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教我“cơm”要闭唇，
像阿嬷教的闽南语“饭”（pnḡ）——
她总说我的越南语第五声，
带着槟城福建话“冰”（peng）的尾韵，
在平阳的雨季里
结成一粒走音的榴梿。
不是“phó”，是“phở”——
她舌尖轻点齿龈，
像晒咖哩粉的晨光
突然停在半空。
我重复时，
整条唐人街的招牌
突然模糊成鱼露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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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调练习簿第37页：
“ma”——鬼
“má”——妈妈
我的发音卡在
“mà”与“mả”之间，
像当年我的广东话“多谢”，
被怡保的姨婆笑称“多泻”——
如今越南同事的沉默，
是另一种宽容的茶渍，
在制服上晕开成
温柔的和解地图。
工厂午休时，
天花板吊扇
把越南语切成
当年新山咖啡店里
那些混着潮州话的
英语订单碎片。
我的便当盒里，
鱼露正与参峇酱
谈判疆界。
值夜班的阿琼
在考勤表上写道：
“进步神速“。
而我的喉咙知道，
这行字迹里藏着
半打走音的“xin chào”，
像老家夜市
总被叫错的
“沙爹”与“撒拉”。
或许某天，
当我的“sáu”（六）
不再混进新山的“sió”（笑），
这些卡在齿缝的
异国音节，
会像娘惹瓷碗里
的椰糖，
在记忆的舌尖
融化成一道
跨海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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