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头头／《The Father》晚年的悬疑推理

暮年有时候确是一场惊悚剧。除了节节败退的健康，逐渐殒匿的记忆，在死神面前更是一步一惊心。当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过去的生命时光仅余满地落叶，怎么也无法还原一棵树。

《The Father》的中文译名，或是种种暮年状态的概述，比如《爸爸可否不要老》、《困在时间里的父亲》：患上失智症的父亲每日醒来，都在惊悚的陌生中，自己的房子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女儿偶尔还换了面孔，陌生男人总是出现在客厅。他们是谁，我在哪里，在疑慌中度日如年，上一秒的亲人，下一秒的陌生人，这个捡拾时间碎片的老人，囿困在时间和记忆的魔障里。

导演Florian Zeller有许多剧场名篇，擅写层叠纠葛的人物关系，电影改编自导演的同名剧场作品，迷宫般的布局，让观众跟父亲安东尼一样迷惘、困惑。突然出现或突然消失的人物，看起来相似但又不尽相同的空间，是安东尼记忆叠乱的视角，也是失智症空间和人物错混的样态。

电影巧妙设置3个格局相似的空间，让观众看见主角记忆中自己的房子、女儿的房子以及目前所在的安老院，跳接混融，观众像在迷宫中绕来走去，其实是主角目光里（脑中）的现实空间。3个空间以3种色调明谕区隔，象征安东尼的3个生命阶段，沉郁色调是他独居的家、健康衰败后被女儿接到女婿家，那里是暖黄朗洁的空间；最后则在冷敛静蓝的安老院中度过余生。

导演在低压的悲伤中巧用许多诡妙的重复，借代现实、回忆与幻象的错叠。同一件蓝色上衣的女儿，一下说要去巴黎，一下又不去巴黎；重复好几次买鸡肉、烤鸡肉、吃晚餐、讨论看护的事；几次出现但长相不同而名字相同的女儿前夫等等，又比如女儿掐着熟睡父亲，是父亲的疑心幻想，还是女儿累垮时的一瞬之念？掌掴安东尼的是女儿前夫，还是安老院的看护，还是都是安东尼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