——不用急着表现自己的相信,或不相信什么,但有机会的时候就去做自己还相信的事。表个关心的态太容易了,做一件关心的事才难。
不过,说真的,给我下一世,无论如何都不做这份工了;悠悠闲闲写点字多好,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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