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佚／直白或深奥歌词，何必要一分高下？

上个月在城邦书局出席一场名为“那些青春，那些歌词的故事”的分享会，来宾是本地作词人洪瑞业和台湾制作人陈冠宇。

过程中主持人向嘉宾提出一道老生常谈的问题“直白的歌词比较好，还是深奥的歌词比较好？”，因为这是个大哉问，一时半刻也说不清，也不清楚主持人期待什么样的答案，瑞业老师回答前先把球丢给我，我不假思索地说“各有各的好。主要还是看适不适合歌手。”，后来想想，其实我思虑不够周全，讲得不够全面。虽然“直白”“深奥”在本质上处在对立面，两者是冲突的，但孰优孰劣，岂可一言以蔽之？

看不懂不等于写得深

首先，从创作学角度来看，歌词风貌可分成四大类：浅入浅出、浅入深出、深入深出、深入浅出。“浅入浅出”顾名思义，就是歌词中一字一句都为听众所认识，绝无艰辛字句，琅琅上口。因此，当我们演唱歌曲时，很少会因不认得某字某词，而被迫停止下来，查找该字的意思和读音。虽然用字浅白，但这不代表歌词背后的意理一定肤浅。比如陈奕迅〈人来人往〉里的“闭起双眼你最挂念谁／眼睛睁开身边竟是谁”，“竟”字用得极好，体现出现实与想像之间的巨大落差，突出了失望和遗憾的感觉。至于“浅入深出”，意思是把浅薄的内容写得好像很高深的模样。依我浅见，真正的问题并不是“浅入深出”创作风格，而是词人想玩文字却被文字玩，导致歌词缺乏清晰的叙事结构，造成“掉书袋”或“故弄玄虚”的观感，因小失大，得不偿失。更严重的是，一些词人的古典素养不足，引经据典运用不恰当，硬生生地把自己少数知道的古风词语拼装起来，令这些花拳绣腿的歌词充满了矛盾与赘字，拆下来却是不成片段。偏偏近几年的中文流行歌市场，却大量产出这类作品。比如〈芒种〉里的“烧去纸灰埋烟柳”，纸灰要怎么烧？为什么不是“烧成纸灰”，而是乱拼一个“烧去”的语法？再说，“烟柳”是古典诗词常见的意象，意思是“水雾弥漫”，将“埋烟柳”接在“烧去纸灰”的后面，完全词不通顺。作者该不会是把“烟柳”误会成烧纸时产出来的“烟”吧？若是，那就罪加一等。

早一辈的词人对古诗词有较多认识，令其时用词有时较为古雅，常常可以从歌词看到古语和文言痕迹，也常常表现出一种以歌曲来传达教诲，俗称“以词载道”。纵观现今整个中文流行乐坛，林夕和张大春是少数有能力驾驭“深入深出”表现手法的词人。从提到歌词的文学价值的角度来看，这尝试是可喜的，但听众难以立刻摸清歌词要传达的意念，须加以补充想像，经过一番咀嚼才能体会。比如麦浚龙的〈弱水三千〉，林夕透过歌词写出水的循环不息，亦指向佛教的轮回观。

歌词的隐喻与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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