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这里有时说闽南话
有时也说粤语，说
海浪拍向石头的腔调
康先生提笔，落款处写的是：
“不准倒退。哪怕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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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已经退到南洋
退到一座鹭鸶也懒得停留的白塔旁
潮声像旧帝国的余音
每天四次，提醒你：
“你输了。”
你收起了变法的梦
改用手写日记
内容是：
今午午餐有鱼
此地椰林胜我故园
一条小径通向海
通向未竟的康梁合照
梁启超没来
只有一只猴子从灯塔顶跳下
你说那是历史，朝向你自己
嘲笑你还穿着长袍
你试着教灯台
怎么用光划破黑暗
光却反问你：
“你知道自己在哪吗？”
晚风再次擦过你的胡须
你低头
想起那年颁布新政前的早晨
你也站在高处
以为改革是可以直射的光
可现在你知道——
塔只照远方，从不回头……
二、热带以南的笔锋——记郁达夫之死
街角的椰影太长，长过一句未完的话
你拎着一口箱子，里头是
国文课本、家书和一罐尚未干透的墨
印度尼西亚雨季已过，日军还没来
你站在书报社的屋檐下
手伸进纸堆中，像伸进过去
抽出一页页未刊的民国、锄草与梦
那不是笔名，是你藏身的名字
不是稿费，是逃难的车费
不是小说，是你不愿说的事实
有人在吉隆坡见你在《原野》中沉思
有人说你在苏门答腊的某个午后
被几个穿军靴的影子拖走
消失时带着眼镜、破鞋和几页手稿
留下一句话：“不合作，因为我写字。”
你从不写烈士
只写人
只写在异乡煮饭时的怀乡
熟香蕉的香气撑不起神明
信仰在午后慢慢变凉
我们后人追着你的脚印找
找不到尸骨
只在星洲港口边的旧报摊
找到你最后一次署名的诗
写着：
“南洋不是我的终点，
是祖国梦里的惊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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