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头头／《Rosalie》杀死每一根无罪的体毛

人类除毛行径最早从石器时代开始，从卫生、防卫到审美，古埃及、希腊、罗马等的除毛模式与审美，奠基了无毛方美、有毛为耻的观念，影响至今。女性除毛史更是各种攸关审视、剥削，也旁及宗教、信仰，尔后被商人推波助澜的社会学。西方艺术史上的名画、雕像，常以光洁奶油肌示人，从油彩抹滑的皮肤肌理、大理石折射的冷晖，是古典神性与其他物种的阶级差异，隔阂了猩猩与人类的智性位阶，从那一根根被拔除的毛开始。

纵使现代社会也有“腋毛不拔”运动，但女明星（甚或普通女性）的腋下仍是公共风景，人人都能指点置喙。古代体毛浓密的女性委身在马戏团里、在如刀如枪的凝视里，枯槁度过罪人般的余生，是以如Rosalie，她的勇气与际遇没有悬念，我们仍然哀婉愤慨，那些从体内长出的、自然的馈赠，莫名刺伤社会扭曲可怖的价值观。

《Rosalie》是French Film Festival 2025选片之一，主角Rosalie天生体毛浓密，脸上也有胡子，婚后为了丈夫咖啡馆生计，开始不除毛成为镇上奇观，借以吸引顾客上门。电影以法国女性Clémentine Delait为原型，是历史上胡须女性（Bearded Woman）中较为乐观的际遇，那些未被幸运和合理观念抚过的毛发，植满残酷的多毛女子猎巫史，每一根都是一个血泪故事。

Stéphanie Di Giusto在开场和结尾调度了这些悚怵的境遇——一只鹿被大批猎犬围剿，最后死于猎枪，猎犬们一拥而上噬咬鹿尸；恶梦里Rosalie站在舞台上层层褪去衣物，露出浓密的体毛，台下的父亲举起枪，击毙自己的女儿。从路人到亲人，她的毛发都是毕生险境，留着体毛，等同天天穿戴罪名。Rosalie结婚时，洁白的裙摆拖曳着村镇的泥泞，裙子越来越脏，她路过之处，周遭都是审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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