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读立国】我们以残损的身体藏住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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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彩虹不许高挂的国度,不如把光的碎片藏入口袋。
黄龙坤的《梦熊》,就像以前学生时代流行的小开本禁书,适合收在抽屉偷偷阅读,哪怕遭遇突击检查时也方便藏匿。在警察随时上书局找禁书、有权利查看民众手机的年代,幸好他们从来读不懂小众的诗。这就像诗人杨照说过的——当这个世界似乎要用它的规范教条把我们全部吞噬入肚时,还好我们有诗与诗人的秘密同谋。
龙坤第一本诗集《小三》出版于2018年。6年过去了,政权虽然几番易主,国内的性别意识、性取向包容度却不见进步,只见绿潮上涨,“风暴降临北方那块土地,高挂的彩虹抵御不住来自东海岸的风”。事实上,对性少数的压迫也不尽然来自政权,更多来自根深蒂固的社会观念、制度性的歧视与社交媒体上的霸凌。
继续反思传统礼教
面对恐同者,龙坤化悲愤为诗句:“可是,桌上那杯G水/比这里的天色还要清澈”,豪言“当你的浪叫盖过巨大的噪音/那些反对/和歇斯底里的呐喊/终究会击沉在浪的底下”。《梦熊》延续了《小三》里对传统礼教的反思与批判,代代相传的束缚在他笔下变成裹粽子现场,看似温馨,实则恐怖窒息:“爸爸用绳子/把妈妈绑起来/绑法和奶奶裹粽时/一样传统/一样古早/……/我流泪时/像被剖开/多汁的肉粽”。
龙坤诗中,身体往往是一个巨大的容器,总是等待或者正在被填满——“想念你在我体内/绽放的烟火”、“我想当一个飞机杯/……/请在我身体找寻飞翔”、“身体可以储存/偌大的城市”——写尽了欲望伏流却无处宣泄的苦境。
邱妙津《蒙马特遗书》有句话:而性或热情终究不是单由身体发动的,真正的相互结合与给予,是由灵魂在发动的。因此,《梦熊》不停留在人性与原欲的挖掘,更是曲折情路上的汲汲追索与挫伤。龙坤把爱情比喻成关于权力与臣服,自甘被操控与反操控,相爱相杀的BDSM;复杂纠葛的三人行则是蹩脚的三人麻将局:“你碰我/我杠他/情章难掩”。诗集里有真情的告白:“亲爱的/我想颠覆所有的语序/主谓不再分明/比如:我爱你”,亦有美好终将成空的喟叹:“而我和你/永远只是词语和词语/两种孤独的存在”。
福柯谓:“身体的即是政治的”,当同志之情仍然不容于世,同志议题被轻易操弄成为政治资本。索多玛天谴渲染成为集体潜意识中的恐惧心理,却让龙坤一语道破:“天谴不在天上享受尊荣/而是在众人的嘴里/发酵”。
所以,天谴不会发生,只有针对败德者、叛教人士、同性恋的石刑即将复辟。“毁损是一种完美,死亡纯粹只是,纪念的诞生”;如若那日到来,我们只能用一个毁伤的存在,义无反顾地去爱,去默默抵抗大叙事中对个体的抹去与否认。就像《梦熊》这本小书,以精致的,戏谑的诗的语言去回复一个时代的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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