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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

发布: 9:01am 08/04/2025

散文

福州

辛金顺

古镇

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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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金顺

古镇

巷子

辛金顺/巷坊风流(下)

作者:辛金顺

辛金顺/巷坊风流(上)
前文提要:只见一个母亲,正让她的孩子在灯光流溢的金鱼灯笼下照相,那手机摄影镜头按下的刹那,童年就成了永恒,而这是多么美丽的情景啊,像童话里的世界,幸福快乐而没有忧愁。

而商街和文化坊巷能结合得如此相得益彰,或让充满历史静态的古宅让动态的文创商圈带动而活络起来,使古迹、历史建筑、特色商店、各种传统小吃,汇聚成了游客蜂拥而至的特色景点,在这方面,我觉得相关单位规划得非常周到,如我曾经游履过的中山市孙文步行街、佛山的岭南天地、漳州的古城、厦门的中山步行街等等,通过文商融合,让历史建筑在商圈中挹注了新的生命活力,也让历史更具可见度,这不缔为另一种传统“创造性的转化”。而三坊七巷,无疑也是极为成功的例子。

或许今日已经无法再现宋朝学者吕祖谦“最忆市桥灯火静,巷南巷北读书声”的情景了,南后街人潮如织,巷内也是游客常见,一派喧哗热闹,让我走在街上,也常常被磨肩擦踵的人声撞了满怀,而灯火浮动,书声已被街头艺人的音乐和歌声取代了。街上流丽光影,与满天的星斗对照,并迤逦到了尽头。在赶路的匆匆脚步中,我一路错过了文儒坊、衣锦坊、宫巷、塔巷、安民巷等,不知觉中就走到了尽头,再走出去就是澳门路了,所以只能折返,就来路匆匆赶回去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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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未料及,回到了南后街牌坊边的小广场,巴士司机告知还有半小时,我仿佛突然赚到了一小笔空出来的时间,刚好牌坊右侧杨桥东路上是林觉民和冰心的故居,足以用半小时观览。冰心是自小学时就读过了她的《寄小读者》书简,歌颂母爱的伟大、游子思乡、家人眷恋,文笔浅白易懂;而林觉民则是因那封〈与妻诀别书〉而让人感动莫名,大爱无私,以肉身点燃革命之火,炸开一片日月天光,以照亮黑暗古老的中国,最后被逮处决而亡,成了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所以迄今我仍会背出他那半封诀别书,从“意映卿卿如晤”到“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总有不忍卒读之感。以前听过李建复唱的〈意映卿卿〉,当唱到:“意映卿卿,再一次呼唤你名╱今夜我的笔沾满你的情╱然而我的肩却负担着四万万个情╱钟情如我,又怎能抵住此情万万千千……”时,百感千回感伤的歌声,不知打动了多少年少善感的心?惟林觉民死时才24岁,春华正茂,却为了心中熊熊烈火般不灭的理想而牺牲了。但有时候,死亡其实也是另一种再生,一如落红化为春泥,更更护花。

踏入庭内,即可看到林觉民的雕像,墙边植有绿被草木,幽然雅致。大厅陈设简朴,两旁的卧室和书房,都用作展览,图文并茂地敍述林觉民从少年开始弃决科考功名,崇尚新思想、传播新学、领导学潮和革命活动等等事迹,然而在另一厢房,则设有林觉民坐在桌前写信的雕像,身后墙上却挂着其当年手书〈与妻诀别书〉全文复制的放大版,并有男声录音以缓慢低沉的声音念着此信,一字一泪,一行一血,伤心最是绝情人,非太上之忘情也,而是情在家国,情在苍生,情在天下。因此对于这封被喻为20世纪最美的情信,我不知道当时正怀着身孕而韶华23的妻子陈意映读到手书时,在回肠寸断,肝胆俱裂的情态下,会觉得那是情书吗?窗外疏梅筛月影,人随长漏声俱尽,我看着卧室墙上两人挂着的照片,林觉民气宇轩昂,陈意映则温婉淑柔,原本这对小夫妻可以在此白头终老的,但时代不允许儿女私情站在国家的前面,最后家庭毁了,梦也灭了,就只成就了一封用血和生命书写在方帕上的信。而陈意映也只在此屋内生活六载,在林觉民死后的第二年,亦因抑郁而亡。

我听着录音中低沉的声音在房内的空气中飘浮,然后在灯色苍茫的屋宇间回荡,却突然想到了齐豫曾经唱过的歌〈觉〉:“你的不得不舍和遗弃都是守真情的坚持╱我留守着数不完的夜和载沉载浮的凌迟╱谁给你选择的权利,让你就这样的离去╱谁把我无止尽的付出都化成纸上的,一个名字╱如今,当我寂寞那么真,我还是得相信╱刹那即永恒,再苦的甜蜜和道理”歌词代言了陈意映的心声,一个女性在成全丈夫伟大牺牲后的私密独白。山河破碎,肝胆俱裂啊,百年之后,谁能真正了解生者当时巨大的辛酸和痛苦?

我随着读信的声音走出了厢房,把林觉民与家人合影的全家照抛落脑后。而家未破,人已亡,这间房子后来转售给了冰心的祖父。冰心曾在此度过了近两年的童年岁月,故南花厅祖父读书写字和冰心小时候学习的场所,被设计为冰心事迹陈列馆——紫藤书屋。里面简单地摆设着冰心少女和老年时期的照片,生平年表,以及一些手稿和著作。但比较吸引人的还是小女孩与老祖母的雕像,后面墙上播放着三坊七巷的屋宇夜景灯火布幕,并放映着冰心〈归乡〉的句子:“人的一生,其实都是走在回家的路上,爱,就是回家的方向,有了爱,就有了一切。”因此,冰心不论走得多远,都会想要回到故乡,回到父母的怀抱。她曾在〈我的故乡〉里提及,如果祖父是棵大树,第二代就是树枝,子孙们就是枝上的密叶,而根,就是在福建岭乡的土上了。因此落叶归根,几乎成了许多中国人至终的选择归宿,一个老来追寻的梦。我驻足观看了一下播放的字幕,然而因时间关系,最后只得匆匆离开。

回到集合的巴士上,想着这一小时半的三坊七巷夜逛,恍如梦游。隔着巴士玻璃窗往外看去,南后街依旧灯火璀璨,人群络绎不绝,在那看不到的各个坊巷内,时间也不断流淌,千年弹指,百年一瞬,许多从那巷弄内青石板路走出来的历史人物:许将、林绍年、梁章巨、陈衍、林纾、严复、萨镇冰、沈葆桢、陈宝琛等,走出了一片苍茫的坊巷岁月,并在灯火亮起,灯火熄去,灯火又亮起的旷旷然夜色中,走向外面更宽广的舞台,更大的世界,然后在时光的流逝里,一一走成了人间的过客。有些可能还会被人记起,有些或许早已被遗忘。而历史洪流翻卷过去,人世迁移无声,老灵魂一个又一个都遁入了一页页幽远的史册,新新人类却已走入了虚拟VCR和网路的世界,甚至也开始拥抱了AI。此时,南后街的商行街依旧繁华,人影幢幢,我却突然想起了辛弃疾词里最后的那四句:“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而辛弃疾在830年前,曾经担任过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那等于是市长职了,应该也会到过此处吧?然而石中火,梦中身,蓦然回首,那熙熙攘攘于灯火下来去的人群,在现代匆忙的步伐中,又有几人曾会?

巴士此时已开动,我看着那一街的灯火,随着巴士的远离而越来越小,越阑珊,然后瞬间在我的视线中消失,风从玻璃窗面呼啸而过,在杨桥东路上,在鼓楼区,在福州,在这古老又现代而充满活力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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