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9:15am 07/12/2020

叶蕙／香港也有一座挪威森林

作者: 叶蕙

香港演员陈百祥、葛民辉、朱茵等拍过一部喜剧片《超级整蛊霸王》（1998），朱茵在片中饰演一名爱看书的女护士。某日她在九广铁路车站等电车时，不小心把正在读着的小说掉到地上，单恋她的葛民辉立马飞奔向前帮她捡拾起来。特写镜头拉近时，出现在银幕上的赫然是《挪威的森林》。

一部翻译小说竟成为通俗电影的噱头，可见这座“森林”在香港之广泛认知程度。

当时还有一句流行语：每个文青口袋里都有一本村上春树。虽然那是对伪文青的一种揶揄，却也着实地反映了村上文学的影响力。

90年代在香港掀起的村上现象，说白了，就是挪威的森林现象。

根据日本学者的分析，香港读书人之所以会对村上小说形成一种认同的情绪，是因1989年突如其来的六四事件，人心一夕之间崩坏，加上九七回归将至，整个社会弥漫着无奈的丧失感和虚无感。而《挪威的森林》所描述的精神及肉体上的挫折感，人际关系的淡漠与疏离，正好契合他们的心境，从中得到抚慰与救赎的力量。

博益版《挪威的森林》于1991年出版，2004年再版第24次，上下册累计总数达9万5000本。以人口600万的香港，加上数种盗版《挪威的森林》出版的情况下能刊行如此数量，的确是令人鼓舞的成果。

兴许小说太火的关系，曾经引起无良出版商为了市场利益而采取卑劣的运作手段。当中轰动一时的就是《挪威没有森林》伪书事件。这部号称是《挪威的森林》续篇的小说被传媒称为“一封公开发表的情书”，据说惊动了村上本人。作者福原爱姬宣称村上春树是她灵魂上的秘密情人，后来证实日本没有这个女作家的存在，实乃内蒙古某出版社杜撰的仿作。

村上小说里有各种流行文化符号，字里行间散发的氛围与一般日本作家有别，展现清新的文字魅力，契合年轻读者的品味，触动他们内心骚动的情怀。

香港作家也斯曾以《听风的歌》和《好风长吟》（后改名《且听风吟》）两种译本为例，写了一篇有关“村上现象·翻译·现代性”的评论（香港《信报》，1994.03.07）。他高度评价村上春树的文体，认为他用流行曲或法国电影作为指涉，继承了海明威等美国小说家的写作态度，以及六七十年代的民歌、音乐、电影等文化传统。譬如《听风的歌》有一段说“老鼠”跟一名女孩去奈良旅行，在一个夏草长得很美的山坡上坐下来，吹着风，看着风景，看见对面树林里有一座高耸的古坟，他想干嘛盖这么庞大的东西？他宁可为旁边的青蛙蝉、蜘蛛、夏草之类的写一点什么东西。小说家写出了俗世中的诗意，洗涤过分膨胀的艳辞，没有强烈的道德判断，这种叙事风格在在显示村上春树的现代性。

在无常中寻找生命的意义，不接受过去既定的价值观，重新发现生活的美感。若不是对文化传统有深刻的体会，无论怎样摹仿，充其量只是东施效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