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


我几乎每天都遇见这母子俩。
那小男孩大概七岁左右,时常都跟着自己的母亲经过我的面前。我无法上前打招呼,我的双脚被厚重的泥土压着,自出生起就只能日复一日的看着眼前那两条分别往左和右分叉的路在日子的摧残下慢慢变成一道陡峭的路。
这路很少人走,除了他俩。他母亲很严厉,时常一阵风似往我后头快步走过,右手狠狠拉着他的手,我能明显看见他的手臂被抓红了。
“就你净在学校里搞事!”一声声怒骂让我想遮着自己的双耳,但是我的双手如同双脚,固定在我的皮上,像是粘了人们每天口中说的强力胶。
我来不及眷顾自己的双手,怒骂声就渐渐变小了,他们很快的往左边的路上走去。这个景象就是不断重复在我眼里,我也感到十分的无奈。要是我能被拉着走就好了。
我对那男孩的第一印象是他的祝福。每当这对母子俩没有吵架时,男孩总会大声的说:“大树们好!”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母亲的唠叨:“喊什么!”
我第一次被祝福,竟然是被一个好玩的小孩祝福的。这让我更加喜欢这孩子了,反而他的母亲,脸上总带着满满的恶意。
在看完这对母子走过后,我又回到了孤独中。寂静的树林,带着我头发互相打架的沙沙声,有时还有些冷风吹过,我甚至不能为自身的寂寞而哭泣,因为我清楚自己擦不了脸颊上的泪水。
不仅如此,我又会回到那股无形的焦虑中——我的身躯正在快速衰老中。这是一种噩兆,代表我将要被砍去。我宁愿一辈子走不了路也不要倒在这片树林里,之后还要被持续加工,这实在让我彻夜难眠。
这时我总会想起那个男孩。他是我一生的伙伴,即使我们毫无交谈。我念着他的童真和对我的尊重,不像其他的人,几乎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种想念很长久,等待一个下午的到来让我浑身痛苦。
“大树们好!”这声呼唤点醒了整片树林,我的心情也不再苦闷了。
上小学的他开始时常被母亲念,这是一种成长的蜕变,我忽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伟大,犹如他的父亲一般,十分欣慰。那时我透过他俩的对话得知那男孩迷上了写诗。我不曾听过写诗,连诗也没看过,直到那次,他摊开了手上的红色笔记本,坐在我的脚下等待母亲和朋友聊天时,我微微的望见笔记里的诗。
原来诗歌是一种浪漫的表达方式。我第一次读他写的诗时十分震惊,写的是梦想。我忘了里头的内容,只记得其中一句:梦想如水,活跃在我体中。
我越来越仰慕他。夜晚我也不再寂寞,时常背着那句诗,就能安然入睡,时间也变得快了。
一天,事情发生了天大的转变。他被母亲拉到了路中间,母亲的怒气不是一般的愤怒,我能感觉到这股火气比平时还要大。她迅速的抢走了男孩的红色笔记本,他还想夺回却被一把推开。
“写诗?怪不得老师会投诉你上课不专心!你知道你天生是做医生的吗?算命师傅说过你不做医生会吃亏的!以你的态度怎么做医生?”
他们在路中央停了很久,走的时候脚步还是十分混乱的。
周末之后,我再也不见这对母子俩了,我又恢复了孤独的状态。夜晚我不再背诗,而是被这件事所困扰,担心那男孩的遭遇。我清楚,他们或许需要一些时间。我仍会继续等待,就像等待下雨时雨滴替我洗澡一样。
等了三十年,期间我苍老了不少,头发变得更加沉重了,皮变得愈发残破了。一群外籍劳工和一名印度伐木工人走向了我,用钢笔对我指指点点,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他们随后又在我身上用拉尺量着我的身躯,所有人都皱着眉头,算着我的死期。
我的时间或许差不多了。此时我终于放弃了等待,也清楚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走后,我又不自觉想起了他——那个有梦想的男孩。我想着想着,夜晚的黑暗里出现了一个身影,轮廓看起来是一名男子。他手握红色笔记本慢慢向我走来,我却分不清是什么年纪的人。
他在我身边坐下,拿起笔,我知道他在写诗。写完后,他把诗温柔的贴在了我的脚下,走到了右方的路去,身边陪着一个年老的女人。
“写什么诗,快回去工作去!”
他走远后,我艰难的低头往下看,是那句诗,那句抚慰我入睡的诗:梦想如水,活跃在我体中。
是他。我刚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远了,走得比之前还远,更加的远了,犹如当年他追逐梦想时想的那般远。

【林健文点评】
作者用了一个拟人的观察者来描述“梦想”,故事和情节推动得还可以,只是理由不太足够,所以有点牵强。故事线拉得越长,布局就要更精彩,若只是轻轻带过,就显得有点眼高手低了。最后的那首诗也没有很特别,反而把故事带入一个相当老套的情节和结尾(揭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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