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家说书】从校园霸凌到国会革命，人民监督权力的历史与现实

1265年首度选出国会，初始成员都是由封建贵族所组成，后来慢慢又加入了骑士和富裕的上级阶层。由此开始，政治权力不再只是集中于国王一个人的手中，而是广泛地分布于与国王紧密结盟的精英、工商业以及往上移动的农民新阶层，各个阶层互相制衡，要想通过任何法案都必须得到更广泛的合作，方能成行。这些人后来都成为英格兰内战，还有光荣革命中对抗极权君主的中流砥柱。

16世纪，伊丽莎白一世为了促进英国的羊毛贸易，规定人民必须随时都佩戴织帽。威廉·李趁此机遇发明了可替代人工织布的机器，效率奇高。但伊丽莎白一世拒绝赋予威廉专利权来推广该机器，因为一旦获批，国王的经济特权将受到侵害。1601年，国会朗读了一份独占权的清单，包含多达七百多项物品，衣食住行几乎无所不包。国王不仅可任意把任何物品列为独占品，还可授予亲信独占权，同一时间人民却饱受剥削。幸运的是，之前政治改革让国会能够在1623年通过《独占法案》，禁止国王授予新的国内独占权（法案效力没有覆盖海外贸易）。这使到富有创意的中下阶层，可凭借自己的能力累积财富，向上流动，促使英国经济蓬勃发展。

◢光荣革命奠定宪政原则

伊丽莎白一世之后的斯图亚特王朝都想要强化王权，当中就有查理一世、查理二世以及詹姆斯二世父子仨。查理一世的专权独断引起了不满。其中一项政策就包括了采用强制借贷政策，强迫人民必须“借钱”给他，然后又单方面改变借贷的条件，拒绝偿还债务，导致民怨沸腾。1642年，查理和国会之间的内战爆发，保皇派战败，查理一世也被处死。尽管有前车之鉴，复辟后的查理二世和弟弟詹姆斯二世依旧继续作妖。

自亨利八世与罗马天主教会决裂以来，英国自立新教并奉为国教。但信奉天主教的詹姆斯二世，完全无视禁止天主教徒担任公家机关要职的规定，大肆安插亲信，不但迫害新教徒，还损害资产阶级和新贵的经济利益。虽然满心怨怼，但国会想到一旦他信仰新教，女儿玛丽登位就可拨乱反正，也就按下了逆反之心。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詹姆斯二世于1688年喜得麟子，玛丽从此与王位绝缘。为了避免英国沦为罗马天主教会的属国，国会伙同玛丽和其夫婿荷兰执政奥兰治亲王威廉把老父亲给罢黜了。因为詹姆斯二世太不得人心，国王军纷纷阵前倒戈，国王流亡法国。这场不流血的政变足以光荣后世，光荣革命的美誉由此而来。

政变之后，玛丽和威廉共治英国。从光荣革命确立的《权利法案》，奠定了后世大多数国家共用的宪政原则。当中就包括了君主不能暂停或废除法律、非经国会允许，国王不得征税、未经国会允许，英格兰不能有常备军。法案也规定了国会必须时常召开，而非如往昔般随国王意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由此可见，原本属于国王的军政财法权，全都过渡到了国会手上。胜利果实并非只由精英阶层独享，平民百姓也分到了一杯羹。法案赋予了言论自由、选举发声的权利。人民可以透过请愿向国会表达心声，庞大的人群让国会不敢忽视底层人民的需求。更重要的是，个人财产权变得神圣不可侵犯。任何有才能的人都可放开手脚去创新、创业而无惧积累财富会被任意剥夺，这大大推动了英国经济发展。

◢国家机关与公民权利达致均衡

虽然广纳式政治与广纳式经济相得益彰，然而成功国家也可能重堕失败国家的泥沼，以《自由的窄廊》的话来说就是政府（巨灵）权势过大，人民毫无基本权益保障，国家掉出自由的窄廊。

古希腊是其中一个国家体制从无到有的例子当中，最符合国家巨灵受制约的例子。希腊的黑暗时代过渡到由一群代表富裕家族的执政官或首席行政官统治。这种以血缘为纽带的政治关系，就如巨灵不存在的国家般，菁英阶层冲突不断，阶级矛盾也日趋尖锐。幸运的是，上天赐予古希腊一个为政治局面掀开新篇章的领导——梭伦（Solon），他改造了雅典的制度，通过官僚化国家机构，把司法权从酋长手中过渡到集权中央政府，提高国家威权之余，也提高了国家解决冲突的能力。

为了达致国家机关与公民的权利均衡，他也把过去主要由菁英控制的政治机构，向所有男性公民开放。另一方面，他把土地交到佃农手中，让公民从地主中解放，并立法取消所有以服劳役偿还债务的契约，以及禁止以个人人身作为担保的贷款方式，此举让公民从行之有年的陋习（规范牢笼）中解放。当中最贴近近代“人人平等”观念的改革，就是制定《侮慢法》（Hubris Law）。此法规定任何人都可以提出诉讼，而且同样的法律，一样适用于菁英和一般公民。更让人惊讶的是，任何人对奴隶施予不法行为，也一样可以在此法下遭到制裁。

◢民主制度要如何运行得好？

后继者更深化了相似的政策，下放更多政治权利予平民，例如克里斯提尼（Cleisthenes）将众议会席次向所有30岁的男性公民开放。此外，他订立《陶片放逐法》，把流放制度正式化，让群众集会每年可以投票决定是否放逐某人，以此制约权势。带领雅典人在萨拉米斯（Salamis）战役中打败波斯人的大英雄地米斯托克利（Themistocles）也曾在此法下被放逐。种种政策保障了公民（社会）的权益不会受到权势恣意妄为地剥削侵犯，因此希腊才会成为人类文明中璀璨的钻石。

从希腊的例子，作者就带出了“红皇后效应”这个观念：想要打造富强的国家，国家巨灵和社会必须互相竞争，以达到权利均衡的状态，避免国家巨灵恶化成专制政权，或成为权利被架空的纸老虎。但在此之前，必须先有足够力量的中央集权势力（国家巨灵），才能让社会有追赶的对象。

简而言之，民主制度要运行得好，社会公民不应该只是选举时把票投给心仪候选人，然后妄想他们会带领国家走上巅峰。胜选议员很大可能会屈服于个人欲望或者政党意志而背叛承诺。此时，人民就必须更频繁地监督政府，通过非政府组织能更有效地施压。只是我国非政府组织要壮大到能影响施政方针的地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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