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力青年/《学海》青年/字字珠玑 + 文字辩论】幸福的人比較不會創造偉大的作品?


一部作品会被称之为“伟大”,必然是其带给世界的巨大影响。伟大的作品,可能由此开创全新的创作风格,甚至改变一代人的价值观……而原创者是否必然有着非凡的才智或是经历,才能迸发出如此的经典巨著?相对而言,幸福的人生活安逸平顺,是否就难以创造出震撼天地的惊世之作?
青年特约记者们再次动笔交战,激发思想的火花。你会站在哪一方呢?

正方:
1. 董百勤:在生命裂縫中看見生命的本質
伟大的作品,从来不是在顺遂安稳的日子里诞生的。文学史一次又一次提醒我们:动荡、苦痛与深刻的生命裂缝,往往成为作家看见世界本质的入口。幸福虽然珍贵,却让人情感趋于平缓;而真正流传下来那些伟大的文学作品,往往来自那些无法回避的伤口。
太宰治便是其中最鲜明的例子。《人间失格》之所以能让读者久久不能自已,不是因为他拥有幸福的人生,而是因为他长期在崩解与清醒之间挣扎。他的敏感几乎无处可逃,像是一根裸露在空气中的神经,轻轻一触便疼得发亮。也正是这种敏锐,让他的文字能够触及普通人不愿面对、也不敢触碰的阴影。
鲁迅说过:“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句话揭示了伟大作品的底色,当幸福把人安放得太稳,人便容易满足于表面的秩序;而经历过撕裂的人,更能看见不公、荒谬与自我挣扎之间的缝隙。这样的洞察力,是顺境里培养不出来的。
太宰治与鲁迅的作品之所以能抵挡时间洪流留下来,成为伟大作品,是因为他们把自身的不幸一层层剖开,毫不退缩地呈现出人性最疼痛、也最真实的部分。
2. 林展邦:幸福和痛苦同在
首先幸福从何处来?我认为它和痛苦必定同时存在,只择其一则二者皆不成立,毕竟世界最高点依然有痛苦的栖息之所(绝对孤独)。也就是说,关于幸福和伟大作品的创造是否关联,核心在于如何回应,而我想进一步给“幸福”加双引号,重新定义它——即无论痛苦近身与否,都以廉价快乐麻木着自身,只当周围除了幸福别无他物的逃避态度。
痛苦时人们念想幸福,幸福便以浮光掠影闯入梦里处处,于是他们发奋;身处幸福时人们寻求返璞归真,作者电影盛行的年代方法派演员爱惜羽毛,通过入世重新抓住挥发殆尽的某种情绪。于是今天依然有传记电影渲染名人创伤,抑或是上世纪时代背景下滚过的忧愁。
不过现实中“幸福的人”没有必要演戏,而当他们想起人们在经历什么,作品已经变质成刻意讨好、悬浮。“亲身经历”的土壤需要创作者对生命不加伪饰的洞察与勇气,而真实的体会、情绪流动在失去真实后不具有任何作品之所以能臻备“伟大”的条件。
世界就如地貌,表面完好,实际上只是一座山拼接另一座山,其中的小插曲只是板块碰撞,并且推动边界,显得更加高姿态而已。山顶更接近天空或更远离山脚村落,又需要一番解读,但我会说,身处痛苦却敢于正面相对的人,才有可能在痛苦边缘找到幸福,实现超越。而一开始就不选择逃避的人,在遇到幸福后也会懂得入世的必要,从而不致导向失足。
3. 呂鳴仁:繆斯女神偏愛的靈魂
幸福是对深渊的回避,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对生命本质的掩饰。幸福让生活变得顺遂,却让灵魂失去了挤压、碰撞而产生的张力。伟大的作品是向死而生的,是置诸死地而后生的,需要作者在绝望的边缘回望人间。幸福的人就像一块温润无暇的玉,圆满自足。当生活一切如意,人的感官便会本能地趋向享乐,心灵会变得麻木而慵懒。
欧阳修曾言:“盖世所传诗者,多出于古穷人之辞也。”当世界对你温柔以待,你就找不到理由呐喊,更没有借口和动力去反思人生。司马迁若无宫刑之辱,未必能著成“史家之绝唱”的《史记》;屈原若无放逐之痛,亦难写出泣血千古的《离骚》;苏轼若无贬谪流放、乌台诗案的磨砺,或许只是流连风月的词人,更写不出“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旷达境界。
奥地利诗人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曾说,诗歌源于经验的内化。幸福的记忆太过平滑且轻盈,容易挥发殆尽,他们无需通过“遗忘”来消化痛苦。唯有那些“期待落空”的失落、与“需要经历在一个窗户洞开的房间和刚死去的人共处……女人生产阵痛时的叫喊”以及遭遇“海的本体瞬间碎裂”而战栗的人,才会形成灵魂的褶皱,故创作者才需要动用全部的生命能量去对抗、接纳与转化,最终化作诗句流淌而出。这并非诅咒创作者必须不幸,而是不得不承认,缪斯女神总是偏爱那些伤痕累累的灵魂。
反方:
1. 張麗絲:只是寫不出的借口
人类的大脑非常懒惰,总是想着节省能量和走捷径来达到目标。所以,许多人以为要逼自己置身在痛苦的思考和压力泥沼中,才能创造出伟大的作品。
可是,纵观世界各地的创作者中,有不少人处在幸福仍有巨作出现。
当今最伟大的日本动画家宫崎骏创造的许多经典作品,都是环绕在纯真美好的人性、爱与和谐等。他在孩子3岁时,制作3岁儿童可以看的电影;感动无数人的《千与千寻》更是受到朋友女儿千晶所启发而制作的电影。这些不都是因深刻感受生活的微小幸福,进而创造出的伟大作品吗?
写出《我不是教你诈》、《超越自己》等经典作品的知名作家和画家刘墉,有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他能拥有源源不绝的创造力,是因为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自律作息和持续创作。而且,当中不少灵感皆来自一对子女、对周遭环境的细腻观察等。幸福能让人拥有看见世间美好事物的能力,进而创造温暖人心的作品,带领我们走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与其说幸福的人比较不会创造伟大的作品,倒不如说这是人为自己的懈怠所找的挡箭牌。
附和者:Christopher Chong
什么是幸福,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幸福,而人只有在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时,才能创造出真正意义上伟大的作品。他论述了他最真实的观点和情感,没有不情愿,没有违背心意的章节。
2. 王修捷:幸福和偉大的關係
首先,如何定义伟大作品?是鲁迅呐喊着人血馒头、或金庸式武侠?前者承载作者与社会之重,后者快意江湖。金庸、黄易、古龙都是后者,没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磨难;有罗琳苦难背景写就的《哈利波特》,也有19岁青春少年克里斯多夫写出洋洋洒洒的《飞龙圣战》四部曲。
鬼才导演诺兰无需磨难,也能成就事业;周杰伦童年不幸,实现人生大满贯后一些作品指向家庭核心,音乐作品也不见退步。因此,幸福感和伟大似乎关系不大。
3. 林僡譞:除了生活的經驗,還要有沉澱的時間
苦难与幸福,都是人生的调味剂。人生的苦难有很多种,每个人眼中的苦难也不尽相同。世上固然有许多在苦难中创作出惊世巨作的人,如贝多芬在失聪后创作出《第九交响曲》,杜甫在仕途失意,生活贫困时,仍创作出许多优秀诗篇。
生活中的苦难,确实会激发人的斗志,让人看到人生的不同面向,故能激发人们创作出各种伟大的作品。然,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也告诉我们,人只有在满足了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后,才会追求更高层次的需求,即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
在现实因素下,大部分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是没有余力去思考如何创作的,更别提创作出惊世巨作。中国文学史也同样告诉我们,在民不聊生的时期,虽时有伟大作品出现,但那些时代的整体文学发展却不及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的时期。
创作伟大的作品除了需要生活经验外,也需要沉淀的时间。生活的经验,源于一双懂得发现生活的眼睛,而整日奔波忙碌的人,想必很难拥有沉淀的时间。
主編有話說
文/王国刚(星洲日报文教部大专组主编)
本来想出了一个辩题让特约记者们动动笔、动动脑,游戏一番,没想到在看了大家的论述后,却有了另一番意外惊喜。
为了让自己的论述站得住脚,每位辩手都列举了不少名著和名作家。如今在这个版位共冶一炉,使得这期的文字辩论变得异常有分量。
要在创作上有所进步,从阅读和欣赏经典,可说是必不可少的步骤。接触过真正的好作品,才有办法知道真正的高度在哪里,而有了这个视野,我们才有目标去努力,让自己尽可能地达到同样的标准。
如果你想要阅读经典名著,但不知从何下手,来,这里就是“绝世武功”的目录,一本本、一部部作品去阅览,必定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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